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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见红尘应识我 by:雏微-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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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知道了么?”
  我和温文雅对视了一眼,点头道:“知道了,凤自若要大婚,下旨叫我们给他去表演,就是这样。”
  安宁轻蹙一声,道:“思归…我看他是冲着你来的。”
  “我上次与他联手,虽然没有任何举动,但字里行间……”安宁轻轻摇首,道,“恐怕这次…是有备而来。”
  我突然有些惘然。
  现在三国势力已平息,我虽然是那个什么神,但并没有属于自己的势力,他完全可以放心,因为我不可能去统一天下或者帮别人坐上皇帝的宝座。
  他还找我做什么呢。
  我看这安宁,想了会,道:“通知了他们没?”
  安宁颔首,道:“殷红和小七应该很快就到,翩跹庄主在自家里,恐怕一时不得过来。”
  我抿了抿唇,道:“别叫了——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安宁还未开口,我接着道:“他是皇帝,横竖棘手,我和师父去就好。如果他是为了我,那你们不必去也无事,如果他不是,你们就更不能去,以防一网打尽。你通知他们下,作好警惕为上。”
  安宁显也明了,张了几下唇,就是没说出话来。我笑着过去抱住他,磨蹭那柔滑的脸蛋,道:“安宁安宁,你要好好帮我看着明日楼啊,我可不想一回来,又变成穷光蛋!”
  安宁拥住我,又看了看温文雅,半晌道:“我会把这边打理好的。”我笑开,道:“是啦,你还不信我的本事?”


  138 三进金銮

  到官府那领了铜牌信物,估算了下日子,我和温文雅就出发了。
  不紧不慢,坐着马车往京师移,一路上甜甜蜜蜜,好不幸福。
  “师父,我买了荷叶糕。”我高高兴兴钻上车来,向他递过去,看着他含笑接过。我们两个,不像去见麻烦人物,倒像在蜜月旅游。
  看他纤指拈起荷叶糕,实在是秀色可餐啊……
  外面人来人往,喧闹的很。我皱了皱眉,抬头道:“师父,我们先出城吧。”温文雅略一点头,我掀了帘子对车夫说一声,再靠进来,就感到车子摇啊摇啊开始跑路了。
  喂他一块,自己再吃一块。两人在车厢里缠绵良久,低声说笑,一个时辰过去那包糕才解决光光。东西吃完了,突然觉得口渴,伸手去摸水袋,忽然黑线。
  居然空了,刚才忘了装水。
  我叫了车夫停下,回头在温文雅唇上亲一口,道:“我下去找水!”
  他淡笑点头,道:“小心。”
  下了车,一片绿色扑进眼里,已经走出很远了,附近是山路。
  这座山…倒是有点认得,是那天从皇宫逃脱,和蓝回一起葬身崖底的山。
  我提着水袋走进林子里,听得右边有些水声。
  拨开一大丛深绿的宽叶子花,我凭声音和原来记忆,踩着落叶越过一个坡,走了十几丈,看到山石耸立,一团团特别茂密的绿叶植物,一排排的长着,把后面都拦住了。
  放低身段,挤进去。如果没错的话,里面有条干净的小溪
  头伸出来,眼前一亮,我微怔。
  两株参天大树间,不知谁筑了座小木屋,手工的木板墙,带着树皮的房顶,门虚掩着。房周围一圈栅栏,却是紧锁着的。栅栏里除了那座小屋子,一个木棍搭的晒衣架,右侧边还有一座坟墓。
  仿佛鬼使神差,我走前几步,翻过这栅栏踏在潮湿的土地上,向那座坟墓走去。矮小的土堆,却筑的十分紧实。墓碑不是白石雕刻的,只是一块削平的粗糙木板。
  我转了个弯,来到墓碑前面,看到上面刻着五个简单朴拙的字:蓝思归之墓。
  怔了许久。
  抬头看向那虚掩的门,顿了半天,回身翻出栅栏。来到后面,小溪在那里安静的流淌。
  我轻轻拨了几下,赶开落叶,装了一袋水。
  然后钻出一丛丛的绿叶,回到马车旁边。
  只留一缕曾经来过。
  由于恍然,我走的极慢,既慢又轻。回到车旁时阳光一闪,透过车窗看到温文雅坐在那出神,神情轻黯又惘然,手里蓦然捧着一块淡青的玉璧,和那日在萧国祭台上看到的玉璧形制完全一样,只是没有血丝。
  我静静的立了一会儿,见他怔了一会,翻手又把那玉璧收进了怀里,从座位上摸起一本书,卷了翻开来看。
  “师父!”我掀了帘子,抓着水袋爬上来,啪的坐到他身边,道,“我找回水了,喝一口?”他放下书,噙笑看了我一眼,接过来喝了两口。我又接手喝了几口,把口扎紧扔到座位下箱子里,往他怀里蹭了过去。他轻轻环抱住我,任我把头靠进去,蜷缩起来睡觉。
  熟悉的手温柔的在我背上抚摸,我却觉得心空落落的。
  又驶了半天的路程,便进了京城。
  找了家客栈要了房,休息了一天,次日便去宫里报到。
  直到那面无表情的大总管念完一长条条规矩,我们才得以和其他艺人回房。我们的房也是临时腾出来的下人房,听说庆典要三天,为排好节目随传随到,不得不住在这。
  避开那些雕彩画凤,精绣细缝的舞狮器具,我回到自己房里。院子里摆的东西是异彩纷呈,都是各种各样的表演东西,只有我和温文雅带的简单,一把安弦,一把桐琴,便全部搞定。
  安弦是安宁新安的弦,这次不同,特地上了精金铁弦,大可拿着它到处以声杀人,也断不了。
  进屋来,见到温文雅的手从琴上放下,看向我道:“思归,过来。”
  我乖乖的过去,坐到他身边床上,不知他要干什么。那长指探到我腕上,轻声道:“最近感觉如何?”
  我点头,道:“没有什么不对,基本上都恢复了。”
  伸指往地上一弹,又挖了一次石油
  我们身体里的力量可以互相感应,他如果探我的脉,就能感到我体内运转情况。
  他颔首,松开。我趴在他身上,双臂伸过去,搂住他的腰,抬眼道:“我会小心的。”
  他微笑,手指拨开我的碎发,印上一吻
  我们都是很乖的人,完全无条件遵守那总管的告谏。一连两天除了在院子里走走,绝对没出过一点院门。因为前两天的表演大都是固定的,皇上大婚时必须跳的舞啊,必须经的程式等等,第三天才是真正的娱乐
  而第二天晚上,是皇上与皇后洞房的时候。
  我和温文雅也窝在小屋里,甜甜蜜蜜。
  那个,虽然为了表演不能做到底,怕腰酸,可还是得了一身吻痕。
  害的我不得不穿上层层叠叠的衣衫,领口都要往上竖了。
  明日楼的表演排在中间,我们一早起来,等在那里,直到太监来唤。随他迈过我所不熟悉的长廊,高高红墙中的小石板路。眼前突然一开阔,缤纷夺目,热闹十分的情景蓦然出现。
  中间很宽阔的平台,铺着红色撒金大地毯。十四个长袖舞者在上面动作,秀美风流,其柔其软无比,貌似就是安宁说过的软舞绿腰。台后配乐者有坐有站,乐音飞舞飘扬。
  而舞台的对面高处不远,坐满了皇亲国戚,王公大臣。前面红漆精雕小几上,美酒美食,银盘金杯,时不时互相说话,笑语晏然。
  而正中央坐的男子,龙袍锦带,俊美非常,那双微细长的凤目,仍是旧时模样。他身旁过去一段,坐的凤冠清丽女子,举止优美,动作安详,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却正是我原来见的那个聪慧的安妃。
  一时台上歌舞止歇,表演者纷纷下跪谢恩。凤自若微笑击掌,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吩咐台下领赏。
  那批舞者乐师行礼退下台去,听上面人报完:“截阳城明日楼歌者蓝思归,温文雅,入宫献礼!”
  我们缓缓上台去,踩上红地毯。
  温文雅仍是一身旧白衣,在台上准备好的琴桌后坐下,琴稳稳放好,优雅的伸指搭在弦上。我着的是件蓝色槿花镶银边的外袍,长发也束着一把,在前面站定,扣好了安弦。抬眼看向凤自若,那人端在座位上,一丝风也没动,稳若磐石。
  蝶在花前,月下的你太过美丽,让我为你留恋
  我,的房间,有你留下的倒影让谁一笑为红颜
  轻浅的扣弦,歌是婉转飞行的句子,曲折千变。
  江南梅雨,还在细说春晓分外艳
  小桥流水落花飘浮又见到雨花潜,我,煮酒浇愁夜未眠
  天蓝的大袖拂过,我轻迈一步,垂睫而歌。指尖轻快的拨动细弦,一绺长发从背后滑下来,落到胸前。
  谁把春风得指袖你蜜语甜言,回想天天的月月的年年的我在你身边
  当年红墙绿瓦驳落的碎片,为你铺满——成飞语流言
  音符蓦的加快跳跃,我轻蹙眉,绾袖转了半圈。扬起层层衣袂长发,轻轻颔首。
  谁赏月落乌啼为何繁花飞满天,你我朝朝的暮暮的时时的飞蛾扑火焰
  画下你容易,很难留心底,逝水成往昔浮流年
  唇边轻轻勾起个笑。
  铮的弹了下弦,反手一勾,把蓝色缎发带扯了下来。顿时满头披洒,如瀑而落,遮住了半边脸。双手往里面一环,将安弦搂在怀中,冉冉而立起,仰了头来。
  “大胆!”一声尖细的怒喝,带着些恐惧。我瞥眼向台下看去,是那个在凤自若身后伺候的太监总管,他拈着兰花指指着我,急道:“当今圣上大婚,福与天齐,你们怎敢唱如此不吉利的乐曲?实在是大逆不道,罪该当诛!”
  身后温文雅的琴声仍在不急不缓的弹奏,我抬起眼,和凤自若对了一眼。
  他的眼神,难以形容。
  我微微一笑,轻轻往前连踏了几步,将安弦捧了起来。然后拈发一甩,团团的旋起来。我穿的是件宽大的舞衣,又特意层叠了好多层,此刻完全显出了它的效用。长发乌黑的纠缠飞天,天蓝的颜色全部旋展开来,将众人眼睛统统遮没。
  我在层层叠叠的舞衣里,展现清浅的笑。
  突然,骤停,我就势坐下,宽大的天蓝舞衣在身周铺开一圈。安弦再次环抱手中,十指连动。
  雾在水榭间吻你的脸,太多香甜,让我随风飘远
  爱从未改变,仿佛昨天转眼回到,离别那一年
  窗外月落寒山却悬挂,彩云间,等月老做媒,我和你一线牵
  乐音止歇,我抱安弦颔首。身后的琴音也徐徐停止。一理遮住眼睛的长发,我淡淡开口道:“圣上大婚乃普天同庆之事,小人怎敢作词诅咒。只是此词较为曲折,要等到最后一句完时,方知其真意。”
  那太监总管一口气堵在喉咙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脸都要青了。
  “你就是蓝思归么。”
  清秀的女子声音,居然是刚戴冠的皇后陛下。
  我立起来,再次颔首,道:“回皇后娘娘话,在下蓝思归。”
  她一双秀目瞟着我,又似哀怨又似痛恨,又似无奈,半晌开口道:“不错,倒是才色双绝的孩子。”
  我眉微挑,不语。
  她再次开口,话中突然冷静起来,道:“作词新巧,聪慧敏捷,本宫颇为欣赏你,可愿进内院,单独为本宫歌一曲?”


  139 旧事重提

  我微微一怔。
  身后安静的很,无人出声。
  轻默一声,我淡淡的道:“只听从皇后娘娘意愿。”
  从头到尾,凤自若未发一声。
  整个一天的表演全部结束,天色也临近黄昏。
  回到屋子后,有人来领我,去皇后那。
  我站在门口,瞥了身后的温文雅一眼,他的温滑的长指轻抬起来,搭了下我的腕脉。我心里一甜,抱着他就亲了一口,道:“师父等我,放心吧。”
  跟着这人一路走去,过窄窄的宫道,进了偏院。这里并不是皇后的寝宫,那我不可能进去,除非皇上亲自宣召。这里是皇后出行,临时休息的地方。前庭空旷,两边放置着昂首的铜雕仙鹤,铺着整齐上好的青砖地,多位宫女打扇捧香侍立,摆了张红木雕花小几,几上有少少几样瓜果等,那安妃皇后一身华服,就端坐在后面。
  我环抱安弦上前,颔首行了礼。后面宫女纷纷呆住,吃惊不行。那为首的宫女一点我,抖道:“你忒大的胆子,面见皇后娘娘,居然不跪?”
  我眸子一瞥,和皇后对了一眼。她突然一皱眉,道:“大呼小叫,成什么体统。”那些宫女纷纷下跪,尤其是那大宫女,跪下直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皇后冷冷扫了她们一眼,淡淡道:“蓝公子才艺双绝,身娇体弱,本宫先有谕旨,免去一跪,你们不必再多嘴,退下罢。”那些宫女连连跪谢,便要退出,她突然又道:“等等,去看看本宫房里香熏罢了未,今日烦杂良久,需龙涎静养。”
  其中两宫女双双道了声是,退回了后面的屋里,熏香去了。
  她倒聪明,请我进来想必不是听歌那么简单。把宫女摒退吧,又怕别人说闲话,孤男寡女。于是命宫女去屋里熏香,这么一来,嫌也避了,话也可以说了。
  一转眼,庭中只剩下我们两个。
  她看着我,我看着她。
  “蓝公子,不知你还有什么拿手长才?”
  皇后先开口了。
  我微微一笑,道:“回皇后娘娘,在下别的的长才恐怕不便表现。”
  她秀眉微挑道:“可否说说?”
  我粲然笑起,道:“我不信皇后娘娘真不知道——娘娘大可去叫萧明两国再打过来,思归必定全力表现。”
  她的眼神急剧变幻。
  我淡淡的道:“我们说明白了吧,你到底叫我进来干什么?事先说明,区区一个皇后,还奈何不了我。”
  她缓缓的立起,目中似有千百种颜色,最后道:“公子好气魄,不愧是蓝思归。”
  我看着她,并不打算接口。
  她步出几后,向我踱过来,长长的金丝绣裙裾拖在青石上。眼睛一直盯着我,里面复杂之极。然后,缓缓的开口,道:“你是不灭之魂。”
  我笑笑,道:“可以那么说。”
  她迈了一步,道:“在最开始,你是叫林夏天吧。”
  我眼皮一跳。
  随之道:“皇后真是消息灵通。”
  她淡淡的笑一笑,道:“何必消息灵通……”
  我心里微动,她又道:“我朝皇上,可是心心念念都是你。”
  我脸色微微一变,道:“皇后说笑了,新婚伉俪,怎的如此丧气。”
  她淡道:“你们都当我傻瓜么。”
  我冷道:“不敢。”
  “我也觉得。”她轻笑一声,转了个身,“他并不刻意提起你的名字,也不会忌讳蓝思归或者林夏天这些字眼,生活行止,一如平常,至少别人看来,他对你并没有什么感觉,一直都是。甚至那天,你换了个身体,再次回到皇宫,不管是屋子还是摆设,他临时布置,将我们全部驱开,就是为了骗得你的信任。”
  她轻轻摇头,道:“但别人可能看不出来,我又怎么看不出?”“宫里有关林夏天的东西,林夏天死后被毁了一半…然后又恢复,第二次逃走后,都被他毁了个干净——在出征之前。甚至人,都找借口杀光。”
  “他的手指,不知你有没有注意到。”
  我一震。
  那片右手中指,狰狞剥落的指甲么。
  “你一定不知道那是如何而来的。”
  她微微冷笑,道:“那日你在朝堂上自杀,好大的气魄,可谓震惊全场。他退朝回到寝宫后,一切如常。如常倒是真的,只是那片指甲,就是鲜血淋漓,都剥落到根了,他却完全无所觉的样子,直到宫女心惊胆战的提醒他。”
  “如此,我还不懂么?”她笑起来,笑的有些咬牙切齿,道:“真是讽刺,天大的讽刺,他要忘了你,毁了与你有关的一切东西和人物,可惜!那片指甲记录了一切,可惜他永远不可能毁去!而且正是他自己造成的!”
  我只觉的什么从心里震出来,一直震到全身,震的我微微发抖。虽然眼睛一直盯在皇后脸上,神魂却不知去了哪里。
  她飞快的说完一句话,也蓦的沉寂了下来。我们就这么站在这里,双双沉默。
  半晌,我先开的口。
  “别开玩笑…这种大事。皇后今天叫我来,就是说这个么?”
  她立着,神色逐渐平静下来,然后脸上轻漾了一点笑。
  “但是,他这次叫你来,知道为什么吗?”
  我恍然后再次恍然。
  “他是要和你了断,所以才会选择大婚的时候!”
  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真的不知道。
  百转千回后,我黯然。
  这个女人的,目的,其实很简单。
  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淡淡道:“皇后娘娘,你既然喜欢他,又这么聪明,他的为人你一定知道,今天你把我请进来,算不算是擅自行事呢?”
  后面人一阵寂静,然后缓缓道:“既然他肯让我唤你进来,就是下决心不在乎了,只是……虽然他未必能预料到我干的事,但一切却总在手里。”


  140 相顾惘然

  我心里有点苦,这个聪慧的女人也不过是爱上了凤自若。她不会干些除掉我的蠢事,更不会采取暴力手段,因为那根本奈何不了我。她也知道,伤人莫过于伤心。
  跨出门的最后一步,笑了一声,道:“既是如此,烦皇后替我告知他一声,蓝思归爱过他,却不可能与他共度余生,以后,大概也是桥归桥,路归路罢。”
  我快步往回走,穿过方才记忆的路,来到小院。推开门进去,正想叫温文雅走,一眼撞进去,屋内情形一扫便清楚,居然空空的,只有桌上一架瑶琴横摆,温文雅居然不在!
  血液突然一下往上冲,温文雅是什么人,他没事怎么会往外面跑?
  回身跑出去,一把抓住一个过路的太监,冷冷道:“凤自若在哪里?”
  这人大惊,抖抖索索想骂我罪该万死,给一掐喉咙,马上改了口,连声道:“圣上的所在…我等小人怎么会知道……”
  我二话没说,打晕他,换一个。
  直到换了五个,才知道凤自若与一白衣人在沁芳园。
  而那个园子,正是我第二次入宫,和他趴在桌上大睡一场的地方。
  一路打倒诸多侍卫,引来一大群人在后面跟着跑。以最快速度冲进书房,一脚将大花梨木桌踢成碎片,啪的打开后门。
  一身金线紫蔺的凤自若与旧白衣的温文雅在遥遥湖心亭子里,隔着石桌相对而立,手持奇门兵器的七位黑衣人围在四周,手中寒光微闪,指向皆是温文雅。
  “你又想干什么?”
  我大怒,直冲过小桥,落到亭子中,一手拦在温文雅身前,瞪着凤自若。那些黑衣人纹丝不动,显是训练的极好,没有命令,绝不妄动。只是寒光暗指的方向换成了我和温文雅。
  凤自若立在对面,衣袖静如死水,只是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我,里面一阵恍惚一阵清醒,撕扯仿佛血淋淋一般。尤其透过我落到温文雅身上的,更是说不出的狠毒仇恨。
  我自从认识他以来,从未见到他有过这种眼神。
  静寂了一会,凤自若盯着我,开口的声音居然有些沙哑。
  “你认定我要杀他,是否?”
  我即将冲口而出的话突然卡在嗓子里,一个音也发不出来,只是拦在温文雅身前,死死盯着他。
  他仰头长笑了两声,道:“很好,很好!”转眼敛了神情,对周围的黑衣人道:“你们都退下!”
  当身周没有任何一人时,凤自若冷冷的看着温文雅,道:“你也出去!事已至此,横竖都是你的了,我与他说两句话也不行?”
  温文雅轻缓的看了他一眼,手下滑握住了我的手,淡淡道:“多说无益。”
  凤自若眉尖一挑,上扬又落下,指骨捏的发白。温文雅携了我的手,回身便出了亭子。我低低的道:“凤自若,事情我与皇后也说明白了,你一问便知。”
  刚踏上白石雕拱小桥,袖子被人一把扯住,我一顿,泛白的五指已经紧紧扣住我的左腕,无论如何不松。
  半晌,我抬头轻道:“师父,你先出去可好?我与他说两句话便来。”
  温文雅沉默,缓缓放了手,走过小桥推门进了书房,然后消失在门背后。
  我慢慢转过身来,看着凤自若,道:“你要说什么?”
  他死死的捏着我的手腕,就是一句话没有。
  我背转身去,要挣脱他的握制,他握的更紧,一把扯过来,我撞倒在他怀里。
  身体被死死的搂着,一种绝望而极大的力量。
  我安静的呆着,闻到他身上的蔺花香。
  凤自若的五指紧紧扣着我的肩头,仿佛要捏碎一般,道:“蓝思归,你可知我爱你。”
  我垂下眼睛,道:“我也想说同样的话。”
  他的怀抱蓦的一紧,在我颈项上狠狠咬了一口,然后彻底的松开,一字一字,响彻耳边。
  “今日,便与君,成陌路。”
  我浅浅的笑,从白石雕莲小拱桥上过去,推开书房门,没入阴影里,再没有回头。
  出了书房,见温文雅白衣背影,立在小路左侧大丛花前。
  我站定了,看着他。
  温文雅缓缓转过来,眼神落到我的颈间。
  被凤自若咬了一口的地方,还火辣辣的痛着。
  我转头握起衣袖,欲把血擦干净。却蓦然,见肩膀上一滴圆圆的水迹晕染着,痕迹尤新。
  凤自若这个人。
  明明已经做了皇帝,邪笑间翻手为云覆手手为雨,直到如今,我才发觉这不过是个,倔强的孩子。
  天下局势全定,我蓝思归也非昔日的手无缚鸡之力,他再说什么,再做什么,也起不到任何作用。我们心里,都明白的很。所以这次我相信他的话,无条件,包括他的皇后说的话,那个安宁的家人,聪慧又哀怨的女子对我说的话。他可能不知道,但因为他已经决定了结局,所以他不怕那女人说任何。
  今日,便与君,成陌路。
  在第二次进宫之时,他宁愿布置所有假象来骗我,把我的房间布置了,床弄的松软淡香。却死也不肯暴露出,真正爱我的地方。他的那一指甲,将伴随终身,而他,永远不肯让别人知道他真正的心情。
  这个,傻瓜。
  我惘然的笑。
  温文雅看着我,唇有些苍白,突然袖子里一块青色的东西落出来,叮的落在地上滚了两圈,平了下去。居然是那块,我在车窗里看到的玉璧。
  我一怔,走过去俯身捧起那块玉,仰头看着温文雅。
  他轻轻的开口,淡色的唇弱的如透明般。
  “我不敢卜,一路来几次都想到,直到刚才,却每每在最后收手。”
  “思归,你终要和他在一起么?”
  我怔然,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把抱住了温文雅,温暖清晰的道:“不,师父,我喜欢的是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141 倾吐心事

  从皇宫出来,凤自若再未拦阻,一切顺顺利利。
  我们到客栈梢作休整,然后便雇马车回截阳城。一路温文雅都攥着我的手,尽管力道不大,却让我觉得永远不会松开了般。
  普通的马车,座位上有着干净的垫子。他携我而上,嘱了车夫,放了帘子,马车摇动前行时,便是两人世界。
  我趴在他怀里,听他温柔绵密的语声。
  “思归,其实我一直,都是担心的。”
  我第一次看到他,苦笑的样子。
  “原来我爱着师父,直到遇到你,我才知师父拒绝萧无声,是为了我们好。”
  “当时也是年少轻狂时分…我们以为什么都在自己手里,以为什么都是想追可以追来的,以为,追到了就是一辈子的幸福。但是我如今想起,却发现那根本是不可能。我和他的岁数差的太大,想的事物,做事的方式,都不能白头偕老。现在我细细回想,虽然依旧是爱,要是回到当年,我便不会那么沉迷。”
  “后来我遇见你,和当年的情景太像。”
  他低低的道:“若是如此,倒也罢了,毕竟你和当年的我不同,我也不是当年的师父。”
  “但思归,你可知道你是如何的光芒四射,爱你的人,只多不少。凤自若当年与我对过阵,当真是俊美无畴,铁腕风流,含笑间早已翻云覆雨,决胜千里。如此的男子,也会栽在你手里。”
  “你那时殿上自裁,之后再遇到我,你以为旁人当真看不出你爱的是谁?”
  温文雅抚我背的长指一顿,道:“你爱他,是,你心念着凤自若,但你却又冷静的可怕,知道不能与他共度余生,便生生撕扯开来,再不回头。随后…你便向我,说了这等话,我怎么敢信?”
  “思归…我愿意陪着你,安慰你,尽我所能给你最好的。但我并不想,最后见到你那么决绝的表情,用同样的理智道,我们不适合,我心里也不是你。”
  我一颤,给他轻轻压住。
  “然后又出了萧国明国的事,我又自身难保,自然更不可能应了你。以当时的情况来看,你远走高飞,找自由的天地,继续做原来的你,才是最好的。”
  “巫师只有手持银杖,才有力量,银杖离国都越远,越消耗生命。我事先把一切都教给青泓,只除了银杖,便是做了必死之心,时间一到,便可传位与青泓。但是你…却那么嚣张的飞过来,那么放肆的抱住我。”
  他垂目一笑,道:“那日你给我冉花,我便知你完全不懂。暗自让我欣然几日也罢,你却在阵前,捧了一束过来,还心怯的道歉。”
  “我再也无法拒绝。”
  “后来归还陵国,我渐渐放下心来,岂知凤自若,却明摆着冲着你而来。你却二话没说,便要去京城。思归思归,你可知我彻夜未眠?”
  我怔怔的听他的语声,平时以为自己追的辛苦,却没想到他也是一番苦心思。
  “一路我便欲占卜,却拿在手上了,又放进去。实在是怕,怕占出来的结果,不吉。到时便要眼睁睁的看着你,扑到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所以你被皇后叫去后,我也见到了凤自若,两人每语不合。说实言,我当时,真的起了杀机。”
  “结果他身边的侍卫反应极快…我也知道不能真的杀了他,接着你就来了。”
  “你护着我,待我以为没有变故后,却又要留下来,听他说的话…我当时,真以为,你就会留在那里,然后使我一人回去。后你出来,我见颈项上那个印记,心先已冰凉了。”
  他轻叹一声,低声婉转。
  “思归…我怕你会反悔。你还年轻,我却已经三十,经不起折腾了。”
  我心里揪起来的痛般,平素只知道依着他赖着他,竟一点也没有发现他的不安么?
  爬高点,手足并用紧紧抱着,吻他的唇,我急着道:“对不起,对不起……”一连说了十几个对不起。我紧紧的搂他,道:“是我不好,心思又粗,以为那么多人,只有自己伤心!”
  温文雅轻擦我的脸颊,印上一吻,微笑道:“好了,现在什么事也没了,我们也回家了。”
  我心里甜且舒爽,突然一阵清冷的风从车窗外吹了进来,吹的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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