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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皮自白-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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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日,在北京和蒋介石于泰和殿前照了一张相片。出乎意外,照完相不久,1946年3月17日,他就坐飞机摔死了。死后,就用这张中将制服的相片开了追悼会。否则,追悼会便不能摆照片,只能写灵牌了。1940年华北日本特务机关和各伪满警察机关,出了一张布告,缉获蓝衣社特务头子戴笠,如能缉获悬赏20万元,送信因而缉获5万元。可是没有相片,因此也说不出戴笠有什么特征。戴笠防范暗杀或发生意外,他自己杀人多了,也怕别人暗算他。
我在长春照相也是不合规定的。突围前我虽然把家中的许多相片都焚毁了,但是在各处的相片,各照相馆的底版都不能不到政府的手里。这张合影是从照相馆里找来的,我这样判断不会错。
4月,周总理在政协做报告,号召台湾军政人员本着爱国一家的精神,回到大陆。我们几个人看到号召台湾军政人员起义的报道,心中十分愉快,认为台湾解放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我想台湾解放之后,军统局那些大小特务都要回到大陆,我见着他们可以帮助他们,做一个带路人。当然也有一些顽固的,比如那些叛徒,张国焘、谢利功、廖化平,他们怎么办呢?是流落国外?是回到大陆?还是投海自杀?我想这回解放台湾是不成问题的,如果台湾方面没有派人与人民政府接头,不会骤然发出这么一个号召,共产党不打无把握之仗。我想这回我不是15年的问题了,是出去干什么的问题了。想着想着,想入非非。如果不是叫我开饭,我都忘了身在看守所。
没有事的时候,我们几个人就谈解放台湾的问题,都做了一些错误的估计。比如说台湾解放后,我们可以自由回家或政府给我们安排工作,甚至工作地位还不会低。明知这样估计不实际,但也没人反驳,何必叫大家扫兴呢。
每天我看不少书,写不少笔记,不间断写日记,认为马上就要出去,肚子里没有东西怎么办?毛主席关于农业发展的文件,一读再读,择重要的句子都能背诵下来。
过了“五一”,韩科长叫我们在这个小院种花,美化环境。我对崔所长说:“少种花多种菜,花又不能吃。”
崔所长买了不少菜子,也买了一些花籽。这个小院子有一亩多地。别的犯人都关在号里不能出来,只有我们9个人每天专心在院中活动。我们先翻地,只有李树桂说他在解放团干过,其余的人谁也不会干。我用铁锹还外行。9个人虽然累得腰酸腿疼,地翻得依然很浅。崔所长一看笑了。地翻完种上小白菜、芹菜、黄瓜、辣椒。院子空地种了80%。韩科长一看,责怪起来:“哎呀,你们经济观点太严重了。多种点花院子好看,调节空气。夏天有菜吃。再挑空地方种花吧,别再种菜了。”
5月23日下午,韩科长召集我们九个人到大客厅,告诉我们明天要送我们到沈阳。依旧嘱咐我们不要有什么顾虑,并特别指出:“在火车上要随便一些,不要拘束,带着扑克,在车上玩一玩。”我理解韩科长的意思,在火车上别叫人看出来是犯人,可以说笑,大大方方。如果在火车上一坐,九个人一动也不动,像木头人似的,别的乘客会以为这些人是聋哑院来的。韩科长想得很周到。
回到屋子,李树桂说:“如果到沈阳,可能每月还给零用钱,在解放团时,每月发五元钱。我看到沈阳如果入解放团,也能发零用钱。”
我说:“每月这样的伙食,有三元钱零用,够买烟就行了。”
大家议论纷纷,猜测判断,我结论说:“反正越来越好,绝不会越来越坏。”
这个结论,大家都同意。
收拾东西,心里不安静。这儿的环境很好,小白菜已露头了,书报杂志什么都有,这几位干部对我们也好,离开怪舍不得的。还有比这好的地方?我不敢想了。
韩科长叫我们都给家写封信,告诉离开了这里,将来到了沈阳再写信。我犹豫了一下,给我的女儿关棣写了一封信,告诉她我明天去沈阳。这样的信,她接到也不会高兴,什么时候出去也不说,写信总是说“我很好”,“政府很宽大”,“不要惦念”,成了例行公事。把我的信拿出来一对照,除了日期不同,大致是一样的。我不愿写这种不能给她带来希望的信。这回写了是应酬政府。不然叫政府看我这样消极,与我所说乐观的改造不是相矛盾吗?
上灯的时候,先把张大光提出去,接着又把李树桂也提出去,我以为又是韩科长作个别谈话。我与尚传道整理书籍、包袱。过了半点多钟,他们回来了。他们说:“政府派汽车把我们的老婆孩子都接来,在办公室接见,随便谈了半点多钟!”
真想不到,张大光的老婆和两个孩子都来了,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大人孩子说说笑笑,李所长给倒茶,叫他们多谈一会儿,像到亲戚家一样。真叫人感激得说不出话来。虽然我的家不在长春,可我同样感到共产党的温暖。我后悔我的家为什么没有在长春呢。
如果过去我们对人有点好处,一是把自己摆在前面,叫人家领我们的情,张张扬扬,那个样子真讨厌。而韩科长、李所长不多说,做出来的事,叫人一看心服口服。自然这一切是上级党指导他们办的,他们能完成党的指示。这可谓指导的好,办事办的也好。一般情况来说,起解前是不应当泄漏机密的,可是出乎人的意料,明天解往沈阳,今天就把家属接来了。并且畅所欲言,大人孩子都是笑着分手的。
上床之后,我思想很紊乱,想起在长春的一切,又憧憬着到沈阳的情形……
5月24日,吃过早饭,一辆敞篷汽车拉着我们开往火车站。一位警察干部是这次列车的警卫负责人,他与我们一齐上了火车。
别了长春!在这住了八年半,这回分手了。我是1947年11月24日从沈阳乘飞机来的,这次是1956年5月24日乘火车走的。一来一往,个人和国家,甚至于世界都有了很大的变化。八年半也不算一个短时间,人生一辈子能有几个8年半呢?这8年半的时间,比我过去33年的生活都重要,这8年半,给人民造成的危害最大,受到人民的宽大也较多。一方面痛恨自己,另一方面也感激共产党对我的不杀之恩。
在火车上,我迸除这些想法,与大家说笑打扑克,政府买了不少糖果罐头。我们九个人在一起嘻嘻哈哈地谈着玩着。韩科长也参加进来,介绍沿途上的一些建筑物。这样随随便便,除了车上那个警察干部知道我们是犯人,别的乘客谁会知道我们是犯人呢?
下午3点,到了沈阳南站,下火车上汽车,辽宁公安厅的干部等候在火车站。行李另有人负责运输,这样轻松的出门,在过去也是很少的。汽车往北行驶,到了北陵附近的一条街道,进了一个院子,有大门,小门──明白了,还是看守所!
我们一一进屋,大高个李寓春、于泽霖、黄炳寰先进屋,我在最后面。我想干什么都要讲运气,按个高矮进屋,运气好进的那个屋子的犯人脾气好,没有个性,生活在一起就无问题;如果都是好吵,好闹的,“我说了算”的那一套,就够伤脑筋的,说不定与他吵起来,犯错误。一切事情都有机会存在,这就是我的唯心想法。
我被叫到第三号监房,没有床都打地摊,小窗户像仓库的窗户。咳,这与吉林公安厅看守所差远了。屋内有四个人,右边第二个铺位没有人住,露出了草垫子,不用说这是给我留的。我把鞋脱了坐在上面,这四个人事后知道是张国泰、姜明文、郑明新和李衍涛。我一坐下,他们都看我。从他们的惊异眼光里,我意识到,怎么来了一个小孩!盗窃犯?不能,这些人都是少将以上的反动派,他的岁数也不对呀?他是干什么的?
我坐了一会儿,他们问我从哪来的?我告诉了他们。他们又问都有谁来?我也告诉了他们。接着他们问我年龄,我说:“41岁。”他们说“没有”,“只不过30左右”,我笑了。
晚饭吃的高粱米,菜里有点肉,倒也挺好吃。饭后,我们又到看守所去登记。在那儿看到了韩科长,我们对韩科长说,这里不如长春。黄炳寰说:“这里邮信,要自己买邮票。”一句话,这里比不上长春。韩科长说:“习惯了就好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到院里运动,看到了陈旭东①。有许多人以为陈旭东与我一定认识,并且还有工作关系。可是我们俩仅见过一面,那是1945年“九?三”胜利之后,我在北京当“北平肃奸委员会”总务科科长。12月底有一天到机场去送人,遇到了陈旭东和他老婆。他们要飞锦州,有个张科长给我们介绍了一下,打了个招呼就分手了。以后再也没见面,工作上也没来往。到这以后,别人问我,我说见过,问他,他说忘了。今天早上一见,哈哈大笑,不成想在这会合了。我们这9个人与这里的人相识的不少,尤其东北籍的,讲武堂的多,旧同事也不少。
这里是辽宁公安厅看守所,我们这批反动派原来有30多人,前次走了一批,如李仙洲、卢浚泉等,据说到了北京。这里剩下21人,加上我们共30人。这30人都是少将级和相当少将的反动派,走的那些是中将级的。
犯人见面,例行话题:“判没判?”“从哪来的?”“那儿都有谁?”“这里吃得怎样?”“可不可以通信、买东西、接见?”“哪个班长厉害?”没用两天一切都弄明白了。最后一致结论,这次集中是中央统一的命令,都是一九五六年一月。集中之后一切物质照顾都是比较好的。我们这些人的反动职务都是少将级,只有我是上校。因为是军统特务,所以上校也按少将对待。
关于处理的问题,大家都认为很快就会叫我们自由了。因为周总理最近号召台湾军政人员本着“爱国一家”的精神,实现祖国统一。这与我们都有关系。黄炳寰要给家写信,陈旭东说:“写什么信,不等你的信到家,你就到家了。这里的情况我熟悉,我在1953年从南京到这儿,我是这里的老犯人了。”
我一想,集中之前他便在这儿,集中之后他又没走,他知道的事情肯定多,他这样说也可能不是单纯的希望,一定有所根据。于是我也高兴起来。与陈旭东谈起来了。我问了一些旧同事的下落。他告诉我:“袁晓轩也在这押过,沈阳站站长滕勉病在看守所,以后不知到哪去了,可能病死了。”
我问他:“你为什么不从南京跑到台湾去?”
他说:“不想走。”又说,“那一天,李宗仁的飞机在机场。我一寻思,不走不走吧,我没到机场,就留下了。”
问他毛人凤给你任务了么?他说:“没有。”既不走,又无任务,这不单等着送死吗?我也不好意思像审讯案子那样问他。算了,将来就会明白的。
因为都是从一个泥坑里来的人,职位又都差不多,所以提起一些人拐弯抹角的都认识。谈旧人旧事,形成了高潮。过去在长春监狱什么也不敢谈,到这万无禁忌畅所欲言。有一些人,如卢广续在沈阳当了工商联副主任,任逖生在沈阳市当了政协委员,张政枋在沈阳当了省政协委员。人家都走对了路,自己还在这关押,心中颇不是味,自惭形秽。
我想,到这就能释放吗?干什么去呢?想了许多也没个头绪,最后这样结论:不用想,反正共产党给安排好了,到时候一切都有了。现在要办点货,充实一下,不然到社会上连话都不会说,那不是贻笑大方。
隔壁住了一个黄鹤②,年龄不大,说是傅作义那儿的少将。我在傅作义那儿做了几年工作,上校以上的人没有不知道的,没听说有个黄鹤。也许一九四八年以后去的?有一个早上我问黄鹤:“老黄!傅作义那儿你呆过?”
“呵,呵……”
“我有几个朋友你认识不?二处处长史弘、三处处长任兆同、副官处长黄记五,他们在北京没有?”
“我在外边,老不在家,不熟悉。”
我心想,在傅作义那儿不认识这三个人,就不能工作。胡说八道,冒充!再说,傅作义那儿的少将没有这样年轻的?解放前我嫌官小,被改造后嫌官大,可是黄鹤竟然在这里充少将,有意思。这内中有文章,有奥妙。
政府拿来登记表,叫我们填。上面有社会关系,分在大陆的和台湾的。我们一看,这是释放前填的一张表,台湾的关系尤其重要。政府人员说,在台湾的关系,要写与你有重要关系的,能够听你的话或无话不谈的朋友。我一听,这是说叫他起义他能听,或者最低限度也能考虑一下你的意见。填这样的关系,我们不约而同都联想到台湾解放的问题上。填完了这张表,焦躁出监的思想发展到看不下书报。有一些人,如陈旭东、万厉、黄鹤,见人就说“快了,没有几天了。”这些话我不讨厌,不能实现也没关系,他们的心是好的,属于“吉利话”的范畴之内。
又继续写材料,这里与吉林公安厅不同,了解材料的干部进不来,只能把提纲交一个干部送进来,要我写。每天都有,还不少。
到了7月,有一天事务长来到监房的仓库,叫我们把棉衣抱到院子晒一晒。于是我利用这个机会探问了一下,我把衣服抱出去,对事务长说:“哎哟,这衣服冬天还能穿吗?”
“怎么不能穿?”
“领子都破了,露了棉花。”
“补一补,可以穿。”
这些棉袄冬天还要穿!这证明走不了了。接着又给我发了一床崭新的红花棉被。照理说,政府发东西我应当高兴,可是这回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些征兆说明,我们最近走不了,由此我又有了新的想法:不要妄想了,共产党不会轻易把我们这些人释放出去,安心吧,必须有个两年计划。再不要听陈旭东这些人瞎说了,他们是等着天上掉馅饼呢。
每天上午学习,看书报,每礼拜三合并讨论,大家发言。这天看到一组新闻图片,中国政府审讯日本战犯及溥仪在审讯时作证的图片,登在《人民画报》上。接着报纸刊载了释放日本战争犯罪分子一千多人的消息。我们一看,议论起来了:“日本战犯杀了我们那么多中国人,现在都成千的往回放,我们还是中国人呢,也该放了。”
我认为说得对,日本战犯是侵略中国的,而我们呢,与共产党并肩作战打过日本人。周总理在政协报告中,谈到台湾解放时,也说过这个问题。后来,我们虽然反对共产党,杀了不少革命人士,可是比起日本战犯终究要好一些,现在他们都释放了,我们不是也应该释放吗?不是最近释放,也不会很久。
报纸上刊载了一些国民党的中、少将在各省政协上的发言。这些中、少将有的是起义将领,有的是进步人士。这些消息与解放台湾是联系在一起的,于是有人认为,我们出去也能当个政协委员。
在这儿仿佛是寄押,从来也没人找我谈话,学习与开会很少来人指导。领导我们学习的是一个普通干部,每天他虽然来此,但对具体问题从不作指示。比如我们漫谈埃及问题,有两种意见,有人认为事态可能扩大;另有人认为埃及收复苏伊士运河英帝不敢动手。类似这样问题都是不了了之。因此学习收获不大。从这些我判断这里不是长久的改造场所。
有一天,我们到院中去拔草,听到事务长打电话,是请求对方给房子。他说:“不行,不能将就呀!人太多住不下,请你们给想一想办法吧,要有学习的地方,只能住人还不行……”
找房子,还要搬家!这可麻烦了,既然要找房子,就不是个短期间的改造。
董必武院长在政协上报告说,对反革命分子,除了民愤极大的处以死刑,一般不处死刑。我一想,今后枪毙人的事就少了,大概反革命分子基本上也肃清了,无须再像1951年那样,大规模的成百成百的枪毙。将来废除死刑更有可能了。人民的觉悟高,人民民主专政巩固,坏人藏不住,反革命分子活动不了,处刑尺度也要宽了。
从台湾到大陆的现行特务张毅,是上校专员,中统的。到了杭州他向人民政府自首了。政府对他无罪开释,并且给他安置在图书馆工作。我想,如果我在1948年10月不在吉林自首,也像张国卿、项迺光那样跑到台湾。到了台湾,受了使命再回到大陆,一自首,不也能像张毅一样?想到这里,认为张毅赶上好机会了。自己又一想,如果1948年逃跑,在途中被捕也就完了,那与陈牧一样,在四平抓着解回长春镇压了。过去的事不能后悔,悔之无益。进一步说,1948年我起义,把督察处的政治犯都放出去,我率领亲信部下投到人民政府,那不比现在的张毅还强?这么想都是吃后悔药。不想想,1948年我能起义吗?有什么思想能支配我起义呢?不可能的事,想它干什么?人心不足蛇吞象。我比张毅不如,但我比陈牧等人还不是好的天上地下吗?不能比,也不应该比,一比就是不满现状。
8月初,天气热得不得了。白天准许把门打开见见风。这里的规定,每天监房门都要扣上,夜里上锁,白天小便,班长把门打开,回来再扣上。夜里小便也要报告班长,班长把锁头打开。这个屋子门响,那个屋的门也响,都去小便,谁也睡不好。有一次,我对张所长说:“屋里放一个尿桶,比较省事。”他说:“太不卫生,空气也不好。”
天气热了,把门打开了,仍然是满身大汗,在屋光膀子,只穿一条小短裤,好在这没有女干部,我们都很随便。天气一热,心又不定,很焦躁。
9月14日这天,12点已经过了还没有开饭。每天11点50分,厨房就送饭来,今天12点半还没来送饭。我说:“好饭不怕晚,今天要改善,大家不要着急,好好等着吧。”我这是瞎说,但歪打正着,果然改善伙食。到1点钟才开饭,炖小鸡,大米饭,鸡肉多得很。我心想,今天是9月14日,既不是星期日,又不是假日,为什么改善呢?吃完了饭,看守所叫我们到前面大审讯室。这个屋子我还第一次到,屋子摆了30个椅子,前面有一个条桌。这时来了一个高个黑脸的干部,李科长介绍他是张处长。张处长告诉我们,要把我们送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学习,明天就走。说那个地方比这儿好,到那儿要好好学习。接着叫大家谈谈感想。张禹斌等人发了言,认为把我们这些人送走不管了,希望张处长常到那个地方去对我们教育。这些不是思想话,仿佛旧社会的词令,听着不顺耳。接着又有几个人发言,表示有一些顾虑。
张处长最后讲了一些话,没用发言稿,他说:“改造不在说得好,要看做得如何,要言行一致。共产党不仅听你们说的,还要看你们实践,你们有的人无事找事,给老婆写信要离婚,这是什么意思呢?家人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呢?这种做法是不对的。”我一听就知道是批评尚传道。尚传道到了辽宁公安厅之后,就认为自己快释放了,老婆在1950年要与他离婚,他没理。可是这次他认为自己出去讨个老婆不成问题,个性一发,给老婆写信离婚。这真是想不到的事情,真是无事生非。
张处长又讲了一些话,犯人接着发言,我都没有仔细听。我想心事,5月24日由长春到这住了不到4个月,又要往别处挪,真麻烦。从北满到南满,从南满又到哪去?估计不到了,到旅大?不能,那是海军基地;到辽阳?那个地方离千山不远了,如果在千山改造,那个地方风景很好,有龙泉寺、五佛顶、青云观……我幼年时去过……想了一会儿,没有理出头绪。
晚上,又改善,吃饺子,这是送行的饭。这时候吃什么也不香,整个思想不在这顿饺子,而是考虑到新地方好不好?到那之后又怎么样?这么一迁移,最近走不了了。我感到失望,内心很惆怅。
郑明新是五十二军副军长兼营口警备司令,住过解放团。他说:“解放团还可以上街吃馆子,极随便,那里不叫犯人。能到解放团,真是解放了。”
我想,凭命由天,到哪也是一个反革命分子,应该对这些事放达观一些,应该往好的方面想,不应该老往倒霉上想。否则,越想心越窄,越别扭,越发愁,对身体精神都无好处。自己劝自己,不要怀疑这个怀疑那个,干特务这行的谁也不相信。
9月15日早饭后,张处长、李科长,还有一些班长都来了,班长们帮我们往汽车上装东西。共两辆汽车,一辆卡车装行李和看押班长,另一辆有篷的汽车坐人。有篷汽车在前,卡车在后,张处长坐卡车。
汽车出东关,往东陵,大家知道了:去抚顺!90里,不远。
抚顺距我原籍新宾二百里,我小的时候从新宾到沈阳,在抚顺要住一夜,那时叫千金寨。现在回忆起来,我仅能想出街上有大车店,几家小饭馆子,别的印象没有了。
汽车到了旧城,转了几条街停下了。这不是解放团,万厉在抚顺住过,他一看大门,说道:“怎么又到了监狱?”
注:
①陈旭东:据第七批特务国民党人员名单记:“陈旭东 国民党军统局东北区少将副区长”,沈醉《我所知道的戴笠》记:“张学良被蒋介石扣押并交给军统囚禁,戴笠将张的旧部陈旭东、吴骞、王化一等也接收过来,安置在军统工作。”尚传道等人称陈为“张学良的戴笠”。
②黄鹤:据舒靖南《春风化雨沐党恩》记:“到了管理所以后,竟有人以小报大。例如黄鹤,沈阳附近人,曾在伪满军警界混事,填履历伪造国民党军一八一师参谋长,不料该师师长米文和也在所内,所方特让他俩见面,却互不相识。”舒与关梦龄的判断吻合。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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