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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天.风云变-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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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起来有心事。”戚少商终于说出了这个盘亘在心中多日的疑问。

“大当家的多虑了。我只是在考虑明天的事。”顾惜朝说着侧过脸来望着戚少商。暗夜勾勒出那人五官英武的轮廓。这是一张曾经被众人敬仰的英雄豪侠的脸。

顾惜朝当然有心事,而且不止一桩。他在算自己还有多少时间,来还戚少商一个大侠。脑海中掠过九幽那幅人不人鬼不鬼的形骸。也许自己侥幸,身负魔功却可以幸免那样的下场?他还有多少时间?也许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和能化解自己身上魔功的,在这世上只有黎浣愁的师傅崆冥上人了。可前者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找到崆冥上人唯一的线索也就消失了。

“睡吧。”顾惜朝将手收回,拍了拍戚少商的肩头道。

戚少商却固执地将那只逃逸的手捉了回来,放在身侧。直觉告诉他,顾惜朝有所保留。但那心中尚存的疑虑,被手心触到的实实在在的温度融化了。

窗外雨声渐弱,淅淅沥沥,宛如一首缠绵的夜曲,催人入梦。

次日清晨,骤雨初歇。待戚顾二人过去察看殷氏姐妹,这两个丫头早已不知去向。

二人在迎宾馆里下了几乎一天的棋,天祚帝那边也没见有什么动静。直到日薄西山,二人才被密喧进宫。

今日来的是一处偏殿,不见了昨日御荣殿的声色糜烂,却也不输奢华。

屏风后影影绰绰现出一个魁伟彪悍的身影。待二人绕到屏风另一侧,那人悠然回转,却见满面虬髯,脸上带着一个难以捉摸的笑容。

“顾惜朝——”天祚帝拖长了声音道,尾音提得很高,于是有了些恫吓的意味。他要煞一煞这个青衣人的锐气。

“正是。”还是剑一般的目光,竟将耶律延禧的帝王威严逼退。

天祚帝稍稍有些气馁,指着桌子上的信道:“你可知道这密信的内容?”

“知道。”

天祚帝缓缓围着二人转了一圈,突然喝道:“来人,把这两个人给我拿下!”

两侧窜出几名侍卫,将戚顾二人五花大绑。

青衣人不但不慌,反而纵声大笑。

这下轮到天祚帝大惑不解。看那青衣人在自己的殿中笑地逍遥中带着几分猖狂,不禁勃然大怒:“你敢藐视朕,你难道疯了不成?!”

顾惜朝收了笑声,“我在笑辽国的皇帝,却也是个糊涂之人。如此合算的买卖,问也不问就给推掉了。”

天祚帝冷笑一声道:“先不论这买卖是不是真的合算,如果来谈生意的人看起来可疑,这生意还是不作为妙。”天祚帝说着,踱到戚少商近前道:“如果朕没弄错的话,这位就是九现神龙戚少商吧?”

戚少商心里一惊,脸上却泰然自若:“正是!”

“大宋的连云寨民团和我大辽边军交过不少次手,戚大侠骁勇威名连朕也有所耳闻。”

天祚帝又望着顾惜朝道:“朕昨天就觉得‘顾惜朝’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今日终于想起,原来阁下就是付宗书丞相的乘龙快婿。顾公子办事得力,付丞相曾在信中提起。朕那时还曾和付丞相共谋大事,只可惜后来功败垂成。”

天祚帝猛然转身道:“这样两个人摇身一变成了西夏的密使,密信中口口声声西夏帝后不合,要我大辽挺帝灭后。这其中疑点重重,试问这样的生意谁会肯做?”

顾惜朝不慌不忙地道:“乍听起来,确实荒诞矛盾,难以取信于人。但殿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戚少商以前却是连云寨大当家的,可他早已被连云寨遗弃,被武林人排挤,无法立足于中原。所以现在给大夏皇帝当密使,虽在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至于在下,”顾惜朝顿了顿,一丝浅笑浮上唇角,既似狂妄又似自嘲地道:“我本浮萍之命,却存鸿鹄之心。所以哪里有施展的机会,便去哪里。现在大夏皇帝需要我,倚重我,在下自然是来者不拒了。”

顾惜朝一番话亦真亦假,连戚少商都有些相信了。

天祚帝点了点头:顾惜朝所说和他了解的完全吻合,这一番解释也入情入理。何况天下间确实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眼前的戚少商曾被顾惜朝千里追杀,两人现在非但不是仇人,反而成了亲密无间的兄弟。

“来人!松绑!赐座!”天祚帝言罢,也回到龙案后端坐:“朕现在要听听,这笔买卖怎么个合算法。”



●16。(上)

青衣人掸了掸适才被绳索弄皱了的衣服,扬首道:“这不仅是一笔合算的买卖,还是笔殿下不得不作的买卖。”

刚刚经历了一番有惊无险,戚少商正在心中暗暗佩服顾惜朝的能言善辩,听顾惜朝不但没有见好就收,反倒更加言词犀利,不禁心中为他捏着一把冷汗。

天祚帝果然面露愠色,强压了怒火道:“说说看!”

“这单买卖殿下之所以不得不接,是因为大辽现今正做着赔钱的买卖。据臣所知,梁太后连年出兵侵宋,屡战屡败,每每求助于辽军。这仗听起来是宋夏交锋,可打得却是大辽国的真金白银,殿下难道不心疼吗?”

被说中了心事,天祚帝“哼”了一声,嘴上却道:“西夏既世代向我大辽称臣,我大辽自当庇佑。况且,阁下又怎知这就一定是亏本的买卖?西夏攻城略地,也多有将宋地俘献于我大辽。”

顾惜朝浅浅一笑道:“大辽果真是家大业大,花高钱给自己买寿礼,只图自个儿心里痛快,表面风光罢了。”

“此话怎讲?”

顾惜朝双眉一扬道:“试问殿下,西夏上一次献宋地与辽是何时?恐怕数来数去,也只有三年前一个小小的金明寨吧?可殿下是否记得,那一次梁太后求援,大辽动用了多少兵马?花去了多少粮饷?”

顾惜朝每说一句,天祚帝脸上便难看一分。他心中自然明白,西夏那点供奉,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西夏依附于辽多年,传到他耶律延禧手里却越来越像一个麻烦。现在到了一听梁太后发兵犯宋就头疼的地步。但西夏又是一个甩不掉的包袱,如今多国并立,如果不安抚着西夏,西夏便有可能投靠宋金,那势必对辽不利。

“依你说,若朕帮了李乾顺,因何就一定只赚不赔?”天祚帝虽黑着脸,但口气却多有缓和。

顾惜朝道:“梁氏发兵掠宋,乃因治国无方,国库虚乏;而梁氏控国,名不正言不顺,以至朝中帝后两派相争,佞臣拉党结朋,乌烟瘴气,人人自危,谈何治国?国中帝不成帝,后不似后,此之谓万祸之源。”

天祚帝听得聚精会神,频频点头,一脸的怒气已经换作了认真:“说,接着说。”

顾惜朝接着道:“梁氏年岁渐高,梁氏党内人人觊觎皇权,尚不知二十年之后事。大辽与梁氏交密,若固守夕阳残烛;反观崇宗李乾顺,正值精壮之年,若大辽肯助其夺回皇权,崇宗必对大辽心存感激,忠信不二。况且崇宗为诛灭梁氏密谋已久,大辽只需要举手之劳,便落得顺水人情。殿下又何乐而不为呢?”

一番话说得天祚帝面带春风:“哈哈,说得好。来人,摆酒设宴!”


待酒席摆好,方才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扫而光。天祚帝举杯笑逐颜开:“来!干了这杯,为两位贵宾压惊!”

几番推杯换盏,天祚帝道:“并非是朕多疑,宫廷政变事大,不得不谨慎。刚才有不周之处,还请二位海涵。不过二位处乱不惊之态,实在令人佩服。”

顾惜朝道:“哪里。只不过在下知道以殿下英明,绝不会不问青红皂白,就莽撞行事。若要杀我二人,在迎宾馆便可以动手,不必等到现在。是不是这样啊,殿下?”

“是,是,当然是!这正是朕的本意。”几句恭维话捧得天祚帝有些飘飘然。回身命道:“今日朕高兴,赏今晚这里所有人美酒一坛,与朕同醉。”听闻此言,身后一众侍卫各个喜上眉梢。

几杯辽国的烈酒下来,戚少商倒没什么,顾惜朝开始有些招架不住了,脸上微微泛起了潮红。可天祚帝依然意兴昂然,一边不停的劝酒,一边道:“方才顾公子所言“灭梁妙计”,说来听听。”

顾惜朝微一颔首道:“下月初八,是梁氏五十寿诞。。。”

顾惜朝一向不善饮酒,几杯酒下去两腮便飞起红晕,为本来就英俊的面庞平添不少风情。

酒精总是令人放浪形骸。这时的天祚帝开始发现自己有些管不住自己,两只眼睛定定地望着面前的青衣人,顾惜朝在说些什么一概没有听到,眼中只有八尺绝代风华,一袭玉树临风。那一双秀目时而冷若利剑,令人不寒而栗;时而深若秋潭,将人的魂魄吸了去。。。不要说大辽没有这般风流俊逸的男人,就连平日身旁那些莺莺燕燕,此时也被这青衣的光芒掩盖了。

“好看。。。”天祚帝话已出口,看到戚顾诧异的眼神,方知失言,忙改口道:“好计,好计。”起身端起一杯酒道:“我是说顾公子,这真是一条妙计呀。来,陪朕再干一杯!”说着向顾惜朝走去。



●16 (下)

天祚帝如此露骨表现,戚少商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顾惜朝昨晚面带不悦,说辽国皇帝长了一幅令人讨厌的面孔。看着天祚帝满嘴喷着酒气得往顾惜朝身边挪,戚少商血往上涌,若不是使命在身,他真恨不得冲上前去将此人头颅拧掉。眼睛扫过桌上一盘胡桃,戚少商心念一动,摸了一颗在手心。

天祚帝只顾得眼前美不胜收,突然脚下打滑,一个趔趄,站立不稳。

眼看就要摔个狗啃屎,没想到天祚帝竟然全力向顾惜朝扑倒过去,双手紧紧拽住青衣人的衣袖,一杯酒洒了青衣人满怀。

这个意外插曲令天祚帝清醒了不少:自己险险在西夏使臣面前跌了一跤!天祚帝站起身来,口中一迭声的念着“失态,朕失态了”,又清清喉咙道:“来人,带顾公子换件干净的衣服。”

可是刚刚坐下来不久,天祚帝又开始魂不守舍,一边和戚少商有一搭没一搭的敷衍着,一边浮想起方才握住青衣人双臂的情景,回味着手指间一扑一擒的感觉,还有那被酒湿了的衣襟。。。天祚帝不禁心智迷乱起来。

那青衣人正在更衣,自己猛然将门推开。青衣人回眸,惊道:“殿下!?”秀发散落在肩,肌肤尽显,风情无限。自己就说,呵呵,朕走错了门。。。

“殿下!殿下!”

听着一声接着一声的呼唤,天祚帝方从冥想中回转。

没有什么青衣人,是戚少商在喊着发呆的天祚帝。

“朕需出行清,请戚大侠先行享用美酒佳肴。”心念已动,天祚帝再也无法坐等,竟然径自离了席。

这个狗皇帝难道真是要出恭,还是色心不死?戚少商一个人在那里思前想后,坐立不安。正要找个借口起身察看,一名宫女过来斟酒,并俯身在耳边道:“戚大侠放心,顾公子不会有事。”

戚少商一愣。这声音听起来颇为熟悉,可面孔他却不认得。宫女说完转身离开,忽而回头冲戚少商眨了眨眼。

“醋醋!”戚少商心中叫了起来。原来这两个鬼灵精跑到这里假扮宫女。

有了醋醋这句话,戚少商心里踏实许多。果然没过多久,顾惜朝便好端端的回来了。

“织梦和醋醋也来了。”戚少商探过身来小声道。

顾惜朝会意一笑,“嗯,方才和我一同出去的便是织梦。”


天祚帝没有撒谎,他真的是去出恭了,虽然这和他本来的计划并不相同。

天祚帝有些光火,盘算好的那句“呵呵,朕走错了门”根本没派上用场。因为连顾惜朝在哪个房间都还没找到,自己的肚子就开始不争气了。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内急?扫兴,真是扫兴!

等他面色惨白地回到宴厅,顾惜朝果然已经端坐在那里多时了。不过天祚帝连懊恼的时间都没有,刚刚坐下来椅子还没暖热,突然下腹又是一阵绞痛,只好又带着一脸尴尬,匆忙离席。

不过,这一次去的时候更长。过了几乎半个时辰,天祚帝的座位仍空着。

“看来今天的酒宴到此为止了。”顾惜朝正想着,一名侍官进了宴厅:“皇上身体不适,已经先行回宫休息了。二位大人也请回吧。”

晨曦初放,夜露未退。

中京城外的官道上,两匹本来一前一后疾驰的快马渐渐放缓了速度,并骑而行。

终于出了中京,戚顾二人目光相对,不约而同的想起昨晚天祚帝的狼狈模样。憋了一个晚上,这时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有高兴的事,应该大家一起分享嘛。”织梦和醋醋不知何时跟在了后面。

顾惜朝向二女拱手道:“这次多亏了两位姑娘相助。”

看到顾惜朝这么诚意的道谢,两个丫头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不知道你们两个用的什么,把辽国皇帝整得这么惨?”戚少商忍不住问道。

织梦从怀里掏出一个胭脂盒,打开来却见里面装的竟是巴豆。“不过我只放了两颗,没想到草包皇帝竟如此羸弱。”

醋醋插话道:“那是因为我也放了两颗!”醋醋哼了一声又道:“谁让他对顾公子不怀好意。落在我们姐妹手中,那个狗皇帝活该倒霉。”

戚顾二人面面相觑,有点哭笑不得。这下可真够天祚帝受的。

“不知道这样一来,辽国皇帝会不会变卦。”戚少商不无担心地道。

看到戚顾二人面有忧色,两个丫头一吐舌头,吓得不再说话。

沉吟了片刻,顾惜朝抬起头来道:“应该不会。”



●17。

拂晓的时候,折腾了天祚帝一夜的肚子才算消停下来。

天祚帝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同样一宿无眠的贴身太监红着眼睛快步走了过来,“皇上!”

“昨晚那两名西夏密使现在何处?”

“回皇上,那两个人说是急着回去回复西夏皇帝,一早就告辞离开了。”

天祚帝脸上掠过一丝失望,随即又换作一分恼恨,“昨天晚上朕是被那姓顾的小子惯了迷魂汤了。明明是西夏皇帝要我大辽帮忙,被那青衣书生一番花言巧语,现在弄得好像是朕求着他们似的。”

太监小心的瞅着天祚帝的脸色,揣摩着主子的心思。“那,皇上干脆就不管这摊麻烦?”

天祚帝一边一只手揉着肚子,一边若有所思地道:“那倒也不是,这个顾惜朝说的话,却也有些道理。”冷笑一声又道,“不过,想从朕这里捞好到处,也没那么容易。想要我大辽助力,朕就给他来个顺水推舟,然后坐山观虎斗。李乾顺若是真的有能耐扳倒梁氏,那朕就算卖他个人情;若是他能力不济,被梁氏所制,我大辽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殿下这招真是高明呀!”身旁不失时机地插进一句奉承。

“哼”,天祚帝得意地一笑,“如果李乾顺败落,朕就可以把那个顾惜朝弄过来。一个谋反逆贼,梁氏不会不给。到时候人在我手中,我倒要看看他顾惜朝还能怎么能言善辩,怎么在朕面前傲慢嚣张!”天祚帝说着眼睛眯了起来,嘴角勾起了一个晦暗不明的的笑容。

兴庆府八月的夜晚,已经有了秋的凉意。西夏皇宫内一幢幢殿宇楼阁无不张灯结彩,装扮出一派喜庆。两个黑影掠过一座座大殿的屋顶,在夜的背景下一闪而过。

梁太后的人竟然在这个时候来拜会耶律德疆。

戚少商和顾惜朝伏在屋顶。听不清楚屋内的人都再说些什么,只看到一片觥筹交错。

“惜朝,等一切都结束了,你打算去哪儿?”戚少商似乎是等得有些无聊。

这个问题顾惜朝已经想过无数次。“我打算先去看看晚晴,然后,回天水。”天水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记忆,即使身上的魔功无药可救,一个人终老在那个地方,也算没有遗憾了。

“大当家的,你呢?”顾惜朝转头看着戚少商。

我也想去天水。戚少商心中的声音几乎跳了出来。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又变了,“我想先回连云寨,看看红泪和老八。他们不原谅我也罢,我还是放不下。”戚少商这话也并非口不应心。少室山一别后,和顾惜朝一起亡命天涯,虽然也乐在其中,但心中那一份惦念却没有一日减轻。

顾惜朝侧过脸去,怕被戚少商看到他眼中的失望。这和戚少商当初离开自己,离开天水时一个理由。

戚少商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说错了话。以顾惜朝性格的敏感,这话无疑会提醒顾惜朝自己今天的处境都是因为他。但又口拙,一时间找不到别的话来弥补,只有握住身侧的手,一脸歉疚地望着顾惜朝。

月色迷蒙,笼在那张轮廓清俊的脸上。一缕卷发垂在顾惜朝的脸旁,月光下竟显得有几分妖娆。戚少商突然有种冲动,想要伸过手去,将那缕头发拨开,抚摸那脸,那唇,那睫毛。。。

自己这样和那个狗皇帝又有什么区别?戚少商立刻自责起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对顾惜朝的兄弟之情开始参杂着一份令他害怕,却也令他心动的感情。尽管他一直在努力克制和回避,但这份莫名的东西却时不时地跳出来扰乱他的心。

突然门楣响动,一阵寒暄告辞之声打断了两人各自的思绪。

耶律德疆一早就知道自己这次捡了个肥差。与其说是天祚帝派他来给梁太后贺寿,还不如说是派他到西夏捞油水来了。不仅每日好酒好菜,还有西夏美女作陪。送走了梁太后的人,耶律德疆美滋滋地半躺在床上,瞅着梁氏送来的一屋子礼品打起了如意算盘。来之前天祚帝叮嘱,让他“机灵点儿”,看着点儿动向,见机行事。那就是说,这两方的生杀大权,实际上是握在他的手里了,他想成全谁就是谁,喜欢怎么做都由着他。。。

“耶律大人和梁氏的人走得很近嘛。”两个身着夜行衣的人竟然无声无息,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眼前。

“你,你们是何人?怎么进来的?”耶律德疆腾地从床上一跃而起,一双豹眼瞪得老大。

“在下戚少商。”“在下顾惜朝。”两夜行人道。

原来是李乾顺的人。耶律德疆暗暗松了口气。他以前听说中原武林人飞檐走壁的能耐,点|穴掷暗器的手段,总是不屑一顾。吹得那么神乎其神,还不是在战场上被辽军打的大败?想来不过是唬人的玩意儿罢了。近日亲眼所见,两个人竟然绕过自己的侍卫,悄没声儿的进到屋里,倒也生出几分怯意来。不过耶律德疆毕竟是马背上厮杀出来的人,片刻又恢复了平静,脸上现出颐指气使的神气来:现在是对方有事求着自己。

“哦,二位的名号,临行前皇上和我交待过。”看二人两手空空,耶律德疆不免心中不爽。

“我们是为了明天梁氏寿筵密谋一事,特来知会一声。本来早就到了,可是耶律大人正忙着应酬梁太后的人,就等了一会儿。”顾惜朝说着,看似很随意的在屋子里走了一圈。

顾惜朝一向广袖宽袍,鲜有穿如此紧身的衣服。黑色的夜行衣勾勒出笔挺匀称的身躯,卷发随着顾惜朝的脚步轻舞飞扬。“怪不得皇上千叮咛万嘱咐,一旦李乾顺事败,要把这个叫做顾惜朝的人带回去。原来是个小白脸儿。”耶律德疆想着,心里便有些不屑,脸上于是也带出了些轻慢。“明天的事,两位请放心,只要你们依计而行,我这里通力配合就是了。”耶律德疆说着,昂起头来,将手背在身后。

顾惜朝突然闪电般欺身上前,一眨眼的功夫点了耶律德疆几处|穴位,将一粒圆圆的东西塞进了他嘴里。

没想到耶律德疆虽然|穴位受制,依然用舌头死抵着不肯吞下。戚少商见状运力在他后腰一指,耶律德疆只觉得浑身奇痒无比,张口大笑,一声也没笑出来,那东西却滑进了喉咙。

耶律德疆又惊又怒又怕。却苦于|穴道被制,既说不出话来,也动弹不得。一双豹眼瞪得几乎努出眶外。

“大人可曾听过‘三日断肠丸’?服了这种东西的人死的时候七窍流血,浑身化脓,惨不忍睹,连个全尸都没有。”见耶律德疆面露惊惧,想来是怕得厉害,顾惜朝笑了,背过身道:“不过耶律大人放心,这东西三日之内不会发作。等明日灭梁之事告成,我自会给大人解药。”

耶律德疆拼命的眨着眼睛,心中祷告着让这两个煞星赶快离开。那样也许还有机会把这该死的什么“断肠丸”吐出来。“顾惜朝,到时候我要你好看!”耶律德疆心里狠狠地发着毒誓。

“三个时辰之后|穴位自行解开。”戚少商轻飘飘地扔下一句话,和顾惜朝一同离开。

耶律德疆被最后这句话砸得眼前一黑。三个时辰?到时候这“断肠丸”早就化的无影无踪了。

他现在比任何时候,比任何人都想要诛灭梁氏。

等回到住处,戚少商终于憋不住问道:“惜朝,你那什么‘三日断肠丸’,又是演的那一出戏?”

顾惜朝噗嗤一声笑了。“不管演的那一出,我看大当家的配合的是天衣无缝啊。”说着俯身到戚少商身旁耳语一番。

两个人爆发出一阵大笑。“顾惜朝,耍奸使诈,没人比得上你。”戚少商一边笑,一边庆幸,好在顾惜朝现在是和自己并肩作战。

“对付这种人,少不了用这种手段。”顾惜朝浅笑着瞥了戚少商一眼。

次日午后,艳阳高悬,一如既往的将金色光芒慷慨挥洒在兴庆府。

皇宫墙头青面獠牙的瓦当和滴水,百年一日地凝视在红墙绿瓦之间…——身前这一方熟悉的土地,今日正上演着一场不同寻常的故事。

为了给梁氏祝寿临时搭起来的戏台子上,正热热闹闹的唱着“八仙贺寿”的戏码儿。对面的看台上,梁氏笑得合不拢嘴。她本是汉家女子,没想到适逢五十大寿,儿子李乾顺竟为她弄来了个汉人的戏班子。听着这台上咿咿呀呀唱声不绝,钟罄铙钹响成一片,梁氏心里乐开了花。

这“八仙”见梁太后听得高兴,别出心裁地“变”出一壶玉露仙酒来,由那何仙姑擎着,一路下得台来,便要敬献给梁氏。只见何仙姑身姿轻盈,拾级而上。眼看着就到了梁氏近旁,却被两个侍卫拦住。梁氏本来正在兴头上,笑盈盈地望着仙姑,却被突然跳出来的两个侍卫破坏了兴致。

不过笑容只凝固了不到一秒,梁氏便恢复了先前仪态,一摆手让侍卫放了“何仙姑”,并吩咐身边的宫女下去将“仙酒”拿了上来。宫女斟满一杯,敬与梁太后。太后眯着笑眼,抬手将酒慢慢送到唇边。台上台下几双眼睛也正悄无声息地盯着那只手,几颗心也随着那抬起的手悬了起来。

酒杯刚刚碰到嘴唇,那手却未随人愿地放了回来。不知道是闻到了酒味不喜欢,还是觉得有什么不妥,总之,梁氏改主意了。

戏台上此时已换了另一出戏,唱起了“鸿门宴”。贺寿之际,这打打杀杀的鸿门宴似乎有些不合时宜。可两个武生在台上打的精彩,梁太后似乎也没什么意见,脸上笑容依旧。

梁太后的弟弟梁乙通却面露不悦:这个李乾顺平日里结交些狐朋狗友倒罢了,今日在自己母亲的寿筵上搞得什么名堂,又是刀又是剑的。梁乙通目不转睛的盯着戏台,眉毛渐渐拧成了一团,手缓缓移向佩剑。

台上项庄项伯一双剑舞得不可开交,刘邦借故如厕,偷偷溜号儿。尽管有樊哙,张良互在左右,刘邦仍是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荒不择路,竟向看台这边“逃”来。台上宫女见那刘邦狼狈模样,皆掩面而笑,一片花枝乱颤。梁乙通越看越觉得不对头,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他不想冒然出来制止,搅了一场盛宴。正在犹豫之际,一道光晃得他眼睛一眯,正是那张良的佩剑在阳光下反射的光。梁乙通蓦然醒悟,这一出鸿门宴里使的都是真刀真枪!

一刹那间,梁乙通剑已出鞘。但他并不是冲过去保护梁太后,而是纵身跃到李乾顺身边,一柄剑指在他鼻子上,“大胆李乾顺,竟然忤逆谋反!”

看来李乾顺这个傀儡皇帝是做得不耐烦了,刚好他梁乙通也早就不耐烦做太后的卒子了。整个大夏实际上都控制在梁家人手中,可家姐仍然走不出这最后一步棋,废了这个李乾顺。太后毕竟是个女流之辈,不能共谋大事。今天正可借此机会,先除了李乾顺,如果皇姐“运气”不好,等自己赶到的时候已经被李乾顺的人解决了,那自己就可以一举两得。。。

梁乙通正打着如意算盘,一道银光破空而来,“铛啷”一声将他手中的剑震开。梁乙通大惊,高声喝道:“护驾!护驾!”这一来反倒让那些侍卫们无所适从:方才可是你拿着剑指着皇上,现在又喊护驾,到底要护谁?

“快来人,保护太后,擒住皇上!”梁乙通冲着发愣的侍卫大喊。这命令听起来荒唐,但这些皇家卫队早就习惯了听令于梁氏,一群人一拥而上,将李乾顺一干人等围在了当中。而梁太后那边“戏班子”的人早已和侍卫打作一团。

一道青影从众人头顶掠过,一柄利剑快得只见寒光跳闪,顷刻间荡开了十几只长枪。青衫衣袂飘飘,落在李乾顺身前。

“你们难道忘了谁才是大夏的皇帝了吗?”青衣人厉声道,鹰一般的双眼扫过身前的侍卫,凛凛霸气逼得那人墙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半步。



●18。

望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梁乙通先是一愣,而后立即叫嚷了起来。“哪里来的大胆逆贼?竟敢犯上作乱!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犯上作乱?”青衣人嘴角扬了起来,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梁大人怕不是弄反了吧?方才明明是你举剑行刺,而在下则是来保护皇上。”

青衣人目光如电,逼视着气急败坏的梁乙通,后者竟一时有些语塞:“我。。。”

“你?!”青衣人上前一步,一双眸子犹如利剑,“因为在你的心里,这大夏的天下怕不是早就姓了梁了!”青衣人每说一句,梁乙通便往后退一步,直到触到了墙,无路可退,才挣扎着收回被青衣人摄住的双目,向台下喊道:“不要理这个疯子!事成之后,论功行赏!”

梁乙通手中握有兵权,台下前来贺寿的将军里面,有一半是梁乙通一手提拔上来的嫡系,平素对梁乙通言听计从。可今天的这种场面非同一般,敏锐一些的已经开始嗅到不同的气味。众人面面相觑,有的犹豫着伸向佩戴的兵刃。

侧席间一名大胆的牙将蠢蠢欲动:如果今天能搏出位,也许便可平步青云。想到此,“腾”得跳起拔剑。

可惜剑只拔到一半,一道寒光穿喉而过,牙将立时扑地,血溅当场。

寒光划着优美的弧线游弋而回,青衣人扬手轻轻捉住,身姿曼妙得让人难以相信这是在杀戮。青衣人收式,一枚银色小斧停在手指间,优雅精致,一如它的主人。若不是斧身上挂着的一抹殷红,倒令人忘了它原本也是嗜血的武器。

“梁乙通犯上作乱,其罪当诛。若有追随者,立斩!”青衣人喝道,声音虽然不高,但字字如箭。

众人正惊愕地望着这一幕,突然间“轰”的一声,院门大开,百余名士兵涌了进来,顷刻间填满了院子的空当。这些士兵黑衣黑甲,与西夏士卒迥异——竟然是辽兵!

这一变故令众人始料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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