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花钿笄年-第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庭于希有些脸热,并不以为杵,只说:“浴梅快生了,她想您。”

苏太太加快了步:“我的女儿啊,跟你吃了多少苦,你自问对她得起?”

他连连说:“跟着我,委屈了。”

日防线终于全面崩溃。薛岳下令,各师截击痛歼。庭于希带兵向湘北更纵深处追去,走时苏浴梅已是临盆在即。他心里牵挂,好在有苏母照顾。

战火连天中,苏浴梅平静的躺在产房里,初生的婴儿睡在她臂弯。孩子生而懂事,没给饱受折磨的母亲多填痛苦。庭于希风尘仆仆赶回来,看到这一幕,铁一般的军人流了泪,扔下帽子扑通跪在一地弹片中:“上苍保佑!”

苏母抱过孩子:“可惜了,听说你想要个女孩儿。”

他乐呵呵接过去:“好!好!我听人说,情分深,才生儿子。”

满屋子的人都笑了,医生护士也笑了。苏浴梅红脸侧过头去,苏太太白了他一眼:“到底是带兵的武夫,说话没一点儿分寸。”

第 24 章

 

苏太太回北平时,外孙都快满两周岁。这两年,她跟着他们一家转战南北。庭于希还是铁铮铮的一身骨头,可有一个人却敢骑上他的脖子,那就是苏浴梅的儿子。

第九军长官薛岳来访,拍着手大笑:“好小子,将军的脖子也敢骑,长大了准是个元帅!”

庭于希说:“那就叫少元吧,省得他娘整天小猫小狗的乱叫,把我儿子都喊糊涂了。”

苏太太要走,苏浴梅不放心,百般的拦。庭于希私下跟她说:“妈嘴里不说,心里放不下爹……”

“爹对娘,从没上过心,娘何苦……”

“你当女人都像你那么无情,那么舍得下自己男人?”

“我哪里无情?!”

“我在关津峡驻守两个月,怎么请你都不来。”

苏浴梅脸一红:“那么不三不四的地方,我再不要去!”

“什么不三不四?热洞温泉天下闻名,入乡随俗么,你又不是没去过……”

她说:“你讨厌,我不跟你胡扯,说正经的。”

“你放心吧,国际形式变了。日本人占着北平,也不敢太猖狂。”

“妈说,舍不得少元,想带他去看看外公。”

“去吧。男孩子,出门长长见识。早晚要去北平念书的。”

“你想的到远,仗还没打完呢。”

“放心吧,日本人长不了了。”

四三年,庭少元跟着外婆进了北平。苏浴梅的大哥来接,小家伙高兴的坐在舅舅肩膀头,攘起粉嫩的小胳膊当街大声喊:“赶走日本鬼子!”

吓得苏大少爷捂着外甥嘴,一溜烟跑回家去。孩子的这声喊,仿佛是个箴言。他这一行,也仿佛是给父亲打头阵。两年后的八月,胜利的中国军队进驻北平。盈街载道的欢呼和鞭炮,暂时粉饰了太平。

庭于希先去祭奠。佟麟阁、张自忠……几杯水酒,几缕英灵。

苏父慕华公亲自敬了女婿一杯酒,说:“日本人,三尺倭奴,暴殄天物,害虐蒸民,亏了你们啊。”

庭于希说:“酒我戒了,用水代吧。”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苏慕华又说:“北平多少珍宝国粹,不能都被他们暴取豪夺。”

“您指日本人霸占的那家‘大翡瓮’吧?大哥跟我提过。”

“对对,那都是秦砖汉瓦,都是中国人的古董啊。”

“现在划归政府了,您花钱盘下吧……”

“好啊好啊!”

苏浴梅皱眉摇了摇庭于希的手。他在她手背拍一拍:“爹,我明天让人送钱过来,剩下的,您换成金条存好,法币现在毛得很。”

苏慕华乐弯了眼角:“我真是,老有所依,老有所依。”

回到屋里,苏浴梅沉下脸:“我爹的为人我最清楚,饱暖思□,钱一多,保不齐又填什么幺蛾子。不能由着性纵容。”

庭于希攥着她手:“我偏由着性宠你,偏纵容你家里人。”

她好气,又不知说什么,干脆背身不理他。

庭于希从身后扳着她肩:“我已经向上级请调,去福建沿海驻守。”

苏浴梅一愣,忙转过来:“去那么远?”

他的眉间聚起忧虑,这种阴沉的忧虑是苏浴梅在战争年代所没见过的。

“远离战场。”庭于希站起来,“内战,早晚要打……”

苏浴梅像被什么扎了一下,扑到他背上从后搂住:“不要再打了,你说过的,赶走日本人,我们再也不分开。”

“浴梅——”他转过身搂着她,“我是军人,不是政客,谁当政谁掌权,我没兴趣。脱离军队,不是急在一时的事。我想去福建,就是不想搅进内战,中国人打中国人,没意思。”

“我听你的。”

“可是福建那么远,条件不好气候也差,你……”

“我受得了,我带着少元跟你去。”

第 25 章

 

金门岛平静的海水拍打在巡舰上,夕阳照着海面,放起粼粼细浪。

小归指着远处:“到底是太平年月,有游轮。”

“太平……”庭于希手扶栏杆叹了一声,“内地兵连祸结,我却躲在这里,真不知是对是错……”

游轮渐渐驶近。他吩咐下属:“查一查是什么船。”

不一时他们便回报:“客轮,台湾开来的。”

天气热,头等舱的客人都聚在甲板上。年轻女孩子们撑起一支支小洋伞。一个娇滴滴的声音明显高出一截儿,“长没长眼,刮了我的伞!”

拖锚的水手看她穿得光鲜,忍着气不吭声,侧身过去。

“你——”

光鲜的女孩子瞪圆了眼,指着他就过去,正好扛货的水手横穿过来,躲得急,肩头麻袋里的杂物撒了她一身。

“哎呦哎呦!”小女佣惊慌的替她收拾。

她气得笃笃跺着小皮鞋:“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就是么,小姐,你来金门玩,坐老爷的游艇就行,何苦和这些三教九流挤在一起?”

“坐爹的船?那些拍马屁的跟着,烦也烦死。我就是要自己出来散散,想不到这里的人这么野蛮……哎呀!你看你看!”若隐若现的金门岛暂时缓解了她的气闷,“我看见金门了!”

“是啊,小姐。”

“走!我们去船头看!”

船头一段没有护栏。水手们高声喊:“喂!那儿危险,不能过去!”

女孩子正在兴头上,拽着女佣:“别理他们,我们过去看。”

船下就是海,海水被船分成两拨儿,悠悠荡荡的向后淌去。看着水,她蓦然一阵头晕,有些怕了,往后退,尖尖的鞋跟儿陷进甲板逢儿,身子就是一斜。她忙去扶栏杆,抓了个空,整个儿栽进海里。

小女佣吓得变了色:“小姐!小姐!”

水手们纷纷聚拢来。

“你们,你们快救她!”

水手们刚刚受了闲气,说她又不听,这时也不急救人,一边闲看热闹。

小女佣急得跳脚:“你们……小姐出了事,抓你们去坐牢!”

他们哪里受她威吓。年长的水手有经验,看水里的人挣扎,知道一时不致命,朝两边使眼色:“这么嚣张,喝点金门的盐水,消消她的火。”

小归半个身子趴出扶栏:“那边好像有人落水了!”

庭于希快步到船边:“哪里?”

“那!可惜我是个旱鸭子,我这就叫他们……”

他话还没完,庭于希早扎进海里。一阵水响,他已划到落水的女子身边,带着她游回船。

小归挤眉弄眼的:“好漂亮的妞儿,收获不小啊!”

“叫几个有经验的过来,看要不要紧。”他将她平放在甲板上,找了毛巾擦脸。

海员们围过来,七手八脚的帮忙。不多时,女子醒过来,吐了几口水,头晕目眩的睁开眼。睁开眼,她便看到庭于希,背着光,瞧不清脸,夕阳笼出他的嵚崎。

“你……你……”她又吐了几口水。

“让她跟咱们的船吧?”小归问。

庭于希看了看她一身衣着:“少惹麻烦。给那艘油轮发讯号,让它停下。”

“整条船,等一个人?”

“哼!我还没追究事故的责任!等回了金门,一定处罚!”

“是!”

庭于希走到舱口,被身后虚弱的女人声音叫住:“喂!你叫什么名字?”

他停了一下,继续走。

“我查得到的,我让我爸爸重重赏你!”

他不想牵扯,就转过身:“我是个海员,叫庭……苏庭。”

“喂!”她提起口气在他身后喊,“我叫华菁菁。华菁菁,你记住了!”

 

第 26 章

 

苏浴梅惊讶的问:“怎么了?弄这么湿?”马上就去找毛巾。

小归嘻嘻笑:“英雄救美去了!”

庭于希弯起一条腿,不动声色的狠狠踢了他一脚。

小归惨烈的呼痛声中。他掏出一只精巧的盒子:“你看喜不喜欢?”

五颗八分长的珍珠。

“这是极品的珰珠啊。”苏浴梅接过盒子,“哪里弄来的?”

“龙王爷给的,我下海去赴宴,弄得一身湿。”

她自然知道他胡扯,瞪了一眼没多问:“这么贵重的东西……”

“我看你簪子上几颗东珠都退了色,换这个,改天找人嵌上去。”

“不换。”她合上盒子,“这支簪,永远都不换。”

“也是,这是你娘家带来的。不好轻易动。”

她接过毛巾,打开他衣扣擦着他湿漉漉的胸膛。料着小归站得远,听不真,她轻轻说:“这簪,是你跳进什刹海捞出来的,在我心里,比什么都重。”

他将她攥毛巾的手握在手里:“那这几颗珠子呢?不要了?”

“要!”她夺过来,微一撅嘴,“省得你送给别的女人。”

小归在一旁饶有用意的窃笑。庭于希暗骂,心想这小子今天真是欠揍。

苏浴梅摆弄着手里的珍珠:“爹喜欢这些。”她有些感慨;“又是两年了……”

“你想家了?改天把爸妈都接过来。”

“于希——”她拉住他,“你派人送我回去趟……”

“不行。”他想都不想。

“他们上了年岁,路上不太平,该我去看他们!”

“你要去我陪你去,现在这么乱,谁送我都不放心。”

吃晚饭的时候,佣人进来说:“有个年轻女人,穿得挺体面,在外面找您。”

庭于希没说话。苏浴梅有些诧异:“请她进来吧。”

“不用了。”他替少元夹菜,“不许挑食,你看你这么瘦!”

“你也不问问是谁,有什么事?”苏浴梅顺手摸了一下儿子的后脑。

“我不认识任何女人,跟不认识的人,能有什么事?”

苏浴梅不吭声了,静静吃饭。

晚上躺下,庭于希从后面抱住她:“老婆,你可别乱多心。”

“我多什么心,还真担心龙王爷看中你,请你去做乘龙快婿?”

“哈哈哈——”他抱得更紧,“难说,所以你得看紧了。”

“哼,我才不……”后面的话被他堵在嘴里,她在他身下挣扎几下,便轻轻搂住他脖子。

第二天两人出来,佣人说,司令部副官长吴祚侬已等了好久。庭于希正纳闷儿,他就大笑着走出来:“庭帅,怎么才起来?是不是晚上嫂子不让你睡啊?着急给少元添个弟弟啊?”

庭于希放声大笑。苏浴梅红着脸掐他一把。她知道这些人聚在一起就没好话,吩咐备茶就走开了。

吴祚侬站起身:“支开你老婆是我仁义,你啊,快跟我走吧。”

“去哪儿?什么事这么急?”

“还问呢,你这双眼带煞,桃花煞!不知哪儿惹来的小姑奶奶,把司令部闹得天翻地覆,万司令正犯愁呢!”

他一进司令部,万永诚拍着脑袋:“庭于希!你可来了!你们聊吧,我歇一会儿。”

庭于希皱起眉:“华——”

“华菁菁!我告诉你的真名字你记不住,你告诉我的假名字,我可放在心里呢。是不是啊,庭大军长?冒充一个小海员,你安得什么心?”她神采飞扬,眼里都是笑,哪有一点责怪的意思,“要不是你救了我,我一定向我爹告你!”

“你找我,什么事?”

“没事不能找你啊?”

“没事我走了。”他转身就走。

华菁菁忙拽他:“喂——”

庭于希甩开她的手:“有话这里说,以后不要去我家里。”

“怎么?你家里女人很凶啊?”看他神色越发不善,她稍收敛,“你救了我,我总得谢啊。请你吃饭跳舞好不好?”

“不必了。”他说着就开门。

“那……那就当交个朋友!“她发急。

“我从不跟女人交朋友。”

女人对他只有两种,一种是家里那个,一种是风花雪月的调剂。只不过后者已生疏多年了。华菁菁哪种都不是,所以,他懒得跟她纠缠。

“庭于希!”华菁菁忍到极限,“本小姐请你,你敢不去?”

吴祚侬暗里扯他衣袖:“我跟你讲,她来头大着,你别惹事!”

庭于希想了想,这是司令部,不好发作。就缓下口气:“好吧,我跟你去。”

华菁菁转怒为笑:“这才对!”

“可是,吃饭没什么意思,金门你没来过吧?好玩的地方很多。”

“好啊。我听你的!”

她蹦蹦跳跳跟着他出去。万永诚擦汗叹口气:“华当雄这老妖怪,怎么生这么个小妖女。”

华菁菁快乐的问:“去哪儿啊?”

“你看前面。”庭于希指着不远一处古朴的小舍。

她踮起脚张望,看不清:“什么啊?有什么好玩的?”

“好玩。你没见过的。可是有一样,轻易不让外人进,这是后门,也有人守着。”

华菁菁看看,果然像是后门,没挂牌子,却有人看着。不由压低了声:“恩恩,我看见了。”

“这样,我先过去,把那两个人支开,你看见他们走了,马上冲进去。”

“这……”

“机会难得,你看准了!”庭于希说着就走过去。

华菁菁感到前所未有的刺激,激动的绞着手指。

庭于希过去,和那两人说些什么,掏出钱,指了指墙角的杂物,像是让他们搬走。那两人掂了掂钱,就朝墙角走去。

华菁菁好紧张,一咬牙,就冲了过去,身后是那两个人惊恐的喊声。她兴奋的掀开帘子一头扑进去,屋里一片惨叫。继而是华菁菁的尖叫声,她捂着脸在门口跺脚:“庭于希!你,你——”

屋里跟出几个男人,仓皇的往腰间围浴巾:“抓她!抓她!这个女流氓!”

华菁菁又羞又急。捂着脸跑开了。

庭于希忍着笑,拐过街,朝另一个方向走。经过干果店,买了两斤玫瑰杨梅,一身轻松的向家走去。

 

第 27 章

 

万永诚一拍桌子:“庭于希!”

“司令!”

“往台湾运货的十九条商船,全被他们海关扣住了,你说,怎么办!”

“这不归军区管。”

“他们借用了我们的巡舰,出了事,你让我怎么跟省长解释!”

“省里借用军舰,被扣压,他们该向军区交待!”

“你——”万永诚压着火,“你别跟我装糊涂,华当雄,是什么人?”

“不认识。”

“不认识?好,我告诉你,他是四海帮的当家人!”

“江湖人物……”

“江湖人物怎么样?黄金荣、杜月笙,连委座都拜他们当老头子,靠他们起家!”

“司令,你想说什么?”

“我告诉你,华当雄有钱有枪有军队,说白了,就是台湾的土皇帝!现在内地战局难测,台湾岛海外孤悬,进可攻退可守,委座正在积极联络,你在这个当口儿惹他?”

“还是那句话,姓华的,我不认识!”

“好,我不跟你讲长远,就在眼前,那十几条船,就是他扣的,就因为你得罪了他女儿!”

“我去台湾交涉!”

“你何必舍近求远,舍易求难!于希——”万永诚叠手连拍,“一个小丫头,你陪她玩玩儿,跳场舞吃顿饭,不就结了?她还能吃了你?”喘了口气,他接着说:“你还吃亏啊?|Qī…shū…ωǎng|你庭于希什么时候装上三贞九烈了?别让我翻出以前的风流帐。你家里那个女人我见过,一阵风大了都能吹倒,你怕她什么……”

“别说了,我去找华菁菁。”

华菁菁陷在会客室的沙发里,穿着小羊皮靴的脚高高翘在茶几上,手里玩弄着卷鬃发。

“你定时间,定地方!”庭于希突然出现在门口。

她吓了一跳,摸了摸胸口:“这个礼拜三,‘金莎’舞厅。”

庭于希走后,小女佣过来蹲下:“我就说么,我们小姐想要的,一样都跑不了!”

“你说——”她得意的晃着小靴子,“他会不会告诉家里的女人?”

“当然不会。男人做这种事啊,见不得光的。”

“那好啊,我周三就下帖子,请她们夫妻俩。”

司机问:“去军部还是回家?”

“回家。”

车往家里开,庭于希心里怎么也不舒服。经过百货商店,他说:“停一下。”

店员正在兜售新进的香水,庭于希停在柜台前,拿起一个小天球玻璃瓶。

“长官,买一瓶吧,都是法国进口货。”

庭于希嗅了嗅:“什么牌子?”

“‘娇兰’。”男店员暧昧的笑:“娇滴滴的,红红绿绿,莺莺燕燕……”

“我不喜欢莺莺燕燕。”他放下瓶子。

“那这个吧,这个!”店员忙补救,“这个叫‘莎莉玛’。洋文,用梵文翻译,叫……叫什么‘永恒之爱’。”

庭于希揣进内怀:“小归付钱。”

苏浴梅嗅着香水瓶,是喜欢的,嘴里仍说:“又乱买东西。做了什么亏心事,无故送东西?”

“看见了,就顺道买了。”

“少元要入小学了,他们塾里的几个孩子摆谢师宴,你去不去?”

“哪天啊?”

“这个礼拜三。”

庭于希愣了愣:“呃……不去了。”

少元在一边高高撅起嘴。

“乖——”庭于希蹲在他跟前;“爸爸……”他看了眼苏浴梅,“礼拜三晚上要巡海,很重要的,不然一定去。”

他仍撅嘴。庭于希掏出一叠钱塞给儿子:“谢师宴要送老师东西的,剩下的想买什么就买点什么。”

“你别太惯纵孩子。”苏浴梅接起钱,搂过少元,“乖,爸爸有正事忙,别缠他。妈陪你去?”

少元点点头,苏浴梅搂着儿子回过头:“你去换衣服歇歇吧,看一头的汗。我陪他玩儿一会”

过了一阵儿,庭于希从屋里推门探出头:“浴梅——”

“什么事啊?”

“你来一下。”

她走过去,站在门口,庭于希将她拽了进去。

“做什么啊?”

他想了一下,“我对你的心,你明白的。”

“大白天的,说这肉麻话……”他用两臂卡住她,她挣不开。

“就算有什么应酬,都是场面上的。”

她虽然纳罕,也有些动情,柔声说:“我都知道的啊……”

他将她搂在怀里。

她温顺的伏着:“你今天怎么了?”

“没什么,天热吧,头晕沉沉,乱说话。”

“那歇一会儿吧。”

“你陪我。”

“我……别——”她想甩开他紧攥的手,“少元还在外头呢……”

“男孩子这么大了,哪能总围着妈打转,他该学着独立。”

手都被他攥疼了,苏浴梅赌气的轻叹,身上一丝气力也没有。庭于希拥着她躺在床上,尽量轻柔的吻:“老婆, 我永远也不会做对不你的事。”

第 28 章

 

庭于希铁青着脸坐在沙发里。门打开,舞厅经理引着华菁菁进来。

“庭军长,让你久等了。”

“你上哪去了?”

“军长军长,总这么叫也太生分。”华菁菁挽着他胳膊坐在他身旁,“我叫你声庭大哥吧。”

“随便。”他抽出手,“华小姐还不到二十吧,叫我声叔叔也行。”

“你少占便宜。”她笑着打他,“你刚才不是问,我去哪里了?”

“随口问的,你的私事,我没兴趣。”

“如果我说,我刚去了你家,就该有兴趣了吧?”

“你说什么?”

华菁菁笑着躲开,庭于希站起身。

“没什么啊,只不过给你太太送了张请柬,说我邀请所有高级将领携夫人一起来‘金莎’,你庭军长已经先走一步了。”

苏浴梅手中拿着请柬,心里说不清的滋味。少元穿着新褂子跑过来:“妈,你快点,迟了先生要骂的。”

她胡乱将请柬塞进手袋:“就来了。”

谢师宴上热闹不堪,苏浴梅一阵阵的头晕,走出门透口气,女佣跟出来:“太太,你怎么?”

“有些难受。不碍事。”

“我打电话让司机来接你?”

“不用,你照顾少元,一会儿让司机接他回去。我出去走走。”

幽暗的长街上只有几盏路灯,孤凋凋的皮鞋声衬得夜格外凄清。她时而看看落叶,时而看看星星,庭于希的每一句笑语都映在她心里,格外清晰。他支着头歪在她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有时摩挲着她柔软的手臂和肩膀。满床铺洒着下午金黄的阳光。

应酬、场面,他说的,她就信。为什么还要隐瞒呢?三年之痒,七年之痛,她嫁他,整十年了。

庭于希怒冲冲去开门。华菁菁挡在门口。

“你让开!”

“我偏不!不过出来玩玩,这你老婆也不让,管得也太宽!”

“你管不着!”

“好!有种你就走!你那十几条船、船上的人,别想回福建!”

经理这时进来:“庭军长,华小姐,舞会开始了。”

两人一亮相,众人就起哄:“郎才女貌啊,般配!”

甚至有人艳羡不以:“庭帅,艳福不浅,难得华小姐垂青,攀上四海帮,公私兼济。”

庭于希抽空嘱咐小归:“你盯紧了,太太可能来。”

金莎的守卫拦住苏浴梅:“这位太太……”

她犹豫一下,掏出请柬。

“哦。快请快请!”

小归好不容易插上句话:“军长,太太,太太!”

“哪里?”

他指着门口的人群。庭于希眯起眼。

华菁菁一阵风似的将他拉走:“要开始了,快点!”

靡迤的音乐缓缓响起,她挽着他步入舞场。庭于希托住她腰:“我来赴约,以示诚意,(奇*书*网。整*理*提*供)海关扣下的船……”

她心神俱醉的伏在他胸口:“小事。”

“只怕华小姐贵人多忘事。”

“阿颜!”她扫兴的唤女佣,“你给常叔叔打个电话。”

她重新投进他怀里:“放心了吧?你得陪我玩个痛快!”

“那当然,玩么,就要尽兴!”庭于希突然喝止乐队。

音乐停了,舞池中所有人都停了。

“你又搞什么?”华菁菁低声问。

“这缓歌曼舞的,没意思,老套。”

她听着。

“抗日那会儿,三战长沙时,薛岳将军著名的‘天庐战法’你听过没有?”

“没有啊!”华菁菁来了兴致,“我最爱听打仗的事。”

“‘因敌之变化而变化之歼敌制胜新方略。如庐熔铁,如火炼丹……’”

她听得云里雾里。

“简单的说,就是在不知敌情的情况下,因敌而变,追敌尾击。”

“听起来挺有意思的。”

“我们今天不如也来一个‘天庐战’,关灯十分钟,黑漆漆的谁也看不见谁,尾击追击,抓到谁就是谁……”

话还没说完,不单华菁菁兴奋,在场所有人都雀跃。战争太闷了,难得如此刺激。

“好!”华菁菁兴致勃勃,“我数‘一二三’,就关灯。一 ——”

所有人都瞄着心中理想的舞伴。

“二——三——”

灯“啪”一声灭了。伸手不见五指,先是一片惊呼,继而就是沙沙穿梭的声音。

庭于希感到身边有人伸手拽他,他何等迅敏,泥鳅般躲开了,扎进人群。耳边听人惨叫,声音像小归,庭于希已躲远了。

苏浴梅感到有人摸索着抓住她手,一惊,连忙倒退。灯在瞬时齐亮,刺疼了她的眼睛。

人们脸上闪着红扑扑的兴奋,看着‘天庐战’带给自己的或惊或喜。苏浴梅惊诧:“你——你——”

音乐重新响起。庭于希将手搭上她的腰,她一时不及计较心中忧郁,只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这么多年了,我连你手上有几根掌纹都清楚。”

“又胡扯。”

他把头凑过去,在她耳际作势一嗅:“是香水的气味。”

她侧脸躲,终是离得太近,让他轻轻亲了一下。

“你知道这种香水是什么牌子?‘Shalimar’。”

“那是什么意思?”

“呃,是……”他迟疑着,说不出口,“我也不大清楚,你找个懂梵文的大师问问。”

“你鼻子那么灵?”

“我没把握的,赌赌运气。你看咱们的缘分。”

她又瞥开眼。他托住她下巴不让她低头:“如果你生我的气,不用这种香水,或者真的不在意,不来这里,我就毫无办法了。”

“谁在意……”

“不用争抢的,都是平凡货色,你男人这么抢手,你也看见了,可得花些心思。”

“你……就不知道害臊啊。”

她瞪他的时候,眼睛里多少蕴了一点暖意。他拉着她在柔缓的音乐中起舞,攥着她的手中渐渐感到她掌心的潮热。

“还生气啊?”

“以后有什么事,不要瞒着我。”

“是。我老婆是……”他想了想,“太上军长。以后有事,事无巨细,件件汇报,桩桩请示。”

她被气笑了。

晚上回到家,小归委屈的脱了鞋袜,两只脚肿得红罗不般:“军长,你出的好主意!华菁菁就近抓到了我,你看我的脚,都是被她泄愤踩的!”

第 29 章

 

四七年底,徐蚌会战和平津战役相继展开,长江以北弓矢兵戎,国军战事不利,部署做了很大调整。汤伯恩坐镇江南,朱绍良督福建,素有天子门生之称的陈诚亲赴台湾,以备西北防线一破,有一个最后的容身之地。

全国征调药物、粮草,以为酌盈济虚,支援前线。最让庭于希发愁的是,在这非常之期,少元却病起来。医生诊为带状疱疹,气候炎热,病毒感染而致。本来不是重症,可药品短缺,少元又素昔体弱,病情反复,竟成顽疾。

本还担心误了入学,可儿子一病大半年,夫妻二人才真正着了急。少元不爱吃药怕打针,躲在床上虚弱的哭。庭于希这些天被时局逼得火气大,说话声音高了些:“不吃药病怎么能好!像个丫头似的,哭!没点儿血气!”

苏浴梅楼过儿子:“你还说他,他病了这么久,你在家里呆了几天?浑身都起小疹子,又疼又痒,难受能不哭么?”

庭于希烦躁的在床前兜了两圈,拎起儿子抱在怀里:“好了,爸爸抱着,不那么痒了吧?”

他抱得笨拙,少元不舒服,一个劲儿挣:“妈——”

苏浴梅伸手接:“我来吧。”

庭于希抱孩子背过身,小声问:“你小时候出过痘么?”

“这……好像没。”

“我出过,不怕传染,儿子给我吧。”

“你抱得他难受……”

庭于希把手伸进少元衣服,粗糙的掌心轻轻摩着他腰间的小疹子:“乖,舒不舒服点?”

少元趴在他肩上,抽抽搭搭‘嗯’了一声。

“这才对,咱们男子汉,哪能老粘着女人。”

苏浴梅投过一个白眼,庭于希对她说:“你出去吧,看着药。”

她出去不多时,少元又哼哼唧唧的哭。庭于希抱他在肩头,隔着衣服轻搔他红肿的皮肤:“好儿子,咬咬牙就挺过去了。”

六岁的孩子哪挺得住,还是哭。庭于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