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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女王妃深宫泪:倾城媚姬-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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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黎鸢偎在软榻边上,垂眸静待月仙言语。她却偏不说话,只拿一双秀目,上下打量黎鸢,眼神细密而玩味。

黎鸢察觉到了古怪,抬头一望,正与她的目光正面相逢,不由有些羞赧,眼神躲了躲,“月师傅,我哪里不对么?”

月仙一笑,不置可否,却伸手牵住黎鸢的腕子,顿了顿方道,“幽若,你今年刚一十三岁,但是身材比楼里那些及笄的姑娘发育的还要匀称窈窕,相貌又是极美,所以徐妈妈与我商议,让你在今年秋天,与其他几位十五岁的姑娘一起,办及笄之礼。”

这话语气无比轻柔,却宛如一个晴天霹雳,炸在黎鸢耳畔,她瞠目结舌地望着月仙,指尖剧颤,脑海中一片空白。

月仙见她脸色突变煞白,忙握了她的手,将那冰冷的指肚用手心捂着,安抚道,“早晚都要经历这一遭的嘛,何况你天赋极好,作为花魁的基本素养都已具备,还有半年的光阴,再把各项技艺磨砺的纯熟一些,就完全可以了。”

说到这里,她意味深长地鼓励,“我可是能打保票的,到时候你必将取代碧云,成为洛泉镇的头牌花魁。”说罢,便笑眯眯地等着黎鸢表态。

半晌,黎鸢才从震惊中缓了过来,她垂下头去,掩饰着溢满眸子的绝望之色,讷讷道,“事发突然,幽若一时难以置信,心中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堪当大任……所以失态之处,请月师傅见谅……”

月仙“呵呵”一笑,眸中滑过一抹了然的神态,“放心,师傅也是从你这时候过来的,所以完全能理解你的心思。这不还有几个月的光阴吗,不用着急,慢慢也就接受了。”

黎鸢勉强地从喉中哼出一个“嗯”字来,心中压抑,如垒了巨石,连气息都不能顺畅。

月仙伸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说道,“这及笄之礼,颇有讲究,我今天就跟你大略讲述一遍。好在劳碌的只是我们这些管事的,你们姑娘家就只听从安排,尽力展现就可以了。”

黎鸢点点头,依旧敛眉垂目,表示洗耳恭听,谁也看不见那眼角有时隐时现的茫然。

月仙浅笑着,慢悠悠地说道,“咱们这行的姑娘呢,你也知道,与普通人家的姑娘不同,大多数都是无福经历新婚嫁娶这一遭事情的。偏偏这一茬对于咱们女人来说,又至关重要,若没有,的确是档子憾事,而且处子之夜,无论对姑娘,抑或是花了高价买它的恩客,都是一桩极有意义的事儿,所以,这洛泉镇青楼之间便有了个不成文的规定。”

40及笄之礼(2)(二更)

她顿了顿,端起左手旁小案上的一杯茶水,抿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接着道,“凡是女孩子挂牌接客之前,都要举行个及笄之礼,表示从那日起,她便是个成年女子,可以与男人行周公之礼了。”

“而具体的内容便是,姑娘要在大堂内表演歌舞、琴棋书画等各项技艺,授业师傅们和来观看的恩客们根据她的表现来评定等级。这之后她便要穿上新婚衣衫,装扮成新娘的模样,她接客的绣房也要拾掇成洞房的喜庆景致。”

黎鸢瞪大了眼睛,恍然间明白,今晨徐老鸨所说的“只做个无忧无虑的新娘”到底是什么意思。

月仙见她神色吃惊,笑了一笑,接着说道,“而花大价钱买下她处子之夜的那个男子,便是她此生第一个恩客,那夜他穿上喜服,戴上喜花,来到绣房,与姑娘共度良宵。而姑娘要像新婚之夜,新娘伺候新郎一样,将女人最宝贵的贞操献给他。”

月仙眼底流过一抹伤感,叹了口气,看向黎鸢,“这便是青楼女子的及笄之礼。第二日,她便可以挂牌接客,真正开始了卖笑生涯。这期间的准备事宜,都由徐妈妈和师傅们背后操持,姑娘需要做的便是在堂上好好献艺,争取博得花魁名号,之后好好伺候‘新郎’恩客,安安稳稳地度过女人第一遭。”

黎鸢之前极想知道及笄之礼的具体内容,终于在这一瞬间如愿以偿,然而伴随而来的,却是被告知惊人的厄运,就在眼前。

她强抑着心湖的汹涌波涛,点了点头,表示听得明白,却仍不忘于心乱如麻间,盘算着昨夜碧云话中之意。

及笄之礼到底有些什么玄机?与逍遥丸两相结合,怎就能逃出生天?

月仙见她若有所思,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掌,抚慰道,“这期间冗杂的细节,一时半会也理会不清,待到往后数二个月,大概端午前后,凌霄阁的华瑶姑娘,便该操办这回事了。你到时观摩一下,有什么疑问,也就能立刻知晓。”

黎鸢唇角勉强地扯了扯,露出个孱弱的笑容来,“嗯,幽若知道了,定会全力配合,月师傅放心便可。”

月仙满意地颔首,沉吟片刻,忽道,“今日我召你来,除了这件事以外,还有一些吩咐。”

黎鸢谦恭地应道,“有什么事尽管讲,幽若无不应从。”

月仙浅笑道,“好若儿,我一向最看重你,所以有几句肺腑之言,一定要交代给你。及笄之后,你便要接客,这迎来送往的难免会遇到个情投意合的郎君,切不可一时心动,便将自己的一生都轻易托付。”

黎鸢有些不解地抬眸看向她,见她眸底一片郑重,便继续听她讲述下去。

“若真有恩客前来为你赎身,也要在生米煮成熟饭之后,才能当真相信他。等他交了赎身钱,将你领回家中,拜见了双亲二老,见过了正室之后,才能算是心中一块巨石落了地,那时再将自己全身心地交付与他,或是为他生儿育女,尽妻妾的义务,皆是后话。”

她顿了顿,眼底滑过一丝讽刺,语重心长,“而在此之前,无论你们是多么的如胶似漆,说过多少山盟海誓的情话,都不能完全笃定他便是你系托终身的人,须知天下男儿皆薄幸,痴情女子易凋零。”

41及笄之礼(3)

“天下男儿皆薄幸……”黎鸢口中念叨着这句话,心中一阵刺痛,她抬眸望向月仙,“这是真的吗?我不相信,天下之大,总有一个痴情儿郎吧?只不过青楼女子很少遇到而已。”

“哈……”月仙冷笑一声,一反常态现出尖酸刻薄的模样,摇了摇头,盯向黎鸢,眼神痛惜,“你少不更事,过于单纯,这样下去是会吃大亏的。”

黎鸢黯然不语,脑海中反复回忆少年绰鹏临走时的那句话,“你要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月仙默然半晌,似乎是在忖度用什么话语来说服这个年轻识浅的小姑娘,终于,她望向黎鸢,眸中含着戏谑,语气颇为无奈地说,“若儿,我给你讲个故事,你便能明白,我所说的都是至理箴言了。”

黎鸢抿住薄唇,微点点头,抬头看向月仙,只见那两汪幽黯眼湖中,波动着深沉的涟漪,藏匿着世故圆滑。

世事磨砺中阅尽沧桑,变幻人情中看透纷扰,才能将那一抹嘲讽由心底绽放到唇角,似乎在昭示后人,红尘情爱不过是镜花水月空一场。

“你也见了,如今宜春院与醉月楼旗鼓相当,但十几年前,在洛泉镇上,咱们东边这家是比不过西边那家的。”月仙抿了口茶,云淡风轻地开了头。

“你知道为什么吗?”她浅笑着,向凝神细听的黎鸢问询,黎鸢摇了摇头。

她轻呵一声,表示意料之中,“你年纪太小,自然不知。当年醉月楼那边,有位绝代美人,名叫醉芙。色艺俱佳,容貌堪称闭月羞花,咱们楼里的四大花魁,放一起也无法与之媲美,你单听这名字,‘醉芙’,既圣洁又妩媚,清幽绝俗与风情万种兼而具之。”

言及此,她细细端详着黎鸢的面容,微微点头,“若你肯用功,也许将来能赶得上她的绰约风姿。”

黎鸢有些羞涩,闪离了目光,月仙却浑不在意,继续讲道,“她不仅艳冠洛泉镇,而且名扬四方诸城,不但陵城的公子哥儿慕名前来瞻仰,就连远处那些州城的阔少,也纷纷赶来猎艳。这一盛况持续了十年之久,从醉芙十五岁及笄,一直到二十五岁。女人最美好的时光里,她活在青楼的巅峰。”

黎鸢听得入了神,随着她的讲述,脑海中逐渐浮现出一个倾国倾城的美艳形象。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棱。

轻揽云裳梦,婀娜倚阑静。

冰清玲珑胴,娇羞风不胜。

销 魂雪肌颈,俾睨天下众。

却在这时,月仙深深叹息,惋惜道,“可是在她青春盛极的顶峰,却犯了个极其致命的错误,她竟然爱上了一个男子,一个有妇之夫,情浓之际,山盟海誓中,不仅共愿此生白头偕老,还许下了三生之约。”她顿了顿,突然问道,“你猜那男子是谁?”

黎鸢茫然地摇摇头,月仙冷笑一声,“他便是醉月楼当年的少东家,如今的栾老爷。”

黎鸢吃了一惊,对于这个名字,她记忆犹深,也就是因为栾府添丁的事情,自己一家才被丁家泄愤,惨遭横祸,落得个家破人亡。

月仙看了她一眼,继续道,“栾老爷当年仅过而立之年,儒雅倜傥,一表人才,也时常到自己家开的艳楼里玩耍取乐。一来二去,便与醉芙郎情妾意、暗通款曲,久而久之,竟假戏真做,真的就你侬我侬起来。到了后来,醉芙便索性闭门谢客,在醉月楼后巷,专辟了一隅静室,来与栾老爷欢会。”

42及笄之礼(4)(二更)

黎鸢轻呵了一声,不知是赞叹还是遗憾,怔怔地望着月仙。

月仙的眸中却现出了一抹浓重的嘲弄,

“没过几日,这醉芙竟然有了他的骨肉,栾老爷自然欢喜万分,连连承诺,说要娶她回家做侧室,醉芙甜蜜之余,便安心养胎。孰料此喜事竟不能一蹴而就,熬煎了几个月,眼看这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栾老爷才吞吞吐吐地招认说家中二老不允,嫌败坏门风,正妻也寻死觅活地不让进门。”

“你说世事奇怪不奇怪?他自家开的是这皮肉馆子,不觉愧见先人,反而嫌娶了青楼女子辱没门楣。”月仙问向黎鸢,黎鸢只能慨叹一声,默然不语。

月仙苦笑道,“醉芙虽然恼怒,但架不住栾老爷好言相慰,何况大腹便便,只能任人发落。栾老爷当时劝道,等孩子出世,若是生个男娃,二老珍视骨血之余,态度必能有所松动,因此要醉芙稍安勿躁,从长计议。”

黎鸢一颗心如绷在弦上,紧张莫名,实实期盼接下来故事能有个好结局,可是,月仙开了腔,话语中含着无奈,

“老天要绝人,你有什么法?过了些时日,醉芙产下孩子,就在醉月楼后的静室之内,可惜,是个女儿。降生那天,消息传到栾府,栾家二老彻底不再理会,而栾妻便带着一班打手,将醉芙拖出了醉月楼,扔在了大街上,还痛打了几棍。至于刚降生的小女婴,则被他们一把夺走,不知抛落到何方去了。”

月仙摇摇头,一脸同情,“可怜那醉芙,别说未出月子,只刚刚分娩,就连下身血迹还未擦拭干净,便被掷在冰天雪地中,俯卧街头……”

“那栾老爷呢?他当时在何处?怎么不来救她?”黎鸢突然急急插话,一连串问出好几句。

“呵……他?你还记挂着问这个人?男人嘛,都一样,他也不例外,在父母与悍妻的威慑下,早就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不过我猜,他应该也是玩腻了,正好借机甩掉这个麻烦。”月仙冷笑道。

“那……再后来呢?醉芙怎么样了?”黎鸢追问,心中涌出无限同情,眸中滑过伤痛之色。

“后来?”月仙玩味地说,恶作剧般盯着黎鸢,促狭一笑,“后来的事,你该知道,醉芙这个人你也认识,还极其熟悉。”

“是谁?”黎鸢无比惊奇,迷茫地望向月仙。

“她呀,便是如今宜春院的掌柜——徐妈妈!”

黎鸢再一次张口结舌,双眸圆睁,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看她如此反应,月仙禁不住放声大笑。

过了须臾,笑声止住,她才解释道,“后来咱们宜春院的东家——丁老爷救了她,当年丁老爷亦是她众多倾慕者中的一个。雪中将她救回了宜春院,直休养了大半年,才恢复了元气。”

“可是……”黎鸢依旧犹疑不定,想象中的那个颠倒众生的绝色花魁,与徐老鸨的形象实在相去甚远。徐老鸨也不是不美,细察之下,样貌还是十分娟秀的,但是……

月仙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抚着她的腕子,浅笑道,

“醉芙刚生完孩子便受如此大的折磨,不仅身体,更主要的是她的心,残碎不堪。从那以后,她整个人都变了,体型开始臃肿,面容也走了形,再也不是昔日那个倾国倾城的醉芙了,索性就回归了本来姓氏。后来她便协助丁老爷掌管了宜春院的一些事务,过了几年,老掌柜姜妈妈退了,她便成了主事的。”

43初悟玄机(1)

黎鸢怔忪片刻,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忧也不是,怒也不是,恨也不是,烦也不是,心境兀地萧瑟灰败起来。

她对徐老鸨的厌憎,突然间就减少了很多,对于她口中的那句“妈妈的身世更凄惨,吃得苦、受的罪比你多太多,可是人,尤其女人,要认命哪……”有了更深切的理解。

她眸光晦暗,沉沉叹了口气,“命……认命……不能怨,只能认……”

还有半句未出口,那便是,“认了之后要改,改的时候却不能恨。”

半晌,月仙待她心情稍稍平缓,才继续开口,

“所以啊,有句话叫做,女人二十岁之前的容貌,是爹妈给的;二十岁以后的容貌,便是自己修炼的了。若是经受了什么变故,没能好好保养,这朵艳丽的花儿很快就变成残花败柳,惨不忍睹了。女人呐,一定要好好爱惜自己。”

她顿了顿,见黎鸢未有什么反应,便轻轻端起她的下巴,“你看你,这么美,不逊色于当年的醉芙,眉宇间还真有些相仿,不……那股清幽之意,甚至超越了她。一定好好珍惜这容貌,千万别轻易被臭男人甜言蜜语哄了去,到头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吃亏的是自己。”

黎鸢有些尴尬,轻轻一挪,避开了她托着自己下巴的手指,诚恳道,“月师傅的话,我谨记在心。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您的教诲,我永世不忘。”

月仙微微一笑,又说了几句别的提点她的话,这才携了她手,送到堂门口。

黎鸢告别了月仙,离开令仪堂,一路上只觉昏昏沉沉,浑身无力,跌跌撞撞返回凤鸣轩,在门口恰撞上正欲出门寻她的小蝶。

小蝶见她面色苍白,眼中怅然,比清晨时的精神更加颓靡,大惊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黎鸢也不答言,几步奔回内室,瘫软般倚在软榻之上,耳边听得小蝶连番急问,终于掌不住,泣不成声。

这下把小蝶骇得手足无措,一会儿的功夫就急得大汗淋漓,手上轻拍,口中讷讷追问,眼里也禁不住泪水哗然而下。

姐妹二人对哭片刻,黎鸢方呜咽着将话断续出口,“他们……要我今年秋天……就挂牌接客……”

“什么?”小蝶错愕不已,瞪着朦胧的泪眼,望向黎鸢,“不会吧?那也太早了吧,你才只有十三岁……”

黎鸢泪如雨下,如翼长睫瑟瑟抖动,两瓣薄唇颤得话不成句,“月师傅……亲口告诉我的,不会有假……”

小蝶神色愤懑而焦灼,颓然对着伤心欲绝的黎鸢,手足无措,不知道到底该说些什么。

她想要出口安慰,却又找不出一句有用的话来,想要恼怒地咒骂那些人,却又吼不出口,至气得心如刀绞,闷得面红耳赤,愣怔了片刻,才上前拥住黎鸢,只轻轻抚着,陪她一起哭泣。

半晌之后,黎鸢才止住泣声,从小蝶怀中直起身子,神情恍然,呆望向前方一点,目光空洞无神。

小蝶抬起胳膊抹了抹眼角泪渍,又从袖中掏出一方干净帕子,轻轻为她拭了拭满脸泪花,叹了口气,嗫嚅道,“姑娘,你要保重身子,别太伤心。法子都是人想出来的,还有那么多日子才到秋天呢,你要往好处去想。”

这话仿佛起了作用,黎鸢缓缓收回眸光,转向她的脸上,停滞片刻,突然问道,“小蝶,你有没有听说过逍遥丸?”

44初悟玄机(2)(二更)

小蝶一愣,茫然道,“逍遥丸?那是什么东西?”

黎鸢眼神重又黯了下去,心中暗叹,此物必定极为机密,料想她亦不知,看来为今之计,还是要铤而走险,寻机会去问碧云。

现已是盛春时节,还有不到半年光阴便是大限之日,无论如何,一定要再搏上一搏,即使碧云有自己的盘算,不一定能靠得住,但倘若没有更好的谋划,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她定了定神,擦干泪水,不再悲戚。

小蝶见她如此,略略放下心来,虽然已是午饭时辰,却也不敢就此抛下她独处,便一直坐在她对面默默陪伴。

直到隔壁的如莹姑娘带着小丫头来串门,黎鸢勉强打起精神笑脸迎对,她才匆匆出了凤鸣轩,去取午膳。

时光匆匆,转眼又过了月余,眼见得端午时节迫在眉睫,合院都在暗自准备凌霄阁华瑶姑娘的及笄之礼。

黎鸢除了每日的课业愈加繁重,谁都知道,还有不到三月,她便步上那华瑶的后尘。

黎鸢心下火急火燎,面上却仍是一副认命的模样,逆来顺受,沉静如潭,对于几乎吃不消的课业亦尽心去做,从早至晚,从无抱怨,惹得徐老鸨越发爱怜,将她的衣食等一切用度提升到与出堂的姑娘们一般水平。

而碧云却似有意躲避黎鸢,这许多日子以来,二人很少照面,纵使隔了老远瞥见身影,也很快便寻了别的路径,绕开了去。

她既不说,她必不能主动去问。久而久之,黎鸢有时候怀疑,那天晚上的密谈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自己心急如焚,才会在脑海中幻想出这许多古怪名堂。

端午那日终于来了,一大早,宜春院便如庆祝佳节一般热闹非凡。

姿倾轩布置的异常绚丽,张灯结彩的舞台,富丽堂皇的布景,将这个对于某个女人,极为特殊的日子,渲染的浓烈繁华。

看台一分为二,楼上是专为师傅们及贵客备下的雅座,而楼下舞台旁的几十个座位,则是平常来寻欢的客人聚集一起凑热闹的场所。

华瑶的恩客,不出意外的话,定会是楼上某位出手阔绰的公子,而宜春院的规矩是只公布姑娘初 夜的价码,却不能将此恩客的身份透露,因此便给高价得中的贵客营造了些许神秘气息。

申时刚过,姿倾轩已是济济一堂,无论是仅仅来看热闹的寻常客人,还是预备大手笔竞拍佳人的贵客,都已就位。

徐老鸨笑得合不拢嘴,各个招呼妥当,忙的不可开交。众多小丫鬟们穿梭往来,给客人斟茶倒水,做些零零碎碎的活计。

各挂牌的姑娘们亦是忙着帮衬照顾客人,不但各雅间内都派驻了一位花魁娘子,就连楼下看台也有几位姑娘陪着众人,说笑取乐,只待新人出场。

课业师傅们与众位未及笄的姑娘们倒是落的清闲,在楼上另辟一间隅室,恰能将新人的表现收在眼底,师傅们担当着评判的重则,而姑娘们自然是观摩学习,以备来日之需。

酉时过半,便听得一阵丝竹声叮咚响起,鼎沸人声顿时安静下来。

众人敛气屏声,炯炯众目,一起投向舞台后方那抹流光溢彩的珠玉帘子,新人即将登场,展露娇颜。

45初悟玄机(3)

在缠绵逶迤的乐声中,华瑶身着霓裳羽衣,皓腕轻掀玉帘,莲步微抬,蹁跹身形便移到了舞台之上。

而看客们莫不惊 艳于那一张光彩夺目的面庞,秋波潋滟间,已迷倒不少男子,再加上她尚未启唇,先莞尔浅笑,之后对着众人款款施了个礼。

那曼妙的腰肢,在轻纱罗绮间隐隐约约,婀娜宛转,撩拨着众人的视线,只此一着,就听得楼下不少人呼吸浓重,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黎鸢望着那抹妩媚身影,心中慨叹,世间女人最美的一天,莫过于她出嫁的那一日,而青楼女子呢,也许就莫过于今日吧。

数年精心的熬煎磨练,只为这一朝的盛放,花蕊的鲜妍姿容,浓重到了极致,从这一刻起,盛极而衰,娇嫩的一株身,旖旎的一张面,纯洁的一颗心都齐齐迈向了颓败。

与其说这是众人的喧闹,不如说是她一个人的狂欢,用最极致的美丽,来祭奠过去,告别往日,迎来千人枕臂、万人尝唇的岁月。

黎鸢透过那抹流云飞裳,仿佛看到了不久之后的自己,也要在此处绝望绽放,给那猥亵的万千目光欣赏,从此在泥潭中深陷,不由打了个寒颤。

她悄悄看向众位师傅,这些也曾在此处敛裙飞舞,娇啭吟唱的女子们,此刻他们有的怔然发呆,也许是在回忆往昔,有的在聚神细赏,也许是在品鉴今朝。

悲凉再次侵袭她心,眸中有泪微渗,女儿花期仅数载,莫非她真的就要从此零落风尘?

她下意识地向其他雅座望去,寻找着碧云的身影,无奈簌簌珠帘,挡住了她的视线,十余个倩影错落分布在飘渺迷离的茜纱帐下,烛火跃动,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各个帐中的美人究竟是谁。

就在这时,她忽地觉得一阵不自在,似乎有一道犀利的目光从某个隐秘的角落射来,流连己身,展目望去,却又不见踪迹。

怔忪之中,舞台上的华瑶已一歌、一舞均表演完毕,接下来便是乐器演奏《阳关三叠》。

因这华瑶其他平平,于箜篌弹奏上却颇为出色,故别的才艺如棋、书、画、吟等草草了事,专在这压轴之作上苦心经营,以求大放异彩。

音色果真是流水般清澈,再加上那一唱三叹的沉郁声调,一曲终了,柔美的音律犹自绕耳盘旋,听者如痴如醉,久久不能回神。

华瑶停了半晌,再次施礼谢幕,方才换来如雷掌鸣。

佳人娉婷退场,从帘后暗道去往早已布置好的洞房中整理妆容,之后便是要静待恩客到来的那一时刻。

而姿倾轩中,喧闹依旧。

台上已有几位姑娘在表演飞天之舞,身姿轻盈,媚态妖 娆,甩袖旋裙间,令人幻了醉生梦死之感,不由地尽情逍遥快活。

几位侍女拿着铜盘前去挨桌收取客人手侧的红花,若有中意佳人者,均将之投掷盘内。稍后,侍女清点数目,报于众师傅耳边。而众位师傅也与纸上写出自己的评定,最后统缴给徐老鸨裁夺。

不出所料,华瑶晋升为新的花魁娘子,排名第六,将原本的六娘子琼冰挤为第七。

而那边厢一轮激烈竞价刚刚作罢,最终初夜之权花落于一位来自陵城的阔少帘下。

其余诸人或许心有不甘,或许浑不在意,都将心情隐匿不发,只搂着身边姑娘花天酒地,恣意纵情。

良辰定在戌时末了,赢家还有段时间与众人一起享美酒听歌谣,侍女悄将新郎衣衫置于他身侧,就待时辰一至,便提醒换上新装,去做一回温柔郎君,尝一次妙人鲜味。

而黎鸢与众位未挂牌的姑娘,则按旧例,至华瑶房中,陪她度过新嫁娘之前的最后半个时辰。

46初悟玄机(4)(二更)

未进房门,便听见新房内有嘤嘤的哭声,黎鸢心下诧异,待到步入内室,映入眼帘的是坐在妆奁旁梨花带雨的华瑶。

原来与普通女孩一样,新人也是要哭嫁的。只不过这哭声中少了对未来的忐忑期许,多了些感慨己身的无奈悲怆。

黎鸢与其他姑娘们互看几眼,不由心底泛起一阵兔死狐悲的酸楚,微抬头,硬生生地将含在眼眶里的泪咽了回去。

这时姑娘们走到华瑶身旁开始劝慰起她来,如莹用绢子为她拭了拭眼角的泪水,细声说道,“哭花了妆,还要重新画,误了吉时就不好了。”

“是啊,姐姐得中第六名花魁娘子,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又有人插话道。

黎鸢浅叹一声,想要出言相慰,却觉无话可说,只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聆听着一旁的七嘴八舌。

就在这时,听得门口传来一声高唤,“姑娘们,都排排站好,丁老爷来看你们了。”话音未落,徐老鸨那肥硕的身子便移了进来,后跟着一位衣着华贵的中年男人。

众姑娘听了莫不悚然一惊,慌得手足无措,却无人注意到黎鸢的指尖在刹那间剧颤了起来。

徐老鸨笑嘻嘻地迈进内室,推搡着将各姑娘排成一线,一眼瞥见仍自垂泣的华瑶,笑道,“吆,六娘子,你还在哭嫁呀,差不多就行了。”转身叫道,“嫣红,快来给新花魁补妆。”

嫣红应声而来,拿了胭脂水粉,重为华瑶描摹眉眼。

徐老鸨对着那男人回眸一笑,“丁老爷,这些站着的,都是咱们院里未挂牌的姑娘,您来瞅瞅,各个水葱一样的人才。”又转过头来,笑意盈盈地对姑娘们说,“都拿出精神头来,表现的好了,丁老爷那里有赏赐,我这里也亏待不了。”

丁万琮微微颔首,缓缓走到众人面前站定,目光沉沉,面无表情。

“怎么样?你来评判下,我调教的好不好?”徐老鸨得意洋洋,飞眼向他。

“不错。”丁万琮开口称赞,顿了顿,踱步到最左端的姑娘面前,从左向右挨个细看。

待走到黎鸢面前,驻了下来,上下打量,唇角现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黎鸢半垂着眼帘,脸色苍白,攥在身侧的手,拇指的指甲死死地掐进了手心,却觉不到丝毫疼痛。

丁万琮盯着她品了半晌,忽地抬起手来,用食指尖将她的下颌微微勾起,“这丫头不是一般的俏啊……”

“老爷,这就是幽若,我可是把她当成头牌花魁捧呢。”徐老鸨忙不迭凑上前,讨好地笑道。

“前几天逃走的那个?”丁万琮一皱眉,侧脸看向徐老鸨,眸中精光一闪而过,却不知是喜是怒。

“嗯……”徐老鸨微微有些尴尬,眼神躲了躲,笑道,“那只是她一时糊涂,我早教训了她,现下已经一心用功修习课业,中秋前后就准备接客了。”

他不置可否,重看向黎鸢,须臾,紧盯着她面容的眼睛忽地一亮,笑向徐老鸨,“倒有几分你当年的风采喔。”

徐老鸨眸色一黯,干笑几声,不再做声。

黎鸢反感地微侧下巴,想要躲开他的手指,被他发觉,一把又勾了回来,三只手指紧紧钳制,轻易动弹不得。

他看着那双轻轻翼动的眼睫,和眼底汪然的涟漪,轻笑着向她眉心吹了口气,“呵,这就受不得了?才到哪,你得学着曲意承欢。”

47真心假心(1)

黎鸢按捺着心底熊熊燃烧的恨意,尽力让氤氲在眼底的泪光消逝,抬起眸来,对着他粲然一笑,妩媚丛生。

这一笑出乎意料之外,他倒是怔住了神,眼中幽明不定,须臾,才放下手去,重去看另一位姑娘。

下一位正是如莹,丁万琮先察眉眼,再看身量,转头向徐老鸨,“这丫头也挺水灵,举止落落大方。”

如莹听赞,毫无怯意,反而昂首向他一乐,星眸灵活眨动,“如莹多谢丁老爷夸赞。”

这一着把丁万琮逗得大笑,徐老鸨也忍俊不已,室内凝滞的气氛稍有松动,不少姑娘暗暗松了口气。

“有趣。”丁万琮敛了笑意,戏谑道,“你怎么不与其他人一样,反而不羞不怕的呢?”

“怕亦无奈,不如昂首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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