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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花-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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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希望自己不要再陷下去,不幸却失败了!而现在,她在爱情上何等无望、何等令她忧惧,她想呐喊,喊出自己的心声……
  艾珈妮知道自己继承母亲极易激动的个性;俄国人在感情上深深投入,从不是善于用理智控制的英国人所能了解的。
  他们很容易被感情的火所点燃,她知道现在只要想到了薛登,熊熊的火焰就燃烧起来,象水银流过了血脉,她那么渴慕着和他相依相俊,想到这点使自己脸都红了起来。
  “我爱他!”
  这句话一直在她心中激荡,她知道就是要她和他一起赤着脚走到印度去,她也一定跟从。
  但是,象个复仇天使拿着点着火的剑一样,父亲死亡的记忆,带给家族羞辱以及万一军团中有人知晓,都会对她形成阻碍。
  英国的上流社会中,一向颇以他们的家族、祖先为荣。
  薛登个人的履历必定是充满了荣耀的,如果他过去有任何污点或引人非议的地方,伯母会有所闻的;即使伯父对他颇为嫉恨,那也只是因为他赞成总督的改革而已。
  艾珈妮心中还是羞于提到“结婚”这两个字,但很明显地,即使薛登仍然奇迹般地爱她,他也不能娶她为妻。
  这会带给她多少痛苦?她对他日渐滋长、丰盛的爱情难道会落得一场空?他们不能再彼此接近?她不禁失望地想:也许只因为他们在黑夜的船上重逢吧?她不过是一个暂时吸引他的女人;当初,她偷听了谈话而使他吃惊,也许他要借此惩罚、辱蔑她?其次,是否因奥瑞斯夏号上没有人象她那样特立独行?船上其他的女人都算不上迷人,大多数还有丈夫陪伴在侧。
  她不过是激起了他的好奇心,才对她特别注意。这似乎是一个合理的解释,也许事实上比她想象得还要糟。
  他们之间可能真的发生了什么事,那是很难用言语解释出来的。
  在伯父母他们离开以后,艾珈妮带了一本笔记本到楼上的卧室;本子上记了很多伯母指定她该做的事。
  那些事大多明、后天就可以做好,并不紧急,只不过伯母不愿见她闲着而已。
  她第一次打算违抗伯母的命令,拿了帽子,披了披肩,就下楼来到客厅。
  看到阿诺在客厅里,她很高兴地请他代雇一辆黄包车。
  “要我陪你一起出去吗,小姐?”阿诺用广东话问,每当伯父母在场的时候,不须她说他们就很自然地用英文交谈;他直觉到,别人不在场的时候她才喜欢讲广东话。  “我要去码头那的商店买东西,”艾珈妮说。“麻烦你告诉车夫我要去那里,等回来的时候我自己会再雇一辆车的。”  “好的,小姐。”
  即使阿诺对艾初次的独立性觉得惊奇,以他的身份也不会说的。
  他只是照着她的吩咐去做。几分钟后,艾珈妮坐着黄包车下了山,车夫极力显示他的脚程不同凡响,车子很快地向码头行去。
  当然,她得要车夫到比阿诺所说的,更远一点的地方再停车。有几艘帆船出现在视线中,她下车付钱,就在这时,一个仆人走近她身边,向她弯腰行礼。
  “请问小姐是不是江太太的贵客?”他很有礼貌地问。
  艾珈妮点了点头,他便带她走到停船地方,她看到其中一般最大、最漂亮的帆船。
  那是一艘红色的船,上面有金色的浮雕,象蝙蝠般的帆已张起;艾珈妮踏上船时,凯莹正在等她。
  “你来了!”她高兴地叫了起来:“我伯会有什么人不让你来呢!”
  “没有,瞧我不是在这里吗?”艾珈妮说着,高兴的四处看,凯莹却牵着她的手,把她拉进了船舱。
  里面有一个大厅,陈设精致;舒适的长沙发上有丝做的软垫,还有雕花的椅子。
  “夫君建议,”凯莹说:“你最好换上中国服装。”
  艾珈妮楞了一会儿,才象想到什么:“你们认为别人看到我在船上会觉得奇怪?”
  “英国女人不会和中国人一起航海的。”凯莹解释着。
  “哦,我没想到这点。”艾珈妮笑着说。  “我也为你带了套衣服来,你穿上去和和我仍一样了。”凯莹告诉她。
  凯莹莲步轻移,带她走向厅旁的卧室。由房内的陈设,更可看出江先生不凡的鉴赏力:柔和的黄色夹板壁,雕花的家具,墙上的中国画,看去十分雅致。
  艾珈妮很快地脱下自己的衣服,换上凯莹带给她的中国服装。这次是件牡丹红上衣,上面绣了一束海棠,以粉红色衬里,由颈部开襟,滚着粉红色的边,裤子也是社丹红色,同样滚着边,此外凯莹还为她带来粉红色的发夹、耳环,再配上一条同色的项链。
  “真美!”艾珈妮不由得谅叹起来,一边也赞美凯莹一身玉绿的衣服,下面还绣着黄色、橘色的花。
  艾珈妮整理头发的时候,凯莹从梳妆台上拿起发刷帮她梳理,然后站到一边,望着艾珈妮说:“好了,现在你看上去象个中国人了。”
  事实上,艾珈妮也认为经过这么一打扮,自己有了不少改变;她看上去似乎透着一种神秘美,不知道薛登看到她这么出现,是否更觉得她莫测高深。
  “奥斯蒙夫人就是看到你也认不出来了!”凯莹开心得叫起来,艾珈妮不禁也笑了。
  她们走到甲板上,船驶出港口。
  驶过好几艘英国炮艇,还有一艘战舰。虽然船上的水手倚在船边注视着她们,艾珈妮却可以断定,他们根本不会想到她也是英国人。
  但使她更高兴的还不是那些英国船舰,而是许多船只、舢板上的中国水上人家。
  她看到一个女人靠在船边洗衣服,另一个坐在船上喂婴儿吃奶,还有一个在拔鸡毛。
  眼前所见,风光无限,引人入胜,尤其她问问题或指出什么新奇有趣的事时,江太太都要她说中国话,更是意趣横生!
  艾珈妮回望港口愈来愈远,九龙就在她们左边。
  一阵微风吹来,帆涨满了风,很快地向前驶去;远处,中国大陆的山影依稀可见,炽热的阳光照耀在海面上,艾珈妮很高兴她们可以躲在帆布篷下,享受一份荫凉。
  江先生原先一直在船桥上指挥帆船离港,现在也下来和她们在一起;艾珈妮终于一机会向他请教那些收藏品的来龙去脉。
  他谈到收藏的天马、墓中殉葬的卫者俑像、有把手的汉朝杯子和陶制的菩萨像,此外,也叙述了一些有关的传说和神祗的故事。
  “王母娘娘是天庭之后,据说在她出生的时候,天上现出一道奇光,满室充满异香,她很年轻就去世了。宋朝有位皇帝在黄海遇到一场大风暴,好不容易在瞬息之间保得一命;人们发现,他船下放着一尊王母娘娘的神像。”
  他也谈到观音是位慈悲的女神,很多中国人都向她祈祷求保佑,妇女则恳求保佑她生男孩,观音和其他佛陀一样,最喜欢在红白相间的莲花座上,俯视着万丈红尘。
  江先生说来兴味盎然,给人不少激励,艾珈妮这才知道,几乎每样东西都有它的历史渊源及可追溯的特别意义。
  想到那些生活在舢板上的可怜的中国人,他们身无长物,成日随波逐流,自然会向神仙祈求保佑和助力,而神仙乎就居于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山上,成为人们精神支柱。
  艾珈妮把她的想法告诉江先生,他答道:“你说得很对!中国人相信观音菩萨居于南海普陀山,由山上俯视人间,听得到世人的祈祷。”
  他们继续航行了一大段水程,中午时分,吃了很讲究的一餐;艾珈妮第一次品尝到真正的中国菜。
  在一张圆桌上,仆人摆好筷子,还有好几个小碟子,里面装着蚝、豆子、蕃茄汁和醋;又把沾上玫瑰香水的热毛巾搁在一个盘子里,艾珈妮照规矩用一把钳子钳起来擦擦手脸。
  午餐开始,先端上纤小精致的茶杯,里面盛着茉莉香片,接着上来的是一小碟淹渍海扇壳,再来是海蛰皮和干贝、虾子及姜、橄榄。
  此外还有和莲子、栗子、核桃一起煮的鸡、鸭;肉丸子、配着蕈子的鸟肉、烤乳猪,乳猪只不过比只小兔子稍微大一点而已。
  艾珈妮开始觉得吃不下了,但上汤的时候,江太太告诉她那是鱼翅,味道十分特殊的名菜。
  “参加大宴会时,”她用中文说:“上了汤以后,就向主人举杯致意,说声‘干杯’!”
  艾珈妮有点脸红,也举起汤杯,向江先生欠了欠身,说道:“干杯!”
  “谢谢你,香花小姐。”江先生回答。
  艾珈妮第二次听他这么说了,却不懂他说“香花”是什么意思;凯莹在一旁解释说:她先生说的是广东话,香花就是芳香的花朵,用来形容艾珈妮的风姿的。
  这时又上了一道鱼——整条的清蒸鲤鱼,以及好几样蜜饯和一碟冰蜜橘。  他们喝甜而温润的米酒,用小小的瓷杯举杯互斟。
  一切对艾珈妮来说都太新奇了,唯一的麻烦是吃完这顿饭以后,她实在胀得难过!吃饭的时候,艾珈妮又由江先生口中听到许多中国的神祗。
  玉皇大帝是最高的神祗,众神之主。还有天公,专司天气的变化,由“九龙”那里的九条龙呼风唤雨,是这一带的中国人所祭拜的对象。
  “他向空中掷下一把豆子就能带来台风,用一小杯水就能扑灭大火。”凯莹在一旁补充,却又向艾珈妮眨了眨眼,艾珈妮不由得想到她似乎并不是真的相信。
  “天公生日这天我们有很多庆典,”江先生说:“拜拜的时候供上烤猪,还有舞狮;许多人从庙里拿香火回家,如果到家后还是燃着的,就把它供在家里的神龛前,大家认为这样就能得到保佑。”
  艾珈妮想到在凯莹房里看到的小神龛,点着三枝香、两根蜡烛。
  “我们中国人一直认为要和某些神保持友好的关系,”
  江先生告诉她:“好象天公、灶神都是这样,几乎每一个中国家庭都在厨房供着灶神,传说他用一本红色的簿子考核这家人的好坏。”
  “如果是因为讨灶神欢心,我们今天才能享用精致午餐的话,”艾珈妮笑着说:“我准备点很多香来供他了。”
  “由于供奉丰厚,所以传说他是个肥胖而又和气的神,”江先生说:“每一年年底他上天禀报的时候最重要,因为他要把一年下来考核的簿子呈上去。”
  艾珈妮笑了:“如果他在这簿子上记了坏事的话不是太可怕了吗?”
  “可不是?”江先生说:“所以在每年过年以前,灶神上天时,也就是十二月二十三日,家家户户用丰盛的供品来祭灶,尤其不会忘记供上糖果,好封住他的嘴,至少让他说些甜蜜蜜的话。”
  “希望这些糖真能发生效果!”艾珈妮兴奋地说。
  午饭后,江先生一个人到甲板上走走,凯莹和艾珈妮就躺在柔软的长沙发上聊天,两个人似乎有聊不完的话,谈着谈着艾珈妮终于疲倦得睡着了,尤其昨天晚上她一直辗转难眠,想着薛登的事,几乎没睡什么觉。
  当她醒来时,船在一个小岛的防波堤上系了缆。
  “我们能不能上岸去?”她问。
  凯莹摇了摇头:“夫君说要停在这里装货。”
  艾珈妮不由得吃了一惊,一眼望去,窄窄的防波堤上,一些苦力举着大箱子缓缓前行。
  虽然她还不能确定,不过却有一个意念闪过心头,她觉得那木箱中盛的是鸦片。
  她知道香港每个礼拜都要由印度进口好几千包鸦片,每包约重一百一十二磅左右,每包价值约一百四十英镑;有位副官还告诉她:操纵鸦片贸易的人,主要是印度的袄教徒,他们垄断了市场。
  船上真的装了鸦片吗?她很想问问江先生,但他一定不愿答复,那岂不显得她太猜疑了吗?多不好意思呀!装载完毕,船向回程驶去,这时艾珈妮只觉得一天的欢乐到此终了!
  有多少疑问待解答?有多少谜团欲揭晓?她希望江先生能再问到船舱里,她就可以问些问题了。
  伫立甲板上,小岛愈来愈往后退,终于消失了,只见到对面中国大陆的山峦叠翠,风帆象只展翅而飞的大鸟越过蔚蓝的海面。  天气还是热得不得了,过了一会儿,凯莹说她要到船舱里歇歇,艾珈妮虽然不想下去,也只有跟着她。
  “靠近香港的时候,我们再上甲板来,”艾珈妮说:“我要看看港口和船只,特别是塔尖耸立在空中,真令人难忘!”
  “我很高兴你喜欢香港,”凯莹说:“这真是一块乐土,我也很庆幸自己住在这里!”
  艾珈妮正想再说什么,突然一阵枪声划破长空,紧接的是惊叫声,一会儿砰砰的枪声又响起,一片喧腾,夹杂着尖厉的掺叫。
  艾珈妮惊跳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她闪,说着就要跑到甲板上,凯莹一把拉住她。
  “不能去!不能去!”凯登叫着:“太危险了!”
  “是怎么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艾珈妮问。
  “是海盗!”凯莹回答。
  她拉着艾珈妮下了船舱,两人坐在长沙发上,紧紧靠在一起,倾听着掠过空中的枪声,有的近得象在头上呼啸。
  枪声慢慢沉寂,却传来一眸粗哑的、叫着攻击的声音,象有人在下令进攻,接着叫声也停了。
  时间似乎又过了许久、许久……周围寂静得可怕,她们颤抖着、等待着。
  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几乎令人窒息,接着来到门口,舱房的门被冲开了!艾珈妮一眼望去就知道来的正是海盗!
  他们穿着传统的中国衫裤,质地十分粗糙;腰间系着宽宽的皮带,插着手枪和亮晃晃的刀,看上去十分凶暴。
  最前面的一个大概是头子,后面有六个人跟着他,他注视着凯莹和艾珈妮,见到只有这两个女人在舱内使他吃丁一惊。
  接着,他开始下令,其中的两个人冲开通往卧室的门,另一个人向艾珈妮行来,一双有力的手臂向她抓过来,她不禁吓得叫了一声,试着挣脱却毫无用处,那人把她扛到肩膀上,头往下垂,沿着走道爬上甲板。
  甲板上一片混乱,船帆被扯下来,帆布掉到船桥上。一个男人躺卧在甲板上,胸前一大滩血,让人触目惊心。艾珈妮想他一定死了。船上其他水手都被反绑,找来找去怎么也没看到江先生的影子。
  她看到凯莹也被另一个男人扛在肩膀上,她们被送到一只比较小的船上。
  这只船的甲板上堆了许多由帆船上移过来的东西,包括在小岛上装货的木箱,还有些桶子、刷子、厨房用具……杂七杂八的东西,颇为凌乱。
  沿着狭窄的走道,她们被带到一间既小又脏的舱房,里面黑漆漆的,艾珈妮被抛在一堆麻布袋上,好不容易才恢复呼吸,这时凯莹也被抛了下来,落在她身边。
  这些男人面无表情地望了她们一会儿,就把房门关上离去,没多久突然又传来一阵枪声。
  艾珈妮失望地转向凯莹:“又发生了什么?他们要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
  凯莹用手蒙着脸,艾珈妮知道她在哭。
  “他们杀死了夫君,”她哭着说:“我没有看到他,他一定死了!”
  艾珈妮把手放在她肩膀上,安慰她:“还不能确定,别想太多了。”
  “但是,我们要被卖走了!”她大哭了起来。
  “卖走?”艾珈妮大吃一惊:“你的意思是——”
  这时她猛然想起伯父在午餐时的谈话,有些妇女被绑架做女奴,更可怕的是卖到风化场所,从事不道德的勾当。
  “不会是真的!”她想。
  这一定是个梦魇!但此时此刻她们又能怎么办呢?
  第六章
  有好一会儿,艾珈妮只觉得脑中千头万绪,几乎不能思考。
  她只知道当她被丢到一堆麻布袋上时,都快吓昏了,而凯莹只是难以克制地抽泣着,她必须安慰她。
  “也许江先生没有多大危险,”艾珈妮说,“他们不会杀他的,只不过是俘虏了他而已。”
  “如果被俘虏的话,我看都在甲板上。”凯莹说着,靠在艾珈妮肩膀上又哭了起来。
  “我想这些海盗总会解决的。”过了一分钟后,艾珈妮幽幽地说,象在自言自语。
  “总是这些海盗闹事……”凯莹喃喃地说。
  艾珈妮试着去追忆在奥瑞斯夏号图书室读的那本书,书上有在香港一带滋扰的海盗的报道。
  那是一本叙述殖民地历史的书,她从中知道很多事实,叙述最多的是英国据有香港的初期,海盗袭击商船造成十分严重的损害,但艾珈妮确知,近年来,英国海军已驱散这群海盗。
  她的记性一向很好,现在她集中注意力回想书上的记载:早在一八五O年,海盗对港口地理形势非常熟悉,一有机会就功掠商船,使得一般商船不得不装备起来保护自己。
  可想而知,香港的陆军总部和海军舰队的军需官,不只要供应商船武器弹药,有时还要帮他们处置战利品。
  那时,很多人怀疑香港的商业办事处和政府的官员被海盗高价收买,让他们装载违禁品,甚至连警方和英国炮艇调动的情报也泄露出去。
  更可怕的是,海军和六十四艘海盗船、三千多名海盗的一场大战后,多数海盗都被歼灭了。
  后来离维多利亚港不远的香港仔附近,海盗船和八艘中国炮艇又打了起来。
  一八五二年,香港法庭有一耸人听闻的案子,牵涉到一艘英国轮船的船长、官员和旅客们被害的事件。
  “我相信书上的情况现在都改进了。”艾珈妮喃喃自语。
  她又记起,一场战争中,英国海军势如破竹,烧毁二十三艘海盗船,杀死了差不多两百名海盗,只不过损失了一名司令官,十九名海军受伤而已。
  “也许我们弄错了,”她想:“这些海盗并不打算杀死我们,他们不会象过去那么嗜杀了。”
  但是,砰砰的枪声依稀在耳,躺在甲板上的男人,胸前染着一滩鲜血,那惨不忍睹的景象历历在目,看来无论她多乐观,海盗无疑还是会造成一些意外的死伤。  凯莹的哭声在耳边抽抽搭搭,艾珈妮继续追忆书上的记载。
  不过,她一直对描述香港的美、中国人的风俗习惯及殖民地的发展情形很有兴趣,反而忽略了海盗的报道,但现在她确定,书上说香港在总督理查·麦克唐纳爵士之时,受海盗滋扰的情形已大为改进。他建立一个港口办事处和警察总督的联合网,他曾记录:“一八六九到一八七O年间,双方共同办理海盗事件的审判。”
  不论书上记载能带来多少自我安慰,毕竟江先生的船受到海盗袭击,显然在小岛上装载的那批货成了罪魁祸首。
  那些海盗看来并没想到船上还有两个女人,凯莹担心会被卖掉也很有可能,想到这点艾珈妮就发抖。  她们能逃吗?更重要的——她们会被带到哪里?艾珈妮觉得上衣被凯莹的泪水沾湿一大片,只是她现在不象原先哭得那么厉害了。
  “勇敢一点,”艾珈妮说:“告诉我妇女被诱拐的情形,如果事情真发生了,也有个心理准备,不会太震惊。”
  凯莹好不容易才从艾珈妮肩上抬起头,从袖中拿出一条丝质手帕擦眼泪。虽然她看上去象软弱无助的典型中国妇女,其实还是很聪明的。
  艾珈妮费了点时间才听懂她说的,特别是她一说到激动的地方就用中国话骂起来。艾珈妮脑中渐斯拼起一幅中国妇女被诱拐的图画,她知道在英国法律与中国习俗之间,造成了严重的冲突。依照凯莹的叙述,法庭宣称诱拐妇女的事件每年都在增加,现在则更普遍了,卖到海外的女孩子每位价格高达三百‘五十元。
  “卖在香港的话只有四十五元!”她不屑地说。
  这种交易获利甚大,拐诱妇女之风更盛。
  但是,总督表示要阻止诱拐行为,他打算以官方力量,向深植中国民间、买卖养女的习俗挑战,特别是卖去充任家仆或到不良场所。
  官方对这种情形颇为忧虑,凯莹由江先生那里听说:中英双方最近考虑建立一个反诱拐的组织,以保障妇女的安全。
  “夫君的构想很好,”凯莹说:“他一直支持英国,而且向总督表示愿以财力支持。”
  艾珈妮很想说:希望反诱拐的组织已经建立了,但她知道绝不能太明显地表现心头的恐惧,否则凯莹又要哭了。
  “要不要告诉那些海盗说我是英国人?”艾珈妮问。
  “哦!千万不可以!那太危险了!”凯莹尖叫:“有些海盗还会饶中国人的命,英国人就非杀不可!你要假装是中国人。”
  艾珈妮想想确实有理,但她不知能骗多久;她说中国话仍然结结巴巴,而且常常用错字。
  “我来说,”凯莹说:“你什么都不要讲。”  她们似乎不能再说什么,船向前驶,整个船舱暗下来,艾珈妮知道舷窗口正对着帆船,光线都被遮住了。
  阳光再从肮脏、染污的窗口照进,她们从帆船边驶过,艾珈妮到窗口看了看,突然发出恐怖的尖叫。
  “怎么回事?有什么不对?”凯莹问她:“你看到仍么?”
  好一会儿,艾珈妮都没回答,她决定不告诉凯莹真相。
  江先生的船大约在五十码外,那些海盗在船上点火,火焰在船底蔓延,从客厅冒出浓浓的黑烟,这不禁使她想起别人说过,有的海盗会把俘虏的衣服剥掉,放到火里活活烧死,来个死无对证。
  江先生那艘既漂亮又昂贵的帆船被破坏得惨不忍睹,真是个恐怖的经历,但更令人担忧的是船上是否还留了活口?看上去似乎没有移动的迹象,海盗对那些反绑的水手如何处置呢?如果他们不会游泳,丢到海里淹死便不难,不然,也许把他们放到甲板下,一起烧死?“你到底看到什么?”凯莹再问。
  艾珈妮转向她,十分平静地说:“没什么,我只是奇怪我们朝着和香港完全相反的方向航行。”  两个人都无事可做,艾珈妮心想,最让凯莹心烦意乱的一点,大概就是:即使江先生如她所担心的一样死了,希望他不要被烧死。
  艾珈妮又坐在那堆麻布袋上,接着说。
  “我们得勇敢点,再哭闹或和他们敌对都毫无用处;你想他们要把我们载到哪去?”
  凯莹耸耸肩:“很多地方可以去,愈好的中国女孩愈熊卖得好价钱。”
  “他们一定觉得我不行,只要一看我的脚就晓得了。”
  艾珈妮说。  “你会被卖去做女仆。”凯莹回答。
  艾珈妮想:这条路总比沦落风尘好些吧?但她也不能确定。
  她只知道自己非常恐惧,近乎绝望,一旦她们的未来操在那些海盗手中,真不敢想象……
  她只能在心中祈褚这一切不要发生。
  船上又传来劈哩啪啦的声音,象是海盗把帆船上带来的木箱放到舱房外。
  沉寂了一会儿,喧腾的声音和男人粗暴的语气、下命令的声音都听不到了,想必是箱子搬好了,不然那搬动的声响真令人惊心动魄!
  再传来的是踱步声,中国水手的走路声似乎和欧洲水手很不一样,船继续前行,风浪拍击船边,不断回响。
  凯莹好几分钟没开口,突然冒出一句:“没有人能碰夫君的妻子——我只有一死了之!”
  艾珈妮惊愕地注视她:“你不能那么做!”
  “我会自杀!”凯莹坚定地说:“最糟糕的是受到侮辱,名誉受损是最丢脸的了!”
  “那并不是丢脸与否的问题,”艾珈妮知道此事对中国人有多重大,她说:“更意味着你放弃获救的希望,英国有句话:‘有生命就有希望’。”
  “没有希望了,”凯莹语气坚决:“作为夫君之妻——江先生会希望我自杀的。”
  “你并不能确定。”艾珈妮虽然反驳,她知道丢脸是件很严重的事。
  她听过很多这类的故事:自尊心强的男人宁愿饿死也不愿屈就工作;人们把名誉当作第二生命,不愿砧辱它。
  凯莹在这方面实在令人尊敬,她的脸上显得那么冷静坚毅,艾珈妮一时很难向她解释什么;她坐在那里,背脊挺得很直,一副不可侵犯的样子。
  “凯莹,”艾珈妮要求:“不要想那么可怕的事,你不能离开我!没有你我很害怕!”
  “一旦我们被卖了就会分开,”凯莹说:“不论我到什么地方,总有刀子的,那时自杀就容易多了。”
  “不!不!”艾珈妮叫着:“你千万不要那么说,那是不对的——自杀是件坏事!”
  “中国的神不会生气的,”‘凯莹回答:“他们能够了解。”
  艾珈妮把想得到的理由都搬出来辩解,但她知道没有用,对她来说,凯莹好象突然间成长,从一个轻柔甜蜜、娇生惯养的年轻妻子,变成坚守原则的妇人,她那种视名节、荣誉为第二生命的刚烈是不可转变的。
  想到这里,艾珈妮有些沮丧,凯莹说要自杀,到那关头,她一定视死如归的。
  对中国人来说,人的生命太不值钱了,特别是女人,有的女婴生下来,还能保有小命,都算是幸运的。
  艾珈妮也听说中国有些地方有“溺婴”的习俗,一般中国人的观念,认为家里女孩太多是最赔钱的,因此有的女孩生下来就被淹死、晒死,有的被闷死或捏死,不让人注意到家里又添一个女儿,免受羞辱。
  而凯莹,一个才不过十七岁的小妇人,要用她自己的手来结束真是可伯,艾珈妮不由想到,凯莹是否觉得这样不大明智?艾珈妮自己也很恐惧,如果卖给一个中国主人,那人会把她当奴隶一般使唤吗?作最坏的打算,如果强迫她在风化区做见不得人的勾当,怎么办呢?艾珈妮就和其他同年龄的英国女孩一样天真无邪,只不过她多读些书,又住在别的国家而已!
  她知道父亲失手杀死的史都华团长鞭打裁缝匠的女儿以后,打算做些什么;那种事情不只发生一、二次,她早听过人们对团长摧残女性的行为窃窃私议,就是母亲也要她认识邪恶才能保护自己。
  那时候,她和一些印度仆人聊天,由他们那里对爱有了些了解;爱是美好的东西、神赐的礼物。
  印度人崇拜生殖,庙宇中经常有象征生殖的符号,表示他们的虔敬,路旁的神龛也常有怀孕的妇人祭拜,留下鲜花、稻米等可怜的祭品。
  印度民间供奉的爱神克瑞夏娜是美好的象征,他们相信爱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彼此相属、合而为一。
  印度人其实还是很重视道德观念的,妇女大多在深闺之中,他们的婚姻生活也相当纯洁忠实。
  艾珈妮为什么希望自己也能结婚,和她在印度的经历可说关系密切。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是什么路呢?如果凯莹的话可信,那么绝不是爱、不是婚姻,而是污秽与堕落!她简直无法想象这种脏事!
  “凯莹是对的,”她想:“我也只有一死!”
  她的每一根神经似乎都因这种想法而萎缩,被薛登吻过后,再有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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