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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天.风云变-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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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顾将军挂帅,在这里等候多日,只为了见将军一面。察哥断不能和将军兵戈相见,我的这些铁鹞子兵,也绝不愿意和顾将军动手。”察哥说到这儿,回头高声喊道,“兄弟们说,是不是这样?”
“我们不愿和顾将军动手!”铁鹞子们纷纷应道。
察哥牵过战马,道:“三日之内让出平夏城,察哥说到做到。顾将军,咱们后会有期!”说完飘身上马。顾惜朝知道察哥的性情,他和戚少商二人离开兴庆府时,察哥不惜违背李乾顺的旨意,帮助二人出城;但当日情势还可用织梦假传圣旨来推托,如今察哥为了不愿和顾惜朝交锋,竟决定让出一个喏大的城池,还是令顾惜朝大为震惊。
蔡庆和杨文秀一直远远看着顾惜朝和察哥喝酒说话,这二人说些什么虽然听不到,但铁鹞子们的那句话却听得十分清楚。此时见到察哥即将离开,蔡庆向身后命道:“放箭!这西夏将军便是西夏晋王,射死此人者,重赏!”前排的弓箭手得了命令纷纷举弓搭箭,指向察哥。
“慢!”杨文秀回头喝阻。搭好的箭又撤掉,拉满的弓也松了下来。
“杨将军,你这是何意?”蔡庆急道。
“这晋王尚在弓箭射程之外,如果我们让弓箭手贸然上前,未及放箭,对方的铁鹞子兵便会冲过来。想必大人也听说过,西夏铁鹞子个个是神箭手,混战起来,我们讨不到半点便宜。”
“如能射杀晋王,可是大功一件!没想到杨将军竟连这点胆识都没有!”
杨文秀哼了一声,“要说杀敌立功,我杨某比任何人都想手刃仇敌,以血前耻。但打仗绝非是逞匹夫之勇,时机未到,冒然行事只能误了大事。”
“你?!”蔡庆气结,对着杨文秀冷峻的脸一时竟也无言以对。
两人正缠斗不休,却见察哥行至一半又将战马带住,圈马回身,向着顾惜朝道:“顾将军,皇兄让我转告,他甚是想念两位将军,将军们住过的府邸,皇兄命人每日清扫,两位用过的东西,至今放在原处。。。。。。”顿了顿,道:“察哥也想念将军!希望下次看到顾将军,是在美丽的贺兰山中,在广阔的河套草原上,和将军一同骑马狩猎。”说完,再次翻身下马,半跪在地,“察哥就此拜别!”
顾惜朝心中涌上一阵酸楚,如鲠在喉。便要上前扶他起身时,察哥已经一跃上马,带着那几十名铁鹞子飞驰而去。旋即,只见“晋”字大旗挥舞,夏兵收兵回城。
“咦?西夏人竟就这么撤了?”蔡庆奇道。其实不光是蔡庆,他身边的杨文秀也心中称奇。
“杨将军,这可是攻城的好时机!我们应该趁着敌人后撤,杀进城去。”
这一次蔡庆说的有点道理,这的确是个难逢的良机。顾惜朝尚未归阵,但已来不及和他商量了。想到此,杨文秀点了点头,道:“即便是退兵,敌人仍井然有序,队形整齐,我们千万不得大意。”转头向手下道:“吩咐下去,夏人惯用瓷蒺藜,前行时须得小心巡查地面。”接着手中利剑出鞘,一声高喝:“攻城!”
顾惜朝正自望着察哥的背影感喟不已,忽听背后战鼓声大作,回头看时,宋军竟已经开始缓缓前行。当下急掉转马头冲回阵中,一边大声喝阻道:“停止进攻!鸣金收兵!”
杨文秀亦大声回道:“顾将军,现在是攻城良机,为什么要退兵?!”
顾惜朝顾不得回头,一边指挥撤退一边道:“是进是退,我自有道理!”又厉声命道:“众将官听令,全军后退半里,就地扎营。攻城之事,改日再议!”
“可是。。。”蔡杨二人还待争辩,顾惜朝连人带马已经渐渐远去。眼见大军潮一般后退,二人当下只得各自压了一肚子怨懑,随队后撤。
中军大帐刚刚扎稳,蔡杨二人便闯了进来。蔡庆抢先一步,质问道:“顾将军,老夫倒要问问,方才为何放弃攻城,下令后撤?”
顾惜朝眉毛一扬,反问道:“我也想知道,今日在阵前,没有主将的号令,是什么人擅自下令攻城?”说完逼视着二人。杨文秀怎么也没想到,顾惜朝会反客为主。攻城令确实是二人自作主张,但他当时以为顾惜朝也会同意攻城。今日之事,可大可小,顾惜朝完全可以按违抗军令治二人的罪。
“这。。。”蔡庆支吾半晌,看向杨文秀,那人却低垂了眼睛一声不吭。蔡庆见杨文秀不语,顿时也泄了气。
顾惜朝面色一沉,厉声道:“今日之事,我不想再追究。今后如有人擅自发号施令,军法处置!”蔡庆斜目瞥了一眼顾惜朝,负手而出,临走鼻子里哼了一声,不知算是同意还是抗议。
见杨文秀站在原处未动,顾惜朝道:“杨将军,不知还有何见教。”
杨文秀仍低着头道:“顾将军,末将知道,主将未发令,手下自作主张是军中大忌。今日之事,我也有份。”
顾惜朝口气稍温,道:“我已说过,既往不咎,杨将军不必挂怀。”
“多谢将军不责之恩。可是,”杨文秀抬起头,提高了声音道:“可是末将还是想问顾将军,这一仗,打算怎么打;这平夏城,怎么夺?”
顾惜朝没有立刻答话,转过身去,一边卸掉身上的盔甲,一边道:“我说过,攻城之事改日再议。”说完径自走向桌案前。
杨文秀见顾惜朝不睬他,便索性站在原地不动。“顾将军现在不说,末将便在此等候。”顾惜朝看了他一眼,心里不禁觉得这个杨文秀倒是有几分有趣,便也由着他不走。自管伏在案前,专心致志地修订《七略》。
两个人就这么一个站着一个坐着,转眼到了掌灯时分。兵卒送来蜡烛,顾惜朝双眼余光扫过,只见杨文秀的影子仍木头一般杵在地上,心中一动:此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倔强。不知不觉一个笑意浮上面容,道:“杨将军看来是要在这里用晚膳了。”又吩咐手下道:“今晚添一幅碗筷。”
过不多时,兵卒摆上饭菜,杨文秀依然目不斜视,扛着一身盔甲,垂手而立。顾惜朝也不理会,一个人独自吃了几口,道:“杨将军是想问我,为什么今日兵临城下却又不许进攻;杨将军还想知道,宋军究竟何日攻城;其实杨将军真正担心的,是我顾某心里根本不想打这一仗,不想夺回平夏城,是不是这样?”顾惜朝神情悠然,这一番话好像自言自语一般,可杨文秀听得心头一颤。
听着耳边盔甲响动,顾惜朝知道杨文秀终于挪动了身体。只听杨文秀道:“说得不错。顾将军,杨某乃是败兵之将,每日里都想着如何破敌夺城。”杨文秀顿了顿,决定豁出去了,“今日不妨敞开了说,顾将军和敌将是昔日的朋友,在下原本希望顾将军在战场上不徇私情。可今日在阵前,你们先是一起喝酒,然后不但两方罢兵不战,顾将军你还阻止手下攻城。 我亲耳听到,察哥几次诉说思念之情。。。末将不知以后还怎么相信将军!”
说完这番话,两人静默半晌。杨文秀料想顾惜朝随时会拍案而起,大发雷霆,没想到顾惜朝竟然笑了,“好!爽快!”顾惜朝放下碗筷起身道:“我和察哥昔日并肩作战,人非草木,岂能无情。今日在阵前喝的那碗酒,就是为了断绝我与察哥之前的情谊,”见杨文秀面有疑色,顾惜朝不以为意,道:“当然,信不信由你,这确是顾某的本意。岂料察将军竟愿意退出平夏城,以成全我和他过往的情谊。”
杨文秀想到日间确实听到察哥身后的铁鹞子们高喊不愿和顾惜朝动手,心中不由得相信了顾惜朝几分。但又一想,西夏人狡诈,即便说是让出平夏城,又如何能够相信?只听顾惜朝道:“以我所了解察哥的性情,他说让出一座城池,便真是这么想。但他的哥哥李乾顺不见得会由着他这么做。察哥要退出平夏城,李乾顺也许尚未知晓;不过也许李乾顺早已知道,这一切是他将计就计也未可知。”
杨文秀忍不住问道:“李乾顺为什么要授意让出平夏城?”
顾惜朝长舒一口气,道:“是啊,李乾顺为什么要在两军对垒时对我如此深情厚意,甚至让出平夏城?”其实这也是顾惜朝一直在想的问题。
杨文秀猛醒,或许今天在阵前听到的那些话,都是李乾顺有意而为,是故意要宋军怀疑顾惜朝?想到此,脱口道:“难道这是他的离间之计?”
顾惜朝神色黯然,低头道:“这也只是猜测而已。”
说完二人都陷入了深思。杨文秀突然道:“顾将军为什么告诉我这么多?况且,这些都是你一面之词,我凭什么就要相信你?”
顾惜朝坦然道:“问得好。我知道,因为在下从前在西夏为将,杨将军与我心生隔膜。但你我如今一同作战,若心存间隙,这仗还未打便输了三分。唯有我二人敞开心扉,开诚布公,才能消除隔阂,同心协力。”说完目光炯炯,望着杨文秀。
杨文秀迎着顾惜朝的目光,二人对视良久。终于,杨文秀积满阴郁的脸被爽朗的笑容照亮:“顾将军,末将知错了!将军的胸襟令在下好生佩服!”
顾惜朝笑着拍了拍杨文秀的肩膀,引他落座,杨文秀也不推辞,二人一边用膳,一边谈论战事。
杨文秀道:“顾将军,难道我们真得就只能坐等西夏退兵吗?若是西夏人不退兵,难道我们四万人跋涉至此,只是在城下畏缩不前吗?”
顾惜朝道:“杨将军也见到了铁鹞子骑兵。我们的兵卒只是听到铁鹞子兵的名号,便去了几分斗志,如果今日两方交战,将军觉得我们有多大胜算?虽说敌强我弱,非一日能够改变,但只要我们有了火箭和炸药,战局便有了转机。近日派去打探的兵卒回报,这批火器三五天内应该送到。察将军说三日之内退兵,我们便等上它三日,三日后平夏城不战而得最好,如若不免一战,也要避敌锋芒,以智计取胜。虽说战死沙场,虽死犹荣,但死也要死得值得,不能枉死,不是吗?”
杨文秀一边听一边不断点头,心中不由得对顾惜朝钦佩万分。二人用膳完毕,杨文秀起身告辞。临出帐前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转身道:“恕在下冒昧,我见方才将军在案前,似是在批阅什么兵书战册。”
顾惜朝浅浅一笑,道:“噢,那是在下的拙作《七略》。”
“顾将军自己写的兵书?”杨文秀面露赞赏,一边说一边走向桌案,“不知在下是否有幸一阅?”只见桌案上放了两本一模一样的《七略》,其中一本看起来皱皱巴巴。仔细看去,似是被什么人撕碎过,又一片片小心仔细的拼好,粘在一起。这么破旧的一本书还没有被丢弃,想来是主人对它十分珍爱。杨文秀不禁多看了两眼。
顾惜朝略一思索,拿起那本看起来较新的道:“此书数年前写就,当时在下尚未有丝毫作战经验,是以纸上谈兵居多。虽则我已经修改多处,但不足之处甚多。将军若不嫌弃,尽管拿去看吧。”
送走了杨文秀,顾惜朝也稍加披挂,出帐巡视。不远处的平夏城头,火把星星点点。循着火光的移动,依稀看得出士兵上哨下哨,巡逻守望,井然有序。顾惜朝连查了十几处营帐,又嘱咐手下加强防备,才回帐休息。拿过那本被自己撕毁,又戚少商修补好的《七略》,和衣而卧。终于和杨文秀消除了误会,顾惜朝只觉得连日来抑郁一扫而光,胸中轻快了不少。加之昨夜一夜无眠,看了几篇便沉沉睡去。
一直到晨曦初放,顾惜朝才渐渐醒来。朦胧中,只听一人道:“这真是一本好书!”
“大当家的!”顾惜朝喜道,一瞬间睡意全消。
36。
蔡庆揉了揉眼睛,不情愿地坐起身来,打哈着欠道:“这一大早儿的。。。什么事儿?你再说一遍?”
兵卒回道:“启禀大人,西夏人退兵了,平夏城现在是空城一座。”
这下蔡庆完全醒了过来,一边忙着穿衣戴帽一边将信将疑地问道:“真的撤了?全都撤了?”
“是!顾将军和杨将军正在集合兵马,准备进驻平夏城。”
出了大帐,蔡庆驱车赶往阵前。远远见到顾惜朝端坐马上,指挥若定,想起昨日里忍下的一口恶气,不由得心里老大的不痛快。脸上却堆起了一个笑容,迎上前道:“顾将军!将军果然神勇,昨日和敌将饮了一碗酒,不想西夏人今日便退了兵。呵呵,这种事,老夫真是闻所未闻哪。”
顾惜朝回头看了蔡庆一眼,道:“蔡大人,不费一兵一卒,不用血流成河,城中百姓免受战火之苦,这难道不是大人乐见的吗?”
蔡庆吃了个憋,干笑一声,“啊,嗯,这是自然。。。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上策。”蔡庆表面上附和着,心里却已恼羞成怒。
顾惜朝不再理会蔡庆,下达命令,大军进驻平夏城。“等等!”蔡庆赶上前去,道:“顾将军,难道不怕其中有诈?这平夏城是兵家必争之地,这么轻易便让了出来,不免令人生疑。”
“大人言之有理。”顾惜朝勒住了马缰,“但以在下对察哥此人的了解,这应该不是空城计,大人尽可放心。”顾惜朝说完,扬鞭催马,带领手下绝尘而去。眼睁睁看着顾惜朝从面前驰过,蔡庆不死心地追上杨文秀道:“杨将军,一夜之间西夏人竟然让出一座城池,老夫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头。咱们两个昨日都见到,这顾将军和敌将交情莫逆,他进了平夏城,自然不会有事。我想我们两个还是。。。”
杨文秀没听完便大笑两声,道:“大人所言极是。不过在下愿意相信顾将军。大人若是担心,不愿入城,那就请便吧。”说完也纵马离去,留下蔡庆独自一人,一半惊愕、一半愤懑地愣在原地,心里里里外外反反复复,狠狠地将杨文秀“混账小子翻脸不认人”地骂了一通。
眼见大军陆续进驻平夏城,蔡庆迟疑了半晌,也慢吞吞溜进城中。城里兵卒来往穿梭,一切井然,却一时间见不到先他一步进来的顾惜朝和杨文秀的踪影。忽然,街角处处传来一阵马蹄疾驰,只见一名传信兵急匆匆从城北赶来。蔡庆指着那马上之人对手下道:“去,把他给我带过来。”那兵卒见是蔡庆,飞身下马道:“大人,城北外发现几十名西夏骑兵,说是要见顾将军,有话要讲。小的正赶去通知顾将军。”
西夏人有什么话,一定要对顾惜朝讲?蔡庆心念一动,对那兵卒挥手道:“不必了,你这就带我过去。”
蔡庆带了手下一干人登上北城城楼,发现城下不远处果然有几十匹黑盔黑甲的西夏铁鹞子。那些人将战马围了一圈,看不出有什么阵法,倒像是在等什么人。见到有人登上城楼,为首一人往近前驰了几步,口中喊道:“顾将军,是你吗?”
本来就相距不远,这下看得更清了。蔡庆识出此人便是昨日曾谋一面的西夏晋王,更见他身边只区区几十人,心头大喜,向着城下喊道:“察将军,让你失望,顾将军他恐怕不能来了。”
察哥此时亦认出城楼上的人并非顾惜朝,正要驳马而回,听到蔡庆的话,停下座骑惊道:“顾将军他怎么了?”话音未落,就见城头上上百只雕翎齐齐向他射来,密如骤雨。察哥忙从腰间抽出宝剑,一手挥剑相挡,一手紧勒马辔。箭头击在剑刃上乒乓作响,声如碎珠,悉数掉落;同时胯下红鬃骏马一阵嘶鸣,急急后退了数丈。
蔡庆见察哥竟然一箭未中,向一旁兵士催道:“还愣着干什么?再射呀!”转眼又一批羽箭飞蝗般脱弦。可这一次察哥已退到射程之外,这批箭飞至他脚前丈余便纷纷坠地。
“真不明白,你这等饭桶怎配与顾将军为伍。”察哥说着,一只雕翎已经从腰间箭囊滑到了手中。
察哥举弓搭箭,蔡庆看在眼里,也不去理会,叫道:“来人,开城门,擒拿西夏晋王!”只听“轰”的一声,脚下城门大开,一群宋兵追了出去。察哥却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似的,兀自专心将硬弓一寸寸拉至一个大满。蔡庆手摸着胡须,心中忖道:奇怪,这个愣小子明明见到方才箭由城楼而发,居高临下都已射不到;现在后有追兵,他不赶快跑,还在这儿比划什么?
还未及想明白,只见察哥手臂微微一抖,一只箭向着蔡庆飞来,箭身挟风而过,呼啸有声,转瞬间,已经风驰电掣般到了近前。眼见着箭头朝着自己的面门扑来,蔡庆只觉得眼前发黑,双腿发软。心中叹道:我命休矣!只听耳际“扑哧”一声,蔡庆咕咚一声倒在地上。
远远见到城楼上乱作一团,察哥身后那几十名铁鹞子纷纷举弓扬鞭,一片欢呼喝彩之声。“殿下,宋军追兵已近,咱们须得上路了!”有人提醒道。察哥看了看眉目可辨的追兵,又望了望城楼,还是见不到顾惜朝的踪影,只好命道:“走!”纵马小跑了两步,又拉住了缰绳。虽说心中也觉得蔡庆刚才那番话是讹诈,但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稍一思忖,回身举起弯弓朝着身后宋兵空弹了一下。那群宋军见识过察哥箭术的利害,听到弓声,立刻停了下来,后又高举盾牌,谨慎缓行。
察哥带住马,再次向城楼眺望,这一次终于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城楼上。察哥面露微笑,挥臂大喊:“顾将军,后会有期!”随即驳转马头,一声轻叱,“驾!”带着那几十名西夏武士纵马离去。
顾惜朝小心地从蔡庆的官帽上将箭取出。箭稍上绑了一封信。顾惜朝展信读着,眉心渐渐紧蹙,将信放在了桌案。“顾将军,这信上都说些什么?”杨文秀拿起满纸都是西夏文的信,颠过来倒过去看了半天。顾惜朝道:“表面上是些寒暄之词,普通至极,但细细想来,察哥似乎在暗示。。。”顾惜朝稍稍犹豫了一下,迎向杨文秀的目光道:“。。。察哥似乎想告诉我,金国即将对大宋不利。”
“难道金人也觊觎我大宋?”杨文秀又惊又怒。
“岂止是觊觎。金的野心,恐怕不久就昭然于世。”
杨秀文想了想,疑道:“不过,察哥是西夏人,他何以知道金人的意图?”
顾惜朝道:“辽国灭后,西夏依附于金。两国相交甚密,金的一举一动,西夏知晓也不足为奇。不过这一次,西夏好像不仅仅是知道而已。。。”
杨文秀问道:“此话怎讲?”
“金人的战略,向来是‘擒贼先擒王’,集中兵力直捣对方的心脏。宋金联合灭辽的时候,金兵就直接进攻辽国都城,城破后又紧逼着逃亡的天祚帝不放。大宋与辽不同,幅员广阔,在西北一线都布有重兵。短期内金兵不可能直接逼近汴梁,但若时间拖长了。。。”
“时间一久,西北援军一到,金兵便没有了胜算!”杨文秀道。看顾惜朝点头称许,接着道:“所以金若是想要故伎重演,必会想办法牵制我大宋西北的兵力,佯作进攻,其实是要攻打汴京?”
顾惜朝道:“杨将军方才所言正是我在担心的。西夏扰边,也很可能只是金国攻宋战略的一部分而已。”
杨文秀急道:“那我们这几万兵马千里迢迢来到好水川,岂不是正中金人下怀?”
两人正说话间,一名兵卒疾步走了进来:“启禀两位将军,郝连将军的信使刚刚赶到,说郝连将军有书信给顾将军。”说着,将书信呈上。
“我。。。我这是已经死了吗?”蔡庆缓缓抬了抬眼皮,喃喃道,脑海里只反复回放着他倒下前的那一刻,羽箭射中他的脑袋时那“扑哧”的一声。四周一片昏暗。也许自己已经到了地府,蔡庆想。
“大人!”一个兵卒的脸凑了过来,“大人醒了!”
“我没死?”蔡庆不由得摸了摸前额,脑门上光光的,并没有什么箭。
“没死。不过大人您已经躺了快一天了。大人洪福齐天,那只箭,它射高了一寸,只是把大人您的帽子戳了个窟窿。随军郎中来过,说大人只是受了惊吓,休息一下便无大碍。”
“哼!好在那晋王箭术不精。”蔡庆心中庆幸道。待回过了神,心中怒气渐涨。“对了,我派人出城捉拿那晋王,可有捉到?”
“回大人,那群西夏人,挽强弓,骑快马,弟兄们追不上。。。”
“一群饭桶!”蔡庆听着,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吼道:“给我滚出去!”将那顶被箭对穿的帽子狠狠摔在地上。那兵卒吓得忙要退出,却又被蔡庆喊住。“回来!给我备纸,磨墨。”蔡庆恨得咬牙切齿,心中骂道:这个顾惜朝一路上狂妄傲慢,根本不把老夫放在眼里。。。这察哥戏耍老夫,太也可恶;可顾惜朝却故意将察哥放走!
蔡庆越想越生气,捉笔写道:“臣受命出征平夏,今幸不辱使命,勇夺城池。然顾将军即为主将,性情暴虐,自恃兵权在握,刚愎自用,不仅与敌将把酒叙旧,更纵虎归山,贻误战机;其私通敌国,谋逆造反之心,昭然若揭,仰祈圣鉴事。臣蔡庆谨奏。”写完又念了一遍,将折子小心收起,装入盒内,背书“密奏”二字,看着兵卒连夜送出,心情这才稍稍平复。
36 (下)
天刚蒙蒙亮,空气里参杂着越来越清晰的兵器碰撞和兵卒们带着盔甲走动的声音。蔡庆本就一夜没合眼,又被这嘈杂声搅扰了心事,便起身出帐察看。从寝帐到中军帐一路走来,只见将士们忙忙碌碌,像是在布置城防,又不全是。
“搞什么名堂?”蔡庆四处看着,小声咕哝了一句,随即又深吸了口气,按耐住胸中发酵了一夜的怨怒。
杨文秀本来正在和顾惜朝说着什么,看到蔡庆走过来,停下来道:“蔡大人安好?”猛然抬眼看到那顶花翎官帽上的窟窿,一丝不苟地被戴在发髻的正前方,不禁一阵忍俊。
蔡庆不用看也知道杨文秀在对着自己的帽子发笑,斜着眼道:“哼,老夫一向很好,很好!”打量了一眼空荡荡的中军帐,道:“顾将军可谓神速,刚刚夺下平夏城,就已经准备攻打朔方了。”
顾惜朝早料到蔡庆会有此一问,从容道:“在下确实已有部署,可并非要继续西行,而是要班师回朝。”说完静静地盯着蔡庆。那张脸上果然顿现惊色。不等蔡庆发问,顾惜朝续道:“此事本该和大人商量,但大人昨日昏睡不醒。”接着顾惜朝又把昨天收到郝连的信,以及与杨文秀分析过的军情一一道来:“。。。西去朔方,道路艰险,战线加长,胜算极微,此其一;昨日接到宁化军区郝连春水将军信函,信中说北线金兵异动频繁。金之威胁,远大于夏,而近日朝廷西迁兵力,若金人来犯,恐调兵不及,此其二。。。”
本以为蔡庆会极力反对,没想到他却越来越平静,脸上本来的那丝惊讶也消失了,一边听着顾惜朝的解释,一边眯起了双眼微微点了下头。
杨文秀也觉得有些古怪,忍不住问道:“班师回朝,是我和顾将军商议的决定。蔡大人意下如何?”其实,要不是顾惜朝昨日的一番战事分析,连他自己也想要继续追击,以报前仇;一向好大喜功的蔡庆听了这消息怎么会如此平静?难道是昨日惊吓过度,人也转了性情?
蔡庆轻咳了一声,习惯性地捋了捋胡须,将嘴边浮出的一丝狰狞化作了一个官场上常见的笑容,“咳,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既然顾将军已经决定了,老夫还能有什么意见?”在这二人面前,说什么都讨不到半点好处,何必这时自找麻烦。现在就等皇上那边的回音了——皇上似乎也不怎么喜欢这个顾姓狂生。到那时再来收拾这个人也不迟,哼,这点耐心他还是有的。蔡庆一面盘算着,一面慢慢踱出中军帐。
自打接到郝连的信,顾惜朝就心事满怀,加上军务繁忙,也无暇再去理会蔡庆。他不从中作梗是最好不过。
平夏城防布置停当,次日大军向东挺进。不日行至太原府附近。
太原府虽不似汴梁那般繁华,却有淙淙汾水穿城而过,令这座北城粗犷中添了几分灵秀。汾水东岸,万棵杨柳随风而舞,与东山上葱郁的古柏苍松遥相呼应。柳絮轻盈如雪,团团簇簇,一派风和日丽之下,温柔地拥绕着太原这锦绣之都。
顾惜朝此时的心情却晴朗不起来,心事随着马背颠簸,微起波澜。郝连春水的信中最令他心焦的,是信最后那一句对戚少商的问候:
“。。。得知顾将军奉命赴西抵御西夏,戚少商大侠已于月前赶往平夏城,与将军会合。。。”
顾惜朝在心里把这一句话细细想了无数遍。照此推算,半月前就应该见到戚少商了。可为什么如今郝连的信先一步到来,戚少商却不见踪影。戚少商到底去了哪里?会不会。。。
一时间,在辽国捉拿辽帝时的惊险历历在目,那份撕心裂肺的痛顿时又充斥心扉。顾惜朝握着缰绳的手,渗出了一层冷汗。
这念头只一闪而过,顾惜朝又自嘲起来。所谓关心则乱,自己也许是太牵挂了,才会这般庸人自扰。前几天半梦半醒中,还险些把杨文秀认作是戚少商。想到此,不禁垂下眼帘,无声地笑了一下。戚少商在中原朋友众多,路途上相遇故知,耽误几天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如今自己又离开了平夏城,不知道会不会因此和他错过。
“顾将军!”顾惜朝的思绪被杨文秀一声呼喊打断。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密,转眼间杨文秀赶至顾惜朝身旁,“将军,太原城近日想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这一路上见到不少武林人士往这里赶。将军请看——”
顾惜朝顺着杨文秀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些江湖打扮的人,三三两两匆忙赶路。
“噢,杨将军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这两天我也注意到一些。”顾惜朝想了想,道:“不过也许他们并非是赶往太原。”
正说着,队伍渐渐慢了下来。“去打探一下,前面出了什么事!”杨文秀命道。“是!”探马应声离去。再走了几步,队伍居然完全停滞不动了。顾惜朝略一思忖,对杨文秀道:“我们还是亲自过去看一下吧。”
刚欲催马,忽听背后一个声音道:“顾将军,这是要去哪儿啊?”回头望去,蔡庆正笑眯眯地盯着自己,满面春风,官帽上的窟窿得意地端坐头顶中央。这几天来第一次见到蔡庆这么好兴致。蔡庆踩蹬下马,悠然掸了掸衣袖,左手举起一卷黄绢,扬声道:“圣旨到——”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圣旨,顾杨二人互望一眼,随即滚鞍下马,跪地听旨。
“顾惜朝!你可知罪?!”头顶传来蔡庆一声断喝。
顾惜朝吃了一惊,忍不住抬起头,卷发自肩侧滑落。霎那间,心中已然明了,定是蔡庆前些日子吃了察哥一箭,心中恼恨,偷着告了黑状,诽谤自己。也是自己这几日疏忽大意,竟然丝毫没有察觉。赵构和自己之间的那层信任如同薄纸,如今平夏城已得,大宋西线燃眉之急已解,也许赵构也正巴不得有个机会将自己除掉。
自己又一次充当了别人的棋子。并非完全没有料到这样的结果,只是没想到,赵构竟这么心急。顾惜朝忍不住一阵心寒,缓缓低下头,沉声道:“不知身犯何罪。”
“现下朝廷怀疑你私通敌国,故意放走了西夏晋王。”蔡庆回头对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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