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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星辰昨夜风+番外-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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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全不满地冷声道:〃温先生,少爷问你话呢。〃
温若云这才回过神来,道:〃刚起身,散散步。〃答得匆忙,章法全无。
高桓也不放在心上,只道:〃一会儿到书房来一下。〃说完,便又转身走了。
高全跟上他走了几步,又回身来到温若云身边,道:〃温先生,我希望你以後跟夥计保持点距离,别跟他们混在一起。〃语气虽然随和,却掩盖不了警告的意味。
温若云怒道:〃难道我连跟人交谈的自由都没有了麽?〃
高全冷冷地动了动唇角,道:〃那得看是什麽人,先生是读书人,何必跟夥计混在一块儿?若是你想知道些什麽事儿,大可以来问我,夥计们道听途说,讲的也都是虚的,若你当了真,那可就闹笑话了。〃
〃高管家怕我知道些什麽?〃温若云质问道,这高家究竟有什麽秘密?藏著掖著,怎教人能不生疑。
高全笑了笑,道:〃没什麽可怕的,我说了,若你有任何疑问,大可直接来问我。〃
温若云差点就要将一腹的疑问托盘而出,话到舌尖却咽了下去。这样冒冒失失地提问,止不定人家以为他确实别有用心呢!也罢,来日方长。於是微微一笑,道:〃既是高管家这样说了,我当然没有意见。〃
高全点了下头,转身朝高桓的房间走去。
吃过早饭,温若云磨蹭了一会儿才来到高桓的房间。
房门没关,他直接走了进去,房间里除了高桓之外没有其他人,高全走开了。温若云松了口气。
高桓坐在案台前,手臂支在扶手上,掌心握拳撑住额际,双目低垂,似是熟睡,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圈阴影,越发显得神情疲倦。
〃少爷。〃温若云出声叫道。
〃嗯?〃高桓微微抬眼,待闭目已久的双眼适应了光线,才转向温若云,道:〃来了啊。〃
〃是,不知道少爷找我来有何事。〃触及那双隐藏深沈的眼,温若云心神微乱。
高桓朝他招招手,道:〃过来。〃
温若云心里疑惑地跳了一跳,顺从地走过去,在高桓五步之外站定。
高桓仍不满意,道:〃叫你过来便过来,站那麽远做什麽。〃
温若云只好认命地走到他跟前。
〃俯下身来。〃高桓换了手,支在另一边的扶手上。
〃啊?〃温若云惊诧地发出声来,不解地看著他。
高桓淡而薄的唇扬起浅不可见的弧度,可那确确实实是个笑,而且煞是好看。他道:〃怕什麽,难道少爷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不。。。。。。〃温若云更诧异了,这待人冷淡的少爷居然同他说笑?
高桓的唇又恢复了直线般的平整,道:〃我只是想看清楚你,你。。。。。。〃他看了温若云清亮如水的眸子一眼,道:〃我像是在哪儿见过你。〃
〃见过我?〃温若云微微一笑,万分笃定道:〃这怎麽可能?十几年前我来扬州的时候还是个奶娃娃呢。〃
〃是麽?〃高桓喃喃自语,又道:〃你过来一些。〃
温若云想了一想,为难地攒著眉头,终究靠近过去。可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无奈地想著。
只见高桓手一伸,带凉意的指尖不经意地滑过温若云的耳际,绕到後方,轻轻一扯发带,将温若云一头精心梳理的青丝释放下来。
温若云防不胜防,墨一般的青丝洒在双肩与两颊,他愕然。
高桓撩起一束发丝,道:〃你转过身去。〃
薄唇吞吐出的气息近在咫尺,温若云白玉似的脸上窜过一抹淡红,他迅速起身,後退一步,在高桓期待的目光下,转过身去。
温若云的发墨黑发亮,长及腰部,披散在宽阔的肩头,掩去男子的英挺之感,且他本就修长,乍看之下,这背影竟有一丝女子般的纤细之感。
美则美矣,高桓却失望地摇了摇头,还是不像。
温若云侧著脸,用眼角余光悄悄打量高桓,眉心不耐地蹙起。
〃行了。〃高桓道,随手将温若云的发带搁在案上。
他的意思很明确,过河拆桥,温若云若是识相,就应该赶紧拿了东西下去。
温若云心里升一股被戏弄的愤怒,道:〃少爷这是为什麽?〃
他的话让高桓抬了眉,一个小小的帐房先生竟如此大胆来质问他。他是东家,他说一便是一,哪里需要给他理由。
〃下去吧。〃无心发怒,也无心解释,高桓淡淡道。
温若云脸色涨红,忍了再忍,咬牙道:〃是!〃话落拂袖而去。
高桓看著因温若云的离去而轻轻晃动的门,心绪难得地有了起伏。
夥计起先并没有看到那行凄厉的血字,他看到的是一只肥大肮脏的老鼠。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夥计从茅房出来,蹲得太久,两腿发软,磨著步子穿过後花园。忽然一阵毛茸茸的触感从脚边蹿过,夥计吓得发毛,睁大眼睛去看,看见一只老鼠拖著长长的,壁虎似的尾巴往墙边钻去。
夥计心头火起,抓起後花园里的铁锹去追赶巨鼠。
巨鼠的眼睛在朦胧的晨光下发出绿光,它转头盯著夥计,夥计高高举起的铁锹在它的目光下不敢动弹。
夥计的膝盖打颤,手中铁锹〃!当〃落地,巨鼠肥大的身体一闪,钻进假山里去。
天大亮,朦胧的光渐渐变得清晰,竹影斜照在青石板路上,晨风与竹叶互相挑逗。
夥计的额头上一层冷汗,他伸手抹了一把,顺手蹭在墙上,摊开的时候发现,一手的血。
〃啊!〃夥计大叫一声,瘫坐在地上,目光直愣愣地看著雪白的墙面,牙齿格格作响,把唇面都磕破了。
雪白的墙面上,一行凄厉的红字,蜿蜒流下的红水交错在墙面上,狰狞得让目睹者不寒而栗。
那上面写著,昨夜星辰昨夜风。
连句子也让人由心底发寒。
高全站在墙根底下,看著那些字,初时的惊恐神色在一瞬间褪去,吩咐道:〃擦干净,不许留一点儿痕迹。〃
於是两三个夥计弄来了水清洗墙壁。
水泼了上去,染成绯红流进泥土里,如一条条爬行的蛇。
高全用指沾了那些水凑到鼻前,淡淡的腥味儿,是血。
高桓起身的时候,那些血字已经失了踪迹,後花园里弥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儿。
没有人告诉高桓血字的事,高全吩咐不许说,尤其不能对高桓说,所以高桓对此事一无所知。他的神情仍是一日一日的消遁,夜里没再听到他的喊声,但是夥计已经开始害怕他了,远远看到他只想逃。
高桓对一切事物冷淡,自然没有发现夥计们态度的转变,在他眼里,重要的只有卿儿,他的卿儿。但是她却没再出现,无论他在祭卿坊里呆上多久,卿儿都不再出现了。
他也不再试探那个新来的帐房先生,只是偶尔想起那日午後的一瞥,心里依旧难耐。
高记布庄表面上风平浪静,生意依旧红火。
直至一日客人寻上门来。
高全看了高桓一眼,高桓不为所动地饮茶,他叹了口气,摆出笑脸迎上去。
〃看看你们卖给我的布!〃客人叫嚣著。
高全摊开布匹,颜色鲜嫩的柔软布匹上一个歪歪曲曲的洞,足有一个拳头那麽大。
〃公子消气,我立即为你换上一匹新的。〃高全皱眉盖上那个形状丑陋的洞,吩咐一旁的夥计去拿新的布匹出来。
客人怒气稍减,高全客气地要请他至一旁坐下饮茶,那人斜眼见到高桓坐在那儿,冷哼道:〃不用了,我拿了布便走。〃
夥计抱了两三匹布出来,一脸慌张,高叫著:〃高管家,你瞧瞧。〃
高全安抚了客人,转身对夥计道:〃怎麽了?〃
夥计摊开布匹,小声道:〃这些也都破了。〃
高全脸色一沈,道:〃全部都这样吗?〃
夥计怯怯地点了头。
高全转身换上了笑脸,道:〃公子可否留下府上大名,待我让夥计为你送去。〃
客人略有不满,道:〃我可赶著做新裳。〃
高全道:〃放心放心,一二日内必定送到府上。〃
待客人走後,高全捧著布匹既是心疼又是无奈地叹气。
落了夜,高记布庄关上大门。
前厅里,高桓看著那些布满破洞的布绸,一言不发。
夥计们站成一排,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战战兢兢。布仓里的上等布匹都遭了灾,多大一个损失,怎能不害怕。
温若云仔细地看了看那些布,道:〃应该是什麽东西咬的,这里有齿痕。〃他指著一个破洞附近。
高桓点点头,他走到夥计们的面前,沈声道:〃这是怎麽回事?〃
夥计们面面相觑,然後有个夥计站出来,道:〃少爷,这应该是老鼠咬的。〃
〃老鼠?〃高桓皱了眉头。
夥计道:〃前几日早晨我看到一只这麽大的老鼠。〃夥计用手比划著。
高桓转向高全,道:〃你看见过吗?〃
〃没有,我没见过。〃高全用眼角去瞄答话的夥计,责备道:〃你见了怎麽不将它打死?〃
夥计打了个寒噤,小声道:〃我、我不敢。〃
温若云觉得好笑,道:〃小小老鼠,有什麽可怕的。〃
夥计猛摇头,道:〃那不是普通的鼠,它好大好大。〃夥计又比划起来,顿了顿,道:〃它的眼睛很吓人,我不敢打。〃
〃好了,别说了。〃高桓不耐烦地摆摆手,他转向温若云,道:〃你清点一下,看损失有多少。〃
温若云赶忙拿出帐薄,唤了两个夥计一同到布仓去忙活。
余下的夥计都回了房,高桓吩咐高全明日买些砒霜回来毒鼠,便让他也下去休息。
高桓回了屋里,点上灯,坐了一会儿便往祭卿坊去。
月华被乌云遮盖,暗淡无光,阴森的宅院因他的到来而有一丝光亮。
〃卿儿,今夜你可入我梦来?〃
高桓躺上床榻,喃喃自语,字字痛心。
银色烛台上的蜡烛尽职地燃烧著,红色的蜡液如泪滴坠落,在烛台上积叠成厚厚一层,凝固了,冷却了。落著落著,火光熄灭,高桓靠著床头缓缓入睡。
在睡眠中,他隐隐听到某种响声,但却无法辨别出这种响声是从何而来,多日来的疲倦让他一直感到头晕。他睁不开眼睛。
有风吹了进来,高桓恍恍惚惚地想,大约是忘了关窗。
在这种朦胧的、似真似假的状态下,高桓感到有人近在眼前,那人伸出手轻轻地拨开他垂落颊边的发丝。那人的动作很轻柔,轻柔得让他感到一阵酥痒。
一定是卿儿!他想著,越发不敢睁开眼睛了。他知道,只要睁开眼睛,卿儿就会离开。
鬼是见不得人的,卿儿只能在这个时候才能碰碰他。
高桓安心顺从地闭紧眼睛,感受著那只手的美好触感。
那只手并不留恋,拨开他的发後便退开,但是高桓能感觉到手的主人还未离开,眼睛还注视著他,高桓在梦里露出了微笑。
卿儿,你终於来了。
卿儿,你可知我想得你好苦。
卿儿,你可要带我走?
卿儿,你别再离开我。。。。。。
高桓睁开眼,迷蒙的视线尚未适应光线,他急急地喊:〃卿儿。。。。。。〃靠著床头而睡的脊背被磨得生疼,高桓睁开眼却疼得一时无法动弹。
适应疼痛的这空当,他看清了现状。
天亮了,淡淡的亮光透进房间,在这明亮之下,昨夜朦胧间发生的一切却不知是梦是真。
夥计们早晨打开布仓的时候,发现新进的一批上等丝绸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齿洞。
白色的粉末洒在布仓的各个角落,那是高全吩咐人洒上的砒霜,但似乎不起作用。
高桓知道之後只是皱了下眉,便轻描淡写道:〃再进一批就是。〃
管家高全感到老鼠的突然出没不是一件正常的事,因此他开始长久地滞留在布仓附近,但是一无所获,他看不到任何一只老鼠。
布仓里的砒霜越洒越多,在角落里堆积成一座座小山,但布匹上出现的齿洞却没有减少,甚至老鼠的尸体都没有发现过。
高全是最忠心於高家的人,他无法眼睁睁看著高记布庄这样亏损,他叫了温若云来了解情况,结果让他庆幸,可他依旧不安。
高全站在後花园的亭子里,若有所思地扫视花园的假山和花丛,他想不明白这些老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布庄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看著站在一旁的温若云,他不禁将疑问托出。
温若云觉得老管家似乎在急速地衰老,刻划了风霜的脸上惟有一双眼是清明的,当他直直地看著你时,便有一种悲凉的怜悯在心头。温若云本来极厌恶他的刻薄,此时却无法冷著脸对待,想了想,道:〃老鼠喜阴,大约是这宅子的某处吸引了它们,它们就安顿下来繁衍。〃说时,他脑海里浮现的是那座阴森的宅院,白日里他经过那里,清楚地看见门上的牌匾。祭卿坊,祭的是谁?
高全沈默不语。
温若云心想难得机会,便问道:〃高管家,那祭卿坊是做什麽的?〃
高全看他一眼,嘴边的笑仿佛是早料到他会问,他道:〃那是祭奠死人的地方。〃
虽说早料到答案,可听人这样直白地说出来,温若云还是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声音干涩:〃谁?〃
高全突然收了笑,一脸严厉,道:〃你不该问太多。〃
一句话堵死了温若云,恨得牙痒痒又无可奈何,只好道:〃那地方阴气重,老鼠或许会躲在那儿。〃
高全想了一会儿,无奈地叹气,又恢复到那个让人怜悯的老人,他道:〃那地方不能进,少爷不准人进。〃
温若云对高桓的怪异行径不以为然,微微攒起眉头,道:〃只是洒些砒霜而已。〃
〃你不懂,你不明白。〃高全继续叹气。
你不说,我自然不明白。温若云想这样说,可是想想自己的身份,话又咽了回去。
〃行了,你回去干活吧,我自己再想想办法。〃高全不想再多说,摆手让温若云离开。
温若云气恼得要死,一肚子疑问,不减反添!忿忿地踩著青石板路离开,走到前厅,看见阿宗阿义两个夥计正搬著布匹从门口进来。
〃温先生!〃夥计俩高声叫道,笑容满面。
温若云见了憨厚的夥计,方才的苦恼扫去,脸上露笑,亲切地迎了上去。
〃温先生,我正找你有事儿呢。〃阿宗放下布匹,用衣袖抹了额上的汗。
〃哦,何事?〃
〃你前些日子不是托我寻人麽,有眉目了。〃
温若云顿时喜上眉梢,道:〃当真?〃
〃当真当真,我们兄弟可不敢诓先生你。〃阿义哈哈笑起来。
温若云不好意思地笑道:〃二位快别寻我开心了。〃
〃先生放心,我确实有消息了。〃阿宗笑了一下,道:〃你要寻的女子名为凤绣卿可对?〃
〃是的,没错。〃温若云急急点头。
阿宗道:〃我探听到四年前确实有位叫凤绣卿的姑娘到扬州城来了,当年来的时候年方二八,可对?〃
〃是是,她确实是四年前离开的,年龄也相符。〃
〃那就证明我寻对人了。〃阿宗爽朗一笑,道:〃她目前住在城郊东麓山下,先生若要见她,便快快去了。〃
就在高记布庄众人忙於灭鼠,而遗忘了血字所带来的恐惧时,血字再一次出现了。
这一次,高桓没有错过。
依旧是清晨,高桓从祭卿坊里出来。昨夜仍是一觉好眠,他的气色很好,眉飞色舞,走起路来颇感轻快,他认为这都是卿儿的功劳。
卿儿夜夜都入梦伴著他,虽然看不清卿儿的容貌,但他感觉到那就是卿儿。
卿儿没有离开过高记布庄!她一直都在那里!她一定是受不住寂寞了才肯出来见他。。。。。。高桓开始考虑将住处移进祭卿坊。
正当他经过後花园,打算返回自己的房间时,他看见了那面雪白的墙和墙上的字。
雪一样的白,血一样的红,极端的两种颜色。
那上面写著,画楼西畔桂堂东。
高桓移不开脚步,他站在墙边,痴痴地看著那行字,他不晓得自己看了多久,直到经过後花园的夥计把高全叫来了。
高全厌恶地看著那些字,道:〃少爷回房去吧。〃
高桓指著那行血字,指尖在颤抖,他道:〃你看见了吗?〃
高全无奈地叹了口气,如实道:〃看见了。〃
高桓喃喃道:〃这确实不是梦,不是梦。〃
高全禁不住高声道:〃少爷回房吧,我一会儿就让人把这些字擦了。〃年迈的管家因为这一声高喊而剧烈地喘著气。
高桓恍若未闻,脸上的神情既是激动又是欣喜,咀嚼著那几个字:〃不是梦,不是梦。。。。。。〃
高全不忍地垂下眼,双膝一阵无力地跪下,他道:〃少爷你回房吧,别看了,别看了,这是魔魇,你不要被它迷了神智啊少爷!〃管家苍老的声音里含著哭诉。
高桓不忍地蹲下身扶起他,他道:〃高全,你看见了对吗?这是卿儿的字,这是卿儿最爱的诗。〃
〃我什麽都没看到,我什麽都不知道。〃高全老泪纵横。
〃胡说!〃高桓生气地推开他,站起身,贴著那面墙,嘴角轻柔一划,划出一个温柔的笑,他含著笑说:〃这分明是卿儿的字,卿儿回来了,她寻我来了。〃
陪同高全来的布庄夥计都被吓呆了,让他们吓得腿软的不只是那墙上狰狞的字,还有高记布庄当家的诡异行为,这是他们第一次看见高桓的笑,俊雅迷人的笑容在他们看来是那麽可怕,夥计们脊背发凉,一步都不敢上前。
高全捶著大腿喊:〃把少爷请回房去!〃
夥计们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谁都不愿意先迈出一步。
高全又喊:〃滚!没用的东西,都给我滚!〃
高桓不满地看著夥计,道:〃都下去,卿儿的字只许我看。〃
高全悲怆地喊:〃少爷啊,你醒醒!你看看清楚!这里没有卿儿!〃
高桓慢慢靠著墙,头很痛,痛得像要裂开,他的声音沈重得像从井底发出的呼喊:〃我知道,我清醒著,我知道卿儿不在这儿。〃他的掌抚上胸口,光滑沁凉的丝绸下是一颗滚烫跳动著的心,他缓缓道:〃卿儿在这儿,她在这儿。〃
〃少爷,别想著她了,她死了,她死了,死了就不会再回来了。〃高全扑过去抱著高桓的双腿痛哭。
高桓倚著墙瘫下身子,他像个孩童一样无措地看著高全,紧紧揪著胸口的上等布料,他道:〃她在这儿,可我却触不到她,这种痛苦你懂麽?高全,你告诉我你懂麽?〃
高全哭到几乎昏厥,重复著让高环清醒的话。
高桓站起身,挺拔地走向自己的房间,他轻轻道:〃我一点儿也不想让自己清醒。〃
血字的事,温若云是在事後才听人说起的,但他明显兴趣缺缺,目前於他来说更重要的是凤绣卿的下落。
话说那日他拜谢了阿宗阿义便往城郊而去,一路上兴奋得不能自抑,待到了东麓山下,果然见一茅草屋藏於青山绿水之间,显得别有一番情致。
温若云欣喜若狂,他料想这草屋的主人定是他要寻的凤绣卿,高兴地上前敲了柴门,却不想这屋中人根本非他所想之人。
那女子确是叫凤绣卿,也确实是四年前到的扬州城,可是那眉眼,那神韵,却又确确实实不是他所熟悉的凤绣卿!
温若云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阿宗知道後又信誓旦旦要帮他寻人,且夸下海口一定不再寻错,错了便让天打雷劈!
温若云感激他这份心意,私下里又塞了些许碎银给两个夥计。
晃眼一个月过去,布庄的生意一落千丈,一来布仓里老鼠为患,二来人家疑心布都遭过老鼠的践踏,不肯再要,因此卖出去的布又时常被退回。总之,高记布庄这个月来的帐入不敷出,帐目惨不忍睹。
到了月底,温若云自然要将帐薄上交给高桓查看,这个晚上,他到了高桓的房间却找不到人。
在高桓房里坐了片刻,他捺不住性子地起身走动,约摸又过了半盏茶的工夫,始终不见高桓人影,於是夹著账薄到了管家高全的房前。
温若云敲著门喊道:〃高管家,是我。〃
高全的声音夹杂著几声咳嗽:〃你自己进来吧。〃
温若云伸手推开门,一阵药味儿扑鼻而来,他猜想大约是高全刚喝过药了。
高记布庄有两个特殊人物,一个是高桓,一个是高全。高桓的特殊先不论,高全的特殊便是在於他是一个头脑清晰,身体硬朗,却已经七十有余的老人,有人曾这样说,高记布庄若不是有高全,高记布庄就无法成为高记布庄。
而如今,这个对高记布庄来说像山一样存在的老人病了。俗话说,病败如山倒,高全过去再如何威风八面,这时候也只是一个面色晦暗,双眼无光的病者。
温若云走到他的床前,那呛人的药味越发浓厚。
〃高管家,您身体还好吗?〃温若云循例先慰问了一句。
高全又是一阵咳嗽,道:〃老骨头了,还能怎麽样。〃
温若云笑笑,道:〃您今天气色不错,多休养几日便会好的。〃
高全不置可否,注意到温若云并非空手而来,腋下还夹著帐薄,便挣扎著坐起身,在温若云的帮助下靠在了床头,可这一番动作又让他咳得几乎岔气,待到平复呼吸了才指著帐薄问:〃怎麽了?〃
温若云连忙将帐薄拿在手上,道:〃月底了,该交给少爷查看的。〃
高全点点头,他还没有病糊涂。
温若云继续道:〃方才我到少爷房间去了,等了大半天不见他,这才过来向你讨主意。〃
高全一听高桓不在房间,脸上一片死灰,摇著头喃喃:〃作孽啊,真是作孽。。。。。。〃
〃什麽作孽?〃温若云不解地问,他意识到这是探听高家秘密的最好机会,不禁有些难以抑制的兴奋在心头窜过。
高全似乎意识不清了,依旧喃喃:〃作孽,作孽啊。。。。。。〃他盯著床顶发呆,只咀嚼那一两个字,听得温若云烦不胜烦,心头的兴奋火焰顿时浇熄。
对著一个糊涂的病人,温若云已经不指望能从他那里得到意见,说了一句〃您好好休息〃便打算离开,谁知道刚移了脚步,便被高全喝住:〃等一下!〃
高全这时候的声音沈著有力,一点儿也不像虚弱的病人,他缓缓道:〃你不是想知道关於高家的事吗?来,坐下,我讲给你听。〃
四年前的高记布庄就已经是扬州城数一数二的大布庄,那时候高桓的双亲,高家的老爷太太仍在世,高桓也尚未接管高记布庄。
四年前的高桓风流倜傥,是扬州城里出了名的翩翩公子,多少姑娘家梦寐著嫁入高家,成为高桓的结发妻。
但少年高桓心高气傲,那些庸脂俗粉又怎麽入得了他眼?於是高家的老爷太太终日里为他的婚事烦忧,东一家姑娘西一家姑娘地挑,弄得高桓烦不胜烦,一怒之下离家出走。
高桓这一出走就走了两个月,回来时带回一名姑娘。那姑娘不仅貌美,而且聪慧,乃高桓心之所属,二人之间如胶似漆的情意羡煞旁人。
这本是一件好事,高家老爷太太本也该为此高兴,但错就错在晚了一步。高桓离家半个月後,高家老爷便为他提了亲,对方是扬州知府的千金。
高桓先是怒不可遏,後一想父母也是为他著想,便决定由他亲自上知府大人的府上请罪,打也好骂也罢,总之要解除婚约。
殊不知知府千金早就对高桓芳心暗属,高家提亲一事让她终日甜在心头,这无端解除婚约,且是由她心属之人亲自上门来解除,这让她女儿家的心里怎麽忍受得住?她好歹是个大家闺秀,这番耻辱怎堪忍受?一哭二闹三上吊,知府大人爱女心切,只得不同意解除婚约。
消息传到高家,高桓怒火高涨,心里对那知府千金更是无比厌恶,可这毕竟是两家私下之事,他亦不好闹得人家姑娘脸面全无,只好日日到知府家请罪,望消那知府千金的气。可这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还以为高桓与知府千金情深意重,此番一来,扬州城里高家与知府结亲的事越是传得沸沸扬扬。
高桓在知府家中受尽知府千金的冷嘲热讽,回到家中更是怜爱那姑娘,要解除婚约的心越发坚定。高家老爷太太都怕将事闹大,一再劝他息事宁人,大不了两个姑娘都娶进高家。
高桓心里明白,父母都更偏向知府千金,只因为他所爱的姑娘没有显赫的背景,也没有傲人的家底,因此他更坚持解除婚约,他绝不愿意让心爱之人受委屈。
亲事一日日拖著,市井里渐渐起谣言,说高桓看不上知府千金,说知府千金是没人要的姑娘。这话传到知府耳里,让他脸上无光,本来只是看在女儿份上才如此坚持这桩婚事,事到如今,却是不能不嫁了,当即要高家择日来迎亲以杜绝谣言。
高桓自然不答应,怒气冲冲地要上知府家理论,高家老爷太太软硬兼磨地拦著他,死活不让他去闹事。
在这紧要关头,让想不到的是,高桓带回来的那位姑娘竟也站出来劝说高桓!她说不介意高桓娶知府千金,也不介意做妾,只要能与高桓相守一生,足矣。
高桓只感到越发怜惜她,怎舍得她做妾,毅然拒绝,并说大不了便是命一条,无论如何,他绝不负她!姑娘却指著高桓的老父老母,指责高桓是个不孝之子,她也很坚决,若高桓不娶知府千金,她也终身不踏入高家门。
婚事最终还是结成了,高桓娶了知府千金,却在大婚後的第二天便迎娶那姑娘,这不得不让谣言四起。
知府千金虽是正室,却明显受冷落,她嫉妒那姑娘,三番两次趁著高桓不在的时候前去挑衅,可那姑娘只是淡淡一笑,既不气也不恼,更别说到高桓面前诉苦。
後来,姑娘怀了孕,这更让知府千金怨恨在心,因为高桓从未碰过她!在嫉妒与怨恨的煎熬下,她偷偷将那姑娘的安胎药换成堕胎药。不幸的是,那姑娘喝了药之後,下身流血不止,撑不过几日便死去。
这对高桓来说不啻晴天霹雳,失魂落魄地将自己锁在房内,终日守著那姑娘的尸首,仿佛她活著一般对她讲话,对她笑。
姑娘死後,知府千金也疯了,时常梦到死去的姑娘和姑娘腹中未成形的孩子来找她索命,终於有一日上吊自尽。
此番变故对高家打击太大,高家的老爷太太後来也相继去世,於是高记布庄的担子落到了高桓肩上。
高全长长地叹了口气,又忍不住咳了几声,这才让温若云回味过来他已经讲完了。
温若云别开脸,他的眼眶已是一阵湿润。
高全轻轻拍著咳得发痛的胸口,继续道:〃事後我怕夥计嚼舌根,勾起少爷的伤心事,於是把以前的夥计都解雇了,新请了一批夥计。〃
〃所以现在布庄里的夥计都是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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