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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女王妃深宫泪:倾城媚姬-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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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几年来的潦倒怨怼,对未来生活无时无刻的孤寂绝望,仿佛一瞬间有了个排解的出口。

她心底既惴惴不安,又焦灼盼望,哪怕是一闪而过的海市蜃楼,也想奔着去赴一赴。

黎鸢见她如此,感慨地笑了笑,“痴情女子绝情汉,这话果然不错,看来这么多年过去,妈妈竟还未对他忘情。难道心中一点怨憎都没有么?”

徐老鸨脸色一窘,垂下头去,片刻叹道,“恨也恨过,怨也怨过,甚至痛骂诅咒都曾日夜盘旋心底,可是,那有什么用?”

她闭眼伤神,“如你所想,宜春院终不是个常人久呆的地方,晚景凄凉,谁能逃得过这四个字的恐吓?若他愿意……重修旧好,给我个安身地,往日再大的不是,也都能忽略不计了。”

黎鸢望着她,心中五味杂陈,似乎突然间觉得,她身上那件嫩翠的锦袍,不再那么扎眼,白腻的脸颊浮着抹绯色胭脂,配上细弯的柳叶眉,倒也算风韵犹存,再加上眼底流露的浓重彷徨,神情无尽落寞,于无声中诉说着美人迟暮的悲伤。

她心底一软,柔声安慰,“妈妈放心好了,待会他若到了,甭管好言相劝,还是威逼利诱,我定会让你称心如意的。”

“千万别。”徐老鸨却忙摆了摆手,“强扭的瓜不甜,若是靠威逼利诱得来的让步,又有什么意思?只怕是姑娘一离了洛泉,我便会又被扫地出门,这次可就连宜春院都没得落脚。”

“怎么会?”黎鸢笑道,“他若是那样对你,我绝饶不了他。”

徐老鸨微一摇头,蹙眉思忖了下,抬眸道,“我有个请求,不知姑娘能否应允?”

黎鸢点头,“妈妈直说便是。”

“我感激姑娘为我所做的筹谋布置,倘若真能借此离了娼门,那真是谢天谢地,但假如他有一丝犹豫,我也不愿强人所难。”徐老鸨吁了口气,直望黎鸢,“因此,恳请姑娘能让我避在一旁,由你来代我问他,一旦不成,也好给我留个脸面,在他面前,终未太折煞尊严。”

黎鸢哑然半晌,最后点了点头,“就依你所言。”说着起身,将她让到内室,布帘子放下来,遮得严实,外厅里的对话,却能听得一清二楚。

王锦一直在旁边看着她做这一切,眼底神色意味深长。

待她重新落座,他向前一步,低声道,“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她有何功德,值得郡主你这么费心?”

黎鸢斜瞥他一眼,苦笑道,“倘若当初,能有个愿意为我如此费心的人,我也不会落到此等田地,倘若将来,有个能顾我后半生周全的人,我便尽可高枕无忧,感恩不尽。”

听了这话,王锦竟微有愣怔,直望着她,眸底溢出一抹难以形容的情绪。

黎鸢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又不好斥责,正欲转头看向别处,就听门口传来一声通禀,“姓栾的带来了。”

她忙重新戴上斗笠,遮住容颜。

而王戎闻声已将栾世清押解进屋,待解了他的穴道,就听他破口大骂道,“丁万琮,你又来玩阴招,若是我有个闪失,你也别想安生。”

黎鸢走到他身边,冷冷一笑,“看来栾老爷与丁老爷之间,的确有着解不开的恩怨啊?”

栾世清怒视向她,“叫丁万琮出来,大半夜的,将我强带到这里,有什么事?”

“呵……”黎鸢轻笑一声,问道,“你想见他?可惜的是,他太忙,没空理你。”

栾世清上下打量着黎鸢,蹙眉问道,“他在玩什么花样?既然忙,为何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弄我到这里?”

黎鸢盯着他,缓缓开口,“他正在阎王殿里点卯呢,你若要去找他会面,也并不难。”

“他死了?”栾世清一惊,神情错愕。

“是啊。”黎鸢点了点头,返回座椅,好整以暇地望向他。

“谁杀的?”栾世清眸底顿时腾起疑惧,瞥了瞥房中其他两人。

“你应该感谢我。”黎鸢淡然一笑,“替你除去了这个多年的老对头。”

栾世清瞬间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黎鸢,脸色晦明不定,半晌语气低沉,“你既杀了他,为何要将我带到丁府?莫不是想栽赃嫁祸给我?还是……你也要将我一并铲除?”

“呵……”黎鸢笑了起来,片刻无奈地摇了摇头,“栾老爷你真是个精细多疑的人,可惜的是,你都猜错了。”说到这里,她正色道,“今夜请你到这里来,别无他事,只是为了问你一句话。”

“什么话?”栾世清眉心一蹙。

黎鸢微微一笑,重站起身来,郑重向他,“你还记得多年前,曾有个女子叫醉芙吗?”

栾世清登时脸色突变,向后退了几步,瞪着黎鸢,眼底有精光来回轮闪,半晌沉声道,“记得又怎样,不记得又怎样?”

黎鸢下意识看了看内室门口的帘子,一字一顿道,“若是记得,那么便请你顾念往日情分,将她迎娶回家,补偿多年来犯下的罪责;若是不记得,”她冷哼一声,幽幽吐道,“那么,你今夜别想活着走出这丁府大门。”

栾世清被她话中的杀机骇得一震,双手已握拢成拳,语气提防而疑惑,“你是谁?来管这等闲事。”

“我是谁并不重要。”黎鸢浅笑一声,语气缓和下来,“重要的是,你心底还有没有残存着当年的那份情意。”说到情意二字,她声音轻柔,话里已含着显而易见的真诚。

栾世清怔了一怔,避重就轻,“已经过去的事情,不想再提。”

“如果非要提呢?”黎鸢坚持,微带恼意,“她为你诞下一女,她为你飘零至今,她被你害得如此凄惨,你就没有一点愧意吗?”

“呵……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栾世清不以为然,见黎鸢气得向前逼近一步,忙反问道,“那你想怎样?”

“我刚才说了。”黎鸢不耐地看他,“将她迎娶回家,并帮她找回你们的女儿,相伴余生。”

栾世清神情冷漠而坚决,“不可能。”

黎鸢一阵怒向心头,她瞪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恨不得用刀将他的心掏出来,看看是什么颜色的。

半晌,她按捺住性子,缓声问道,“能说个理由么?你是压根狼心狗肺,无情无义,还是另有别的苦衷?”

栾世清唇角勉强一扯,“无情无义算不上,狼心狗肺也是迫不得已。”

“哦?”黎鸢挑了挑眉,“愿闻其详。”

栾世清脸色凝滞,眼神放空,半晌冷道,“想我栾家名门望族,怎么可能娶一个青楼女子入门,何况……她如今乃是老鸨,做妾做婢都不够格。”

“你如今是一族之长,打定了主意的事情,谁敢多说一句话?”黎鸢执拗地反驳,“何况,若真要厮守,遮掩的办法多得是,改名换姓,或是……”

“不可能!”栾世清冷嗤一声,“别妄想了。”

黎鸢气急,眼中已现出杀机,“莫不是当年你对她也只有玩弄之意,并无半点真心?”

栾世清动了动唇角,不置可否。

黎鸢望着他半晌,最后冷道,“我再问你一遍,第一是给她个归宿!第二便是你,死无葬身之地!二选一,仔细考虑!想好告诉我!”

孰料栾世清连想都未想,直接斩钉截铁,“死无葬身之地也比辱没门楣,愧见列祖列宗的好。”接着冷哼道,“第二,别无他话。”

黎鸢看着他那副可恶的狂傲嘴脸,恨不得上前猛抽上几巴掌,再将他一把掐死。

她按住胸中狂翻的气息,一字一顿道,“你们肯定曾有过无数山盟海誓,还孕育过一个孩子,这些,都比不过所谓的门楣吗?”

“当然比不过。”栾世清语气不屑,“那算得了什么,游戏而已。”

“可是对于女人来说,那是一辈子的指望,一生的寄托。”黎鸢怒道。

“呵,那只能怪女人命太贱,看不开。”栾世清冷笑一声,“天生怯弱愚笨,怨得了谁?”

黎鸢被他这话噎得一个愣怔,面纱下脸色黑滞,眸底蹿火,却终无言以对。

就在两人对峙之时,忽听得内室传来一声巨响和一句闷哼,黎鸢即刻回过神来,大惊道,“不好。”话音未落,便疾奔了进去……

02旧梦泣殇

果然,内室的墙上泼墨般一片血污,而徐老鸨满脸是血,堆偎在墙边,已昏死过去。

她的头部恰撞在墙上一处尖锐的凸起物上,现正一滴滴向地上渗血,很快,身下就形成了一大滩。

黎鸢看着这一切,几乎要晕厥过去。

她捂住嘴,抑住几乎出口的尖叫,须臾才反应过来,颤抖着挪步过去,将徐老鸨揽在怀里,带着哭腔唤道,“徐妈妈……徐妈妈……”

紧接着王锦二人,及栾世清也赶到了内室,看着这惨不忍睹的情状,均目瞪口呆。

黎鸢看着她头上那仍不断汩汩冒血的硕大伤洞,六神无主,匆忙中竟将手心贴了上去,紧紧糊住,意图堵上那血源。

可是无济于事,更多的血流出来,很快,将她的手掌浸湿泡涌,她回头喝向王锦王戎二人,“拿棉布来。”

王戎忙撕下一大块内衣衬底,递给黎鸢。

黎鸢迅速将之勒到徐老鸨伤口处,可是,那棉布,很快,成了一绺腥红的血条。

“没用了。”王锦一叹,“救不过来了。”

“徐妈妈……”黎鸢情绪终于崩溃,不迭地哭喊,“徐妈妈……”

仿佛是她的呼唤起了作用,过了会儿,徐老鸨竟然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向她的脸上凝去,眸底流溢着温柔的光彩,低喃道,“好孩子……别哭……别哭……”说着欲抬手抚她的臂膀。

黎鸢忙握起她的指头,两只手紧攥在一起,血水从缝隙间挤溢。

黎鸢哭道,“徐妈妈,你为什么这么傻?”

徐老鸨将唇角努力地勾了勾,血泊中凄然一笑,“妈妈早就该死了……十五年前的那个大雪天……就该死了……可又苟延残喘了这么些年,不好……”她无力地摇了摇头,“真的不好……孩子……别伤心……活着太苦,你就放妈妈快快活活地走,行吗?”

黎鸢泪眼滂沱,失声痛哭,徐老鸨看着她半晌,无奈地浅叹,“傻孩子……妈妈以前对你太坏,欺辱你,折磨你……你怎么就不记仇呢……怎么还为妈妈掉眼泪……”说到这里她的气息已十分微弱,眼眸似闭非闭。

黎鸢察觉到了这一点,忙再次不迭地轻唤,“徐妈妈……你别睡,你别走,我从来都没生你的气,因为我从来都知道,你很苦,有说不出来的煎熬,所以幽若从来都不记恨你……”她再次泣不成声。

徐老鸨得到安慰似的,再次睁开双眼,慈爱而无声地笑了,须臾,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颤抖的手,挣扎着,欲从怀里往外掏东西。

黎鸢忙帮她取了出来,却是个长命锁,慌着递到她手中。

徐老鸨将之握在手心里,吁了口气,过了会儿,又把它塞到黎鸢手中,喘息着喃道,“好孩子……这是妈妈从小戴到大的物件儿,你留下做个念想吧。”

黎鸢将锁连同她的手都攥着,紧贴在腮边,试图用体温去温暖她越来越凉的指尖,和那块冰冷的金锁。

徐老鸨眼神已有些涣散,却仍勉强对她一笑,“我本来是想等找到女儿……给她亲手戴上……可是……”她微喘了几口气,又继续,“可是……妈妈这辈子……都见不到女儿的影了,兴许她……早已殁了,正在黄泉路上,等着我呢……”

黎鸢此刻心如刀绞,呜咽着已说不出话来,眼睁睁地看着她的气息一点点消散。

徐老鸨的温柔眼神从她脸上缓缓移开,最终投向了她的背后。

黎鸢泪眼朦胧中,顺着她的目光,向后望去,却见栾世清不知何时也已涕泪横流,正痴傻了一样,凝望着徐老鸨。

黎鸢看着他那副迟来的假惺惺的模样,怒不可遏,“你滚!都是你!你害了她!”说着对王戎二人喝道,“把这个人拉出去碎尸万段。”

还未待二人动手,徐老鸨已拼尽全身力气去扯黎鸢的袖子。

黎鸢一怔,回头看她。

她眸底溢满了乞求的光,口中已发不出声音,只能凭着口型,大略猜出意思,“不……要……杀……他……”

黎鸢的眉心猛地一蹙,泪顿时大颗滚落,滴在徐老鸨脸上,和着血迹,分不清彼此。

徐老鸨的手终于颓然垂落下去。

也就是在这一瞬,栾世清不顾一切扑了上来,哭喊道,“醉芙……”

他将黎鸢一下推开,拥起徐老鸨,紧紧地抱在怀里,泣不成声。

黎鸢恨恨地瞪着他,眸中渗出一层厚厚的血丝,头上的斗笠,也不知何时已被抛落在脚下。

她的手上是殷红的汁液,身上是湿漉漉的一片,有泪,更多的是血。

栾世清直哭得肝肠寸断,半晌,他止住了泪水,将徐老鸨的尸身抱在怀里,踉跄着起身,就要向外走。

“你要带她去哪里?”黎鸢冷冷地问。

栾世清的脚步只微滞了一下,却不回答,继续向前大步流星。

黎鸢贝齿紧咬嘴唇,向王戎使了个眼色。

王戎会意,立刻腾身,眨眼间挡住了他前进的路,阴测测道,“你走不出去这个门。”

栾世清猛地回头,对着黎鸢激愤大吼,“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黎鸢冷笑,眸中燃起一簇杀机,“你害死了她,你说我想怎样?”

“不是我!是你!是你害死了她!”栾世清也毫不相让,满脸恨意,咬牙切齿道,“若不是你安排这出好戏,若不是你自作聪明,若不是你将我们玩弄于鼓掌之间,她会死吗?”

黎鸢一滞,反唇相讥,“你对她始乱终弃,你才是罪魁祸首,如今倒推个干净,赖上了别人。”

栾世清却仰天大笑,悲凉寒彻,“我的确罪魁祸首,我的确不是人,可是她却活了这么多年。你很好,为她出头,为她打抱不平,她却立时横尸在此。”说着,兀地向前逼近一步,吼道,“你说,到底是谁害死了她?”

黎鸢气到极点,指甲尖抠到了手心的肉里,厉声道,“你这会抱着她装好人,有何用?你配吗?当年你将她抛弃在荒野里,躲到一旁当缩头乌龟,方才你宁愿死无葬身之地,也不接纳她进门,这会子她愤然死了,你却捞走她的尸体,卿卿我我,你可真是无聊无耻至极。”

没想到栾世清听了这话,立时凄怆大笑,片刻对着黎鸢一字一顿,语气阴森,“你说对了,我就是无耻至极,她若是这会子又突然活了,我会将她立刻扔在地上,转头就走。可是只要她死了,我就会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片刻不放,过会子,我会将她葬在一个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地方。”说着他又疯了似的嘿嘿笑起来,“说来我要感谢你,你使计谋将她一下激死了,送回了我身边,成全了我们,归根结底,你是我们的大恩人。”

黎鸢怔怔地望着他,望着这个不知是行为失常,还是神经错乱的男人,大恸的心兀自麻木起来。

栾世清见她已无话,便转身离去,眼底说不出的古怪萧瑟。

王戎二人见她无有阻拦之意,也便没有出手,垂首默立一旁。

良久,王锦见她脸色苍白,似乎就要晕倒,忙移步过去,关切道,“郡主,你没事吧?”

黎鸢转头向他,一脸迷茫,喃喃问道,“是我错了吗?是我害死了她吗?”

王锦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依旧执拗地自责,自言自语,“是我害死了她,我凭什么随便安排别人的命运……是谁赐给我的这种权利?”说着她拼命锤起自己的头来,“我太任性了……该死的是我……不是她……”

王锦一惊,忙出手制止她,从她身后把住她的双腕,牢牢钳到她身侧,使她再也动弹不得。

“你放开我!”她气恼地低吼、挣扎,却看不见王锦的眸中,此时已泛出一抹浓到极致的柔情。

两人争执之中,一件物事从黎鸢身上掉落,砰地一声砸在地板上。

二人一怔,同时望去,原来是徐老鸨的那把长命金锁。

王锦忙俯身拾起,黎鸢一把抢过来,摩挲着端详,只见锁面上精雕细琢,正面镂着一个“娟”字,反面刻着一轮圆月,月中还影绰瑑着嫦娥桂树和玉兔,而锁下串着九条金链子,链子的末梢缀着剔透的珠玉。

黎鸢看了半晌,叹口气,泪又忍不住滴下来,“看这物件儿,她必出身自豪富之家,却不知为何沦落到青楼之中……”

王锦怔望着他,眸底复杂难喻的神色,与那满脸的络腮胡极为不称。

良久,他出言提醒,“郡主,如今天色将亮,若无其他事宜,咱们也该离开丁府了。”

黎鸢这才回过神,木然地点了点头,重找到那顶黑色斗笠戴上,随王锦以轻功出了丁府。

而王戎另安排了手下,去处理未尽之事,不消片刻,也与他们在马车旁会合。

照旧只是三人一道,去寻了早已觅好的客栈,悄然宿下不提。

第二日,黎鸢起来,已是日近晌午,王锦见她情绪似有好转,也略放了些心。

黎鸢用完了膳,又在房中兀自怔了半晌,才最终起身,换了一套素色妆扮,且戴上白纱斗笠,出得客栈门去,却不乘坐马车,只闲步款行在街巷上。

王锦二人对视一眼,忙上前紧跟在她身后。

黎鸢见状,低头略作忖思,便驻足对他们附耳悄声道,“你们也跟其他人一样,暂且隐身吧,这么大喇喇地护着我,反而会惹来旁人注意。”

王锦一怔,憨笑着点头,“郡主说的是!是卑职们考虑不周!”言毕,对着王戎使个眼色,二人随后便装作漫不经心地遁入人群之中。

不过须臾间,黎鸢四顾周围,喧嚣街市上,便再也瞧不见他们的丝毫影踪,但她心里清楚,在某些个不知名的角落,有很多双眼睛一直在死死盯着她。

她不禁再次忧到,皇帝有如此诡秘强悍的侍从,端王他……该如何逃避,又该如何应对……

半晌,她叹了口气,不再去想,迈步行走在洛泉熟悉的街道上,像是踩进了一个易碎的梦境,不敢将脚落得太重,怕一蹴即醒,

再也没有哪一刻能像此时这般,清晰感触到物是人非的伤悲……

她却似已痛到了极致,走马观花地看着街景及来往人群,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麻木的笑意。

却在这时,黎鸢注意到,街头巷尾隔上那么一小段路程,就会有三五个人簇成一团,表情神秘地窃窃私语,仿佛正在热烈讨论着什么天大的稀罕事。

偶尔也会有几句飘进她的耳内。

“诶,确定是暴病身亡吗?”一脸兴奋地探询。

“丁府上下都这么说,那还有假?”信誓旦旦地答复。

“还听说宜春院的徐老鸨也莫名其妙失踪了。”神秘兮兮地爆料。

“是啊,而且更奇怪的是,一夜之间,堂子里的姑娘丫鬟们也跑了不少。”又有人加入附和。

“呀,这可真蹊跷。”想不通症结的困惑声。

“谁说不是呢?”抚掌感叹,“这下洛泉两霸,只剩一霸了。”

“嘘,小声点,不定有什么猫腻呢。”心有余悸地看看四周,“那丁老爷绰号九头狐,虽办着丧事,保不齐会从棺材里突然跳出来,再害人。”

这话把诸人立时骇得都住了口,一时间面面相觑,待反应过来,依旧是强绷着脸,想笑又不敢笑。

黎鸢心底一黯,那些人话中的某个字眼,深深触痛了她。

宜春院,虽解脱了许多可怜人,可咫尺相望的醉月楼,仍旧关着无数同病相怜的姑娘。

而那普天之下,又有多少妙龄佳人,拘囿在勾栏院中,虚耗青春,任人践踏?

纵使都出了那见不得人的地方,茫茫尘世,无处不苦,又去哪里觅一个良人,寻一处乐园,相伴一生?

纵使此生侥幸如意,匹配得佳偶天成,过得逍遥无忧,一世不离,也不过短短几十载,辗转即散,一口气不来,到何处安身立命?

纵使一口气来生续上,照旧是尘世苦楚,满目疮痍……

她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越想越灰心,待到抬头一望,却发现不知不觉中,她竟已走到了自己原来家的巷子口。

再往前行几步,便是黎府,便是安和堂,便是她的家……

黎鸢呆望着前方。

那熟悉的红墙绿瓦,那从小玩耍到大的弄堂,甚至,那门口光滑如镜的垫脚石,及那两方雄赳气昂的石狮子,都一起涌入她的眼底,猝不及防……

面前的一切,瞬间从清晰到模糊,她的呼吸已有些发窒,心痛得像是被刀剜,而身侧的指尖早已颤个不停……

许久,她终于迈开了脚步,任凭不听使唤的双腿,走了个歪歪斜斜地轨迹……

她终是来到了家门口,尽管已不是她的家,尽管爹娘已不再里头等候,尽管房屋早已换了主人……

或许,她只是想再抚摩一下门口的那两头石狮子,就像小时候常做的那样。

拍拍它的头,揪一揪它脖颈处的鬃毛,挠一挠它的眉心,附耳悄悄说一句,“好好看家护院咯……保佑爹娘和鸢儿平安咯……”

可是,现下的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微微一叹,对着眼前的一切,恍若隔世却又深入骨髓的一切,绽开了个带泪的

笑容,心底默默念叨了一句,“爹娘,我回来了……我看你们来了……我已为你们报了一半的仇……还有一半,我誓死会报……你们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良久,她抬袖猛地擦了擦眼泪,昂首向那门口张挂的大牌匾望去,想要看一看,如今这宅院,已归了谁家所有。

她瞬间瞪大了双眸,似乎不敢置信自己的眼睛,那牌匾上黑底红漆,写得分外清楚,“黎府”二字,与从前一般无二。

她忙掀起罩面的白纱,使劲揉了揉眼,再次定睛看去,依旧是“黎府”二字,高悬在门庭上方。

她张了张口,不知呢喃了句什么,茫然地望了望左右,两旁门柱上都是新刷的漆。

鲜翠的颜色,冲击着她的视线,让她眩晕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又是一场梦?”

她张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背,当一阵痛意袭来,她才知,不是梦,是现实。

她自嘲地摇了摇头,低喃道,“不过是另一户姓黎的人家罢了,不过是凑巧罢了。”

话虽如此说,她还是留连不舍,最终鼓起了勇气,上前敲了敲门。

过了会儿,门吱呀打开,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位面目和善的老叟。

“姑娘,你找谁?”老叟慈声问道。

黎鸢怔了怔神,柔声道,“老人家,这府宅的主人,是姓黎?”

那老叟一愣,点头道,“是啊,你看那门上的牌匾,写着黎府俩字呢。”

黎鸢莫名紧张起来,下意识攥起了双手,“能否请教一下,这府中主人的尊讳?”

那老头呵呵一笑,问了声,“你是外地人吧?”

还未等黎鸢回答,他就自顾自地叙说起来,“这宅子的主人,是洛泉最有名的大夫,名叫黎钟岫……”

“什么?”黎鸢尖叫一声,打断了那老叟的话,他被吓得一个愣怔,呆望向黎鸢。

黎鸢此刻也顾不得礼节,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急急追问,“他在哪里?他在那里?”

“谁?”那老叟被问得发懵,茫然地看着黎鸢的脸,须臾才反应过来,“你是说黎大夫?”

黎鸢已有些眩晕,说不出话来,只不迭地点头,泪簌簌而落。

“唉……你这姑娘,真性急,不等我把话说完。”老叟无奈叹道,“黎大夫连同黎夫人,几年前就去世了,唉……好人不长命,他们遭了横祸,只留下个独生女,也被坏人掳走,迫害致死了。”

黎鸢的心,此刻似被拧了个七缠八绕,又突地一下放开,剧痛难忍……

她兀地松开扯着那老叟衣袖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似乎那里再不摁住,就会裂得粉碎。

那老叟疑惑地望着她,但遮着朦胧的面纱,看不清里头佳人的面容。

半晌他温声道,“姑娘是认识我家主人吗?”

黎鸢抬眸重望向他,不知如何回答。

良久,似乎头脑清醒了些,她苦笑一声,问道,“这宅院,主人既已殁去,怎么还劳你看守?而且……那仇家怎么肯归还……”

“说的是呢。”老叟笑道,“这府邸,全赖我家小姐的一个旧日朋友,在两年前给赎买回来的,并按照从前的布置给拾掇干净,让老奴在此守着。”

黎鸢讶异,心底一动,问道,“那好心的朋友,姓什么叫什么?”

“姓什么还真不知道。”老叟摇了摇头,“不过他自号绰鹏公子,老奴便尊称他为公子。”

黎鸢霎时捂住了口,却仍抑不住唇角的颤抖,眸底的殇意浓到极致。

那老叟忙上前一步,慈声问道,“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见黎鸢不做声,只是肩头微微抖动,知晓她是在哭,奇道,“姑娘,你认识我家主人么?或许……是远道而来的亲戚?”

黎鸢摇了摇头,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好垂眸捧着脸,让泪从指缝中尽情流逝。

八月初秋,暖意融融,她却周身发起颤来。

那老叟见状,心中不忍,叹了口气,“孩子……进来说话吧,别在风口里,伤了身子。”说着,就将黎鸢拉进了门槛,随后合上了大门。

他在前面走,黎鸢在后面紧跟。

纵使是闭着眼,她依旧能记清这房中的每一处布置。

哪里安放着何物,哪里发生过怎样的趣事……

走着走着,她耳畔仿佛回响起当年的欢声笑语,眼前浮现出一幕幕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温馨场景……

爹娘对她说的那些宠溺的话,荡漾在每一个角落。

“等鸢儿长大了,会是个女神医。”娘的夸赞声。

“是啊,到时候,安和堂的重担,就全压在神医的肩上喽。”爹爹的戏谑声。

“那爹娘你们去了哪里?”她小脸上全是疑惑,眸底流溢着天真,“不管鸢儿和安和堂了吗?”

“哈哈。”爹娘对视一眼,慈声笑道,“我们变成了两把不中用的老骨头,该入土了。”

“不会的!”清脆的童音,饱含着满满的自信,“鸢儿是女神医,会让你们长生不老,长命百岁再百岁的,爹娘会永远陪着鸢儿,在安和堂里,为人治病消灾。”

“好好,鸢儿说的对,爹娘永远陪着鸢儿,为人治病消灾。”爹娘又大笑了起来,笑声中肆意流淌的诉不尽的幸福。

仿佛过了许久,他们终于来到了厅内,黎鸢已是行尸走肉一般,僵直地柱在室中央。

老叟看着她,叹了口气,“好孩子,别难过了,你若是来投亲的,主人们虽已不在了,我这个不顶用的老奴还能招待你。”

见黎鸢仍不动不语,他思忖了下,又道,“我姓陈,你以后唤我老陈头就行。”

黎鸢这才回过神来,眼睫阖了阖,哽咽着叫了声,“陈伯……”

“诶。”老陈头慈声应道。

黎鸢又抬手拭了拭泪,唇角勾了勾,柔声道,“陈伯,这宅子一年四季,都只有你自己在吗?”

“嗯。”老陈头先是点了点头,后又补充道,“绝大多数日子,是我自个守着,不过,每年的中秋之前,公子都会来此住上十天半个月的,过了中秋再走。”

黎鸢一惊,“什么?”现下已临近中秋,莫不是他也在吗?

老陈头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忙答道,“说来奇怪,后天就是中秋节了,他却还不曾来,这在前两年是从没有过的。”

黎鸢怔然地听着,到最后,涩然一笑,立时就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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