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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皮自白-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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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会有?”她接着又问。
“这个姓丁的虽然是国民党员,但不是中统,他与特秘处主任秘书王中兴认识,王中兴在长春没有潜伏任务。王中兴与我一块在长春解放之夜突围,没突出去,他便逃跑了。他的事我很清楚,王中兴没有布置潜伏,姓丁的要潜伏,也是自发的。”
她叫我把这些判断写一下,我又写了一个小时才回来。
我就凭写材料争取,如果不靠这些材料,长春监狱对我的事,不能解决得这样快。
我等着回市局呢,眼前的事都是敷衍。不说长不道短,千言万语我都忍在肚子里不说了。回忆一下,那晚上把我找到监房办公室,一进门,把我冷不防按倒在地,砸脚镣戴手铐,张管教员坐在椅子上拿着纸烟,歪着脑瓜,那个得意的样子,我真不敢想,气死人了。张管教员胜利了吗?不见得。
12月24日,早晨起床,按惯例要出号到工厂去,但这天班长把我留下来了,我心中明白这是叫我回市局。有的犯人一看把我留下,又以为出了什么事呢。下午,把我调到二监九号。一会儿来了一些反革命犯,内中有刘荣第。
第一劳改大队也来了几十个反革命犯,有不少人认识我,国民党长春警察局的多。每天不劳动,吉林公安厅有一个解管教员负责。没几天又把李树桂、黄炳寰提到这儿。各车间比较高一点的反革命犯都集中到这儿了,共有70人左右。吃的是劳动的饭,干饭,不是稀粥。班长对这些人还很照顾,这是准备集训?大家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12月28日,刘科长与万科长把我们这70多人集合到第八监,对我们讲话。大意是:“不要有什么顾虑,有人说把你们集合到长春监狱要处理你们,这都是胡说。你们看看,关梦龄的罪不比你们大?关梦龄的特务职务不比你们高?对他都没有怎么样。宽大与镇压相结合的政策是不变的,你们要安心,这回是集训。第一,通过这次集训,要叫你们同反动组织划清界限,彻底肃清反动思想;第二,反革命犯将来另行编队,不再回原车间,到新的劳动岗位;第三,现在编成四个组,关梦龄是第一组组长,刘荣第第二组组长……;第四,过新年后,正式开始学习。包括阅读文件,户外运动,漫谈等;第五,将来上课地点就在八监。
讲完话每人发给一本《第一个五年计划》,又发给钢笔、墨水、学习本,这次学习看起来很重要。叫我当第一组组长,我就明白了,是要这些反革命犯继续检举交待问题。我们这组有21个人,大多数认识,少数虽未见过面,但听说过我的名字,可见我的名声大,罪恶多。我心想,在这学习不能回市局了。
第二天,把我、刘荣第、黄炳寰、李树桂四人提到七监一个监号,屋内摆有桌子。解管教员说:“你们的历史、社会关系,全部写下来,罪恶也要写。”
说写就写,可是黄炳寰看到我有点害怕的样子,他也许想:怎么与关梦龄弄到一块了?可能把我当成特务了?我当过吉林省警务处长,认为我是军统吧?他不住地看我,什么也写不出来。
元旦过后,照样到七监去写材料。其他反革命罪犯,在各组学习《第一个五年计划》。我对当前的学习没有兴趣,想想犯人是强制改造,谈何兴趣?如果有兴趣那就不叫监狱了。想来想去自己也笑了,幼稚。
如果在这个学习运动中,我好好发挥组长的作用,倒能够交出一些东西。我初步了解一下,这些人交待罪恶很仓促,没交待社会关系,他们还有东西可交。展开学习,我们第一组不会落后。我认为可以做一个“第一组”。
一天,刘科长对大家说:“原来你们和一些文盲刑事犯在一起,学习水平提不高,这次集中在一起,水平都差不多,便于学习。”
我心想,“便于学习”下边还有一句话:便于管理。这些都是从劳改队和监狱调来的反革命犯,这些人集中在一起,事就多了,一旦发生问题,就是政治问题,怕人哪!我是惊弓之鸟,有了经验。
注:
① 班长:在这里并非是授有班长职务的军警,它是犯人(含战犯)中通常使用的,并非明令规定的对看守人员、看押战士的一种谦卑的称谓。
② 吉林省人民政府:关梦龄于1948年10月26日自首于吉林省人民政府公安处。当时省政府设吉林市,后迁至长春市。
③ 小戏:即东北地方戏。东北地方戏有两种基本形式,一种是歌舞演唱,俗称“二人转”。演员二人,一饰女,即花旦,一饰男,为小丑,二人时而对唱,时而齐唱,且歌且舞。歌唱内容大多采自民间故事或历史传说;另一种是拉场戏,一种以东北民歌为主的小型歌剧。
第五章 目的不明
1月6日,段克文也调来了。9日,让我、黄炳寰、李树桂、刘荣第、段克文五个人把东西准备好。别的人在屋看文件。我们把东西包好,行李打好,在楼下坐着。解管教员来了,我说到厕所大便去,他准许我去了。段克文也报告上厕所跟我来了。
在厕所里,段克文问我:“咱们这是到哪去呀?我直嘀咕。”
“跟我在一块,没有坏地方,第一是北京,第二是市局,放心吧,擎好吧!”
这些话被站在厕所门口的解管教员听到了,我们出了厕所,解管教员问我说了什么?我如实说了。解管教员笑了。
9点钟,把我们提出去。门口停着一辆装货的大卡车,上车后,两个人一副铐。出了监狱大门,汽车向西驶去。住了将近三年的监狱,这回告别了。我没有一点留恋,没有一点不高兴。在这三年的时间里,我得到的教育没有受的痛苦多,这就是长春监狱给我的印象。我清楚这些问题不属于政策方面,而是属于执行政策的人。这一点,我没有把它们混淆起来,我有最起码的判断是非的水平。
汽车不是开往市局,也不是开往车站,我心中随着汽车轮子的转动猜疑不定。汽车开到一座建筑物的后面。我们把东西搬进这个建筑物,又搬上楼。我的东西多,浑身没有气力。我们背后都写着“犯人”两个白字,在楼上一站,许多人像看新奇动物那样,注视着我们。解管教员进了一个屋子,不一会儿,刘科长出来,站在楼梯口上,简单地对我们说:“现在把你们集中到这儿,进行加速改造。这儿的各方面都要比过去好,饮食上还可以吃到比较有营养的东西。”
说完又领我们穿过马路,到另一个地方。这儿没有牌子,不知是什么地方,由于刘科长在这儿,估计这是公安厅的所在。我的东西由刘科长帮助拿,走了半里地,进了一座新的小房子——呵,看守所!门前有战士站岗。我们都走了进去,刘科长对我说:“段克文还嘀咕不嘀咕了?你们不要有顾虑,这里还有两个人。”回头他告诉这里的干部找来那两个人,不一会李寓春、尚传道来了,这回我们七个人了。
我们被领到了监号,共住两间屋子。尚传道、段克文、李树桂和我在一间;另一间是李寓春、黄炳寰和刘荣第。政府发给我们许多新东西,洗脸盆、毛巾、肥皂、茶杯等。新房子有木床、有桌椅、暖水瓶。骤然到了这么一个窗明几净的屋子,真是心旷神怡,精神痛快。我们大家都很高兴。当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心情还不能冷静下来。尚传道对我说:“我以为把你释放了,不成想在这又见面了,想不到。”这些人在长春差不多都认识,见面以后,都要谈一些自己的经历。总的两句话,解放后都在反省,在政府的宽大之下没有被处死。
中饭,每人一大碗大米饭,一小碗炒菜,内中还有肉,吃起来香甜可口。心想,吃这么好的东西,住这么好的屋子,这是怎么回事?我们五个人相互谈论这个问题,正面的看法是重复刘科长的话“加速改造,也要有生活照顾”。但究竟为什么要加速改造?不明白。
段克文说:“可能过去判偏差了,这回对咱们纠偏。”
我首先反对:“你判了,我判了,尚传道和李寓春还没有判呢,纠什么偏?又有什么偏?对我判的不偏!”我一反驳他,别人也不吱声了。
到了这个环境,比在长春监狱好得不能相比,首先是精神没有压力,不要顾虑一找谈话就出是非,或是戴脚镣;在物质上更不用说,吃得饱、睡得好,夜里来三次暖气,一点也不冷。
市局叫我写特务训练班情况的那个科长,又来找我谈话,还是写材料的事。他一见面就说:“这个环境比你所希望的怎么样?”
“好得多了,这不是‘小米’了,是‘大米’!比我希望的超过了许多。”
在长春监狱典狱长办公室审讯我的那个女干部,也来到这儿提我了解材料。陪同她的那个男干部问:“关梦龄,你多大岁数了?”
“今年41岁了。”
“不像41岁的人,很年轻嘛!”他说完看看那位女干部。
“好好改造,还可以给人民做不少的事情。”女干部鼓励我。
又问我们学习什么呢?我说学习《第一个五年计划》。
那位男干部说:“都要学习,连溥仪还要学习呢,都要改造,不学习就落后了。”
材料了解完,他们走了。我问李所长,这个女干部是不是公安厅的处长?李所长说:“是市局的处长。”
一提市局的干部就有好的印象。我从个别人的印象出发看事物当然是不全面的。
一些公安机关及各单位保卫干部,都到这里来提审我,了解材料。一见面,从服装、言谈、作风,我就能估计这个干部是什么职务。比如有一天来了一个大连公安局的股长,找我了解国民党吉林省会计长侯景文的材料。这个股长穿着一套蓝呢子制服,白衬衣已经有点脏了,穿着夹皮鞋。看来他不是长春的干部,这么冷的天,穿夹皮鞋,少见;这么新的呢子制服,内中白衬衣却有灰了,一定是走了远路,没来得及更换,不然,这个呢制服与这个脏了的衬衣不相配呀,从哪来的呢?他坐下先问我:“听说你改造得不错。”
听这话他不是市局的人。
他说;“了解侯景文的一些问题。”上次,有一个审讯员问我侯景文在大连的关系,这个干部很可能是从大连来的。我看这个人很开朗,很随便,我就问了:“您是从外地到这来的吧?”
“我从大连来的。”
“你穿这样的皮鞋,不冻脚吗?”
“我以为长春不能这么冷,来的时候太仓促。”
我心想,好像跳完舞就上了火车似的,也是个好玩的人。我说上次有一个干部来了解了一次侯景文的材料。他说:“对,来过一次,有些问题,还没搞清楚,这回我自己来了解一下。”
可能是个科长或股长——“我自己”,表示下级不能办事,要亲自出马。我这样判断,大致是不会错的。最后,他说自己负责审讯股工作。这是喜欢说话的人。还有不说话的人,只凭眼睛我也看得出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从北京来了一个干部,一进屋穿的皮棉鞋,戴着皮手套、围巾、口罩和皮大衣,崭新的小棉袄套着单制服,可见这是临时做的。没有到过长春的人,以为长春能冻死人。穿戴这么多,仿佛一个空军驾驶员。他的手提帆布包印有“北京×工厂”,我初步认定他是北京来的干部。果然一谈话,他是了解北京外围特务的情况。
有一些二十三四岁的干部,在审讯中板着面孔,他的心理是:关梦龄是个狡猾的特务,不能叫他钻了空子,所以对他要严肃。问一句,答一句,他掌握的材料也不多。他的上级临来的时候,只叫他了解一件事,别的事他不问,你说多了,他也不爱听,听也听不懂。这样工作效率就很低,同时,这些年轻干部有一个戒心,与这些特务说一些用不着的话不应该。
有一次,那是1955年10月28日,长春下大雨的一天。四个干部到长春监狱,找我了解国民党吉林省财政厅长姜守全的材料。这四个干部有三个穿着夹呢大衣,一个穿着风雨衣,两个挟着黄皮公事包,年龄都在35岁以上。坐下之后,一个问,其他三个人在旁边听。在我答话的时候,那个高个的,有40岁的人,两眼一会儿看着我,一会儿又看看房顶,他虽然不说话,但这些举动能引起他们三个人的注意。我说了一段话,这三个人都要看看他的表情。我心中明白了,问话的人不是负责的,这个高个是决定问题的。果然,他说话了:“姜守全与军统的关系,是组织关系还是像你方才所说的朋友关系?我们要了解他在吉林的社会关系。他在离开吉林之前,有没有布置潜伏组织?在北京他都有些什么社会关系?”
像这样了解材料,都是全面的掌握了姜守全材料之后,才往外发展——他的亲友,他的部下,他的同事等等,这几个人不是一些下级干部,他们是中央级研究特务组织的干部,并且不单纯限于了解,而是研究特务的一切。因为姜守全已逃到台湾,写这样材料是准备在一定的时候应用。并且肃清他在大陆上的反动的社会关系。这些人一了解材料就是两三个小时,随便不负责任的问答式的谈话,他们不能满意。那个高个,说话费斟酌,问话很稳重,没有想好,没有造好句的话不出口。这样的干部是负责任的老干部。
黄炳寰腿疼,这里的李所长问他治没治?黄说喝虎骨酒有效。李所长便上街买虎骨酒两大瓶。这里要什么有什么,真想不到。这种优厚的待遇,受之不安。
李所长这个人有二十七八岁,说话声音很低,和蔼可亲。他对我们的生活照顾得无微不至,仿佛像托儿所的阿姨一样。先叫我们把背上“犯人”两个大字洗掉,冼不下去用汽油擦。因为是铅油写的,汽油也擦不掉,便重发棉衣。我的衣服又小又不好看,便发给一套黑斜纹干部服。别人的衣服也都换了,没有帽子的买了新帽子。
晚上,韩科长找我谈话,鼓励我们早日改造好,在改造中给予一些物质上的照顾,是为了帮助改造,并且说:“将来还有可能到社会上看一看建设的情形。”
我们认为把北满的少将以上的反动派,都集合到这儿,这是中央统一的命令,对我们要很快处理。我个人的想法也不外乎是集中优待,快速处理。
真的要我们到社会上去看看!快八年了,我不知道老百姓是怎样生活的?也不知道社会都有什么样的变化?这回可以一饱眼福了。
参观新建的长春汽车制造厂。
旧历腊月二十八了,工人宿舍的主妇都在准备过春节的食品。我们参观了几栋工人住宅,楼上楼下没有煤灰,一律用煤气。每套房间有淋浴室、住室、小客厅、小厨房。井井有条,清洁非常。回想一下,过去东北的一般大地主也没住过这样好的房子。住这么好的屋子哪能不好好劳动?哪能不想办法发明创造?哪能不感激共产党、毛主席呢?解说员说:“这是比较好的住宅,并不是其他工厂都这样,我们有的同志还没有搬进这样的住宅,仍住旧房子,离这儿也很远。”
到了装配车间,这是制造汽车的最后一道工序,将来正式生产,9分钟一辆汽车!中国在历史上从来没有制造过汽车,中国过去所用的汽车是“万国”牌,就是哪个国家的都有,就是没有中国自己出产的。现在共产党领导人民建设社会主义,有了第一个汽车厂,这是新鲜事。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国民党贪污腐化,什么建设也不能搞,就能搜刮人民,压榨人民。
在底盘车间,解说员说:“这个车间的地板是最好的松木块,经过消毒、上漆,七道工序制成。一块一块的立着放,能隔湿、隔凉、震动小,可以使工人不患关节风湿病。而资本主义国家的工厂多数是水泥地,工人常年站在石灰地上干活,到晚年两腿不能动,半残废。”这么一听,在我们国家劳动的工人真是幸福。这是社会制度的问题。
春节吃得很好,在监狱是想象不到的。这位炊事员手艺好,人规矩利爽,一看就知道他过去在大饭馆干过或住过大公馆。就是中午炒一小碟咸菜,也好看好吃,达到了做菜的“色味香”要求。过春节,饺子、花卷、鱼、过油肉、葱爆羊肉,做得都很好,这样的炊事员怎么能到看守所给犯人做饭?一定是从哪个单位临时调来的。
崔所长怕我们过春节寂寞,给我们预备了象棋、军棋、扑克,他进来和我们一起玩。如此怕我们想家、闹情绪,真是关心备至。因此不仅在饮食上,且在精神上,这个春节过得也最愉快。
崔所长是吉林公安厅的老干部,1948年10月我在吉林自首,他知道。他说:“那时你若不努力争取,是很危险的。”
过了春节,我对尚传道说:“我们干件什么事来报答政府这样的宽大照顾呢?”
他说:“写一些关于台湾当局的材料。”我说可以,我建议:“给台湾的熟人写信,叫他们起义,回到祖国的怀抱。”我写给项迺光一封,岳梓宇一封,都是大特务,与我私人关系比较好。这样的信可以广播喊话,或电台播送。
2月18日,坐上租来的公共汽车去市里参观。先到吉林食品厂,后到公私合营的益发合,最后到长春百货公司第二商店,整整一天。到长百第二商店参观,使我想起解放前,在这个楼下逮捕过地工人员,查封过一个青年药房。那时这个地方住着士兵,糟蹋得残破不堪。现在旧地重游,不能不想起过去的罪恶。这不是参观,是检讨自己的罪恶。
长百第二商店,有八千多种货物,令人自豪的不是货物品种的繁多,而是货物都是中国人民自己生产的或制造的。不像解放前的百货商店,化妆品是法国的,毛织品是英国的,丝织品是日本的,到了解放前夕,一些百货商店都成了美国商店了。现在,到长百第二商店一看,有许多货物,比美国的还好,一些绣花缎子是出口的作品,自行车样子美观坚固耐用……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人民翻身当家,发挥出无限的智慧才能,把祖国建设成一个富强康乐的国家。
2月20日,起床很早,告诉我们到市外去参观。韩科长和五六个外勤人员与我们坐一辆汽车。过完春节,还有寒意,走了一半路,韩科长叫汽车停下,下车活动一下,又继续行驶。汽车开得很快,150里的路程,两个多小时就到了。
我们参观的是长岭机械化农场。农场主任介绍说:“这里从前是一片荒地,没有人烟。现在有了五百多亩大田,国家发给了大型拖拉机,建造了厂房,增加了一些技术人员,成立了三个生产队,成为吉林的大型国营农场之一。去年收成很好,给国家收了30多万斤粮食。今后还要扩大,一切劳动全部实行机械化。”
接着参观拖拉机,苏联的履带拖拉机“热特”、联合收割机。驾驶员在院子里驾驶“斯大林80号”拖拉机。“热特”机正在切豆饼。天很冷,冻得人手不敢碰钢铁,有许多机器没有开动。
下午又坐车走了十里地,到这个农场的第二大队参观。这里一片平原看不到头,主任在汽车上说:“这个地方的土质很肥沃,方圆百里,都要开垦成良田。我们这个农场还需要大批的人力,将来你们再来的时候,就不认识这个地方了。”
农场主任高大身材,黑红的脸,有30几岁,学机械的。人很稳重,说话言谈显示出一种果断的劲头,充满着乐观精神。在这么一块荒地建成一个这样大的农场,不是有共产党的领导,不是有能吃苦耐劳的共产党员带头苦干,就不会有今天的成果。我想将来中国的土地都能用上农业机械,那就好了。
路上,有许多野鸭在开阔地上站着,非常好看。外勤人员开了一枪,没击中,全都飞了。
第二天早饭后,我们到长春市郊的“红星蔬菜合作社”参观。汽车先开到市委会,找来一个女干部带队。这个十八九岁的小女孩,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穿一件新蓝细布棉大衣,像个胖娃娃,挺惹人喜欢。她上车指着方向,引导汽车前进。
这个社的男女社员穿得整整齐齐,每个人的脸都胖胖的,说说笑笑,显出来生活的富裕和愉快。这个社的负责人是个老头,有50岁的样子。他见到给我们带队的女干部,小声问了一些情况。这个小女孩胸有成竹地告诉了这个老头许多话,她一边说,这个老头一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她对韩科长说:“叫社主任报告一下这个社的情况吧。”
于是就由方才那个老头,向我们报告了该社成立前后的情况。解放以前,这个庄子只有一家地主,几十户贫农。贫农吃不上饭,家中没有被子。解放后,贫农分了土地,成立了互助组,合作社,生产多了,生活富裕了。现在家家都有新衣服,都有余粮。蔬菜供应市内,冬天有暖室,照样生产新鲜蔬菜。
社主任带我们参观暖室,参观养鱼池。许多男女正在挖很深一个大坑,这里预备养10万尾鱼苗。在养鱼池边,站着一个女的,有20岁,手提黄帆布包,与我们一块来的女干部说起话来。看来她们都是干部。解放前这些小丫头,在有钱的家庭是小姐,娇生惯养,什么也不懂;在穷人家便要拣煤核,吃不上饭。可是在共产党的教育下,这些小丫头都能办事了,这也是了不起的变化。社主任不是服从小丫头,是听党的话。
参观中,我看到一张长春人民法院的布告,上面枪毙了两个土匪。看来土匪和特务还没有彻底肃清,这是社会主义建设的障碍。
参观回来,车过大经路,看到一家门口挂着大红横标语“长春市公安展览会”。我一想,公安展览会开过多次了,现在还展览什么?一九四九年的公安展览会,把督察处杀人的佐证都展览出来了。有被杀人的相片,有我坦白的材料,我的军服,便服,以及其他有关的照片,甚至我小老婆从北京来的信也展览出来了。这些情况都是以后被捕的人,到了看守所对我讲的。我认为现在再抓到正式军统特务是很少的了。
参观告一段落,写参观感想,我写了七页。第一,感激共产党对我们的关怀,用参观的方式,帮助我们改造;第二,共产党领导人民翻身,现在又领导人民建设社会主义,看了许多实在的东西,相信一定能建设好;第三,感到自己不能参加社会主义建设,还给人民增加许多负担,于心不安……
过了两天,韩科长召集我们九个人漫谈参观感想。我在发言中说:“国民党时期,为什么不能建设汽车制造厂?共产党找苏联帮助,国民党找美国帮助行不行呢?我考虑了几天,办不到。有许多理由,第一,国民党贪污之风不能肃清;第二,不用人才,只用奴才,用的三亲六故,不是小舅子,就是大妹夫,再不就是‘五同’,即同乡、同学、同事、同志、同参(在青帮家礼,同一辈就是同参);第三,一个汽车制造厂的成立,要随之成立许多工厂,比如长春小五金厂、电木厂、哈尔滨电表仪器厂、哈尔滨轴承厂、玻璃厂等,都是围绕汽车生产部件。不是单一汽车厂的问题,是整个工业化的问题。这是国民党没有法子建设起来的;第四,国民党办的兵工厂,设立军统局的‘警卫稽查组’,专门监视工人的言行,工人在那种情况下,能好好干活吗?更谈不到发明创造了;第五,如果国民党办的汽车厂,建那么些住宅,是不会给工人住的,要科长、处长去住,工人住草棚子;第六,最基本的问题是社会制度的问题,私有制度,不能为工人着想,不能为国家着想,只能为自己着想,只要自己发了财,有钱可以到外国买汽车。私有制度办的工厂,别的工厂不是援助而是拆台,或拿把,是没有计划的生产,不是全国一盘棋;第七,别的什么也不建设,单单建设起一个汽车厂,什么用也没有。国外不要,出不了口,国内不要,老百姓买不起。共产党领导人民翻身,工农业同时建设,齐头并进才需要汽车。这是全面的问题。”
每天上午学习,下午轮流做读书报告,把自己读书读报的心得,挑出一段讲给大家听。晚上文娱活动,打扑克,下棋,这里的生活倒很有规律。
忽然,我发现菜做的不对味了,我想可能炊事员换人了?张大光也这么说。呆了两天,我一问帮厨的,果然原来的炊事员走了。换来的这个人手艺不好,做的菜不好吃,不是淡,就是咸。我们这些人在旧社会吃惯了,什么东西一到嘴,就能知道味道如何,是怎么做的。在北京时,到一个没有吃过饭的饭馆,一进屋,叫茶房先舀一碗高汤,把高汤一喝,就知道这个饭馆子的好坏。如果是炖鸡的高汤,这个饭馆每天至少要卖30只鸡;如果是猪肉汤,这个饭馆就不值钱了。鸡汤越好,鸡卖得越多,饭馆的生意也就越好。这都是正比例。想一想这都是无聊的事儿。
一天,李所长找我到他那屋,他拿出一幅从报纸上剪下来的照片,交给我看,我一惊。他说:“你把这些人的名字注出来。”
这是1948年3月17日,在长春督察处后院柳树下面照的相片。那一天是长春特务追悼戴笠死去二周年。长春的军统特务齐集到督察处开会,当地的军政高级人员也来追悼。会后参加追悼会的人员共同照了一张大相片,照完相解散了。督察处的科长和警备司令部参谋长安震东尚在院中,我见照相的还没走,就说:“叫那个照相的给我们照一张合影吧。”于是,安震东、张国卿,印匡时、陈牧、陈哲、陈寿岚、杨绍林和我,便站在柳树下面,照了这张相。现在不知怎么到了政府手里?我那时穿着反动派的军装,佩戴着肩章,还很英俊,现在一看真难看。我认为这就是我的进步,这就是在共产党改造下,我认识了过去的丑恶面目。
张国卿跑到台湾了,陈哲被宽大释放,其他的人,如印匡时、陈牧、陈寿岚、杨绍林、安震东均已被枪毙。只有我还活着,还能在这张相片上注名,真想不到哇!
解放前我在长春照相馆照相,每次都把底版买回来,有时也忘了。有一张八寸半身相照得比较好,我的喽啰每人到照相馆洗了一张,叫我写上上下款,还在下款写上“关梦龄赠”。有一次在一个督察人员家中看到了我的这张照片。这样做在特务机关是不许可的。戴笠活着的时候,一向是不照相的,无论哪个训练班毕业,没有同学录,没有合影留念。戴笠从不把自己的相片送给人,我也从没有见过他的相片。有一次他与蒋介石在一起,中央社的记者把他照上了。事后他叫中央社把他的相取消,不准洗出来,这是他的习惯。可是1945年“九?三”胜利之后,他穿上中将服,便照起相来。1945年12月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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