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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宋-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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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你们插手的份吗?”

女孩子们恍然大悟。

第二天,天一亮,时穿就被门外的喧闹吵醒,先是豆腐西施拍着门招呼:“大郎,快把你的店门打开,门口排队的人已经堵得我开不了门,这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时穿披衣而起,匆匆忙忙的赶到自家店门口,顿时被门外的喧闹声吓了一跳,此时门板还没有卸下,就听见门外鼎沸一片,有嚷嚷鞋掉,有哭喊被人偷摸了不雅之处,还有大声叫骂争辩谁前谁后的。透过木板门悄悄向外张望,只见门外群雌粥粥,香粉味,汗臭味直冲鼻子。

时穿想了想,招手唤过几名黑人仆人,向现代机场登机口一样,用彩带在几个柱子间东绕西绕,绕出一条弯弯曲曲的路,然后让黑仆站在绳带背后,维持秩序,这才敢取下门板。

原本时穿想着,凭自己的赫赫凶名,只要往店里一站,那些女人总要有所顾忌,更何况他还有了准备,没想到终究是大意了,两块门板一卸开,才露出一个小缝,顿时无数女人争先恐后的挤了进来,时穿刚一叉腰,准备把脸阴下来,摆个极端冷酷的造型……

女人一旦疯狂起来,那是天王老子都不怕的。

第252章 路演

时穿挡在两块门板之间,只见无数双手冲他伸过来,有的手还注意点礼仪,只是往他的肩膀上拍落,意图是把他推开而已。但更多的手则压根不管落点,眨眼之间,时穿的眼上鼻上嘴上落满了巴掌,他刚张嘴想喊两句,几根手指已经塞进了他的嘴里、鼻孔里。

可怜时穿也算是力大无穷了,他后退半步准备喊几嗓子,一不留神竟被人推倒在地,紧接着无数脚底板踏到他身上,直接将他当踏脚石,踩踏着冲进店里。

店中几名身高体壮的黑仆左挡右拉,好不容易将女人塞进弯曲的通道,但因为一下子涌进来的人多,门板发出嘎嘎的怪响——此时,店里只要有空隙的地方都站满了人,包括时穿的身上也站上了人,可怜时穿郁闷的躺在地下,冲身上几只脚丫子艰难的喊:“让一让,各位,走光了,好歹让我站起来吧。”

这声“走光了”倒是吓坏了踩在时穿身上的女孩,她们尖叫着奋力向旁边挤去,但眨眼间,更多的脚丫子又毫不留情的继续踩了过来——前面几个排队的壮妇才不在意被人看清裙底风光,她们用鬼子进村的态度,从货架上无差别地扫荡着所有的货物,仅仅这一眨眼工夫,货架已经半空。

时穿躺在地下,感觉很憋屈,他很想问:“谁把我绊倒了?”

可是他每次张口,总见到一直脚丫子奔他的嘴部而来,于是他只能紧紧的闭紧嘴……其实,以他的力量,只要抖一抖身子,立刻能将踩在他身上的人掀翻在地,可是……他是店主耶。

顾客在自己店中受伤,终究还是他的责任……罢了,只要能挣钱,踩就踩吧。

这样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等时穿觉得久久没有人再来踩他,黄娥领着一名同伴走到时穿身边招呼:“哥哥,走了,怎么还不起来?”

时穿睁眼一看,货架上已经空空荡荡,款台排起了长长的队伍,这时候,店内还有几名女孩面对空空荡荡的货架跺脚,还有几名女子扯住店员,要求付款预定……总之,时穿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时穿怏怏的爬起身来,问:“我们每个箱包卖多少钱?”

黄娥左右张望了一下,轻声说:“那要看镶嵌的是什么了,如果是铜饰,那么大约每个包卖七八十贯的模样,如果是银饰,那要卖一百二十贯以上,如果是金饰,总得二百贯上下。”

“也不便宜啊,铜饰装点边边角角,要七八万钱,银饰包的价格已经上了十万钱,金饰包都二十万钱了,如此贵的货物怎么还抢成如此光景——咱们店里不收交钞吧?”

黄娥微微一笑:“咱不收交钞的。咱们用铜饰品装点的包,光是铜色就能分好几种,有古铜色、青铜色、黄铜色、紫铜色。基本上,咱们一种包上都用上了好几种铜色,每件金属配饰都是用珠宝匠的手艺精工雕琢,并印刻花纹,每件拿出去都独一无二。

咱们厚道,每件包只卖七八万钱,就是知道货物供不应求也从不粗制滥造。哥哥走的这几个月,咱家的包已经成了典范,那些仆妇闲汉买了包去,立刻加上十贯钱转手卖出去,十贯钱啊,一家三口两个月的花销也够了。”

“这样也有人买?”

“那是,听说购买者多数是一些类似方举人的仿制铺子,他们用不上鲲皮,就用猪皮、羊皮、牛皮代替;染不出我们这样鲜艳的颜色,就胡乱染一个相近的颜色;不能把铜色做出四样来,干脆鱼目混珠,刷上一层漆混充。

这还不算,我听说有人还用布料,或者相近颜色的锦缎来仿制我家的包,有些包仿制的惟妙惟肖,远看颜色大小形状都完全相似,近看才能分辨出绸缎与皮料的区别……

也正因为这样,如今我家的原版包也成了高门大户送礼的首选——哥哥忘了么,海州可是天下六大茶市之一,海州城不缺豪富,所以咱的包不愁卖。”

黄娥说的还差一项:这时代,中国是天下第一富裕国,中国的钢铁产量是其他国家总和的数倍,中国占有了世界百分之七十的财富,中国的奢侈品消费占了世界总销售额的百分之九十以上……

正说着,昨日来的那行首领着伎乐班到了,她往门里一看,倒是吓了一大跳,只见时穿浑身衣服皱巴巴的,脸上身上到处是脚印,发髻已经散了,帽子不知丢在那里……行首噗哧乐了:“哎呦呦,承信郎怎么成了这般模样,这谁干的?西楚霸王?三国吕布?初唐李靖?

或者,咱皇宋也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以至于凭承信郎的身手,也被蹂躏成如此凄惨的模样?”

时穿双手一摊:“所谓蚁多咬死象,大约就是我现在的处境……我说,我要告诉你这是一群女人干的,你是不是觉得我说谎?”

行首笑的花枝乱颤,连黄娥都憋不住的笑,一众女孩扶着墙,喘息了半天,行首觉得不能继续笑下去了,她跳过了这个话题:“哎呀,我竟然来晚了,大郎,东西都卖光了,尽然不给我留两个,这还叫我怎么唱。”

“怎么唱,就这样唱吧。”

黄娥使了个脸色:“后厢房还放着十二只箱包,每样两个,姐姐休得声张,等会儿唱完,与我去后厢房细细挑选。”

行首一摇轻罗小扇:“那就好,姐妹们,摆开旗鼓,唱起来吧。”

宋代的叫卖声是一种仗鼓乐,伴奏的乐器不多,有鼓的话就敲鼓,没有鼓的话就敲碟子。

伎乐班子排开场面,不一会儿,鼓声响起来,行首居中,左右各排开六名女孩,成雁子形,她们边舞边歌:“箱包卖也箱包卖也地道的海州乡亲,从小里拜个名师。学成诸般手段,惯得捻针引线,做的个花台伎俩。

箱包卖也箱包卖也地道的鲲皮拼染,怎料得异日化鹏飞九天,专付伺那些可喜知音的公子,更和那等聪明俊俏的佳人。假若是怨女旷夫,买付了这珍奇包囊,付与那心头所爱,逃不得成双作对。

箱包卖也箱包卖也纵使他毒郎狠ji,但购着助喜添欢,伴随你花前月下。箱包卖也箱包卖也正箱包装得了锦绣前程,装得了春兰秋菊益脾脏,配得上金橘木瓜偏爽口,枝头干分利阴阳。

箱包卖也箱包卖也嘉庆时挟包谐美走春华,也装的调饼肉脯和脏腑,也藏得眉黛胭脂弄梳妆……箱包卖也箱包卖也这箱包腹内乾坤大,由得你帝城日日会王孙。箱包卖也箱包卖也!

……

箱包卖也箱包卖也俺也说不尽千钟多般,略铺陈眼前数种。香闺绣阁风流的美女佳人,大厦高堂俏绰的郎君子弟,非夸大口,敢卖虚名,须记得道地本家,海州独门,京师老郎传流……箱包卖也箱包卖也!”

一曲唱罢,豆腐西施从隔壁豆腐店中探出头来,神情郁郁的说:“门板都挤破了,货架已经卖空了,还在这里又唱又跳做什么……得了,今日我家豆腐店别想有客人上门。”

贺小五提着篮子贴着墙缝蹭进豆腐店中:“谁说的,豆腐西施,我这不是上门了吗?”

豆腐西施热情的招呼:“小五,都说你从大郎那里学会了烤鸡烤鸭的手段,钱也挣了不少,怎么还是这样一日不开张,全家大小都发愁?”

贺小五通红着脸回答:“这不是才攒下三五贯吗?我妈想着也该给我成个亲了……哎,平民小户的,每个钱都有用处啊,你也不是吗?咦,隔壁箱包卖的那么火,豆腐西施,你怎么不过去凑个热闹。凭大郎与你的关系,你只要开口,大郎有何不肯?”

“啐,什么凭大郎和我的关系?我和大郎清清白白,没什么腌臜关系……贺小五,你再乱说话,我告诉大郎去。”

贺小五撇嘴:行,你跟大郎没什么关系,你也就是受了委屈喜欢到大郎那里告状,让跟你没什么关系的大郎为你出头……罢了,我惹不起。

豆腐西施接着回答:“我一个寡妇人家,守着这片可怜的豆腐店,隔壁虽然热闹,那是人家的热闹,我一个寡妇,拿七八万钱买个包,提给谁看去?”

当然,豆腐西施也不可能买上包,但转手卖给盗版商人做模具么……这左右邻舍,她还抹不下那个脸去害时穿。

说了半晌,豆腐西施见贺小五紧紧捏着篮子把儿,站在那里欲言又止,她诧异的问:“小五,今儿是怎么了?你要买多少豆腐,怎么不说一声?”

贺小五身子扭了扭,轻声说:“如今我家签菜也卖,烧鹅烤鸭烤鸡也卖,可签菜这东西利小,整日跑东跑西挣不上几个钱,李三娘,你且给我切一小块,小小一块就行。”

豆腐西施啪的一下放下刀,此时,门外仗鼓声再度响起,行首那婉转的歌重新唱起,歌声的伴奏下,豆腐西施阴着脸说:“小五,你今儿不是来买豆腐的,是来寻开心的。”

贺小五脸红了,他低着头,用鞋底磨着地面,嚅嗫着说:“李三娘,咱家听说,你院中的租客有三位要出嫁……”

豆腐西施猛一拍桌案:“贺小五,你醒醒,她们可不是你能妄想的——这些女孩原来出身大户人家,偶然不幸被人拐了出来,如今她们有时大郎照顾,能读书能写字会算账,料理家务一把好手,你瞧瞧隔壁店铺有多热火,这些都是那些女娘的嫁妆,她们要模样有模样,要才学有才学,论身家……”

第253章 求婚

豆腐西施说到半截,顿了一下,抬起眼来,上上下下打量贺小五,继续说:“隔壁每月卖三百个箱包,每个箱包往少里算七百万钱,我还听说那些女孩儿出嫁的时候,将用这样的笼箱,百十个的装嫁妆。

如今海州的风俗,平民小户也是十六台嫁妆,你自己算一算十六只笼箱值多少钱,便是箱子里空空荡荡,光是这笔箱子钱不老少,你家能拿出相称的聘礼吗?”

贺小五再次用脚蹭了蹭地面,不满意的反驳说:“鲁蕴屈鑫李石又算什么东西,三个被赶出家门别立门户的学徒而已,他们有什么身家,凭什么他们娶得,我贺小五娶不得?”

“啐,鲁大三个人,那是祖宗烧了好香,拜上了一个好师傅。你没那身家,也要有那运气,人家能整日凑到女娘们身边,让那些小娘子们看顺眼了,便是身无分文,这桩婚事也能成。可以看看你——

鲁大等三人虽然净身出户,可人家有力气肯吃苦,学了一身师傅的本领,如今挣钱也不少,言谈举止总算有个男子汉的样子,可你瞧你,天生就是走街串巷的嘴,说话畏畏缩缩,总不见丈夫样——抬起头来,跟人说话老低着头,哪家姑娘看得上你。”

门外的歌声暂停,豆腐西施叹了口气:“小五,回去吧,鲁大三人那是运气,小娘子们刚落难的时候就相处上了,如今那些女孩儿学的东西越来越多,眼力价也越来越往上涨,便是鲁大等三人现在凑过去,那些女孩还不定选的上他们呢。

贺小五扭了扭身子,站在原地不肯走:“李三娘,你说我母亲上门提媒,大郎会不会轰媒婆出去?”

豆腐西施摇头:“别问我,大郎的脾气我猜不透,我估摸着,那些女孩儿与大郎相处久了,渐渐的便以大郎为典范,你若是像大郎一样能文能武会挣钱,或许还有点想头,可如今,恐怕是竹篮打水。”

贺小五鞋底不停的在地面上乱蹭,两脸羞红:“我觉得,墨芍姑娘挺不错的,大郎才回来,我母亲说忙过这阵子,等大郎闲下来就上门提媒,李三娘,你能不能帮我探一探大郎的口风?”

李三娘摇头:“墨芍,哎……我也就是帮你问一下,你明日过来听回话,但我觉得……”

隔日,贺小五如约过来听信,这时豆腐西施已经关了店门,贺小五敲开旁门,豆腐西施一见他,立刻叹气:“小五,你不要想了,墨芍姑娘一口回绝,说是自己年纪小,还要寻找父母,两三年内,不会考虑婚嫁的问题。”

贺小五依着门,鞋底不停地在地上蹭着,鼓足勇气问:“墨芍……墨芍姑娘在家吗?我想让她亲口回答我。”

豆腐西施摇头:“你呀,都街坊邻居,人家不好明白拒绝,这话已经说得挺婉转了,你怎么还不明白?至于你要见墨芍姑娘的面,已经晚了,墨芍姑娘下午跟着时大郎去了乡下,说是要忙完春耕再回来。”

贺小五满脸的失望:“那就是说,要两个月后才能回来……似乎崔庄离城里并不远?”

豆腐西施无奈的跺跺脚:“我跟你实话说吧,崔庄那头有管家穆顺照顾,还有崔姑娘在那,原本用不着墨芍姑娘跟着去,是墨芍姑娘自己要去的,你明白吗,人家摆明是要避开你。”

贺小五只觉得天都要塌了,他依着门,浑身无力,只看见豆腐西施嘴一张一张,他却听不到任何声音,许久过后,他渐渐恢复了听觉,只听豆腐西施催促:“……回去吧,院里的姑娘几乎都走了,连黄娥也去了,铺子她们交给了刘牙侩介绍的掌柜,从今往后女娘们不再抛头露面做生意,店里的生意都由雇来的掌柜照管,你以后就是去了铺子里,也见不到她们了。

小五,忘了她们吧,人家是天上飞的天鹅,偶然落在泥塘里,终究还是要飞上云端的,他们跟你不是一类人。”

贺小五眼睛渐渐的红了,他紧紧的捏住拳头:“凭什么?”

豆腐西施脸一变,啪的掩上门。贺小五愣愣的看着关上了门,脑海中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天黑了,夜市的喧闹涌了上来,贺小五逐渐的回过神来,他捏着拳头,茫然的东游西逛,直到耳边再三响起呼喊,他才想起抬头看路。

喊他的人是一位曾经的客人,这客人从事帮闲职业,过去总照顾贺小五生意,一来二去就熟了,这帮闲身边站着一位员外打扮的人,见到贺小五回过神来,那帮闲和员外低声说了几句,大约是介绍贺小五的身世来历。

贺小五机械的唱诺,行礼,帮闲介绍说:“这位员外是举人老爷,姓方,与时承信同住在崔庄,听说你住在时承信城里屋子的隔壁,这不,七拐八拐,大家也算熟了。小五,今天你怎么没去卖签菜,怎么瞧着失魂落魄的。”

贺小五满腹的委屈,满腹的抱怨,满腹的不甘与失落,这是有人提了头,他也不顾自己是在大街上,拉住帮闲的手开始倾诉。

将事情前因后果交待完,贺小五有点想哭:“凭啥,当初她们来的时候我也见了,不过是一群差点被拐卖的女孩儿,神情狼狈,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还是官府出面,才让她们头顶有一片瓦。这样一群女孩儿,名声都坏了,我清清白白的一个良人,她们凭啥不嫁?

凭啥,便是她们真不嫁也就罢了,那鲁大三人净身出户,穷的两个肩膀扛着一张嘴,我家好歹也是签菜世家,清清白白的良人,她们这种坏名声的女孩,凭啥看不起我家?”

方员外开口了,嗓音很低沉,充满着风吹雨打的粗糙:“那是,这些女孩儿不过是凑巧好运,遇到了时承信苏醒过来,幸而得到解救,如果事情反过来,这些女孩不过是百十贯的身家,随便买过来任大家如何践踏,她们还要讨好卖乖,现在,哼哼,居然高贵起来了,什么玩意儿?”

“就是就是!”贺小五的心弦仿佛找到了共鸣:“原本都是出来卖的,现如今拿张做乔,瞧不起人,哼哼,我还瞧不起她们呢。”

方举人看了帮闲一眼,帮闲连忙点头,转身吩咐贺小五:“小五哥,员外上次吃了你们家的烤鸭,觉得很美味,便满城寻找,眼瞅着恰好是晚饭时间,快去,拿两只烤鸭来,员外吃得好了,没准也赏你一杯水酒,让你也陪着坐坐,闲聊一下海州风物。放心,不耽误你做生意,员外会格外打赏你。”

傍晚时分,时穿一行人抵达了崔庄,才一下马车,管家穆顺引领这几个团练头迎了上来,团练头们齐声呼喊教头,等他们一个个上前行礼完毕,穆顺凑上前来,低低的说:“东家,船上的货才卸了十分之一,我估摸着还有四五天的工夫才能卸完。”

说完这句话,穆顺退了小半步,继续说:“听说东家回来的消息,崔姑娘坚持摆宴,我也没有勉强,东家是看,您打算先去工地上看看,还是先去吃饭?”

时穿抬头望望天:“都什么时候了,去什么工地,既然崔姑娘那里已经准备好了,那你们就不麻烦了,来,姑娘们,一起去崔园吃饭。”

崔园内,崔小清姑娘以及留守在庄中的两三名姑娘迎在门边,崔姑娘一见时穿,便热情的招呼:“大郎幸苦了,你风里雪里走这一趟,一路幸苦不说,还特意记挂着我,真是……

大郎,你带来的那些礼物我已经收到了,真是喜欢……来,见一下伯伯。”

崔姑娘一侧身,露出身后一名三岁左右,瘦弱胆怯的小男孩,她牵着小男孩的手,向时穿引荐:“这是瑄儿,原是我族中幼子。大郎走后,我父亲听说了桃花观事件,知道我离开桃花观自立女户,担心我将来没有香火,特意从族中选了这名小男孩儿过继与我,嘻嘻,也是防备我这份产业最后雨打风吹而去。”

崔小清把这件事说的风轻云淡,但时穿知道,涉及到财产上面的争执,从来就是纷争不已,不过,既然现在事过境迁,崔小清不愿细说,时穿便放开手了。他随手从怀中摸出一把短刀,塞到那小男孩手里,说:“来得匆忙,没带什么礼物,凑合用吧。”

崔小清责备的看了时穿一眼,目光微沉:“人家送小孩,送的是笔墨纸砚,有谁送刀?”

时穿也不在意,他迈步向门里头走,门边还站着两位姑娘:郑瑞芯与郑瑞秋,便是在那场海州动乱中,借给褚素珍车马,顺带着,也在崔庄躲避了一段时间,小地主之女。

崔小清赶忙解释:“这两位姑娘如今闲着没事,家里忙活春耕,便让这几位姑娘过来住上几日,顺便跟我学一学女红与管家。”

时穿回身吩咐管家:“回头从我在京城里买的锦缎里选两匹,送给两位姑娘做礼物。”

管家穆顺答应着,其他的团练头不好跟进去,只得站在门口跟时穿拱手告别,时穿举步走向门里的时候,忽觉得背部一阵刺痛,他转过身去,四处打量一下,见到是一群团练告辞的背影。

第254章 过继

站在院门口沉思片刻,时穿嘴角慢慢浮现出一丝笑容,他没有回身,只是背着手极目远眺。

去年冬天,时穿不在家,黄娥做主,从流民当中雇用了千把号人。这些人拖家带口的,基本上每家都有男男女女七八口人,其中四五百号男丁协助鲁大的匠做班盖作坊,而女性人口则进入时穿的针线作坊、箱包作坊,学习缝制箱包与衣料。

至于老弱么,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黄娥按照时穿那本《家庭经营术》上所教授的,让他们养鸡养鸭,顺便做些农活来养活自己。好在时穿经营的农业,都是高附加值的经济作物,像养花养草种水果,都是些轻体力劳动,给的工钱又多,而粮食方面,那是鲸鱼肉管饱。因此,许多流民感觉到这种生活比他们原先的家中还要轻松、富裕。

于是,很顺利的,千把号流民安置下来——当然,他们的顺利安置也证明了时穿所著的《女书》内容,确实言之有物。这导致崔庄女学声名大震,附近无数殷实人家纷纷托门路走关系,想进入崔庄女学学习。而女学原先的学生,说亲事的时候家人轻描淡写的说一句“俺家小娘子目前在崔庄求学呢”,这家人立马能从冷门股上升到众人热捧的潜力股,那种得意更是增加了崔庄女学的声誉。

而崔庄本身,因为有了千把号流民加入,崔庄的占地面积扩大了一倍不止。最重要的是,这些流民都属于时氏的雇工,这下子,崔庄的势力格局改变了,时氏成了崔庄首户,拥有佃农雇农人口最多,接下来,时穿的话语权也更重了。

在这种情况下,什么方家、赵家、余家,都是浮云。即使方举人也在崔庄招纳了几百号人,学时穿的样子在庄中盖起了仿冒作坊,但终究抵不过时穿这个有官身的团练教头——因为时穿的作坊是官上特许免税的,比方举人的作坊运作成本更低。

说起来,时穿的免税待遇还是来源于安置流民,因为时穿的举动,无形中减轻了官府安置流民的负担,知州张叔夜对这种“急官府所急”的行为大加表章,于是,慷慨的批给了时穿新作坊三年免税的待遇。而与之相对的,朝廷规定:举人老爷的田地可以免税,但举人禁止开铺子,这就是说:举人开铺子,不免税。

如今,崔庄外围新盖起的连排住宅,都是安置这上千流民的。这近千户流民入住崔庄后,不仅带来了崔庄人口成分的改变,一些习俗也在悄悄变化,其中一本分变化来自产业工人与农民之间身份变化而带来的改变,但更多的是:身为产业工人,老板的爱好就是他们的爱好。

现在,时穿可以说:这是我的村庄,这是我的家园。村庄里游荡的,半数是我的雇工,他们在我的大食堂里就餐,端我的饭碗帮我说话!

目光从村外围那一排排新增的屋舍扫过,欣然的享受路过村民的殷切致意,时穿心情很放松,身后、门里,崔小清声声招呼,时穿悠然的背着手,踏进崔小清的院中,一边随意响应着崔姑娘的问候,一边跟姑娘们闲聊着东京城见闻,聊着一路上的景色,包括那位孤身上路的嘌唱女刘娘。

“哈哈,我从不知道这年头一个女子能孤身走千里,这份勇气以及胆量,实在让人钦佩——连当年州试过后的举人老爷上京,也要雇几个大将做护卫,她竟然单身上路了,还居然安全的抵达东京汴梁城……”

崔小清嫣然一笑:“咯咯咯,这又算得了什么,奴家听说仁宗皇帝那会儿,单身上路的女子车载斗量,那时的社会治安真是好啊,简直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昔年我也曾经随着父亲旅行过,那是在父亲做官的时候,我随着父亲上路,在旅舍板壁上见过许多女子提的旅行诗,其中不乏文采斐然者……我当时还跟父亲说,若是女子可以参加科举,仅凭那些旅行诗句,提诗的女子出去考个进士不成问题。”

早期的大宋朝科举,诗词也是一个考试科目,所以写得一首好诗词,在宋朝确实有望考个进士。

身边的黄娥随声附和:“是呀,我随父亲奔波的时候,也曾见到板壁上写着许多诗词,只是那时候小,没能记下几首,可惜了。”

官宦女谈诗词,让两位农家女直眨巴着眼睛,年纪小的瑞秋姑娘捅一捅姐姐,姐姐瑞芯得到暗示,鼓足勇气,小声的问:“奴家听说承信郎在崔庄开的女学很有名,许多人都在传抄承信郎写得《女书》,听说这部《女书》还是从王相公府上流传出来的,不知道奴家等……”

时穿随口回答:“不错这倒让我想起来了,姑娘们已经上了近一年课,识字以及算数已经学得差不多了,下面女学里该讲授《女书》第三部书:家庭经营术。

明天就开讲,你们前面学的本领,只是经验主义的工匠水平,而我希望把姑娘们都教导成‘中层管理者’,以及未来的设计师。所以,今后那些工坊以及店铺的买卖,咱都交给职业经纪人去做吧,你们只要学习管理的技巧就行了。”

妹妹瑞秋再度捅了捅姐姐,瑞芯小声的说:“奴家姐妹来的时候,父母提起过这事儿,承信郎若是方便的话,能不能让我们姐妹也在崔庄女学里旁听一番?”

时穿回答:“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你们来吧。”

两名农家女忍不住欢呼起来,崔小清看了看姑娘们,马上建议说:“乡下不比城里,都别拘束,你们下去玩耍一下吧,来人,夜凉了,抱瑄儿下去休息。”

黄娥冲墨芍使了个眼色,自己却坐着没动,墨芍赶紧起身,招呼自家姐妹说:“咱们的屋子已经大变样了,姐妹们,夜已经深了,还是快回去安置行李吧。”

墨芍领着众人告辞,瑞芯姐妹也坐不住了,赶紧拽着墨芍的手,低声说着悄悄话……不一会儿,瑞芯也与妹妹尾随墨芍而去。

其实,在院中吃饭的工夫,时穿背上的针刺感一直未曾消失,但他装作毫无感觉,一直神情自若的与姑娘们交谈着。现在人都走光了,崔小清弯了眼黄娥,笑着说:“夜凉了,不如奴家给郎君弹奏一曲如何?”

崔小清这是暗示黄娥,她跟时穿有私密的话,要避开人谈论。

黄娥坐得稳稳的,她笑着闲扯:“哥哥这趟去了东京城,也给崔姐姐带回许多东西,只是行李还没有安顿好,箱笼都没有打开,等行李安顿好了,我与崔姐姐送来。”

黄娥这是反击崔小清:我跟哥哥不是外人,你跟哥哥的关系,还不如我亲密。

崔小清微微摇了摇头,她拿起帕子,温柔的擦了擦茶盅,拎起茶壶给时穿斟上一壶热茶,柔声说:“郎君真是幸苦了,寒冬腊月的,也要千里跋涉的出去挣钱。按我说,只要咱们的作坊起来了,应该不愁那些小钱了,郎君以后,这样的幸苦钱就别挣了。”

时穿轻轻摇头:“啊,哥这次上京城,挣钱不是目的,是为一些事情寻求一个答案。”

崔小清马上问:“那么,郎君找到了吗?”

时穿咧嘴一笑:“这次我在京城,会见了当今道家最高掌门人林灵素,以及前任掌门人王老志,还有一个冒充蔡大官人的大骗子——刚才人多嘴杂,这些细节我没有讲。

哦,我一直在寻求一个答案:当初我出现在道观,必定是有原因的。为什么偏偏是桃花观,为什么偏偏是……嗯,从桃花观那里,从姑娘们身上,我并没有找到答案,这次,很遗憾也同样未曾找到原因……嗯,这些话你不懂,没关系,我只是自言自语而已。”

黄娥在时穿把话说一半的时候,急忙伸手,将手搭在时穿膝上……但她没有能阻止时穿把话说完。

桃花观的真相,也许只有黄娥知道……也许,她知道的那部分,也不算是真相。

崔小清用手帕掩住了嘴,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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