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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名昭彰之井中月-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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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2)
  龙天宙好笑地看着她时喜时忧、又惊又愤的神情,一颗悬到半空中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只要她有精神想那些无聊小事,再加上她刚强的意念,自然有办法活下来,最怕是她自己都没了信心,那即便是华佗再世也无能为力。
  她还是骄傲才好,他看了才习惯、才顺眼。
  事事以男人为天的女人或许很多人喜爱,但那不是他喜欢的,她才是。
  夫妻之间那点小事啊……嘿,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外人是永远也看不透的。
  不多时,龙天洪等人全数到了养心殿,房宝儿一入寝宫,见女皇陛下这模样,双眉微微一顿,顾不得行礼,立刻上前为她把脉。
  同时,命令一道道出口。“二哥,我需要很多热水和白布。”
  “我立刻让人准备。”
  “另外——”她话到一半,忽被外头一阵哄吵声打断了。
  原来太医们和稳婆接到陛下动了胎气的消息,匆匆赶来,却被龙天宙的人挡在外头,双方一言不合便吵了起来。
  龙天宙很火,他是不爱管事,不代表他没权管事,至少他还是后宫正主,这群人当他死了吗?敢在他的地盘上吵,活腻了!
  “三妹夫、四弟,可否麻烦二位让外头那络人闭嘴,见血也无所谓,本宫不太乎那些禁忌。”
  “知道了,二哥。”龙天荒带着花泪痕一起出去。他心里默默为那群不开眼的家伙祈祷,但愿他们早死早超生,因为倘若死不成,又让龙天宙记上了,才真是生死两难。
  然后,不管房宝儿要什么东西,龙天宙都叫别人去准备,自己则在寝宫待上了。
  房宝儿也没赶他,她不是那么食古不化的人,以为男人进产房就是天大的罪过,丈夫担心妻子很正常,二哥不放心,想在这里顾着,那就留下,有什么了不起?
  反倒是平常老爱喳呼,视礼教如无物的龙天洪颇不自在。
  “二哥,你是不是回避一下?”
  “为什么要回避?躺在那儿的是我娘子,她要生的是我的孩子,值此危急关头,我当然要留下来与她一起,岂有回避之理?”龙天宙平常是很好说话,可他只要认定一件事,便是一百头牛也拉不回来。
  “可……这是产房,老古人都说男人进产房——”龙天洪还想再劝。
  龙天宙挥手打断他。“老古人都死了,你管那些死人骨头说什么,不如多护持一下你二嫂,我记得你以前炼过一种药,说是能激发体力,你二嫂动了胎气,大量失血,身子很虚,我担心她撑不过产子之苦,你那药若有用,就拿出来让她服下,先过此关再说。”
  “呃?”龙天洪愣住了,二哥说了,床上躺着的是二嫂,也就是不管她多么讨厌女皇,这人已是二哥认定的女人,大家亲戚做定了,跑也跑不掉。
  啊!真是可恶,二哥怎如此没眼光,天底下好女人这么多,偏偏选只母老虎,真是自找苦吃,连累弟妹也跟着一起受罪……
  气死她了,她决定一辈子讨厌二嫂。
  “你发什么呆?”龙天宙在她额上轻弹一下,“我问你的药呢?究竟行不行?”
  龙天洪嘟着嘴,不满地抚着额头。“人家寻药是专门炼来给男人吃的,女人……我可不知道吃了会怎么样。”
  龙天宙懂了,她炼的是一种特殊的春药,激发体来来行闺房之乐……真是无聊。
  “三姐,那药可以让我看一下吗?”房宝儿突然开口。
  “啊?”龙天洪大吃一惊,可还是手到怀里掏药。“宝儿,这真是给男人吃的,女人吃不好吧?”
  房宝儿接过丹药,凑近鼻端一闻,“百年老参、鹿茸、豹胎……全是大补之物,可用。”说着便塞了两颗进女皇嘴里。
  不多时,她苍白的脸像染上了胭脂,淡淡的呻吟声逸出鼻间,汗珠也冒了出来。
  “热……朕好热……”
  龙天宙担忧的目光转向房宝儿。
  “此乃血行加速,二哥不必担心,彤药正在激发二嫂的精神和体力,令二嫂能撑过生子之痛,但过后仔细调养一年半载方能恢复。其间最好保持心情平和,勿大悲大喜,若能再抽时间练养生功,则年至古稀不成问题,但若调养不好,则有损寿元。二哥切记,不要让二嫂任性,亏空了自己的身子。”房宝儿解释道。
  “知道了,多谢弟妹。”龙天宙颔首,记下了一切叮嘱。
  龙天洪则错愕得掉了下巴,春药也能有此用途?真是……她觉得自己有必要重习丹药。
  房宝儿见所有什物准备完毕,女皇的身子也准备好了,便喊着龙天洪。“三姐,二嫂胎位有些不正,我须为她校正,方能顺产,其间烦你运功护住她的心脉,以免二嫂体力耗损过大,撑不到生下三个孩子。”
  “三……三个……”龙天宙始终平静的表情终于崩溃了。
  “抱歉,二哥,我为二嫂检查时,她怀孕的日子太短,我只能查出她腹内不止一个胎儿,便以为是双生子,但方才检查,却发现一个心间,所以二嫂怀的应是三子才对。”这才是房宝儿冒险用丹药的主因:要生三个孩子,得有足够的力气才行。
  事到如今,还能不生吗?瓜熟势必蒂落,龙天宙朝房宝儿一拱手。“一切烦劳弟妹了。”
  “二哥放心,二嫂虽动了胎气,但她身子一向很好,所以我有把握让母子平安健康,绝不令二哥有所遗憾。”话落,她开始为女皇校正胎位,而龙天洪则开始运功护住女皇的心脉。
  随着时刻流逝,女皇的呻吟越来越频繁,她疼得把嘴唇都咬破了,可第一个孩子尚未落地,房宝儿的话她听见了,一想到这种痛苦要连熬三次,简直是死的心思都有了。
  为什么会是三个?皇族中,从未听过有人产下多子啊?难道是老天在惩罚她,当初为了要孩子,不惜天天对龙天宙下春药的结果?
  那么她保证,从今而后,除非他自愿,否则她再不贪鱼水之欢了,喔……可恶!痛死她了!为何如此疼痛?房宝儿既称神医,莫非没有办法帮她止痛?
  她不知道自己熬了多久,忽地,一记啼哭声响彻云霄。
  这是什么东西?吵死了……她已经疼到快失去了意识。
  倒是龙天宙看见第一个孩子落地,激动得全身颤抖。
  “弟妹,这脐带……能由我来剪吗?”他的孩子,他亲眼看着出生的宝贝……
  从没有哪一刻,他觉得自己的人生终于圆满了,不再因为出身而有所缺憾。
  “当然。”房宝儿将剪刀递给他。
  龙天宙亲手剪断孩子的脐带,拿白布稍微擦拭一下婴儿身上的血,便将孩子抱在怀中,送到女皇面前。
  “歌月,你瞧,我们的孩子,是个男孩,你最想要,未来可以承继大统的皇子。歌月……谢谢你,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她听见他的声音,原来迷糊的神智突然起了一阵清明,他温柔的语调让她的心霎时充满了温暖。
  她突然想哭,自己以前对他这么坏,他却待她如珍似宝……她发誓,以后一定会全心全意待他好,绝不辜负他这一片怜惜之情。
  而后,她的神智渐渐清楚,猛然想起自己正在生产,那他……男人怎么可以进产房?
  “啊!”她尖叫。“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太好了,第二个孩子出来了!”同时,房宝儿欣喜的声音传了过来。“二哥,你还要剪脐带吗?”
  “当然。”龙天宙先把怀中的婴儿交给一旁侍候的宫女,让她先帮皇长子清洗一下,接着又跑去剪脐带了。
  女皇只觉自己快疯了。为什么龙家人会允许王夫进产房?剪脐带?房宝儿还问得这么理所当然,他们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礼教?什么叫规矩?
  啊!所以说她跟龙家人不合嘛!这些人都是疯子,她如此正常,怎么跟疯子合得起来?
  生气、愤怒……千般言语都无法形容她此刻的难堪相涨满胸口的情绪,她真是……可以的话,她真想一晕了事。
  可是……
  “二哥,第三个了,快来剪脐带。”房宝儿喊。
  “太好了,终于全部生下了,歌月……咦?歌月,你没事吧?”她怎么闭上眼睛了?龙天宙急喊房宝儿。“弟妹,你快看一下歌月,她到底怎么了?”
  房宝儿诊了一下女皇的脉,松了口气。“没事,太累了睡着而已。我去开几贴补气的药,等女皇睡醒,让她喝下,对身体有好处。”
  闻言,龙天宙和龙天洪也放心了。
  他们并不知道,女皇根本不是累得睡着,她是被他们的“视礼教如无物”给气昏过去的。
  第7章(1)
  当女皇生完孩子、体力稍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龙家人除了王夫之外,连同花泪痕一起赶出皇宫。
  开什么见鬼的玩笑?即便房宝儿医术通神,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她也不要冒着王夫被带上“离经叛道”的危险,让他们留下来。
  万一他将他们那一套“视礼教如无物”学全了,她岂不要后悔终生?
  因此即便会被骂忘恩负义,她也绝不要留下这批危险人士。
  然后,待她脸上的浮肿稍褪,精神稍稍恢复后,薄施脂粉——唉,事实上,她最最愤怒的便是他们让王夫陪产这件事了。
  不知道女子生小孩的时候,因为过于用力,再漂亮的脸蛋都会浮肿变形,而她一觉睡醒、照镜子的时候,差点让镜子里头的模样吓死。
  那是她吗?为何三分像人、七分倒似鬼?
  这么难看模样居然一丝不漏地让他全瞧了去,真真是……该死一千万遍了。
  这些人不知他心里一直有个人吗?那是王夫最看重的,而她……她永远也比不过,因为对方已经死了。
  她每天小心翼翼,务求以完美姿态留住他的心,结果一年多的辛苦,尽数毁在龙家那群离经叛道的人身上了。
  真是混帐!至今想起,她依然恨得牙痒痒。他们真不知道,让男人进产房便是一件滔天大罪过?
  于是,龙家人走后,她又与龙天宙进行了长达三日的沟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他明白规矩礼数的重要,下回千千万万别再重蹈覆辙了。
  可惜成效不彰,他完全不以为自己亲手为孩子剪断脐带有什么错?甚至,他认为这是一件神圣而了不起的事,下回她再怀孕,他一样要这么做。
  她感觉自己快疯了。“王夫不觉得难堪吗?”
  “生儿育女,人伦大事,我能参与其中,不知道多骄傲,怎会难堪?”他一边说着,一边拧着布巾,为她擦拭身体。
  月子内,她还不宜洗沐,因此清洁皆以擦身为主,但这本是宫女的任务,他却抢来做。
  她不否认,对于他这份关怀,她很感动,可在同时也非常难为情。
  因此她挣扎不已,究竟是继续享受他的温柔,还是以礼教为名,制止他这种不合宜的行为?
  其实……她应该制止的,要一个男人——尤其是王夫给女人坐月子,成何体统?
  但她舍不得啊,她舍不下这份温柔,只愿深深沉醉永不复醒。
  难怪人说,温柔多是英雄冢。
  无论男人、女人,面对如此深情,百链钢也会变成绕指柔。
  因此,她继续挣扎,同时怀着满腹愧疚,享受他源源不断的体贴与柔情。
  “但那时……我很难看……”
  “我不觉得。”一个能豁出性命为他生孩子的女人,怎会难看?他倒觉得她那时比九天玄女更美,天上人间,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好看的女人了。
  “我的脸是肿的、眼睛也是肿的,披头散发……”
  “却充满了光芒,胜过了一切皮相。歌月,相信我,在我眼里,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美的。”
  她脸红得像晚霞栖上身,被他碰触的每一寸肌肤都热着,连心也是滚烫的。
  他第一次这么赞美她,这是不是说,在他心里,她已经是最重要的,甚至……
  比龙平安还重要?
  她知道自己老是计较他与龙平安的关系很无聊,但她真的忍不住想弄清楚,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究竟有多重?
  “王夫,那个……朕……不是……是说……孤……也不对……那个……”
  “你有话尽管直说就是,不需顾虑太多。”他有点讶异,如她这般强势的人也会有畏缩的时候,到底是什么问题如此重要,让她向来坚如磐石的心都动摇了?
  “我……”不想以势压他,她挣扎好久才吐出那个“我”字,就是希望他忘却她的身份,用最真诚的心回应她的问题。“我想知道,你……你还惦着龙平安吗?”
  “当然。”他帮她擦拭身体的手顿也没顿,迅速地给了答案。
  她无法形容心底的失落,仿佛心被狠狠刨走一大块。为什么会这样?
  他们之间的相处明明如此甜蜜,他也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他对她的温柔体贴更是她生平罕见……他们应该是相爱的啊?
  可在他心里,龙平安依然是最重要的,不管她再好再努力,永远也比不上龙平安。
  她好不甘心,却又无能为力,毕竟,一个活人再怎么较真,又如何跟一个死去的人争取爱情?
  这一刻,她真恨白云妖道,若非他害死了龙平安,怎会断了她竞争的机会?
  她有自信,只要给她机会,她会表现得比龙平安更好,她会让龙天宙知道,她才是最适合他、最值得他珍爱的女人,至于其它的,哪边凉快哪边闪吧!
  但如今……她已经失去赢的机会,永远失去了。那个该千刀万剐、凌迟处死的白云妖道,她恨自己没在龙家报复他的时候,顺便去割几刀泄愤。
  他擦拭完她的上半身后,吩咐宫女再换一盆干净的热水,帮她擦拭下半身。
  她很想跟他说,不爱她就别对她这么好,不要给她希望,转眼间又将希望打碎,这是世上最残忍的一件事。
  但她说不出口,尤其是享受着他的温柔的同时,她真的抗拒不了这般温情,只能眼睁睁看着心如扑火的飞蛾般沦陷在他的网中,被吞噬干净,那样痛,却无法、也不想挣脱。
  “平安是我的救命恩人。”隔了许久后,他突然说道。“我一出生就被扔在山沟旁,几名乞丐捡到我,一时心软,便轮流去乞讨米汤喂养我,直到我十岁,国内的旱灾、水灾越来越严重,城里的流民、难民也越聚越多,想讨到食物变得更加困难。尤其到了冬天,缺衣少食的乞丐们整批整批地死去,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我?但我晓得不会太久,我就会变成路边尸体中的其中一具,被衙役拖着丢上板车,直接运到化人厂,变成一堆灰,因为那时我已经三天没有吃过半点食物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魔了,反正一直以来我都坚持不偷、不抢,只吃乞讨到的食物……我不想变成人们口中的垃圾、恶霸,可那一天,我大概是饿昏了,我也记得不是很清楚,总之当我回过神来时,我正拼命地往口中塞馒头,而无数的棍棒正往我身上砸。我很痛,但刚出炉的馒头入腹,却让我的身体很暖,所以无论别人怎么打,我就是要吃,死也不放开那颗馒头……也就是在那时候,我遇见了平安。“
  她不知道他的童年竟是如此悲惨,听到此处,眼泪已忍不住滑落。
  他却像在说着别人的故事般,以着平淡的语气,继续诉说那段惨烈的往事。
  “平安替我付了馒头钱,然后问我:‘哥哥,你为什么拿人馒头不给钱?’多天真的问题……我若有钱,会不给吗?那时,我真讨厌像她这种什么也不懂的千金大小姐。然后她说,她家有很多很多的馒头,问我愿不愿意到她家去?我当然同意,为什么不呢?我要活下去,而平安有能力给我活着的机会,我自然跟她走。初入龙家,我成了一个专门打扫庭园的小厮,工作很无聊,老管家很烦,唯一的好处是每天都有很多馒头吃。直到我十岁的某一天,我打扫完庭园,拿着树枝在地上乱写一些偶尔经过学堂、听夫子教平安读的字句诗词,被龙老爷看见。他问我是不是上过学堂?拜托,我一个乞丐哪里有钱上学堂,而且学这些也不必上学堂啊!府内就有夫子每天教平安读书,不过平安很笨,总要夫子教上好几遍才能记得住,但我只要听过一回就全部记下了。龙老爷很讶异,于是提出收养我的建议,而我要付出的就是——倘使他有个万一,我必须全心全意保护、辅助平安,直到她健康长大、嫁人生子为止。”
  听到这里,她疑惑了。既然他一直那么讨厌龙平安,为何后来会爱得那样轰轰烈烈?
  他读出她眼里的疑问,也不解释,只是接着说:“自那以后,我成为龙家二少爷,平安的哥哥,于是我知道龙家更多的内幕了,比如平安是她娘死后才出生的,所有外人都说她是鬼女。但在我眼里,她根本不是鬼,她只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白痴。你知道她每年捡回多少她觉得可怜的动物和人吗?”
  女皇摇头。
  “我也不知道。龙家有钱,非常有钱,以富可敌国来形容也不为过。所以平安永远都不知道贫穷的可怕,她就像个散财童子,到处撒钱,走到哪里,救济银就散到哪里,再捡回受伤的动物和饿昏的乞丐。动物好处理,伤好后放回山林就是,可人怎么办?为此,龙老爷不得不开辟一间又一间收容所收留这些人。他们有的人有骨气有志气,度过一时难关后便离去了,或者有一技之长者,便投入龙家的商行为龙家做事,回报救命之恩;但也有一些被养懒了,连事情也不做,每天就靠着收容所的两顿饭食过活,平常要嘛睡觉,要嘛四处游荡,无所事事。要我说,这种人早该赶出收容所,任其自生自灭,但平安反对,她坚持养着那些人。那时我真怕龙家就这么被她败光了,自己又要回到街头,变成一个连颗馒头都吃不起的小乞丐。我将这些事情告诉义父,希望他制止平安这种行为,但义父笑着说:只要平安开心,他不在乎倾家荡产。可我在乎啊!我只好拼命学本事,做生意、读书、武功……我什么都学,只希望在平安败光龙家前,能学得一身谋生的本领,那么龙家完蛋后,我能够独立自强……至少,不再过着挨饿受冻的日子。”
  “这样你还会喜欢龙平安?”以前她对龙平安不了解,只以为是个天真善良的小姑娘,但听他详细的解释后,才知道她应是个滥好人,而她并不欣赏这种人。
  他笑了笑,续道:“我因为对将来的害怕,所以学得特别刻苦,可每次我用功的时候,平安总爱来缠着我,要我陪她逛街、陪她上山拜神、陪她到处捡人……反正她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我陪就是了。我烦死了,明明家里还有一个同是收养的大少爷,她怎不去缠我那名义上的哥哥,偏要来缠我?而这期间,我们陆续又捡回天洪和天荒,反正是捡到我心惊胆颤又愤怒恐惧。我多怕她在我能够自立之前,就先把龙家搞垮了,那时我该怎么办?有一天,我终于生气了,我骂她白痴、滥好人,早晚龙家会毁在她手上,并且要她从此不准再妨碍我学习,就算她来,我也不会再理她了。可是……我想平安真的不聪明吧,明明前一天才被我骂到哭,一觉起来,她又来找我。我觉得自己快疯了,只得天天赶她。但她的个性比我想象的固执太多,不管被我赶几次,她哭完不到一个时辰又忘记了,继续来缠我,我终于受不了,问她:府里这么多人,为何她谁也不缠,偏爱缠我?结果她说:因为我看起来最不快乐,所以她希望拉我出去走走、散散心,我就会快乐了。呵,她从头到尾都没搞清楚我不快乐的原因就是她,而我还为此气那么久,简直……如果她是白痴,我就是笨蛋了。”
  “既然如此讨厌她,后来又怎会爱上她?”女皇终于忍不住问出心底最深的疑惑。
  第7章(2)
  “我们本来还有一个五弟,刚入府时,表现也还算正常,后来不晓得被谁洗脑,认为平安是导致天下不宁的祸患、令灾难不绝的鬼女,开始排斥平安。有一年,北部大旱,三个月未下一滴雨,大家忙得脚不沾地,他居然在这种时候觑机刺杀平安。当我们捉住他的时候,他状若疯癫,不停喊着,鬼女不死,天地不宁,只要杀了鬼女,天就下雨了……”
  “荒唐!天灾地变,岂是一人所致?这根本是无稽之谈。”
  “鬼女一说本就无稽,偏偏许多人信了。更该死的是,他也是平安从鬼门关救回来的,鬼女会这样救人吗?我承认平安是个又蠢又笨的滥好人,但她绝对不是鬼女。那一回,平安哭得好伤心,我第一次看她哭成这样,完全不顾手臂上鲜血淋漓,一迳儿掉泪,哪怕在她的伤药里放了龙骨让她睡着,睡梦中,她的眼泪依然没停过。那时我才知道,平安这么坚持地到处救人,除了她本身就心软,看不得人受苦外,另一个原因是她希望大家能看见她的另一面,不再处处针对她的出身。然而……很多事并非努力就能达成的,好比世人对她的看法,又好比我奇差无比的经商手段。我们驱逐了老五,然后我开始有些了解平安,开始有些明白,她跟我一样都有恐惧,我们都挣扎着求生,这一点并不因为我们出身富贵或贫穷而有所改变。
  我不再那么厌恶平安了,也比较能心平气和看待她四处洒钱,可对于她一天到晚从外头捡人……不知为什么,我依然觉得讨厌,尤其看着她细心地照顾那些老老小小,忙到没空来缠我时,我心里更觉烦躁。我不懂,她为何如此不受教,一个老五还不够点醒她天意如刀、人情如纸,一旦遇上个人利益,什么恩情、义理皆抛却,利益才是真正永恒不变。“
  她苦笑,像吞了一百斤黄连。“我想我懂了,你或许不喜欢龙平安到处捡人,但真正你心里不愉快的却是你觉得她捡了你,就该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你身上,将你视作唯一,而她没有,所以……你吃醋了。”原来他们的爱情萌芽得如此早,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情网已织、情丝早缠,这让她如何去比?如何去赢得他的心?
  他扬唇,仿佛风吹竹林般荡起清幽与淡雅,让她看得愣了,心里却更加凄苦。
  这样的男人为何不能专属于她呢?
  他颔首。“是啊,一直到十八岁,看大哥三五不时送她一点小礼物以博取她的笑,那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不是讨厌她,我是嫉妒……我吃醋她把关心分给那么多人,而不是全部放在我身上。我是如此在乎她,她怎么可以不全心全意对我……为此,我跟她、跟自己生了八年的气,很傻是吧?”
  她要说什么,她同他一样的傻气?
  可事实是,她跟他一样地傻。
  他为了龙平安,干了八年蠢事,但她的爱……恐怕她要用一辈子的时间,跟那已死的龙平安争宠,比一比,谁更傻呢?
  “不过……”他终于帮她把身子全部擦拭干净了。“我爱平安,所以她死后,我愿意陪她黄泉路同行,就怕她寂寞。可如今……我不想死了,我发现我必须为另一个人活着,不管我开心或不开心,为了她,我都必须活下来。”他定定地看着她,眼里的情意像要把她烧出两个洞似的。“你猜那个人是谁呢?”
  她的胸口忍不住剧烈起伏,止不住的欢喜从心里涌出、流遍全身。
  “王夫,你是说……你真的喜欢我吗?”她不敢称朕,在感情面前,她始终是弱势,弱到只能祈求他偶尔的关注,无能争取那份全心全意的对待。
  “你以为我这么喜欢服侍人吗?”他温柔地拨开她覆额的刘海,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吻。“不是我在乎的人,我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何况替她擦身更衣了。”
  因为爱,所以有了独占之心,不想把她交给其它人照顾,才会一肩担起她坐月子的所有工作。
  说来他的爱也是激烈、偏颇,不爱则已,一旦爱上,便要她从头到脚只属于他,她的所有事情只能由他来做,外人休想插手。
  “你其实不必担心我的爱究竟真不真诚,你真正该烦恼的是,会不会有一天,我的爱将束缚得你喘不过气,让你疲累到想要逃离我永不复见。”他很清楚自己的缺点,爱憎太分明,可能让人惊喜,也可能是令人畏惧。
  她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用力到好像要把他揉进身体里似的。
  “那你也不够了解朕,那种清淡如水的感情朕才不稀罕,什么情到浓时情转薄,朕不相信,朕的一生无论国事、家事都轰轰烈烈,自然在情感上也要轰轰烈烈,方不负朕在世间走这一遭。”她高傲地宣誓。
  他听着听着,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啊!他怎么忘了他的娘子不是个普通人?她是高高在上的女皇陛下,为了实现富国强兵的想法,她甚至敢拆道观、毁寺庙,跟天上的神仙叫板,这样的人,她会畏惧什么?
  原来兜兜转转,他找到了一个最适合自己的人,是巧合、是意外?或是其它?
  他不知道,反正……他回拥她,亲吻她的脸颊、耳垂,和如樱瓣似粉嫩的唇,尝到绝妙的滋味。
  只道人生至此,夫复何求?
  找到合适的人在一起,必定快乐吗?
  两个合适的人成亲,日子便保证幸福吗?
  如果龙天宙曾认为以上两个答案都是对的,那么此时此刻,他也开始怀疑了。
  因为打从三个孩子满月起,他和女皇就开始吵架,每天吵、无时无刻不吵,吵到只差没拿刀互砍而已。
  他不明白,为什么孩子一满月就要送到皇子府,交由奶娘、宫女、太监照顾,孩子的亲生爹娘反而不能参与,说什么这是避免外感凭着龙子凤孙而干涉朝政、为非作歹。
  开什么玩笑!他龙天宙的孩子要让一群陌生人照顾,而他每月只能探视一次——呸,让那些莫名其妙的祖宗家法全部都见鬼去吧!
  他头一次这么生气,也头一次在皇宫大逞雄风,让女皇终于想起他也是龙家人之一,最喜欢干的就是视礼教如无物。
  龙天宙闯进皇子府,侍卫们要挡,一把迷药过去,全晕了。
  宫女们要挡,他便送上痒痒粉,让她们抓到死。
  太监、奶娘阻止,笑笑散撒过去,让一群人笑到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然后,他抢了三个孩子,大摇大摆地回到养心殿,开始他养儿育女、当爹的快乐日子。
  说来女皇也争气,一胎给他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儿子的模样都像他,唉,这可不是好事,男生女相容易招惹麻烦,将来一定要教他们武功,两个孩子要练得强壮,谁敢上来打碴,全部一剑了事。
  至于女儿,不好意思,女儿也承袭了他的好容貌,凤目胆鼻,微微上勾的眼尾仿佛带了一股魔性,将来长大后肯定是个祸国殃民的角色,因此武功更要练好,免得将来被一群狂蜂浪蝶欺负了。
  他一边想着,要把自己以前练过的武功写下来,等孩子大一些,好教他们练习,一边感谢他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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