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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宋-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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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娥在时穿把话说一半的时候,急忙伸手,将手搭在时穿膝上……但她没有能阻止时穿把话说完。
桃花观的真相,也许只有黄娥知道……也许,她知道的那部分,也不算是真相。
崔小清用手帕掩住了嘴,脸上表情很古怪,似乎想笑笑不出来,还带有点纳闷,有点惊诧,有点怜悯。许久之后,她放下手帕,提起茶壶给时穿倾一杯热茶,柔声安慰说:“郎君不要急,我听说这种离魂症也能治愈的,你想不起前情往事,也不着急,慢慢的,会记起一些片段。
再说,你现在不是挺好吗?你记不起过去,但嘉兴时氏还能记起你,他们让你认祖归宗,却又不要求你回嘉兴与宗族合居。我瞧着,时氏挺爱护你的,还特意牵出一支宗族来,就近照顾你。如此一来,大家族里的腌臜事儿与你无关,你只管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岂不是美?”
话说到这儿,时穿顺嘴问:“你父亲是怎么找上门来的?”
崔小清叹了口气:“桃花观的事儿闹得那么大,我事后给父亲去信,原本你去年上京的时候,父亲已经回信了,说是担心我一人独立门户,恐怕诸事不方便,有意与我在族中过继一名幼子。
原本这话只是嘴上说说,想要商议好也要三五年的工夫,谁想过年的时候族中祭祀,有人把我在这里的情况说了,听说我在这里与你开大作坊,还开了一个数百亩的玫瑰园,这话儿传来传去话,已经变了味,族中人不知道我在这里挣什么大钱,都想着将家中幼子塞给我。
我琢磨着,这事儿不能拖,越拖,恐怕他们再生出什么歪心思,干脆趁拜年的工夫,没出正月十五就给父亲送信,让他替我做主,选一个年龄幼小的,老实憨厚的幼子认下来……”
第255章 不如当个外室
稍停,崔小清继续补充说:“瑄儿是三伯家的孩子,三伯与我父亲是一母所生,可惜瑄儿的母亲是个妾,生瑄儿时难产死了,三伯家孩子多,没娘的孩子便少了疼爱,我父亲做主,将他认养下来,送给我撑门户……他是五天前到的,如今还跟我不熟。明天你带着他四处转转,你是男子,跟瑄儿好说话,多教导他一点,这孩子认生。”
时穿沉吟了一下,有些话不该问,但他忍了许久,还是开口:“过继这样一个孩子,难道你今后不嫁人了?万一你今后嫁人,又生了自己的孩子,又该怎么样?”
时穿的话里表露出一丝关心,崔小清眉眼都在笑,她偷偷瞥了一眼黄娥,见到黄娥脸上波澜不惊,崔小清抿嘴一笑,目光扫到黄娥的裙角上,只见黄娥的裙角在微微颤动。
崔小清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四周——门窗关的紧紧地,房间里并没有风。
崔小清咯咯一笑,回答:“这倒没干系,族法里把这叫‘寄养’,瑄儿如今依旧姓崔,而我这个女户,财产都是登记在官府的。只是律法上,有些方面女子不便出面打交道,便可以由瑄儿出面,替代我做……”
时穿一拍手,恍然大悟:“法人代表我明白了,这就是一名法人代表。公司的财产权与他无关,但他却可以出面代表公司。”
崔小清愣了一下回答:“词儿不是这个词儿,但意思是这个意思。我这个女户的财产与瑄儿无关,我依旧婚嫁自主,只是等瑄儿长大了,按规矩,我也得分他一份钱财,替他娶妻成家立业。”
停了一下,崔小清赶紧表白:“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来庄子上,我曾与你说的话吗?我当初出家,一方面有体弱的原因,最终的心思却还是图着一个婚姻自主。
离开桃花观,回到崔庄后,我曾试着与过去想娶我那人联络了一下,谁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如今那人早已经娶妻生子,他能够做官仕途顺利,妻族也出了大力,故而舍弃不得啊。
如此,我只好另作打算,这瑄儿便是打算之一……”
黄娥听到这里,紧张地插嘴问:“这么说,今后咱们两家合伙的事情,主要由瑄儿出面喽——太好了!”
崔小清假装没听到黄娥乱声欢呼,她面色不变的回答:“当然我一个女户,总与男子往来,连个迎客的人都没有,也是不方便。由瑄儿出面的话,场面上往来也好看一点,只是瑄儿如今年纪小,什么事儿都不懂……”
时穿轻轻的拍了一下膝盖上黄娥的手,接过话题:“我明白,凡事做主的还是你,他一个未成年人,也就是做做样子,做个摆设而已。”
崔小清马上补充,她望了一眼黄娥,带着央求的神情弱弱的说:“瑄儿的存在,却还有另一种用途——我一个女户,若是想嫁娶了,族里面不免想着这份产业落入谁手,但有了瑄儿就无障了,这份产业终究要落在崔家手中,我在做什么……”
崔小清忍了忍,弱弱地含泪补充说:“这样,哪怕我做了别家‘外室’,家里恐怕只会更欢喜,且这么做,官面上也应付的过去……”
崔小清这么一说,黄娥坐不住了,她马上站起来表白:“姐姐无需说了,妹妹懂得!”
崔小清泪如涌泉,她一把拉住黄娥的手,轻声啜泣起来。黄娥只是轻声安慰,却不再说什么。
时穿在旁边听的满头雾水,他皱了皱眉头,正准备做点什么,但当周围温度稍稍有点变化,马上,时穿扭着眉毛,止住了进一步动作,缓缓的说:“这是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
崔小清实际上在说“外室”的问题,黄娥听懂了,时穿没听懂——毕竟,宋代的习俗离明清时代差距太大,而习俗这些东西,历史书是不屑一顾的,历史书记录的是帝王将相家谱。
华夏作为礼仪之邦,《周礼》是华夏一脉相承的枝干。严格的来说,古代中国是一夫一妻制的,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妻”只能有一位。除了妻之外,在宋代“妾”是以身体打工的打工妹,是贱籍。宋以后的时代,妾是连生命权都不在自己手里的奴隶,依旧是贱籍。
崔小清是自由民,她还没有脑残到为爱情放弃自由权财产权,去甘愿做一个“贱妾”。目前,她虽然与时穿之间不清不楚的,甚至在某些事情上占了黄娥的先机,可黄娥也不是善茬,宅斗里出来的黄娥敏锐地感觉到了一点什么,所以她防崔小清防的很严实。
崔小清自忖自己年纪大了点,而在古代,由于生育关难过,三十多岁的妇女为了防备难产,基本上就会自觉远离房事,所以二十多岁的女人就会觉得青春逐渐消失,没多少时间可以消耗了。眼见得黄娥父亲就要来当知县,在这种情况下,拼青春,以及拼亲密,崔小清都拼不过黄娥,那么,她干脆退居其次。
什么是“其次”,做妾是不可能的,唯有外室可以期待——时穿城里城外两头跑,城外的作坊是他与崔姑娘合股的。这种“合股”,在宋代就是一种暗示,暗示“女方”做好外室的考虑。
细论起来,“外室”待遇对崔小清也是一种出路,虽然不是正“妻”,但在崔庄这片天地,关起门来她为大。反正她已看惯烟花繁境,不耐烦四处奔波糊口,坐在崔庄看管时氏与崔氏合股的产业,帮时穿经营好乡下的产业,闲来无事弹弹琴喝喝茶,日子挺美的。
而在崔氏来说,崔小清单独立为女户,万一没有继承人她遗留下的就是一笔绝户财,要被乡人吃光喝尽才算完。但如果她过继一名崔家男丁,保证了这份财产不被外人夺取。那么她作为“外室”反而是最佳出路,既能让“女户”财产在法律意义上依旧存续,还能受到庇护,以保证不收人欺辱。
当然,作为外室,名誉上是要受点损失的,官府对“外室”的存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法律上不承认它的合法性,但却默认这种乡规的事实存在——你可以私底下把自己当做别人的“妻”,但法律只承认南方明媒正娶的“妻子”。
这就是说:外室的地位是“民不告,官不举”。夫妻双方有默契了,闹不到官面上,官府假装不知道。
对于黄娥来说,崔小清的哀告,真是让她放下心头一块肉刺。时穿是什么样的人,她心中有数,这样的人黄娥自觉地把持不住。日常相处的时候,时穿总是隐隐透露出一走了之的想法,现在,谁能帮她拴住时穿哥哥,那就是她的大恩人。
更况且,乡下这份产业眼见得越来越大,而且可以预想到,今后这份产业还将进一步发展,并终将成为时家的经济命脉,这个脉门让谁把持住,黄娥都不放心,可是让一个“外室”经营——咱大宋自来就是这样的规矩,异地产业唯有放在“外室”手中才不至于糟蹋。
“外室!”嘛,虽然她关起门来自称“妻”,可是生的孩子总要上族谱吧,这年头不上族谱的孩子,哪家高门大户肯嫁娶?而给谁上族谱不给谁上,恰好当家正妻说了算。可怜天下父母心,她要是有一点为子女考虑的心思,那就要精心经营家族产业,否则的话……
不过,以上这番商议,黄娥不能给时穿当面说,对女人来说,这种分享丈夫的事,能拦多久拦多久。至于崔小清什么时候说,那让她自家挑时候开口——只要她不害羞。
崔小清开口了,时穿问话之后,久久不见黄娥回答,正不耐烦间,崔小清赶忙说话:“郎君……咦,看样子,你这次来乡下,恐怕要住一段时间了,既然你打算给那群女娘们开新课,不如让瑄儿跟着你吧,也就是识一两个字,该懂的道理让他早早明白,省得长大后犯糊涂。”
崔小清这话的意思其实是在问黄娥:既然今后乡下我为大,你什么时候回城里,把乡下这片地方让给我?
黄娥依旧在沉吟,懵懵懂懂的时穿回答了,他随口答应瑄儿上学的问题,而后好奇地问:“方举人最近有什么动态?”
这一问就把话岔开了,崔小清瞥了一眼依旧不回答的黄娥,笑着说:“方举人在乡下嘛,倒是动作不大,招了些人做工,可是我家给的待遇优厚,流民当中的好手艺人都来了我家,他家作坊也就是做些粗笨活儿。我家作坊可不是单独的,村里几个大户多少都参了股,方举人仿冒我家货物,村里多有不满,这不,方举人怕了,这才娶了赵家的女儿。”
黄娥慢悠悠补充:“城里他家店中买的假货,有顾客吵闹过几次,最近倒是消停了许多,因为去买货的人知道是假货,质量差点也是自己选的,所以吵闹不起来。
如今他虽然在庄子里也盖了一家作坊,但我们雇的是好手艺人,他的都是咱剩下的,所以他家作坊里还是赵家人在撑场面。可惜,庄上的农户耕田都在行,到了作坊里嘛……那些活要求细致,他们哪能顾得上来,我听说他们作坊里每月残次品不少,嘻嘻,倒是把附近猪皮羊皮牛皮的收购价格太高了许多。”
崔小清责备的看了看黄娥——你怎么还不说清楚?什么时候说?
黄娥慢慢蠕动嘴唇,时穿却冷冷一笑,插话:“最近你别管他,我正在布置,准备收拾他——哼哼,造假的铺子开到我的对门,他真以为我是一尊泥佛吗?”
第256章 意外出现的人
崔小清眼珠转了转,深深的叹了口气:天呐,原来缘分这东西真是奇妙,怎么这会儿,我想把话题引到合适的地方,总是有事来打岔。
其实,崔小清感觉到的,源自于两人生活节奏的差异,古人喜欢用悠然的生活态度品尝人生,而现代人习惯了快节奏——时穿能以宋人惊诧的速度迅速聚敛起连海州大茶商黄氏都感到震惊的财富,源自于这种快节奏的工作频率。
回首往日,时穿每天总是不停地忙碌着,建作坊、想点子、开铺子、护送举人等等……他一天处理的事务相当于宋人一星期干的活儿,如此勤奋下,挣钱的速度当然会比宋人强一点——想必海公子当初也是这样!
这种生活节奏,对一天只做一件事的宋人来说很不适应,崔小清郁闷了半晌,方换过一副笑容,若无其事的拍拍胸口,娇笑着说:“那就好,我知你的,你总忍不得气,我只怕你做事莽撞。如今你能忍耐下去,只在暗中悄悄布置,那奴家就放心了。
其实,如今村里情况不同了,无论怎样方举人都翻不了天去——五乡的团练都在你手上,你那管家倒是把团练把持的很严,别家的佃户与子弟,连个小头目都混不上。加上咱铺子的收益也分给村里其他人股息,看在铺子挣钱的份上,方举人就是娶了赵家的,即使跟赵家联合起来,依旧不敢在村中蹦跶。”
时穿点头:“那么,就在二月二十五,新任知县就职那天,我准备正式发动。这次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在这之前,你我不妨把他当空气。”
崔小清赶紧说:“哎呀呀,害人的事情休在我面前提起……郎君,总要慈悲为怀,给人留一线生机。”
时穿站起身来,准备告辞,崔小清又聊几句,见到无法挽留时穿,嗔怪的望了黄娥一眼,见到黄娥无动于衷,只好怏怏的送走时穿。那两位郑姑娘心悬崔庄女学的事情,紧着要求与时穿同行,这下子,整个院里空了。崔小清郁闷的回到后园神堂,洗净了手,奉上香,跪在神像面前喃喃祷告。
当日,夜深了,一天的忙碌过后,黄娥牵着时穿的手,心事重重的回到自己住的院落,时穿将黄娥送到卧室门口,叮咛说:“娥娘,今日早睡早起,明天我们去工地上看看。接下来还要准备明年的花种子,购买农具,平整田垄,还要把整个园林设计出来……今后这一个月,忙着呢。”
黄娥眼睛一亮,颓唐的情绪一扫而光:“设计?哥哥是说,玫瑰园的新家由我来设计?”
时穿随意的点点头:“没错,由你来提想法,设计各个区域的功能,我按照你的要求设计建筑格局,咱俩一块把这座玫瑰园规划出来……我恍惚记得,每年三月三都是园林开放日,各大户人家都要开放自己花园,任文人雅士玩耍,以及让男女在院中约会。我准备把玫瑰园设计成海州城的约会圣地,以后让男女有个谈恋爱的好去处,以此纪念‘三月三’这个我到达这世界的日子。”
黄娥一下子欢欣鼓舞——让女方参与到新家的设计,这在宋代隐含着许亲的意味。一下子,黄娥激动的内牛满面,哽咽地回答:“太好了,哥哥……且容我翻一翻前人笔记,以及时下文人写的游园杂记……我记得三月三这日,天下最大园林‘金明池’开放,琼林宴后新科进士簪花游园,张择端曾就此景绘制过一副《金明池竞标图》……
啊,或许还有其他画家绘制过类似图画,等我花几天时间搜集一下那些图画……咱不用建成想金明池一样的建筑,但可以参照金明池的游园格局,划分各部分功能……哥哥,等我几日,让我想想再与哥哥细说。”
黄娥心急难耐,一贯注重礼节的她浑忘了向时穿告辞,迫不及待的快步走回自己卧室,马上在书架上翻腾起来,稍后,黄娥在烛下挥笔画了一幅又一幅图画,当夜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难以入睡,只记得在心中反复惊喊:哥哥心中还是有我的,这么大的事,他只让我出主意……嗯,这个家该怎么设计,要有大片的房屋,还得有花园,也挖一个池子,若是能堆上假山……
随着思绪越来越飘散,黄娥不知不觉沉睡过去。
当万籁俱寂的时候,时穿依旧站在院子里,他站在黑暗中感觉着背后那种芒刺的灼痛感,看着院里仆人来来往往,他挥手示意仆人不要打搅……等夜阑人尽,他也不点灯,背着手踱到厨房,搜罗了一些饭食,用一个篮子装着,顺着脊背上那股灼痛感,慢慢的溜达到蒸酒坊,悄无声息的取下酒坊的铜锁,然后,他还是不点灯,提着篮子走进了黑沉沉的酒坊。
这蒸酒坊一年只开火四次,平时很少有人来,但酒坊内打扫的很干净。
海公子之前曾要求:为了防止杂菌污染蒸馏锅炉,来到这儿打扫的人,都需沐浴更衣,换上最洁净的衣服才准进入蒸馏锅炉房。因为他要求太繁琐,仆人们干脆没事儿不来此处,以至于这片锅炉房附近,一向显得死气沉沉。
时穿站在锅炉前等待了一会,他侧耳倾听着院中的风声——人都说“二月春风似剪刀”,不是说这个季节的春风像剪刀一般,带着锋利的寒冷,而是说:这把剪刀裁剪出繁花似锦。
春风吹动的声音很柔软,风声中,时穿无声无息地揭开地板,顺着地面上露出的台阶,在黑暗中走下了酒窖。一路走到酒窖尽头,时穿推开了一道石壁——紧接着,又出现了一段向下走的石阶。
此时,已到了距地面约十余米的地下,真是伸手不见五指黑,但时穿的眼睛,却能透过这沉重的黑暗,他提着篮子,在黑暗中轻松自如的走在向下的石阶上,一直走进海公子挖掘的秘密宝库。
窖内一片黑暗,也一片死寂。
时穿仰起脸来,伸着鼻子使劲的嗅了嗅,轻轻的放下篮子,开口说:“出来吧,化身万千的海公子,我知道你在这儿,你忘了,我的本领是时光短暂回溯,只要我动了心思,天底下没什么事情能瞒过我。”
黑暗中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化身万千,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的我……哎,不提也罢。”
稍倾,黑暗中传来一声金属脆响,火折子打着了。
昏暗的灯火跳动着,映出海公子的脸,他脸上一只眼睛已经瞎了,一处疤痕斜挂脸上,疤痕两边的肉翻卷着,使得过去英俊的脸显得惨不忍睹。
火折子慢慢移动着,点亮了一盏灯,海公子坐在一张方桌旁,方桌上摆着一盏油灯。
灯火跳动着,时穿看清了——除了海公子说的那些,他还失去了左腿。
“谁干的?”时穿惊问。
“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这不是人的力量,是时空中一场的风暴而已!”海公子把双手放到桌面上,那双手修长而洁净:“你改动了时空坐标,引发了一场时空巨变,是吗?”
时穿微笑着做到桌子对面,这间地窖的格局是仿照地面上老地主住宅布置的,虽然是地下,但女墙、花园、厨房等设施无一不全,如今他们处身在待客的堂屋中——地下的堂屋。
“当然——你本不应该戏耍我,你应该知道,我心眼小,不会允许这种现象。”
海公子笑了:“如果我明白的告诉你,让你做我的锚标,做我的时空定位标志,你会同意吗?”
“不会!”时穿坦然的回答。
海公子伸手在胸前一划拉:“这些东西都是我给你的,还不够吗?这些财宝,难道还不能收买你吗?”
时穿笑眯眯的回答:“你想回去的心情有多热切,我也同样。而这些东西……”
时穿伸手在周围虚点几下:“这些身外之物,对于我们这样的人很重要吗?你用对我来说无价值的东西,收买我最珍贵的东西,如果换成你,你愿意吗?”
海公子久久无语,过了一会,他询问:“你怎么会猜到我在这里?”
时穿咧嘴一笑:“记得我在海州,得了巡街任务,我跟环娘上街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人在窥视我,可我却找不出这个人——当今世上,能躲过我搜索的又有谁?那时我就在怀疑,只是不敢肯定,因为你当时自信满满的能够回到原来的世界!
哈哈,说来也是你的功劳,我正在学习你的本领,随着本领成长,我突然感觉到:这世界还一股相似的力量游荡在海州城外,于是我去追寻这种力量,我一直追到了东京城,却发现那股力量不是我寻找的。所以我想,有什么地方是我遗漏了,什么地方是我在搜索中不小心忽视了——没错,就是此地!
这里是你经营的藏身点,这里隐藏着很多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虽然你用这个时代制造的水泥材料把它们封固起来的,但这里的东西它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它们的存在,也是一种对时空定位的干扰。
把一滴水隐藏起来,什么样的方法最好,那就是把它藏进江河大海中——这里就是你的气息的江河大海,唯有躲在这里,你才能避过我的搜索。所以我来了,我看到了想看到的。”
稍停,时穿又问:“你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第257章 该怎么动手?
海公子恼怒的反问:“我还没有问你——当我正在旅行穿梭时,你怎么改变了时空坐标?”
时穿在黑暗中摸着下巴,笑的很和蔼:“意外,纯属意外——抱歉,当时有拐子的后续人手盯上了我,想来报复,此事涉及到我的生命安全,所以我出手教训了他们。”
“你杀了他们,你亲自动手杀了他们?”
时穿遗憾的笑了笑,不好意思的回答:“当时冲动了点。”
“完了完了,如果你做下这件事,立刻离开这个时空,或许还有希望找到回去的路,但现在蝴蝶的翅膀已经折断,那两个人的死亡改变了一连串人的命运,我们现在呆的地方,已经不是原本的世界,我们已经走上了另一个时空……完了,你回不去了,我也回不去了!”
“切——我当初想走,可我能走成吗?这不都是因为你吗?”
海公子一声长叹:“难怪,当时,时空坐标剧烈的移动,立刻像黑洞一样吞噬了一切,我因为这个突然的意外,差点遭受末顶之灾,幸好我逃得快,不惜部分身体毁伤才脱离了时空风暴。
但现在,我已经不敢开始自己的时空之旅,因为在每个时空,总有一场风暴在等着我,时间的力量不把我吞没仿佛不甘心,所以我只得带着这般模样,躲进了这个地下室,像老鼠一样生存着。”
时穿咧开嘴,无声的乐了:“我明白,枷锁——要想避免这种现象,你只要解除一个时空枷锁就行了。哈哈,当你不再把我当做定位的锚标,这一切自然结束。”
海公子苦笑一下:“当时空漂移开始,物体离开原点开始移动,那原点的位置,已经不是正在漂移的物体所能控制的。任何原点坐标的改变,只能出于原点自己的意愿……现在的事态,已经超出了我的控制范围——就算我肯,你肯吗?”
时穿笑的像一只狐狸:“我不着急,只有等我找到离开的方法,或许我才想要解开这个枷锁……哈哈,我真快乐,听到害人不成反被害的消息,你别说,我的快乐简直抑制不住……嗯,这是不是‘幸灾乐祸’。”
海公子叹了口气,认命的反问:“那现在怎么办?”
时穿乐不可支的笑着,指了指篮子:“我反正刚从京城回来,便是带进个把陌生人,对外也说得过去……你把这些食物吃了,等填饱了肚子就回到地面,就说是我带你回来的,今后你就住在这间蒸酒坊做看守,你放心,我会让他们少接近你的。你且在这里住下来——反正你现在的状况,哪里也去不了。”
海公子微微一笑:“你忘了交代一点:我虽然哪里都去不了,几乎失去了一切能力,但我这个在时空之轴上移动的棋子,却时刻能够知道原点的情况,毕竟那个原点是我当初设立的,所以你的一切状况,都瞒不过我的双眼。”
时穿无所谓的摇摇头:“我并不想背着你鼓捣点什么,你这是以小人之心衡量我。对我来说,寻找回去的办法,才是首要问题——忘了问你,本朝的琉璃器具,也是你鼓捣出来的吗?”
海公子摇摇头:“十年来,我便如你现在一样,拼命地工作,只不过求着一个生存,哪有闲工夫摆弄那些事物……怎么,听你的口气,又有一个不知名的时空旅行者,失落在这个世界?”
时穿点点头,随口介绍了蔡大官人的情况,海公子想了想,回答到:“也不一定出自我们这样的人之手,我记得宋初的时候,就有关于透明无色琉璃杯的诗句,另外,仁宗时代,玻璃在东京汴梁城已经卖的满大街都是。到了神宗时代,王安石、苏轼都曾写诗称赞过玻璃杯。哦,似乎唐人的笔记里也谈到过这种透明玻璃,我还记得白居易的诗词里也有玻璃、夜光杯等器具的描述——或许,这次是你多疑了。”
时穿摇头:“那只能说你现在变迟钝了我只是在疑惑,这玩意儿出现的太蹊跷,而且制造者一直竭力隐藏它的来源,这是为什么?我目前只追踪到徐州就断了线索,后来担心家里出状况,不得不回来坐镇。
不过,我临走的时候也给他找了点事——我把玻璃配方卖出去若干份,以后制作玻璃的作坊满大街都是,我想看看是否还有人出于这目的,对制作技术进行保密。当然,如果有人想要找出出售玻璃配方者,顺着我留下的线索,也能找到海州,我打算坐在海州,等待鱼儿上钩。”
稍作停顿后,试穿满脸欣慰地看着海公子:“现在好了,有你在家里坐镇,我可以出去活动一下,我已经准备好了鱼饵,自然要布置一番。如果真能证实我们多了一位同行者,也许我们三个人合力,能实现我们的愿望。”
海公子马上接嘴:“说到‘实现愿望’,我这阵子冷眼旁观,发现你并没有做出较大的动作,你在顾忌什么?这世界,还有什么能阻挡你?”
时穿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世界如此美丽,我想多看看,多品味一会儿……”
海公子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时穿低下头,回答:“好吧……想要改变着一切,挽救这美丽世界灭亡的命运,该走什么路子?改良?还是革命?”
“改良——你脑子吃肿了,咱中国人从不擅长‘改良’,但凡‘改良’者,从没有好下场——秦代商鞅、汉代晁错、宋代王安石、明代张居正……那些改良者身死之后,他们的改良措施,能留下来的部分是属于好的还是最差的?”
“可是革命又能怎样?打倒暴君做暴君,一代又一代治乱循环,苦难又一代接一代重复——这个时代是古代中国创造力,财富拥有程度,以及文明的顶峰,毁灭这个时代,用一个什么样的时代取代它?取代它之后,能否继续推动文明的前进,能否继续这时代的辉煌……
好吧,这么说也许太官样文章了,说现实点:这个时代是百姓生活最舒适的时代,为了能够舒适的生活下去,我们该怎样保证这种舒适,在改朝换代之后得以继续?改朝换代,能够做到这点吗?这才是我迟迟不动手的原因!”
海公子沉默片刻,回答:“你这么说,我也很迷茫,咱们干脆走一步看一步,船到桥头再说……如果这时代真有帮手,或许还是好事……好吧,我答应帮助你。”
在地下交谈进行的时候,贺小五已经结束了谈话,半醒半醉的摸着黑往家里走,他胸腹中满是熊熊的怒火,经过甜水巷的时候,他站在巷口停留了一下,伸长脖子仰望着巷口第一间屋子。那里曾经是他心上人居住的地方,如今已经人去楼空,只剩下留守的几个仆人。
时大郎这次回来之后,那些女孩儿迅速从生意中脱手,仿佛今后打算一心做大家闺秀。目前时大郎拥有的产业,生产已经转移到了乡下,铺子商店交给职业经理人经营——这种做法也是宋代官宦世家通常的经营手段。但这样一来,贺小五心中思念的那个人,也就离他越发的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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