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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女王妃深宫泪:倾城媚姬-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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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鸢怔然地听着,到最后,涩然一笑,立时就明白了他为何今年还不曾来的原因。

或许,从此,他都不会再来了吧……

“姑娘,你到底是黎家的什么亲戚?”老陈头温声询问,“要是无家可归的话,老奴做主了,你就住在这里好了,偌大的宅子,空空荡荡,确实也需要人气,唉……”

黎鸢望着他,半晌不语,到最后缓缓摘下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了白纱遮挡下的容颜。

她不知道面前的老人家,是不是曾经见过她,是不是能够认出她。

她只是有一种直觉,天生的分辨好人坏人的直觉,这位年逾花甲的老人,有一颗世人难得的善心,绝不会害她……

果然,那老陈头瞪大了双眼,张着口却说不出话来,只抬起手,颤巍巍地指着她,半晌,才吐出一句,“小姐?你是黎家小姐?”

“嗯。”她眸底又蒸起一抹泪光,却微笑着点了点头,“我是,陈伯曾见过我?”

“小姐你没有……没有遭难?”他目光触及到厅门**进来的温煦阳光,及其从黎鸢身上投下的长长影子,吁了口气,又惊又喜。

黎鸢摇了摇头,笑中含泪,“没有,一家三口,只有我活了下来。”

老陈头此时已激动的不知如何是好。

他颤颤地向黎鸢靠近了些,仔细端详了她一会儿,接着双手搓在一起,低下头不迭地拜祈,口中念念有词,“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好人还是有指望的,黎大夫终究是有后的……”说到这里,他眼底竟流出了两行浊泪。

黎鸢见状,心底一酸,忙上前搀扶了他,一起坐到厅中长椅上,摁了摁涩然的鼻头,笑问道,“陈伯之前见过我?鸢儿怎么对您老人家没有印象?”

“你医馆人来人往的,哪能各个都记清?”老陈头抬袖沾了沾眼泪,长叹了口气,“我却常受着你爹娘的大恩,又怎会不认识你?”

见黎鸢不解,他又道,“我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过活,前几年生了场大病,也无钱去治,全赖黎大夫心肠好,不光

上门来为我诊断,还免费施药,我这把老骨头,能捱到至今,都托他的救命之恩……”

黎鸢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她不识他,他却对她如此熟识,时隔几年,还能一下认出。

看着老陈头感慨万千的模样,她又疑道,“陈伯你怎么会被公子请来看守黎府的?”

“说来话长。”老陈头一怔,抚掌叹道,“唉……也是缘分使然,当年苏水旁,公子不小心落水,小姐你去救他,那会儿,老奴我正在河边遛弯,恰巧看到了那一幕。”

黎鸢一时赧然,心底讶道,没想到陈伯竟是两人最初的见证者。

老陈头似看透了她的心思,笑了笑,“两个娃娃,就像菩萨身边的善财龙女一样,谁能不注意呢?何况老奴对黎家感激涕零,见了小姐你,自然会时时有守护之心。”

黎鸢点了点头,羞涩一笑,又问道,“那后来呢?”

老陈头伤感一叹,“后来你家就遭了秧,被丁万琮那个混账所害,全镇百姓谁不义愤填膺,但谁又敢为你们强出头,惹来祸端?老奴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动不了他的一根汗毛。”说到这里,他猛地一锤座椅,痛苦难捺。

黎鸢神情亦是突地晦暗。

她不是没在心底抱怨过这些人忘恩负义,这些安和堂曾经尽心尽力接济的人们,如此薄情寡义。

可是后来,年岁日长,她也能逐渐体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谁会豁出命去,为毫无关系的他们仗义执言?

直到此刻,她才真的彻底释然。

同为弱者,匹夫之勇,莽撞之余,只会多送条性命,别无益处,她又怎么忍心,让更多无辜卷了进去……

“天缘凑巧。”老陈头默然半晌,续道,“你家出事的一年后,也是个中秋前夕,我那天鬼使神差又去河边散心,走到那湾码头旁,竟突然看见曾被你救起的那位公子,正站在码头上发呆,我心底一动,就上去给他答话,你猜他怎么着?”

黎鸢摇了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紧张地期待他的下文。

“他从我言谈中得知了我目击过头年的场景,就很激动地扯着我问,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什么地方。”老陈头神情开始舒畅起来,“我见他那么关切,就将你家的遭遇都告诉了他,他又伤心又着急,就要赶去宜春院救你,后来他的侍从出现了,俩人叽叽咕咕地说了会子话,好像是又改了个更稳妥的主意。他临走之前,问清了我的住处,说要改日回来谢我。”

黎鸢听到此处,已大概明白了下面的事情,膝上的手指不由抓住了衣襟。

老陈头叹道,“我等了几日,期盼着能有小姐你的好消息,却从街坊口中得知,你竟被那丁万琮纳入房中做了侍妾,而且不过二三日,就被活活折磨死了。”说到这里,他浑浊的眼里又淌出泪来,“我日夜愤恨诅咒丁家,却无能为力,又过了几天,那公子却到我家找我了,他面容十分憔悴,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见了我也只是长吁短叹,并未多说其他的话,只告诉我将黎府赎了出来,问我愿不愿意去看守。”

黎鸢听到这里,心底似乎有无数个纤细的刀片,在一点点划剥血肉,见老陈头朝她关切一望,忙敛起失意笑了笑,却不知这笑容满含着凄然。

“后来的事情,小姐也能猜得到了。”他锤了锤膝盖,慨然一叹,“我便来到了这府里,受公子的委托,看守宅院,每日里打扫庭院,擦拭桌椅,让黎府和旧时一样,一尘不染。我能活多久,就守在这里多久,一是不辜负公子的委托,二是期盼着,黎大夫在天有灵,能感受到老奴的一片心。”

“陈伯。”黎鸢再也忍不住心中悲怆,直伏到他肩上痛哭起来,汹涌的泪很快就浸湿了他一片衣襟。

老陈头也是老泪纵横,却拍着黎鸢的背,慈声安慰,“小姐,别哭……别哭……你活着就好……你活着就好……”

就在这时,厅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黎鸢心中一惊,还未及回头,就听老陈头惊喜叫道,“公子,你回来了?”

黎鸢缓缓回眸,与来人四目相对。

刹那间,一切仿佛静止下来。

炫目的阳光正好照耀在他背上,将他素白的衣袍镶上了一层金灿灿的晕边,黎鸢望着望着,就有些恍惚起来,仿佛面前是一处突如其来的蜃景,那么地不切实际……

半晌,老陈头起身,迎上前去,带泪寒暄,“公子,黎小姐回来了,你们多年未见,意外吧?”

轩王依旧不说话,只怔怔地看着黎鸢,眸底有复杂的情绪纠葛在一起,却辨不清是悲是喜……

老陈头见状,察出了些端倪,便讪笑了声,抬袖蹭了蹭眼角泪痕,迈步出去。

只留下他与她,相对无语,就那么看着,看着,心间百味杂陈。

良久,黎鸢站起身来,垂眸捏着素纱斗笠,低声说了句,“谢谢你。”

轩王亦随之回过神来,微一摇头,依旧看向她的眸子,同样道了声,“我也谢谢你。”

黎鸢知他所谢为何,心中立时腾起一抹酸涩,苦笑道,“不必。”说完,就要移步出门。

就在擦肩而过的那一瞬,他突然伸手,扯住了她的衣袖,紧紧地。

黎鸢一怔,不解地侧面向他,与那双晶莹的眸子,相距不过咫尺。

她略有尴尬,正要挣扎,却听他低声道,“我带你去你父母坟前,祭拜他们。”

黎鸢身子顿时一僵,不敢置信,“你知道他们葬在哪里?”昨日在丁府,侍卫们对当年参与此事的打手,审了一夜,也未能得出爹娘的葬身之地。

轩王点了点头,松开了她的衣袖,转身正对着她,低声道,“跟我来。”说完便阔步走出大厅。

黎鸢忙随后跟紧他的步伐。

庭院内有风掠过脸庞,她忽然心头一凛,下意识转头看了看周围。

寂静无声,只有林木婆娑,可是她知道,在不知名的角落,定有人在看着她,还有他。

刚出了黎府之门,见四周无人,他便兀自停了下来,回头看向黎鸢,还未待她反应过来,就突地伸手掳她入怀,接着顿足飞身掠影,眨眼间已行了好远。

黎鸢差点尖叫出口,心中怦怦然,低头下望,只见足底时而擦着树梢顶,时而横过檐壁棱,翻山越岭似也只在须臾间。

心中正自有些不适应,耳边传来他的轻语,“若是怕,就闭上眼。”

黎鸢忙依言阖上双眸,两只手无处安放,只好搭在他的肩膀上,腮颊却就此染上一片红晕。

轩王微有察觉,心中一荡,揽她的手也不由随之紧了一紧,后又忽觉这样很唐突,口中赧道,“放心,有我在,摔不下去。”算是解释。

后方有人虽匿在暗处,却发足急赶,远远看着前方这旖旎一幕,眸底幽光黯沉到了极点……

两人很快来到了镇外一处幽静的树林旁。

黎鸢落地后,展望四周,郁葱的枝叶,清幽的花草,是一处极美极安适的地方。

她看到不远处,有一高高隆起的坟墓,心中一痛,忙向他转眸望去。

他默然点头,率先向那坟墓走近,她随后跟上,腿脚已有些发软。

待到得跟前,映入眼帘的,是那墓碑上刻着的大字:黎钟岫、于妍夫妇之墓,她忽地就觉一阵天旋地转,双腿一软,倒了下去。

他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她,目光再触及她的脸庞,已布满了泪水。

她挣开他,猛地扑到墓上,双手紧抱住那冰冷的石碑,抚摩着,泣不成声,远处有飞鸟呼啦啦惊起。

他也避开了视线,不忍卒视,薄唇紧抿,似在抑住心底起伏的波澜。

良久,她终于哭够了,只坐在墓旁,呆呆地看着那隆起的土堆。

过了会儿,她突地触及地上有焚纸的痕迹,一怔,转眸向他,暗哑道,“你替我为他们烧的纸钱?”

他点点头,她又问,“你先来此处,又回的府中?”

他依旧只是点了点头。

“每年都是这样吗?”不出意料之外,他仍是颔首。

黎鸢看着他,看着那仿若旧时的一脸温润,还有那抹不同于从前的郁寒之色,心底一股复杂的情绪泛起,不知是感激更多一些,亦或是懊悔更多一点,或许还夹杂着几丝怨恨。

若不是遇到他,若不是结交他,或许,爹娘就不会长眠于斯,或许一切都将改写……

她眼底又氤氲起泪光,片刻后站起身来,沉声道,“这里我从不曾来过,你过会需告诉我详细路径,要不,下次再来,我怕找不到地方。”

说完后她等了很久,都不见他做声,黎鸢疑惑地抬头望他,却见他眸底溢出温柔,正看着她。

四目相对那瞬,他微有尴尬,低头讷道,“不需要你记路,以后每次来,都由我带着你……不妨事……”

黎鸢身子一僵,心底有说不清的滋味泛滥。

她怔望向他,指尖微颤,半晌,眸色一黯,狠心涩道,“多谢公子好意,可黎鸢领受不起,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的好……”

说完,她吁了口气,从袖中缓缓掏出一样物事,递给轩王,低声道,“这是当年那柄扇子……还给你吧,从此……撂开手,各自珍重。”

轩王眸色一蛰,有痛意迅速溢出眼底。

他袖中的手逐渐合拢成拳,最后猛地甩袖走开,冷道,“你若不想要,扔了、烧了、撕了、砸了,都可以,不必来还给我,我送出去的东西,从不回收。”

黎鸢一滞,看着他的脸色由白变青,眸底一抹愤然,将眼眶都逼得微微泛红起来。

她张了张口,最后却未发出任何声音,又垂眸看那玉扇,那随她无数个日夜的物件儿,心中忖道,“真要扔了、烧了、撕了、砸了吗?”呆了半晌,终叹了口气,将之重收回袖中。

他眼梢虽是瞥见了,但仍气鼓鼓冷冰冰地立在一旁,月白色长衫,衬着入鬓修眉点漆星眸,神仙般的样貌,令人恍然疑在梦中。

半晌,黎鸢叹道,“走吧。”

他一怔,顿时敛了不悦之色,温言道,“去哪里?回府吗?”

黎鸢低头想了想,摇了摇头,“不,我想再去苏水看一看。”

他立时会意,靠过来,揽住她的腰,再次携她飞身而走。

在起步的一霎那,耳畔传来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叹,他不由心中一动,转眸看向怀中的她,却只睨到一张阖着双眸的娇颜。

那如蝶翼般轻颤的长长眼睫,那眉心隐透着的一片清愁,还有那唇畔紧抿处的一抹深深倔强,都让他抑不住心底泛起的怜惜……

当二人又站在了那河畔的小小码头上,黎鸢忍不住极目四望,无比贪恋。

那一如往日的碧色荷叶,粉色莲朵,随风轻舞于清澈波上,明媚出尘,绚烂如画。

也许人世间有水泊的地方,就会植有莲荷,然而,无论哪一处的,都比不上心底的这一湾,因为,它是最初的炫彩,是故乡最熟悉的风景,是从小到大始终伴随的温暖……

此时,轩王看着沉醉于眼前景致的她,眸底溢出一抹晶亮,竟喃喃出口,“你是要去采莲吗?”

这一句话,让黎鸢蓦然回神,却又如被针刺了一般,神色一痛。

她木然点头,转而反问,“你呢?是来看风景的吗?”

时隔三年,两个人,又将这最初的对话,傻傻地重复了一遍。

话音刚落,黎鸢就红了眼眶,心微微颤痛。

她望着他,凄然一笑,“若是一切停留在当年,该有多好?”

他瞧见她泫然欲滴的泪眸,心底一酸,欲出手抚一抚她的脸庞,却终未能抬袖。

片刻,他向她靠了一步,一字一顿地宽慰,“其实只要你想,一切都不曾改变……”

她却如听了极辛辣的嘲讽一般,脸顿时涨得通红,稍后蹙紧了眉,眸光一厉,“只要我想,我爹娘就能活过来吗?安和堂就能重开吗?”

他喉中一滞,哑然片刻,低眸看向堤下那丛生的涟漪,幽幽问道,“你觉得人死,是件很痛的事吗?”

黎鸢一怔,茫然望向他,不敢置信这话是从他口中说出的,竟一时不知要怎么回答,这可笑到极点的问题。

他却恍若未觉一般,将目光投向远方雾气之中,低语道,“我想,也许,人死只是一件生者痛、死者安的事情,倘若生者也能放下痛苦,岂不皆大欢喜?”言毕,他收回视线,转眸向她,眼底一片清明之色。

“好一副世外高人的言语做派!”她冷笑着讽刺,紧紧逼视着他,“若是你的母妃,有朝一日,也横尸街头,你还会如此淡定从容么?也会这么洒脱地开解自己么?”

见他怔然的模样,他心头更恨,咬牙说出,“若你说能,我便立时放下痛苦,也放下仇恨!”

他呆呆地望向她,做不得声,眸底轮转着忽浓忽淡的痛色。

她却依旧死死地盯着他,神情激愤,非要逼他表个明确的态度。

半晌,他终于吐出一句话,语音发颤,“你见到的,未必是真的……我失去的,也不一定比你失去的少……”

她顿时一愣,眸底滑过不解,此话何意,与她所问风马牛不相及。

他却不再看她,只苦笑一声,神色黯淡。

温煦的阳光拂着他的脸庞,勾勒出金色的棱角,却再无从前的暖融之意,只有说不尽的清霜寒结……

黎鸢脑海中突地掠过那副画像,那副与他面貌极为相似的女子画像,心底陡然升起疑团,莫非他的身世另有蹊跷?

莫非大王妃,不是他亲生母亲……

想及此,她心中忽悲忽喜,眸底神态早已失常。

而他,见她不再那般郁愤,也便略松了口气。

两人同是素衣白袍,伫立水畔,衣袂飒飒,衬着那碧波荡漾,一顷莲花,是路人看不尽的胜景美情,然而,也是扎在那暗处某双锐利眼眸的二根尖钉,在某个角落,它幽幽明明,嫉恨之意,油然而生……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都微有了些倦意,黎鸢正想开口说回,却听见轩王低不可闻的声音传来,“你复仇所借助的力量,是他的,还是宫里的?”

黎鸢一怔,正想转眸看他,却又耳边响起一句,“别回头,假装是在赏风景。”

黎鸢也紧张起来,不敢再瞧他,只凝视着面前的悠悠碧水,低叹一声,“是谁的,重要么?”

他怔了怔,也低了眼帘,“若是他的,倒没什么;若是宫里那人的,你必是应允了他什么棘手的条件……”

黎鸢哑然,他竟然能猜到,那么,她心底顿时一沉,端王,是不是也很快即猜到了……

他若了解了她的来历,定是一下便能想到的……

轩王半晌等不了答复,斜睨一眼她,见她脸色犹滞,似有难言之隐,轻叹了口气,“不管答应了他什么条件,只要是觉得委屈难办的,就别一个人扛着……告诉我,我来和你一起解决……”

黎鸢听了这话,再也顾不得什么背后有盯梢的眼,忽地望向他,嗫嚅着问,“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似是被这个问题难住,眼神放空,半晌苦笑一声,“若是凡事都有答案,我也会问上一句,为什么会遇上你,为什么忘不了你,为什么明明恼恨了你,却又来见你……”

黎鸢呆呆地听着,眼中无泪,喉中却有涩意涌动。

前路漫漫,必是一个人的征程,再孤单无助,有他这句话也就够了。

希望来日再重逢,不会成为不共戴天的仇人……

重回到黎府,已是掌灯时分,黎鸢固执地未回客栈,而是宿在了从前的闺房中。

她眼望着一切未变,人却成空的家府,让恨意再次将心底熏染个够,好让她回到陵城之后,面对庞氏——他的母亲,他的正妃,不会有任何的不忍……

第二日,她便辞别了老陈头,踏上了回去的路,而轩王也已不知何时,匿了踪影。

黎鸢敏感地察觉到,王锦王戎二人比之来时,似乎多了些阴郁之色。

尤其王锦,那络腮胡子下面,本就暗沉的脸色愈发黑滞,原本憨厚的眸光,也时不时滑过几丝怏怏。

她虽不明所以,但也在心中揣度一二,三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话。

马不停蹄地赶路,午后不久,车子便进了陵城西门。

看着门口值岗的守城士兵及巍峨耸立的城墙,黎鸢忽地忆起两年前,她初进陵城时的遭遇,不由心底一动,脑海中闪过那个曾救过她,并劝她改装的老婆婆。

待进了城门不久,她掀开车帘看了看四周光景,低声道,“我想去找个人。”

车辕上的二人一怔,扭过头来,齐声问道,“什么人?”

黎鸢敛眸叹了口气,将那时情形大致说了一遍,见二人似有踌躇不允之意,心底一沉,强笑道,“要不你们先回吧,免得误了公干,我自个儿去找找就行。”

王锦默默看了她半晌,开口问道,“非去不可吗?”

黎鸢点了点头,无比郑重,“知恩当图报,这事在我心底一直压着,若是不去,此生难得安宁。”

王锦听了,眼底顿时涌出一抹奇异的光彩,紧盯着她的面庞看了很大会儿,最后沉吟道,“那你还能记得路吗?”

黎鸢瞧着前方错落的民居,心中无底,黯道,“印象很模糊了,不过,我想试一试。”

“好。”他无比干脆地对着王戎点了点头,示意将车速放慢。

黎鸢透过车窗,努力辨认着当时的路途,却越急越想不起来,一是时间久远,二是她那时慌不择路,压根就没往心里记。

马车迂回在各个小巷子里,似没头的苍蝇一样乱转,王锦不由蹙了蹙额头,抱怨道,“就这么盲目地找,犹如大海捞针,根本不是办法。”

黎鸢的心情比他们更加焦急,一听这话,心顿时灰了一半,但若要她就此放弃,又心有不甘,那久久掀着车帘的手腕,也逐渐酸软起来,眸底的灼意久藏不住。

王锦见状,低眸思忖了片刻,突然眼睛一亮,对王戎命道,“驾车回城门口。”

不仅是黎鸢,就连王戎也同时一愣,神色疑惑。

但只一瞬,他就恢复了平静,不问缘由便依令行事,马车很快调转车头,原路返回。

黎鸢看着路边匆匆掠过的房屋,一脸茫然,急诧道,“这是为何?”

当局者迷,她此时因急失智,心底忽然就慌乱成麻,一念入心,莫不是要将我抛于荒野么?

王锦似一下看透她的心思,微微一笑,出言安慰,“郡主稍安勿躁,卑职岂能害你,待到了便知道了。”

黎鸢见他此时淡然自若,眸底还掠过一抹狡黠,与之前粗轧憨忠的形象极为不符,心中不由泛起惊疑。

很快,马车又拐回了城门附近,王锦飞身跃下车来,对着黎鸢笑道,“郡主也下来吧。”

黎鸢定了定神,敛住不安,下了马车,向他望去,袖中十指却不自觉微微合拢。

王锦呵呵一笑,泰然开口,“郡主,就当现在你是身处那日情境,后有无数追兵,只得亡命奔逃,慌不择路。”

黎鸢一怔,登时明白了他的意图,不由感激一笑,为方才的小人之心,感觉羞愧。

王锦又道,“就当卑职是追你的歹人吧,待会你在前方不住脚的奔逃,我在后面发足急跟。记住一点,你就只凭着下意识选路,将自己完全放到当时心境。”

黎鸢不迭地点头称是,接着展目看了看前方,努力回忆起当时情形,向前奔去,而王锦在后方,望着她的背影,憨然一笑,眸底溢着的全是宠溺……

一如当年,她曲里拐弯地见巷就钻,所见从不入心。

无数个简陋的小胡同,全都甩在脚下。

直到最后,气力不支,大口喘息着,驻足望向四周。

她的眼蓦地瞪大,那熟悉的小柴门,就在不远的前方。

门口一棵酸枣树,枝干明显粗了些,树下摇曳的花草,还挥洒着一样的芳馨……

她来不及惊喜欢呼,就急忙奔了过去,可是,待凑近到柴门跟前,才发现,院落早已荒芜,杂草成片,就连昔日干干净净无有一片落叶的小径上,亦草秽丛生。

她微张着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双手下意识抓握柴门上的一根木枝,还不曾用力,那枯桠就一下断朽成灰。

她怔然看向手心,手心里那黑糊糊的一片污渍,提醒着她,这门已是经久未修,经久未动过的了……

她脑子发懵,无措地回头,恰逢着身后王锦关切的目光。

还未待他开口,她就睁大了眸子,喃喃问道,“老奶奶呢……老奶奶呢……”

像个旷野中迷了路的小孩子,她一脸的惧怕,是一股打脚底下轰然腾起的惧怕。

“她没事对不对?她只是换了住处,对不对?”她满脸乞求地望着王锦,期盼从他那里听到个安抚的答案,“是的,奶奶没事,奶奶只是搬家了……”

可是,他没有说,什么都没有说,只那么静静地望着她,浓密的络腮胡掩饰着复杂神色,无奈,同情,还有几丝似有似无的心疼。

片刻后,他快步走向旁边的院落,抬手叩了叩门。

不多时,便有人应声,跨出门来,满脸疑惑地看了看他,又瞧了瞧已有些呆滞的黎鸢。

“麻烦打听下,原先住在这里的老婆婆呢?”王锦指着柴门,温声问道。

“哦,你是说孙婆婆啊。”那人应道,“她前年冬天就去世了。”说着摇头叹息,“可怜呐,死在屋里好多天,才被发现。唉,一个孤老婆子,不容易哪,最后还是街坊们凑钱给敛葬的。”

听到这里,黎鸢的头轰然一响,陷入一片模糊,身形摇摇欲倒。

王锦一见之下,忙疾奔过来,恰将她接在怀中,再触目她的脸庞,毫无血色,有泪水汩汩而流,但她已无知无觉……

等她醒来,人已处在行驶的马车之中。

缓缓睁开双眸,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张虬髯黑脸,看不清神情,可清晰的是,那黑白分明的眼底,流溢的全是关切。

他在与她视线交接的刹那,温声笑道,“郡主醒了?”

她一怔,立刻觉出身下柔软而温暖,再一看,竟然是他的怀抱,她现下正被他抱紧了,一起待在马车内。

她大惊着挣扎而起,脸色绯红,怒斥道,“大胆王锦!你竟敢如此冒犯本郡!”

他却不惊不惧,笑着将她重拉入怀中,“怕什么,卑职可是吃过熊心豹子胆的。”

她羞恼至极,却又挣脱不开,捶打之下,无奈向外喊道,“王戎,王戎,快来救我。”

“哈哈。”王锦一听,笑得无比畅快,而车外,并无人回应。

“任你叫,喊破了嗓子,也没人理你的,小美人……”他竟然得意洋洋地淫笑起来。

黎鸢望着他的模样,惶恐之余,竟觉一阵古怪。

正自诧异之际,忽听车外传来一声禀奏,“郡主恕罪!卑职实话告诉你吧,他便是咱们的皇上。”

黎鸢骇到极点,转头再去望他。

只见他蹙了蹙眉,一脸沮丧,“多嘴的东西!朕还没玩够呢。”说着,向她嘻嘻一笑,“算了,不耍你了。”接着,伸手将那满脸的络腮胡连带着一层脸皮一把扯下。

黎鸢忍不住拿手捂住了口,才没惊呼出声。

只见粗犷憨实的王锦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那个骄横霸气的皇帝。

此刻他正在一脸促狭地斜睨着她,而她还被禁锢在他的膝盖之上,额头甚至能感受到他故意加重的鼻息……

03噬心吻泪

“你……”黎鸢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就那么呆怔地望着他,心底的的感觉一时难以形容,也忘记了继续挣扎。

“怎么了?不满意啊?”皇帝囊了囊鼻子,瞥她一眼,瓮声瓮气道,“朕抛下了国家大事,来陪你料理私仇,够可以了吧?”

黎鸢又滞了片刻,才勉强扯了扯唇角,“菡萏何德何能,敢劳皇上大驾,亲自为我复仇。”

皇帝看着她那神情不定的模样,心底忽地就升起一阵躁意,握着她臂膀的手加了力气,不耐道,“你不必恃宠而骄。”顿了顿,继续没好气,“朕不过是久呆深宫太过无聊,早就想出去走走,恰逢着你这码事,顺便溜达了下,不是专门为你牵马坠蹬的。”

黎鸢望着他那阴晴无常的脸,突然就不再畏惧,反而觉得极为好笑,扁了扁嘴,推着他的腕子道,“菡萏求皇上松松手吧,胳膊都快被你捏酥了。”

这话本来普通,可到了她的嘴里,却显得娇嗔无比,再加上那流波溢殇的凤眸一横,更是让人不由得就听了她的话遂了她的意。

皇帝手中的力,登时就弱了许多,可是仍不肯放她挪身,反而双臂轻揽着她,眼底有怜爱之色翻涌。

她心中难熬,却又不敢显现出来,亦不敢十分挣扎,怕效果适得其反,惹得他再度发怒用强。

过了片刻,却听他柔声说道,“鸢儿,你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姑娘……朕很喜欢……”

她一怔,抬眸看他,只见他眼底再无一丝跋扈蛮狠,而是一片清明真诚,整个面部神情,竟是从未见过的和悦平静。

黎鸢心中一荡,一时错不开眼珠,只因为,他不发横的时候,他言谈正常的时候,像极了那个人,那个拥有和他一样的桃花美眸的人……

皇帝见她眸中现出痴意,是在直直地看向自己,然而,却又似穿透了自己,看向更深层的某个点。

他已经来不及深思其他,只觉一股热意从心底蒸腾,手上情不自禁地一用力,便将她紧贴向胸口,而唇已顺势向她的脖颈处吻去……

就在那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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