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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女王妃深宫泪:倾城媚姬-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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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端王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一脸倦色地问,“那她与鲲儿又是怎么结识的呢?”。

“这个卑职也不敢妄加推断。”高远顿了会儿,忽道,“不过,王爷可以唤高达过来问话,他一直是小王爷的贴身侍从,一定晓得些内情。”

端王摇了摇头,轻而坚决,“不可。”却也未说明原因,半晌,便挥手让高远退下。

高远临出门,犹豫了下,终还是开口,“王爷,你的毒……不允许你喝这么多酒,若是再提前复发,后果不堪设想……”

端王一怔,眸色复杂,须臾无谓道,“人命天定,又何必忧心忡忡……若是孤合该早亡,也早已为你们安排好了后路,无有牵挂……”

高远身体僵了一僵,似还欲说些什么,然而,怔了片刻,最后仍是咽了下去,缓缓离开。

端王凝望着半空中的一点,眼底迷离不定。

过了会儿,他吁了口气,唇角颤了颤,低声呢喃,“傻丫头,我说过,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无需你的任何回报……可是你为什么不信呢?”

顿了片刻,他眸中已隐有泪光闪现,放于座椅扶手上的指尖,也微微一抖,“如果你要报仇,欲借调我的侍卫,直说便可以,又何须以身相许?我纵使弃了这条命,也定是会帮你的……只要你不是他的喑人……”

须臾,他又思忖着,唇畔划过一抹苦笑,“你若与鲲儿有情……孤王成全你们便是,反正……孤自知也是配不上你的……”

说到这里,他眼睫噙泪,不知从何处又变出一只酒杯,踉跄着脚步,起身去取书橱一侧堆积成山的酒坛。

倒满杯子之后,他对着那杯中旋转的酒涡,涩然一笑,“你既应了,为何又要反悔?是因他?还是……他?”

在吐出最后一个“他”字时,端王眸光一滞,立时陷入思忖,后又突然猛地挥拳拍向一侧的书橱。

掌风将橱上的书册震得纷纷扬落,有一卷轴,几经翻折,恰滚至他的脚下,簌簌摊开。

那画上束发粲笑的温煦女子,霎时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阖了阖眸,蹲下身子出神半晌,后伸出手来,轻抚画中人的乌黑发丝,伤感叹道,“她与你一样,都是先给了我温暖,转而便拒人千里之外……可是,我愈合你给的伤,只用了一年,她给的伤,是要足足耗尽我一生么……”

说着他眉心一蹙,眼底划过一抹厉色,“她不依傍着我复仇,又会去寻求谁的支援……”

画中的女子,依旧梨涡粲笑,一双黑瞳晶亮如星,似在倾吐脉脉柔情。

他怔了良久,额间有暗影反复铺陈,终只叹了口气,“你既不告诉我,我便亲自去找答案……是什么难事么……”说着,眸色一凝,神情执拗,出手将画轴轻轻卷起,小心翼翼地又将之重置于书橱顶端。

端着酒杯,伫立沉吟片刻,他最终向门外叫了一声,“高远!”

光阴荏苒,转眼便至八月,黎鸢提前向太后告了假,在某个清晨乘坐着马车悄然出发。

黎鸢安坐于车内,心中却颇为惴惴,只因随她一起回去的,只有两名其貌不扬的驾车人,气势打扮,看起来与寻常车夫并无两样,并不似什么大内高手。

她忆起临行前皇帝的交代,不由沉吟片刻,将车帘微微掀起个角,柔声道,“王戎,为何只有你们二人跟随?皇上不是说为我调派了二十名绝顶高手吗?其他人呢?”

那被唤作王戎的车夫,和另一人交换了个眼色,回头笑道,“郡主无须担忧,若是二十人齐齐现身在这马车周围,声势未免过于浩大,因此他们都隐了身,侍在暗处,郡主虽看不见他们的踪影,可他们却都在暗中默默保护着您。”说完,又下意识向旁边那人瞟了一眼。

黎鸢顿时有所察觉,不免也顺着他的目光,朝另一位车夫看去,只见他虽身形魁梧,肌肤黝黑,且满脸浓密的络腮胡,但给人的感觉却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般。

黎鸢心底一动,笑问道,“先前皇上只给我引见了王戎,却不知这位兄弟如何称呼?”

那人一怔,憨憨一笑,“不敢当,卑职王锦,郡主有事,尽管吩咐。”

王戎也笑着附和,“王锦他外表鲁钝,心却极细,是皇上身边最得力的侍卫,从不离身,这次竟肯割爱给郡主,便能看出郡主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无可比拟。”

那王锦也不迭地点头赞同,“说得对,皇上对郡主用心良苦。”

黎鸢从这话里,似乎品出些弦外之音,心底有些发窘,忙放下帘子,讪笑一声,“那有劳众位大人了,待事成之后,菡萏必有重谢。”

车前二人齐声道,“卑职分内之事,郡主何必客气,如何行事,但凭郡主一声令下。”

黎鸢又道了声谢,才安下心来。

听着马车在官道上疾驰的呼啸声,又回忆起往日在洛泉的种种遭遇,她突地就心急若焚,暗自咬牙冷笑,“丁万琮,你的大限就要到了。”顿了顿,又悲道,“爹娘,鸢儿不孝,时隔几年,才来为你们报仇雪恨,过得今夜,黄泉路上,你们也该瞑目了……”

想到这里,她眸光一幽,双拳已是攥得死紧,恨道,“不……这还不够,待到回去,将那祸源庞氏也一并铲除,才能彻底了结这桩天大怨仇。”

她归心似箭,只觉得马蹄声慢,恨不得身插双翼,立刻飞回丁府,将那丁万琮碎尸万段。

然而,路还需一步步赶,尽管快马加鞭,待回到洛泉,也已是夕阳西下、倦鸟归林的时辰了。

然而无论如何,她终是回来了。

捺不住心底激荡,她轻轻掀开窗帘一角,斜睨着巷边情景,一切似乎还与几年前一样。

繁华街景,熙攘人群,商铺酒楼,张灯结彩,客栈茶馆,热闹非凡,就连那道上行走的路人,偶尔也会掠过几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她勾了勾唇角,不再去看,回身取过一顶斗笠,上缀着长长黑纱,恰与身上所穿黑衣浑然一体。

她将之罩在头上,遮住了绝世容颜,也隐去了面纱下那股喷薄欲出的幽冷之意。

三更,夜幕如墨,无星无月。

没有刀光剑影的厮杀,没有惊心动魄的搏击,甚至连点正常的打斗声都没有,一切仿佛瞬间便尘埃落定。

黎鸢下了马车,被王锦拦腰携起,倏忽间翻墙越院,飞檐走壁。

当她站到丁府正房内时,偌大的府里灯火通明,却鸦雀无声,寂如死地,所有人都已被制服,只等着她来亲自裁判。

她俯瞰着跪在地上已遍体鳞伤,正瑟瑟发抖的丁万琮,及门外那些被点了昏睡穴,躺得歪歪斜斜、横七竖八的护院打手,不由一阵快意从心底涌来。

她抑不住地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泪都出来,当那湿湿的水珠一颗颗滑到唇畔,她尝到浓浓的咸涩滋味,又不由地悲从心来……

她终于止住了狂笑,神情冷厉地看着面前的仇人,却发觉,即使将他砍得七零八落,也再换不会爹娘的性命,也偿不了一丝半毫心底的痛意。

她怔了半晌,缓缓走到丁万琮面前,望着这个昔日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今夕却惶惶如丧家之犬的恶霸,眸底摄出冷冽,口中却笑问道,“丁老爷,你知道今日为何遭逢此难么?”

正伏于地上抖如筛糠的丁万琮,此刻舌头打结,半天讲不出一个字,黎鸢却有足够的耐性,听他吞吐,“小人……不……不知道……”

“呵……”黎鸢冷嗤一声,黑纱随之一动,灯光下孤绝骇人,“想必是丁老爷您平生做恶太多,以至于想不出,到底是哪个对头来寻仇。不过没关系,你慢慢想,慢慢猜,把所有仇家都报上名来,让我替你检点下,看有无遗漏。”

丁万琮听了这话,身子一滞,半晌鼓了鼓勇气,磕磕巴巴地求饶道,“小人……小人从不与人……结梁子,怕是……怕是您对小人有什么误会吧?”

“误会?”黎鸢冷笑一声,将面纱轻轻掠起,凄然道,“你还认识这张脸吗?”

丁万琮闻言,战兢着抬眼一瞧,顿时骇得眸子都快瞪出眼眶,手指剧颤着指向她,“你……你是黎家的那个丫头……幽若……”

“丁老爷好记性!”黎鸢森然一赞,随手放下面纱,厉声道,“既如此,你便该知道今日是报应到了,以你一命抵我爹娘两命,算是便宜了你,灭你全家才能消我心头之恨。”

丁万琮顿时身子瘫成一团,牙齿打着颤栗,涕泪纵横,“姑娘……饶命……饶命,我是受人指使……不得已才……”

黎鸢对此话虽早有心理准备,但今夜听他亲口说出,还是心头猛地一震,眸光凝滞,半晌颤音问道,“那你说,你是受谁指使?”

丁万琮似觉觅到一线生机,连滚带爬地扑到黎鸢脚下,哭道,“若小人从实招来,姑娘能不能饶了小人性命?”

黎鸢厌恶地想要踹开他,却被他死死地拽住脚腕,脱身不开。

一旁侍立的王锦忙上前帮手,一脚将丁万琮踢得身子飞出老远,捂着胸口半天,起不了身。

黎鸢冷道,“你若不交代,必死无疑,且是千刀万剐,还可能连累你合府上下全为你陪葬;你若交代了,兴许有一线生机,至少我会赐你个全尸。”

丁万琮蜷缩着喘息良久,才缓缓开口,“是陵城端王府的大王妃,几年前,她路过洛泉,在我府中住了一日,临走时交代,让小人……让小人将你全家诛灭殆尽,一个不留……”

黎鸢眸中几乎渗出血来,颤抖着质问,“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丁万琮摇了摇头,“不知道……小人没敢打听……”说着抬眸凄凄哀求,“她的话,对小人来说堪比圣旨,不得不从,希望姑娘能够体谅……饶过小的及全家人的性命……”

黑纱下的黎鸢,眸中恨意未绝,又袭上滚滚痛意。

她贝齿死死咬住唇角,良久,一字一顿地逼问。

“我今日饶了你和你全家,那当初,谁来饶过我?”

“谁又来饶过我惨死的爹爹和娘亲?”

“他们血溅此处的时候,你可曾起了一丝怜悯和悔意?”

丁万琮仍匍匐着一边狡辩,一边泣求,“姑娘明鉴,当初小人并没有完全遵从大王妃的话,虽将你囚于青楼,但好歹留了性命,而且……”他踌躇片刻,终抬头喃道,“王爷寿宴之时,小人已认出你就是郡主,但并未向王妃告密,一是惧怕王妃责罚,二就是心中有愧……”

“呵……心中有愧?”黎鸢嗤笑着不以为然,向前逼近一步,恨恨道,“任你怎么狡辩,都难逃一死。”

丁万琮顿时吓得面如土色,眼神散乱,片刻,喃喃道,“小人死前只求姑娘一件事。”

黎鸢冷道,“什么事?”

她以为他会求她放过他的妻儿老小,孰料他哆嗦着开口,“当初你爹娘是全尸而死,我……也求个全尸……”

黎鸢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丁万琮头磕得砰砰响,涕泪横流,一旁的王锦微有不耐,见黎鸢不动,便兀自走向前去,猛地抓起他的下巴,一下撬开他嘴巴,朝里面扔了一颗丸状物。

黎鸢大惊,忙喝道,“别急,我还有话要问。”

可为时已晚,丁万琮须臾间便倒在地上,,面色青紫,七窍流血。

黎鸢奔上前去抬手一试他的鼻息,已经气息全无,死挺了过去,她顿足怒道,“我爹娘的葬身之地还未问得,怎么就轻易让他丧命?”

王锦一怔,立时憋得脖颈上青筋暴突,讷讷道,“对不起……我……我还以为郡主是默认了他的请求……”

黎鸢气得直瞪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挥了挥手,无力道,“算了……”叹了口气,又转念一想,“去隔壁大厅内。”

王锦、王戎二人齐声应诺,一前一后,护着黎鸢到了大厅之内。

黎鸢这才看见,年轻力壮的男子不知何时,都已瘫软在地,人事不省,满室跪伏一片,泣声不止的尽是妇孺老幼。

而周边拿刀看护着他们的,是一二十个杀气凛凛的黑衣蒙面人,悄没声地,他们便身手利索地解决了丁府中的所有反抗。

诸人见黎鸢进来,忙不迭地叩头哭求饶命,中间还偶尔夹杂着孩童忍不住的大声嚎啕。

她如索命的修罗般冷冽,黑纱之下,面色阴沉,将每个人挨个扫视了一遍,沉吟半晌,却只字未吐。

王锦见状,低低请示道,“要不要全部灭口?”

黎鸢咬了咬唇,仍未做声,在前头跪着的几个人,听到这话,立时吓得浑身战栗,软瘫成泥,还有年老体弱的两个,已晕死过去了。

黎鸢对着这些人怔神许久,心中百味杂陈。

她拼命忆着往日的苦痛,拼命想象爹娘喋血丁府的情景,她想要趁着这喷薄如焰的恨意,将丁府上下屠戮殆尽,一个不留……

但最终,她贝齿死死咬住薄唇,直到一抹殷红泛起,直到她觉得头疼欲裂,心打着剧颤浮沉在半空中,她,仍是狠不下来……

无数双眼睛都在看着她,等着她发出最后的号令,可她只颓然一叹,摆了摆手,涩道,“算了……都让活着吧……”

说完,她似乎失去了全身的气力,身子一挫,神情沮丧,垂下头去,顿了片刻,又道,“设法让他们昏睡到明日清晨……善后之事,就托付你们了……”

王锦向王戎交换了个眼神,诺道,“是!”

她苦笑一声,移步到门口,却又突然回头,恰好撞上王锦盯着她背影的若有所思的目光,不由一怔,却也未及细思,便直言道,“劳驾哪位去宜春院,将主事的徐老鸨带来。”

王锦立时对着厅中一名蒙面人做了个手势,那人即刻腾空而去,身形如鬼魅一般飘忽。

黎鸢见了,心底顿时打了个突,脑海中突然涌起一个念头,“皇帝的人,功夫竟如此高深莫测,那么端王……他的处境,岂不是步步惊心……”

“怎么了?”王锦似乎看透了她的心事,上前问道。

她回过神来,忙摇了摇头,垂眸道,“去找个清静的地方,我要询问徐老鸨些话。”

王锦点头,与王戎二人左右护着黎鸢,找了间静谧的房子,只待徐老鸨的到来。

门窗紧闭的房间,微有些憋闷,望着某处灯光照不到的暗角,黎鸢的心亦一片芜杂黯淡。

复仇之路,几年来,走得步步艰辛,却在这一瞬以丁万琮的死,实现夙愿。

可是恍惚中,她有种奇异的感觉,一切仿佛太过容易,一个人,她恨之入骨的人,就那么一下死了,连挣扎都不曾有过……

她是想要看他万蚁噬心的惨状么?还是想要真的将他千刀万剐?

他死了,她畅心欢意,却又意犹未足,却又莫名惶恐……

真怕只是一场梦,明朝一醒,发现仍身在魔窟,心依然备受摧残,她仿佛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空欢喜的折磨。

何况,那真正的仇人,仍在背后潜着,穷凶极恶,苟延残喘,说不定有一日,就会反扑上来,而她该怎样筹谋运作,才能在自保的同时,一击得中……

门口侍立的王锦虽看不清她表情,却似能感受得出那周身汩汩而溢的纷乱情绪。

他向前几步,憨笑道,“郡主,大仇已报,为何仍是忧心忡忡?”

黎鸢一怔,却未答言,只苦笑着摇了摇头。

王锦却仍兀自搭讪,“待会那徐老鸨来了,郡主想怎么处置?先给卑职交个底,好提前有个准备。”

一句话将黎鸢问得发怔,是呵,要怎么处置她……

她给过我非人的折磨,亦给过些许温存,她面目可憎,行为可恨,却也过往坎坷,身世可悲……

黎鸢抬手看了看自己修长的十指,和那片润泽白皙的手心,不由再次苦笑,二十年后的自己,会是个什么样子?

在人世间摸爬滚打,沾满污秽的手,能否比徐老鸨,更干净几分?

而到时,又会是由谁,来宣判自己的命运?

正胡思乱想之际,忽听门口有侍卫低声通报,“人带来了。”

她忙回过神来,沉声道,“带进来。”

门应声而开,一个黑衣蒙面人,推搡着吓得抱成一团的徐老鸨,跨步进来。

王戎见状忙上前,交接过手,那蒙面人转眼又退回门外。

黎鸢站起身来走过去,细细端详着几年未见的徐老鸨。

她身形貌似又发福了,鼓鼓囊囊的,裹在一袭嫩绿的锻袍下。[小说网·。。]

肌肤也愈发白腻,眉毛描得细细弯弯,颊边还扑上了一层绯红的胭脂,于夜灯下闪耀,如一只硕大的绿豆蝇,泛着恶俗的光。

黎鸢怎么也想不出,曾名噪一时、艳冠万里的头牌花魁,为何会落至如此境地……

原来善于捉弄人的命运,不仅会极力扭曲人的心灵,还尽情蹂躏她的皮囊……

徐老鸨此时吓得已是哆嗦不禁,半夜莫名被人点了哑穴,提着穿梭于夜空中,怎么都挣扎不动,竟一路来到了丁府。

她还想着莫非是丁万琮发神经,在搞什么鬼花样,待进了房门,才在眼梢余光中瞄出,屋内三个黑衣人,一个黑纱罩面,另两个凶神恶煞般瞪视着她,这才意识到果真大事不妙,丁府出事了,也连累到了她……

黎鸢围着她转了几圈,使得她越发心慌意乱。

正手脚发软之际,忽听耳畔传来一声轻问,“徐妈妈,别来无恙啊。”

她心底咯噔一下,这人竟是个女子,而且声音为何如似曾相识?

忙抬眼去看,却瞧不出任何端倪,想要开腔问一句,却又嗓子干涩,发不了声音。

黎鸢也是一怔,不解地望向挟制着她的王戎,王戎顿时会意,出手在她背上点了几下,解了哑穴。

徐老鸨顿时猛咳了几声,须臾颤着音问,“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黎鸢笑了笑,语气玩味,“妈妈您真是贵人多忘事,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我可是日夜惦念着你。”

徐老鸨眸光惊疑,又向她仔细打量几眼,黑衣肃杀,裹不住高挑曼妙的身姿,朦胧影绰的黑纱,隐约透出美人娇颜,可是她仍不敢妄测对方是谁。

黎鸢也不再给她兜圈子,直问道,“如今宜春院头牌花魁是何人?”

徐老鸨一愣,摸不清她心底所想,只得老实答道,“是如莹。”

“哦?是她?”黎鸢眉梢一挑,颇有些意外,待转念想了想,又觉在情理之中,不由一笑,“却也该是她。”

徐老鸨心底打鼓,忖不出何意,只讪笑着附和,“是是。”

“那碧云呢?如今沦为第几?”黎鸢再开口,话中含着探询之意。

徐老鸨心底顿时滑过一抹疑惑,此人对宜春院诸人不仅熟识而且关切,会是何人?

她仿佛觉得答案在脑海盘旋,呼之欲出,却又隔了一层薄薄的纸张,欲现不得。

黎鸢见她踌躇不言,浅笑一声,“怎么,牵扯到什么机密事,不肯说出来么?”

徐老鸨一慌,忙腆着脸答道,“她已摘牌谢客了……”

“为何?”黎鸢神情诧异,追问道。

“说不清是天灾还是人祸。”徐老鸨这会儿心神稍稳,叹了口气,“今年元宵佳节,诸人都在赏灯观花,不知怎地,一盏彩灯,莫名就从半空中坠了下来,恰好砸到碧云身上,热油泼了一脸……毁容了……”说到这里,她摇了摇头,满脸痛惜。

黎鸢心底一惊,前后联系着想了想,便即刻了然于胸。

勾心斗角,互相倾轧,在女人扎堆比美的地方,乃家常便饭。

强中自有强中手,这一次,是如莹胜出,而碧云一败涂地。

她不禁心生侥幸,为自己能早一步逃出了这尔虞我诈,拼个你死我活的残酷之所,可是又转瞬失落,世间处处险恶,哪有一块安乐无虞的净土?

成王败寇,是无处不在的定律,只不过她换了个更宽阔的战场而已……

“清荷师傅呢?她现在还好吗?”黎鸢怅惘半晌,又问出口。

徐老鸨直望向她,眸底已满溢困惑,须臾叹道,“她的遭遇更让人不忍提起。”

黎鸢一惊,急声促问,“她怎么了?”

徐老鸨苦笑一声,“吞金自杀了……”

黎鸢骇得几乎站立不稳,下意识将手抬起,却无从依附,只停在半空,指尖微颤,半晌喃道,“为什么……”

“不知道。”徐老鸨摇头,“未留下只言片语,可能是……活够了吧……”

黎鸢心底,已泛出不可抑止的酸涩。

那个气质清冽,秉性出尘的女子,那个格调高雅、却满心忧伤的女子,就这样匆匆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她甚至还能清晰记起,那个阳光盛洒的上午,在棋室内,课毕后,清荷依于窗前,就那么定定地望向她,萧瑟落寞的面容,悲悯凄凉的眼神,形成一幅永不褪色的画面,终生定格在了她的记忆里。

黎鸢的眼眶已微有润湿,徐老鸨呆呆地看着她,虽见不到那两汪粼粼涟漪,却敏感地觉察到了她的情绪翻涌,此时竟也忘了惧怕,微微向前一步,喃道,“你是……你是……”

黎鸢回过神来,吁了口气,抬手将头上的斗笠取下,凝眸向她,“妈妈还记得我么?”

“啊!”徐老鸨却大叫一声,双眼瞪得溜圆,踉跄着向后退了几步,悚然惊问,“你是人是鬼?”

黎鸢一怔,向前一步,还未及开口,便吓得那徐老鸨又欲再退,却被王戎、王锦二人一边拿住她一只胳膊,动弹不得。

她看了看黑面黑衣的王氏二人,更加害怕,哆嗦着道,“幽若……你若讨命,应找丁万琮,与我无关啊。”

黎鸢无奈,苦笑道,“我很像鬼么?”

徐老鸨闻声怔了怔神,又战兢着打量了她几眼,颤声问道,“你不是鬼?可是……你不是被丁万琮收入房中后,没几天就暴毙身亡了么?”

黎鸢讶然,一脸好笑,“谁说的?”

“都这么说……丁老爷也这么说……”徐老鸨虽见她言行如常人,但仍心有忌惮,大气也不敢喘。

“呵……”黎鸢冷笑一声,“我若真是鬼,就不会等到现在才回来了。”

徐老鸨低头想了想,觉得在理,正想说话,又觉双臂被那两人锢得生疼,想挣又挣不开,仍是惧道,“幽若,妈妈以前并未对不起你,一切都是丁万琮做的恶,妈妈对你……也是身不由己啊。”

黎鸢勾了勾唇角,未置可否,顿了会儿,避开了这个话题,“今夜找你来,是想将宜春院的大小姑娘们,一并释放出去,妈妈你看怎样?”这话,看似商量,实则饱含了最后通牒的意味。

徐老鸨一愣,随即明白了她的意图,苦笑道,“姑娘真是菩萨心肠,这会儿好不容易回来,还记得去救赎楼里的那些人。”

黎鸢唇边一哂,“那么,妈妈是没有意见喽?”

徐老鸨沉吟片刻,终抬头大着胆子道,“姑娘自以为将最好的命运,安排给了他们,但是他们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有没有这么个造化领受,还是另说呢。”

黎鸢略有不解,蹙了蹙眉,“此话怎讲?”见王戎二人仍然紧扣着她的臂膀,忙摆了摆手,示意放开。

二人听命,徐老鸨揉了揉酸痛的臂膀,松了口气,抬头看向黎鸢,“就像如莹,她刚得了头牌花魁的名号,正自春风得意,愿意就此弃了盛名,堙没街巷吗?”

说到这里,她见黎鸢眸底一滞,又追问道,“未及笄的小女孩倒还好说,那些已挂牌的姑娘,残花败柳之身,只期待靠着宜春院这个招牌,能逢着个看中他们的郎君,终身有托,假如就这么空落落地出了门,日后靠什么过活?又到哪里去寻觅良胥?还不是给大户人家做小妾做丫鬟,或是凭着手艺艰难度日。”

“凭手艺养活自己,那有什么不好?”黎鸢反驳道,“快快活活的,虽累也自在,比在青楼卖笑强上百倍吧?”

“自在?”徐老鸨冷笑一声,“那是你的想法,别人未必这么认为。楼里的那些姑娘,有多少能再吃得了平头百姓所受的那些苦?怕是十成里不剩一成。”

黎鸢见她说的斩钉截铁,竟一时难以拿话辩驳,只愣怔着看她。

徐老鸨见状,叹了口气,续道,“姑娘虽是好心,但你纵使安排得了所有人眼前的道路,也掌控不了他们日后的命运,即便为每个人都赎了身,各自塞上一大把银两,他们亦如柳絮浮萍般,无处安身。”顿了顿又补充道,“纵使诸人都能匹配得上如意郎君,你能保证日后每个人都和顺安乐吗?”

听了这话,黎鸢不禁一阵灰心丧气,耳畔又突地响起姨妈于婵对于女人命运的定论,更是沮丧至极。

她眸色一片黯淡,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深埋下头去,等再度抬起的时候,却意外触及到王锦的眸光,正在向她若有所思地凝视,流露着一股说不出的古怪。

待意识到她已有所察觉,他微有尴尬,忙移开视线,向室内一角看去。

黎鸢此刻颓然的心,亦无暇顾及到他,只向徐老鸨沉吟道,“既如此,那便折衷一下,愿意出去的女子,从此自由,仍愿在楼里继续呆着的姑娘,也不勉强……各自珍重吧。”

徐老鸨勉强扯了扯唇角,“就依姑娘所言。”

孰料黎鸢看着她,顿了会儿,突问道,“妈妈,旁人不管,我只问你,你想若何?平生有什么心愿没有?若有,我尽力帮你实现。”

徐老鸨身子登时一僵,眼神空茫,涩道,“我……我……”

黎鸢等了半晌,也未见她说出个所以然,便慨然一叹,“妈妈的身世坎坷,所受的苦痛折磨,一言难尽,也正因为此,从前对你无论有多少怨气,都一概消弭不计。若是……若是你有什么夙愿,我也会鼎力而为。”

徐老鸨垂下头去,眸中滑过一抹伤痛,“只怕我的这个心愿,任谁也帮不了……”

黎鸢神色讶异,正要询问,却见她又兀自讷讷,“或许你听说过……我有个女儿,刚下生,就与我分开。若我能寻回女儿,与她一起过活,该有多好……可是……”说到这里她神色晦暗,“也许她压根就不在人世了……也许当年她就夭折了……”

黎鸢见她语气悲怆,心底一动,沉吟道,“若是他……栾世清,你们还能再结前缘,一起去寻你们的女儿,你愿意么?”

徐老鸨顿时张口结舌,眼望着她,脸上的神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却终究未能吐出一个不字来。

黎鸢立即会意,笑了笑,招手让王锦附耳过来,低语了几句。

王锦一怔,犹疑了下,终还是走了出去,不多时,又回来向黎鸢点了点头,表示已经办妥。

黎鸢这才看向徐老鸨,“我方才派人去请栾老爷,让你们见上一面,有什么话,也好当面说清,女儿的事,还有你的养老之事,有我替你做主,他不敢不从的。”

徐老鸨此时却神色凄迷,苦笑道,“怕是姑娘白费心思,多年前,我青春犹在,还不能揽住他的心,如今人老珠黄,再去问他,岂不是自讨没趣?”

“不见得。”黎鸢摇了摇头,“当年他上有严亲,下有悍妻,迫不得已才与你劳燕分飞,眼下我打探得他双亲早已亡故,嫡妻也病入膏肓,正是你二人重逢叙旧之时。”

徐老鸨听她这么说,心底也立时腾出了一丝希望。

这十几年来的潦倒怨怼,对未来生活无时无刻的孤寂绝望,仿佛一瞬间有了个排解的出口。

她心底既惴惴不安,又焦灼盼望,哪怕是一闪而过的海市蜃楼,也想奔着去赴一赴。

黎鸢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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