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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来运转-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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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佩服自个儿竟能睁眼说瞎话,而且还说得理直气壮。
她养面首,是为了要糟蹋男人;开勾栏院、娈童馆,甚至是面首馆,全都是为了报复爹当初硬逼她出嫁,遂她才故意丑化毕府,让毕府的名声愈来愈差,但实际上,她并非真的不在意自个儿在外的评价。
她虽然在乎,但却又不愿就此放过她爹。
她爹的为富不仁,在京城早就已经是众所皆知的了,所以倘若她不这么做的话,又怎能让他觉得难堪?
要让他觉得生不如死,甚至没脸踏出毕府,唯一的方法,就是让他觉得丢脸,然后再伺机将他藏在私院里的重要权状抢过来,让她们四个姐妹平分。
一旦把他困在府中,他便再也无法掌握他旗下的所有产业,而他的家产就会让她们一并接收。
京城的人对毕府有诸多猜测,不管是道谁的是非,也不管说的到底是对是错,但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毕府老爷之所以不再踏出毕府,甚至不再插手铺子的营运,皆是她一手造成的。
淫妇是个臭名,不祥的淫妇更是让她在外面的风评雪上加霜,但一切都无所谓了,只要能够让她爹难堪,就算要她这样在毕府过一辈子,她也觉得很值得。
她不会把毕府所有的一切还给他的,只要她不出阁,他就注定得老死在毕府里。
“但是我所知道的却不是这么一回事。”毕招金自怀中取出一块白绢,缓步走到她身边。“银儿,你会特地差人去打探这个人的底细,那必定是因为你在乎,然你为什么会在乎呢?我可是好奇得很,遂瞧了白绢上头的内容,也同你那群面首打探了一些消息,再顺便到你房里去偷瞧他,突然发觉他十分酷似当年那个欲与你一同私逃的……”
“大姐!”等不及她把话说完,毕来银便先行打断她的话。
毕招金见她神色微愠,不禁有些意外地挑起眉头,但也识相地换了个话题。“你要怎么做,我是管不着,但只要你觉得好便好,我绝不会过问,只是希望你别在糟蹋他人之际,也一并糟蹋了自个儿。”
当年银儿提议要将爹困在府中时,她诧异不已,不懂她对爹的恨意为何会如此之深,甚至不惜败坏自个儿的名声。但这些年来,她有点懂了。
毕来银闻言,缓缓地歛下长睫,睐着白绢上头的字体,愈是瞧,眉头锁得愈紧,甚至愤而将白绢丢入河面。
混帐!他果真是个败家子,他接近她不过是贪图她的嫁妆罢了。
“银儿?”毕招金诧异极了。
“我没事。”待喘了口气后,她狐媚地勾起一抹笑,彷佛打从心底不在意。“我去瞧那个人醒来了没。”
早就知道、猜到的事,为何会在真相大白之际,将她的心揪得如此疼?
她非要把他赶出这儿不可,她绝对不会再对他心软!
心软?她曾对他心软过吗?啊!或许她该眼睁睁地看着他沉入河底,不该因为一时心软而跃下河将他救起……
“银儿,你知道吗?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会如此恨爹,现在,我知道答案了。”毕招金正经地看着她。
“哪有什么答案?不过就是我恨他罢了。”能有什么答案?
“那是因为你恨爹不让你和那个长工共缔姻缘,更恨那个长工居然在最后一刻毁约,甚至将你押上花轿……”毕招金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脸上的每个表情。“你之所以恨爹入骨,是因为他无所不用其极地拆散你和那个长工,更是因为你爱那长工极深,遂你才无法忍受爹为了得权而将你嫁入王府。”
“确实是如此……”她沉吟着。“然,这算什么答案?”
她不懂大姐特地同她说这些话的用意在哪里,恨就是恨,尤其是在他将她伤得体无完肤之后,她没有道理不恨他。
“答案是,你根本不恨当初那个弃你而去的长工,所以你把所有的恨意都算在爹的身上。”见她又要发问,她索性把话说白。“你千万别把公孙辟元当成那个长工,而再次爱上他。”
高傲如她,倘若不是因为爹当年从中作梗,让她痛失所爱,让她在王爷府里引起纷乱而坐了回头轿,她又怎会如此不择手段地报复爹,甚至不惜赔上清誉?
“怎么可能?”毕来银先是一愣,随即放声笑道:“大姐既已打探过他的消息,就该知道我对他根本是视若无睹,尽管他自愿当面首,我亦是竭尽所能地糟蹋他,且他这一次会落水,更是因为恼羞成怒所致,大姐你说,这样我会爱上他吗?他不过是个贪图咱们家业的男人罢了。”
“但你恨他极深,会不会是你的移情?恨与爱不是一体两面来着?”毕招金点出了她的担忧。
她只是希望她能想清楚,她依旧会尊重她的选择。
“怎么可能?”她笑着。“我那么恨他,怎么可能还爱着他?倘若不是因为他畏惧爹,我今儿个又怎会落个淫妇之名!”
如果可以再见他一面,她所要做的报复,绝对不只这些。
“既是如此,公孙辟元和他如此相似,你就该让公孙辟元沉入河底,然你却亲自跃入河中将他救起,银儿,你所说的和你所做的实在是相差甚远。”
“不一样,他不是那个男人,我岂能把恨意发泄在他身上?”恩怨情仇,她是绝对不会搞混的。
“你既知不一样,你之前却极尽所能地折磨他、糟蹋他,在众人面前践踏他的尊严,这岂不是代表着你恨他?”
“嗄?”
“因为你恨着那个人,所以你把公孙辟元当成是他,进而报复他,但是相对的,你的心依旧有依恋,遂你才无法狠心见他沉入河底!倘若你真不是因为把公孙辟元当成他,你又怎会将他救起,甚至把他带回你的院落,你的房里,甚至你的暖炕上头?银儿,这不是你会做的事。”毕招金针针见血,不偏不倚地扎进她心底最脆弱的地方。“银儿,你这是自相矛盾哪,为何你一点也没有发觉?你把他当成那个人在恨,但在紧要关头,你却又很明白他不是他!”
第6章(2)
闻言,毕来银愣在原地,水眸直睐向毕招金,抿紧了杏唇,说不出半句可以反驳的话。
是的,尽管外貌相似,但他们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倘若今儿个她遇着的是那个人,她一定可以狠下心来,但因为公孙辟元终究不是他,遂她才会无法对他狠下心肠。
但那也是因为他的性情与他大相迳庭,她才能打一开始便认清楚他不是他,后来是他缠上她,她才会刻意地想要让他难堪,不过她对他是没有半点恨意的,倘若真是有恨,她绝对会见死不救。
那么她对他,到底是怎样的情感?
“看来,你已经搞清楚了,那我也不再多说,你去瞧瞧他醒了没有。”毕招金笑容满面地看着她。
她搞清楚了?
毕来银抬眼睐着她远去的背影,再歛眼瞅着已沉入河底的白绢。她确实是搞清楚她该怎么做了。
水……冰冷的水不断地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从他的鼻、他的口,不断地猛灌而入,让他吸不了气也吐不了气,一口气就这样哽在胸口上,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那种感觉就彷佛像是见着了她袒护六郎,让他快要灭顶的感觉……
是啊,得不到她,他等于是要灭顶了。
他应该要忍下来的,只要他死命地忍下那一口气,待他抱得美人归时,再算帐也不迟,是不?
可他偏是忍不住啊!
明知道要忍,可他就是忍不下,他就是受不了六郎老是巴在她身边的那个模样,直让他想要再狠狠地送他两拳,可惜他全身都动不了,只觉得水不断地灌了进来,彷若连胸口哽着的那一口气都要被水给吞噬了。
蓦地,一抹倩影由远而近地靠了过来,在阒暗的河底拉住他不断往下沉的身子,缓缓地贴近他。
他用尽最后一分力气睁开眼,想要瞧清楚那人是谁,没想到却见洛神天仙亲上了他的唇,一股温暖的气传入他的口中,打散了他哽在胸口上的那一股气,教他诧异不已。
天仙!酷似毕来银的天仙!
就说他的运气好,尽管是临死前,也得已见着这貌如洛神的天仙,甚至还可以一亲芳泽……
对了,他都还没来得及对毕来银下手哩,罢了,眼前有个貌似她的天仙,倒也可以勉强凑合。
其实就这样命丧河底也没什么不好,倘若他这样就气绝身亡,那就代表是他命该绝,犯不着强求,是不?不过就是冷了点……对了,他眼前不就有个天仙吗?
向她借点温暖,她应该不会拒绝才是。
他扑上前去,死命地拥紧她,企图从她身上探取一丝温暖,然两人毫无缝隙般紧贴着的身躯,竟真让他觉得有丝温暖。突然,他看见她那双大大的眸子正盯着他,眸中有怒意、恼意,好像还有一点点依依不舍……
奇怪,她会依依不舍吗?
他爱极了她这个眼神,瞧起来可真像是毕来银在对他依依不舍,其实他也是万般不舍,但不知是不是方才喝了太多河水,还是昨儿个没睡好,他只觉得困极了,只好万般不舍地合上与她对望的眼,沉沉地跌入梦中。
临死前可以再见貌似她的天仙,足矣,能如此轻松地赴黄泉,他不禁觉得老天对他果真是厚爱的。
毕来银站在炕边歛眼瞅着他,很仔细地睐着他的五官。可奇怪的是,她愈是瞧,愈觉得他和那个人并不是那么的相像,如果硬要说像的话,大概就是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样吧!
对于美色、钱财,任何一个男人都是一样的,倘若能得美人,又可以得到钱财,有哪一个男人愿意舍弃?
然,她是个不祥之人,又有谁愿意做个风流鬼?
他该是知道的,但他为了钱财,还是不顾一切地接近她,八成是因为他曾是大户少爷,所以受不住落魄至此,才会决定孤注一掷吧。
反正不管成不成,他这身傲骨都拉不下脸,既然终究是要一死,所以他才会无所畏惧地朝她飞奔而来;更是因为一身傲骨,在花舫上,他才会气得对六郎出手。如果这么解释,一切都说得通了。
终究……美人还是敌不过权势与地位,能为美人弃江山的男人少之又少,她这辈子是注定无缘遇见像姐夫那般的痴情男人。
一思及此,她蓦然锁眉,不解自个儿为何会有这种念头。随后她眯起水眸瞅着睡得极为香甜的公孙辟元,不禁使尽全力地在他脸上掐了一把,让他痛得跳起身。
“谁啊?谁不知死活地掐本大爷?”他一起身便破口大骂,但一见到毕来银,却傻愣了起来,半晌后才道:“洛神?”
毕来银粉颊微晕,一巴掌打上他傻愣的脸。“你还没睡醒啊?”
挨了她一巴掌,让他痛得龇牙咧嘴,本想要开口再骂一回,却猛然想起——“掌柜的?我怎么会在这里?”
哎呀!原来那是一场梦,他怎会把她当成洛神?
他确定她是妖魔化身,她根本不配成为天仙之辈,要不然她不会那般狠心,在花舫上让他出糗便罢,还为了六郎那个小白脸咬他,甚至现下还掐他、赏他巴掌……他一定是睡胡涂了,才会把她当成是梦中的洛神。
“你让人给捞了起来,这儿是毕府,因为这儿较近,遂我便差人把你给运来这儿!”她别过脸,不想看他那张教她厌恶的脸。
真是个油嘴滑舌的登徒子,居然敢调戏她……她知道他是睡胡涂了,但他喊得那么真诚,真让她不知该如何应对。
她决定了,冲着他这一张惹她嫌恶的脸,冲着他是为了钱财接近她,她一定要再好好地教训他一顿。
横竖她原本就是打算要教训他一顿的,而现下她更是打算让他知晓世态炎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苦,顺便整治整治他那一身无用的傲骨。
“你救了我?”他愣愣地道。
“你说呢?”
“不是。”他才不相信她会救他,她又不是他梦中的洛神。
“那不就得了,还坐在炕床上作啥,还不赶紧起身?我待会儿还有一堆事情要处理,若是你耽误了我的时间,可就有你瞧的。”
听他一口否认她救他,让她不禁又是一肚子火。
这是怎么着?她怎会这么轻易就动怒?
“要去哪?”他浑身酸痛得很,该不会又要派什么苦差事给他吧?“六郎呢?”
“他在房里憩着,待会儿你同我到李桃白胡同的面首馆去。”她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动作快些,还杵在那儿作啥?”
“六郎憩着,你却要我陪你出门?”虽说这是接近她的好机会,但她未免也太厚此薄彼了吧?落水的人是他耶!
“你还敢说,你砸了我的花舫会,我还没和你算帐,你倒是跟我讨价还价起来了?”她眯起双眸看着他那张傲气犹存的俊脸。“若你不想去,也成,待会儿自动离开毕府,若是让我回来时还见着你,我便叫人把你给轰出去!”
“咦?”见她起身,他忙不迭地也跟着起身,但却发现自己赤裸着身子,不禁羞赧地喊道:“我的衣裳呢?”
总不会要他光着身子出去吧?
不对,到底是谁脱了他的衣服?
喂——
第7章(1)
“他可是打南诏来的,五官较为深刻,和咱们汉人有些不同,但脸蛋却十分漂亮,发色也比咱们淡了许多。”
毕来银指着身旁的一个貌美男子微勾唇浅笑道。
“是吗?那岂不是会让人想入非非?”
“就是说……”
“呵呵呵……”
雕龙画凤的大厅里头,坐了四、五个女子,仪态皆极为优雅,若不是官夫人,便是大户千金,但听她们的谈吐,却又yinhui得不堪入耳,直让站在毕来银身后的公孙辟元摇头叹息。
唉,现下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他今天只吃了一顿早膳,自落水被带回毕府至今,都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肚子快饿扁了,但她却依旧和她们谈笑风生,压根儿当他不存在。
而且她们的对话实在是……他真不敢相信女子居然会有这般神态,实在是教他大开眼界哪!
更可怕的是,那群女人还上上下下地瞧着他,好似在评估什么一样。
千万别把主意打到他身上,他会受不了的。
因为对象是毕来银,所以他才会愿意委曲求全,如果换成是她们,索性一刀杀了他,让他到地府同老爹团聚算了。
不过,说来也真是奇怪,她开了勾栏院,照道理说,这些女人应该会厌恶她才是,为何还能同她笑得这般亲密?她们该要骂她是狐狸精,要不然便是骂她不知羞耻才对,怎么至今,他都还没见到这阵仗,相反的,她们似乎相处得极为融洽,还一同谈及貌美的面首,她们那种表情和上勾栏院的男人根本没两样。
为何会这样?真是怪异极了。
“那么你身后的那一个,是不是今儿个在花舫会上闹事,让你跃入河中救起的那一个?”
公孙辟元正专注地思忖着,却突然听见有人这般说。
“是啊……”毕来银浑身一震,答得极不愿意。
“能够让你跳下花舫救他,他肯定是你的最爱了,是不?”另一位官夫人笑谑道:“听说你拉着他上岸时,一身白衣都湿透了,害得你那曼妙的身躯都让人给瞧光了,是不?”
什么?公孙辟元瞪大了眼。
他什么都没瞧见,她却被人给瞧光了……天啊!他亏大了,怎么会这样?他懊恼地回想着当时的情况,却蓦然想起那位官夫人方才提起她身着一袭白衣,就像他梦里的洛神……难道是她?
等等,方才那位官夫人说了什么?
最爱?是指她对他吗?嗯,好似真有这么一回事,要不她何必救他呢?她总算是对他动情了!就说嘛,少有女人拒绝得了他的,就算是美若天仙、艳若妖精的她,亦难逃他的手掌心。
瞧,她没反驳哩,这表示她默认了。
“有啥法子?瞧光了又如何?反正瞧得见摸不着,更是不敢碰,光是用看的有什么用?”毕来银不以为意地道。
最爱?真是可笑。
她们爱怎么说便怎么说,横竖她自个儿心里明白就好。
“嗯,你说的可妙了,我们还以为你会为此而消寂一阵子,也以为今儿个来这儿铁定遇不着你,没想到你还是来了。”官夫人们交头接耳地道,对她的洒脱颇感意外。
“打一个月前便定好了日子,我怎能让这等小事误了咱们的约?”毕来银轻声道,瞬即站起身。“人待会儿便会来了,你们好生挑选,若是瞧见喜爱的,同帐房说一声即可,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辞。”
“甭招待了,我们懂得招呼自个儿。”
毕来银含笑睐着她们,微微欠身,便领着公孙辟元离开。
“吓死人了!”一踏出面首馆,公孙辟元双肩一垂,彷佛松了一口气。
“怎么着?”
“我方才要出来时,被人给掐了臀。”他扁起嘴,一脸哀怨的模样。“我从来不知道女人是这样的,她们到底是什么身分?看起来明明就是威仪万千,怎么一开口竟是那般yinhui,甚至还对我毛手毛脚。”
他觉得自己就像勾栏院的花娘,非但不能反抗,甚至还得要强颜欢笑……他真同情那些卖笑还卖身的花娘。
京城的纸醉金迷、放浪形骸,果真是名不虚传,而这之中,又以毕来银为女中之最。
“那没什么。”她淡淡地道。
她快步往前走,一刻也不停留,美眸直视着前方,无视于身旁走过的人,只是一迳地快步走着。
“这还叫没什么?我一个大男人居然让女人给……”他是有苦难言哪。
“勾栏院的花娘不也是一样,只不过是角色互换罢了。”她浅笑道,笑里有一抹轻蔑。“你别以为只有男人才有情欲,别以为只有男人才能花天酒地,你想想,这些官夫人一天要打理多少事情,倘若没个消遣,人生岂不是很无趣?况且她们有的是寡妇,有的则是年老色衰,过着宛若寡妇般的生活,你知道那种日复一日的生活有多痛苦?”
见她侧眼睐着他,他无言以对,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又不是女人,他哪知道一整天窝在房里是什么滋味?
“你当然不会明白,因为你是男人,因为你知道如何找乐子,但相对的,女人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会想找个伴,不过就端看自个儿敢不敢要罢了。”她笑得极为高傲,但当她耳尖地听见旁人的窃窃私语时,凝在她嘴边的笑意蓦然冻结。
“哇!怎会如此?女人本来就该相夫教子、持家顾内,怎能这般……”他不敢置信地喊着,发觉她的眸光似乎飘得更远了,好像在逃避什么似的。
“听说就是她……”
“是啊,听说她从河面上岸时,身着一袭白衣,几乎让人瞧光了她的同体。”
“天啊,简直是荒唐!”
“可不是?但她却像是个没事的人一样,还差人将她救起的男人给送走,说不准那不过是她准备的节目,根本不是什么意外落水,要不她何必亲自跃河救人?”
“说得是,花舫上头那么多人,岂轮得到她?”
“可不是?”
“可惜的是,我居然没瞧见……”
“你不怕死啊,天晓得若是瞧见她这种不祥女人的同体,会发生什么意外?你该不会把先前王爷府的事给忘了吧?”
“不仅那一桩,听说她还有四、五次秘密出阁,而且每次都在对方府中掀起轩然大波,然后再让人送上回头轿……但那个跟在她身后的男人到底是谁?是张没见过的生面孔哩。”
“八成又是打哪找来的面首吧!能够当街带面首出门的,也只有她毕府二千金做得出来。”
“说的是,哈哈哈……”
街上的人七嘴八舌地说个不停,有一股火在他的体内烧得又旺又烈,烧得他的胸口有点痛,不知道为什么,他竟觉得有点想哭,见鬼了!爹死时,他也不曾想哭哩,现下怎会没来由地想落泪?
抬眼睐着她刷白的小脸,胸口的疼痛又更剧烈了,痛得教他……举步向前,一把将她给搂在怀里。
“你?”她愣在原地,水眸圆瞠。
“嘘……”他先在她耳边轻嘘了一声,随即又道:“娘子,咱们待会儿要上哪个馆子用膳?还是索性回府?”
“你在胡说什么?”她想挣脱他的手,却怎么也挣不开。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满口胡言乱语,甚至还肆无忌惮地将她搂得死紧?这儿可是大街,难道他以为是府里吗?
就算是在府里,她也不准他这么做!
“还害羞?昨儿个我不是到府上下聘了吗?咱们都快成为夫妻了,你还害羞什么?”他愈说愈大声,好似要让所有人都听见一样。“谢谢你为了救我而跃下河里,往后我这一条命就是你的了,你要怎么着便怎么着,我全听你的吩咐,你就别再因为别人的闲言闲语而害臊了。”
那群混帐东西,只敢在别人背后嚼舌根,却没胆子走到前面来,真是气死他了!
伤害一个姑娘家真的有那么好玩吗?就算她真是如此,也轮不到他们来置喙!
“你……”她一愣,总算是明白了他的用意,一股暖流在她放松的瞬间,毫无预警地窜进她的心坎里。
天不怎么冷,加上方才走了一段路,其实她已经觉得有点热了,但他这般放肆地抱着她,她不但不觉得热,反倒觉得很温暖……这到底是怎么着?
“过去都过去了,重要的是咱们的将来,我会好生疼惜你,不会在乎别人的闲言闲语,所以……你也别把那些浑话放在心上。”他的语调虽然没有改变,但却多了一分连他自己也没察觉的柔情。
别问他到底是哪根筋出问题了,反正他一瞧见苍白不知所措的她,就只想要紧紧地抱住她,他自己也不懂为什么?
而且抱着她的感觉,也挺不错的。
他是在帮她,因为她救了他……虽说他是因她而被推下花舫的。
要在街坊流传她老掉牙的故事,倒不如换出戏码,例如一个……外来的男人在街上对她求爱,相信这一出新戏码应该可以暂时挡下那些闲言闲语才是。
第7章(2)
“你、你在说什么?”她赧然地歛下眼。
就算是想帮她解围,他也不该这么做的,他这么做,反而会造出更多的蜚短流长的。
听,他们不是又在说了吗?
“我说……”公孙辟元深深地吸了一口,挺起胸膛放声对着四周喊道:“银儿,我、爱、你!今生今世,再无一个男人可以像我这般爱你!”
他如同睥睨天下般地傲视众人,满足地露出一抹得意的笑。
说啊,再说嘛,他都已经把话给说得这般明白了,有本事他们再说嘛。
毕来银闻言,浑身一颤,呆愣了好半晌,直到耳边的窃窃私语愈来愈大声,而他搂着她的手劲愈来愈紧,她才猛然回神。
“放肆,你说的是什么话来着?什么爱不爱的?”她羞红了脸,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他。“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只不过是个破败户,你接近我,不过是为了我的嫁妆罢了,是不?”
他在说什么疯话,他根本就是觊觎她的嫁妆才刻意接近她的,亏他居然能把情爱说得这般理直气壮。
难道他当她是未出阁的小姑娘吗?
他太小看她了,她不会如此不济,也不会被一个男人的三言两语给迷得团团转。
“咦?”他张目结舌地看着她。
她怎会知道这件事?是谁同她说的?
不对,他来到京城之后,从未对人说过这件事,所以她是不可能会知道的,况且他家的产业又不是他败光的,怎能把这件事算到他头上?
“你还想否认?”她恼羞成怒地吼着。
她不敢抬眼,只能用双手环抱住自个儿颤抖得彷若快要站不住脚的身子。
“呃……”他好像否认不得,但她犯得着在这当头把事情掀开来说吗?居然连一点薄面都不留给他,倘若不是她,他早就翻脸了。
“我不准你再踏进毕府!”她转身便跑。
她真不知道自个儿往后要怎么面对街上那些无情的蜚短流长了,这全都是他的错,全都是他害的!
“什么?”该生气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吧!但为何发怒撂下狠话的人却是她?
“我又做错什么事了?该生气的人是我耶!”
见他快步跟在身旁,她羞愤地甩了他一个巴掌。“你凭什么生气?难不成你忘了你的身分了?”
“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公孙辟元捂着发麻的脸跟上毕来银。“我帮了你,还要挨你的巴掌?我好歹也是大户少爷,你却把我在钱塘的糗事在大街上全都说了出来,我都还没动怒,你倒是先打赏了?”
“没人要你帮我,你为什么要帮我?”见他的脚程不减,她倒是跑得有点喘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别再靠近她了……她已经许久不曾活动筋骨,加上今儿个跳水救他时,好像稍稍染上了风寒,要是他再追着她跑,她真的不知道还能撑多远。
“我在打什么主意?哈!”他没好气地仰天大笑一声。“我是因为你跃入河中救我,想你这京城第一淫姬荡妇,多少还是有那么一点人性的,遂我听见那不入流的闲言闲语,才会想要帮你,你不感激我就算了,反倒还骂我、打我,这世上可还有王法?”
他是好心耶,难得的好心耶,怎知她这么不知好歹?
“毕府是无王法之地,要是你待不住,大可走人,我是绝对不会挽留的!”听他吼她,她索性停下脚步。反正她早就已经臭名远播了,所以就算再加上一桩,亦无所谓。
“你对我难道没有半点情感?”他愣愣地道。
不是如此吗?他还以为她已经对他动心了呢,遂他才会不计前嫌地维护她的声誉,没想到……是他想岔了吗?
怎么可能?他可是听得清清楚楚呢!
“情感?”她也跟着一愣。
“可不是?要不然你为何要救我?”他就是不让她有机会闪躲。“你可以不用救我,甚至看我沉尸河底也无妨,是不?”
“那是因为你是从我花舫上掉下河的,总不能要我为你背个罪名吧!”不要再问了,连她都不明白她怎么会跳下河去救他?总之待她回过神后,她就已经在河底了。
“谁要你背个罪名来着?就算要救人,也犯不着由你这个掌柜的来救我吧?花舫上明明就有那么多人!”他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他就不信她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
她若是不肯承认的话,那岂不是等于他是一厢情愿?那他岂不是更糗了?
“六郎不会泅水!”
“那其他人呢?”没提起六郎还好,一提起他,他又是一肚子火。“你开口闭口都是他,难道花舫上头没有其他人了吗?他们全都死光了不成,难道就没有半个人能够跳下河救我吗?”
别提那个六郎,他都还没有跟他算帐,倘若让他遇着他,他非要将他押到河边推下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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