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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云天.风云变-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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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反倒最为清醒。因为知道自己酒量不行,顾惜朝一直没有放开喝。好久没见过戚少商如此好兴致了。看着他和李乾顺一碗接着一碗,顾惜朝不禁想起了当初自己和大当家初相识的情景,忍不住道:“在下有一个也许不当问的问题。不知如果换做殿下是我二人,在逆水案中会不会做同样选择?”
李乾顺先是一愣,而后好像听到什么开心的事般笑了起来。“问得好!”待收了笑容,想了片刻,才认真地道:“这个我恐怕做不到。不过我想不止我一人,世人大都无法如二位这般付出,所以也不配得到二位这样情深意笃的感情。连我也只有艳羡的分了。”
“换作我是戚大侠,这千里追杀也许根本不会发生。因为我不会把大夏江山拱手相让,即使是情投意合的知己。这江山不是我一个人的,是我李家祖上传下来的;连我,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即为一国之君,便负千钧重担,责无旁贷。很多时候,不能由着性情。。。”
顾惜朝微微点了点头,听得出来这番确实是真心话,这个大夏皇帝对二人倒是坦率。
“如果换作我是顾公子”,李乾顺顿了顿,浅浅一笑道,“也许会早些完成任务,追杀刚开始便结束了。”
从来没有人对戚顾二人如此坦白的评价过,坦白的甚至有些叫人无法承受。二人对视了半晌,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笑自己的痴,笑自己的傻,笑自己的疯癫,笑自己的偏执。
一束晨光透过窗幔,轻轻地爬到床上,掠过卷曲的乌发,抚弄着一对剑眉下睡得恬静的双眼,惹得那睫毛抖动了几下。顾惜朝先戚少商一步醒了过来。
从两人相识起,每次喝酒都是顾惜朝先醉得人事不省,事后被戚少商唤醒。这一次,顾惜朝终于有机会“欣赏”一下戚少商宿醉的模样。
忽听得门楣响动,只见两个人蹑手蹑脚地进来,轻轻地将两盆净脸水放下。一个转身刚要离开,却被另一个扯住了衣襟,在耳边一阵低语。不晓得听到了些什么,先前要离开的那个飞快地拍了同伴脑袋一下,却也不再推阻,任由同伴拉着,鬼鬼祟祟地向戚顾二人床边走来。
是织梦和醋醋!顾惜朝见识过她们的恶作剧。可这里是两个大男人的卧房,正值夏季,这会儿自己和大当家的穿的很是清凉。这两个鬼精灵的丫头到底要干什么?
眼见这两人越走越近,顾惜朝大窘,忙在帘帐后咳嗽两声。
还好,两个姑娘听到响动立刻远远地停住。醋醋道:“两位大侠早安!我们给两位送净面水来了。”
顾惜朝“嗯”了一声,心道,送了水不出去又是做什么?但当下也不便揭穿。
织梦道:“刚才皇上来过向二位辞行,但见两位还未睡醒,便先一步离去了。”
“辞行?皇上要去哪里?”戚少商也醒了过来。
“皇上有急事要回兴庆府,我们姐妹二人也要随皇上回去了。”织梦说着眼中流露出依依不舍。
“皇上说,两位不必客气,请尽兴游玩,愿呆多久就呆多久。等他那边事情了结,再来和二位饮酒。。。”醋醋说着说着嘎然而止——只见戚少商飞快地跳下床来,任凭健硕的身躯暴露在二女视野之下,穿衣洗漱,全然不拘小节。
这下轮到殷氏姐妹羞赧不已,就连顽皮的醋醋都羞红了脸,拉着织梦逃了出去。
顾惜朝一面起身穿衣,一面不由地用充满新奇的目光打量起这个大当家来。认识戚少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识到戚少商如此作风,虽然他不得不承认,还是戚少商的方法对付这两个丫头更为有效。
当然他也明白,戚少商是因为急着要去找李乾顺道别。他认识的戚少商,是个凭直觉和人交往的人,有时候说不到几句话,便认定对方是敌是友,一如当初对自己和李龄。现在看来大当家的似乎和李乾顺很对脾气。虽然他也蛮喜欢李乾顺,但是对方毕竟是个皇帝。顾惜朝深知生在皇家的那份身不由己,皇宫是个能泯灭人性的地方。
其实李乾顺并没走多远,他甚至连避暑宫都还没出。戚顾二人找到李乾顺时,庆平公主正和他纠缠不休,公主身后站着低头不语的铁手。
见到戚顾二人远远走来,庆平公主向李乾顺道:“为什么他们两个可以留在这里,就一定要我走?”说完又瞥了铁手一眼。“还有这个铁疙瘩,从昨天晚上就一直缠着我,真是讨厌极了。”
李乾顺道:“公主殿下离家多日,也该回家了。我这两位朋友刚到大夏,还要游玩几日,才回大宋。”
“真的吗?”庆平的脸上现出些喜悦,认真的盯着顾惜朝看。但青衣人自顾低垂了眼帘。
公主只好逼问戚少商:“戚大哥,你们真的再过几日就回大宋吗?那你们回了大宋会去哪里?”
戚少商不善撒谎,被公主一问,便支支吾吾,连敷衍几句都不会。
庆平脸上的喜悦顿时变成了阴霾。“那好,既然是几日之后便回大宋,本公主也再多住几天。大宋路途遥远,也不在乎多几日少几日。”说完甩手离去。铁手紧随其后,临别向戚顾二人投来求助的目光。
顾惜朝本来看到铁手这么亦步亦趋的跟着个小姑娘,还有些觉得好笑。等看到了他的眼神,却不由得同情起来。
望着庆平离去的背影,李乾顺叹了口气。“其实并非我不愿挽留公主。我也有自己的苦衷。”
…
●13
原来李乾顺空有皇帝之名,却无皇帝之权。三岁登基,子幼母壮,皇权都掌握在母后梁氏一党手中。十几年过去了,梁氏一党羽翼丰满,枝繁叶茂,不但没有让权给李乾顺的意思,反而更加嚣张跋扈。李乾顺一提出亲政,便被梁氏以各种理由搪塞。
“顾公子在洛阳见到的那些刺客,虽然毁灭了所有的证据,但十有八九是梁氏指使的。那次行刺其实是对我的一个警告:如果不乖乖地当好傀儡,他们很有可能会弃我而另选一个。”
“所以殿下就寄情山水,从此再也不过问朝政。”顾惜朝道。
“嗯。”李乾顺点了点头。
顾惜朝又道:“殿下这样做的真正用意,是为了让梁氏觉得殿下胸无大志,从而不在对殿下设防。而殿下则可以韬光养晦,蓄势待发。”
李乾顺惊道:“顾公子果然眼光犀利。既然如此,我也不瞒二位。先祖打天下不易,这江山决不能在我李乾顺手中改姓。再则,太后一党腐败昏庸,倒行逆施,根本不懂得治国之道,只知道索取。一旦没钱就发兵侵宋,仗着前朝留下来的强兵精骑,逼宋朝皇帝割地进贡。可是这些年来大夏的军队益发糜烂不堪,与宋朝交战,也开始败多胜少,得不偿失。”
李乾顺说到此,不由得一声轻叹:“今晨听说,太后又要发兵大宋,所以我这才要急着赶回去。两国交战,劳民伤财,丝路也被迫中断。无论是大夏还是大宋,双方都没有好处。”
顾惜朝道:“殿下这次回去可是已想好了妙计,成竹在胸?”
李乾顺摇了摇头。“没有。虽然没什么把握,还是想试一下。”
戚少商道:“可是殿下如此回去,恐怕劝说不了梁太后,反倒过早的暴露了自己,殿下这些天的苦心隐忍只恐怕功亏一篑。”
“这我也知道,但我实在做不到视而不见。”李乾顺停了一下,道:“庆平公主的事还要拜托二位。公主身份特殊,不便一再挽留,更不能让梁氏知道一个大宋公主在这里。”
戚少商道:“庆平公主的事,殿下请不必担心。但劝阻梁太后出兵这件事,千万不可操之过急。”
顾惜朝道:“在下和戚大侠想法一样。时机未到,只有忍耐才是最好的对策。”
李乾顺眉头微蹙,沉吟了半天,无奈地朝身后摆了摆手,命道:“撤了鸾驾吧。”
铁手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胆量,竟敢纵身上前,拦住庆平公主。
公主一惊,怒道:“铁疙瘩,你想造反吗?”
“微臣只是想劝公主殿下早日动身回京。”
“本公主看见你就心烦。快闪开!”庆平说着,便要绕开铁手。黑衣人身形一动,又把公主的路挡得严严实实。
庆平公主这两天本来就心中苦闷,此时更是对眼前这个大夏天也一身黑衣的家伙厌恶到了极点。无名怒火化作一个耳光落在铁手脸上。庆平的手第二次落下时,却被一只铁手紧紧钳住,无法挣脱。
“铁手,你敢以下犯上!冒犯本公主?!”庆平勃然大怒。
铁手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本能的擒住了公主,忙将手松开,双膝跪地,口气却依然不卑不亢:“臣不敢。臣再次请求公主殿下体恤长公主惦念之苦,随臣回东京汴梁。”
公主负气道:“好!那你就跪在这里,等到本公主消了气就跟你回去!”
“公主一言九鼎。那臣就在此等候,等公主原谅臣刚才的无心冒犯,再护送公主回京。”铁手的话依然和往常一样不急不徐,却几乎将他的心焚成了灰烬。在王公贵族面前,自己的尊严变得如此廉价。
庆平咬了咬嘴唇,转身回房,“砰”的一声将门关上。
戚少商过来的时候,铁手正跪在院子里。
阳光下,一身黑衣浸透了汗水,裹着跪得笔直的身躯。脸上还是他那幅千年不变的冷漠表情,戚少商却似乎从那双眼睛里读出了悲哀与无奈,不由得一阵心酸。堂堂的名捕,竟被整成这个样子。庆平公主也太过分了!
戚少商推门而入,迎接他的是小公主惊喜的表情:“戚大哥!惜朝哥哥呢?”庆平一边说着,一边向戚少商身后张望。
“顾惜朝没有来。公主殿下,铁手为什么跪在门外?他这样跪了多久了?”戚少商没好气地问道,想了一路的话全都忘得干干净净。
来之前他和顾惜朝互相推委了半天,到底谁来帮铁手做这个说客,最后当然是他说不过顾惜朝。没想到刚进到庆平的住所;就看到铁手跪着的一幕…——能这么折磨铁手的不是这个刁蛮的公主还能有谁?
难掩失望的表情,公主冷冷地回道:“是他自己愿意跪的。不信,你去让他站起来,看他肯不肯。”
戚少商望了望院子里的铁手,尽力按耐着怒火道:“公主不回去,铁手大人便无法交差。公主任性,也要适可而止,不要为难办事的官差。”
“我任性?为什么你们都把我当小孩子看?”公主满腹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为什么从来没有人听听她的心事?她拖着那颗为初恋伤透了的心;走了这么远;现在终于见到了,可惜朝哥哥待她竟如陌路人一般。
“戚大哥,在你眼里,我一定是个刁专任性,胡搅蛮缠的小孩子吧。我知道我小,我是个被宠坏了的公主,可我的心和常人一样,也会痛,也会受伤!你不会是以为,我付出的感情,因为年龄小,就比别人肤浅?我心里的痛楚,因为是公主,便会比常人来的轻松?”
戚少商愕然,他从没料想这样的话会是小公主说出来的。
庆平盯着呆住的戚少商,接着道:“戚大哥有没有爱过?有没有为爱痛过?有没有尝过想爱却又不能的滋味?可曾有过见到心爱之人就在眼前却不能表白的无奈?”
戚少商无语。看来感情的磨难,并没有因为庆平是公主,便有丝毫怜悯;相反,对于一个以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未碰过钉子的女孩子而言,这种拒绝显得更为残酷。难为公主小小年纪,这些苦楚,只有一个人慢慢化解;顾惜朝又一直在躲着小公主,殊不知解铃还须系铃人。
戚少商回过神来的时候,庆平早已不见踪影。
戚少商慢慢踱到院子里。“铁手大人,还是起来吧。这又是何苦呢?”
“多谢戚大侠。铁手和公主有言在先,只要铁手跪到公主殿下气消,公主便答应回汴梁。”
又是一个固执的。戚少商摇了摇头,兀自离去。
残阳如血,晚霞似锦,红透了半边天幕。
沉沉暮霭,垂泄于万顷波光,映得沙湖如梦如幻。湖面波澜微漾,水天相接,融汇成一笔热烈壮观的橘红。
一叶扁舟荡在湖心,舟上垂钓之人此刻也正如痴如醉,鱼儿咬了钩也浑然不觉,只盯着身旁俊美的青衣书生发呆。绚烂的霞光宛如薄纱,披在那书生模样的人身上,青衣人手执一管玉萧,清越的萧声正如水般飘逸出来。
今晚的萧声呜呜咽咽,凄美伤感。戚少商虽不甚通音律,却也觉到了乐声中的哀凉。
他有没有爱过?有没有为爱痛过?
公主日间的话,又在耳边回荡,拷问着他的心。这些天来好不容易筑起的堡垒竟如此不堪一击;那份被小心翼翼藏起来的感情重新坦露出来。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是却实实在在地为它痛过,煎熬过,困惑过。
难道这就是。。。想爱却又不能的滋味?
虽然这些日子每天都和顾惜朝在一起,不知为什么,戚少商总觉得少了二人被困在黎浣愁竹屋时的那份相濡以沫。眼前这个人到底有什么心事,这萧声到底在诉说着什么?
戚少商望着弄萧人怅然出神。
“好美。”萧声停了下来,顾惜朝仰望着苍穹。
“哦?”戚少商还没有回过神来。惜朝弄萧的样子确实很美。
“我是说这里很美。满天繁星,映在这水波里,好一片星海湖。”顾惜朝说完回头展颜一笑,笑容一如既往,令戚少商宽慰不少。自己刚才一定是多虑了,戚少商心道。
原来不知不觉中夜幕已降临。戚少商收了鱼竿,二人慢慢将小船向湖岸划去。几尾鱼时不时在木桶中翻腾跳跃——终于又可以品尝到惜朝做的醉鱼了。
“惜朝,你不会觉得我日间的决定做得太鲁莽了吧?”
“大当家的性情我了解。这样做,正是你英雄本色。既然是大当家做的决定,惜朝一定同往。”
“我是觉得这个李乾顺一点都不象皇帝,为人率真豪爽。尤其和他一起喝酒的时候,感觉有点像以前连云寨的弟兄。”
“水里有人!”顾惜朝忽然道。
话音刚落,戚少商已经纵身入水,转眼间便将一个一身水靠的姑娘擒了上来。九现神龙并非浪得虚名,水里功夫非常漂亮。
“你是织梦还是醋醋?”戚少商问道。
“不告诉你!”姑娘负气地把头歪向一边。
“一定是醋醋。”顾惜朝在一旁道,“织梦武功好。如果是她,肯定不会被发现。”
“谁说她武功比我好?织梦她根本不会水!”
戚顾二人忍俊不已。“你为什么躲在水里偷听我们说话?”
“因为好奇嘛。皇上今天本来要回兴庆府,可是被你们两个一劝,便不回去了,还和你们在密室里聊了一天。我和织梦姐姐想知道你们都说了些什么,织梦姐姐尤其想知道我们二人到底要不要回兴庆府,所以我们就分头行动。我呢,因为水性好,就来打探你们两个;织梦去缠着皇上,看能不能套出什么话来。”醋醋撇了撇嘴,“没想到我运气不好,刚刚潜过来就被发现了呢。”
突然,一声女子的尖叫从湖边的苑邸传来,声音充满了惊慌。小船上的三人立刻飞身离舟,踏着水花循着叫声传来的方向奔去。
●14
庆平本能的惊叫起来。
不,这不是她的本意。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冲到了院子里,那一刻,她的身体仿佛已不属于她了。
血,从铁手的额头缓缓地淌下,铁手身旁是吓得不知所措的庆平。
“你。。。你不是会武功吗?你为什么不躲?”庆平的声音在发抖。这不是她想要的,她并不想伤任何人,只是气那个一身黑衣的家伙,竟然真的在她门前跪了一天。
铁手依然故我,仿佛在流血的不是他。“公主殿下小心。”一边说着,一边将身前瓷杯的碎片拢到一旁。
庆平的脸色惨白,一双惊恐的眼睛只里看到那赤色的液体,还在不停的从黑衣人的前额滑到脸颊,然后珠子般的滴落在青石地上。
这个人会死吗?如果他死了,自己就是杀了人吗?
“快让它不要再流了。。。你快快包扎伤口啊。”这口气是哀求,不是命令。
“臣不敢起身,因为公主殿下还在生臣的气。”
“不,不生气了。你快去把它包好。”庆平忙不迭的摇着头,急得泪在眼眶里打转。
“多谢公主殿下。”铁手这才缓缓的站起身。
三个人影从湖边飞奔而来。
“出了什么事?”浑身透湿的戚少商急急地问道。
其实不只是戚少商,三个人的眼睛都盯着铁手的额头,心中想着同样的问题:以铁手的武功,会有谁能伤得了他?
但是这里看起来一点也没有打斗的痕迹。唯一和平时大不一样的,是庆平的神情。
“没事,是我刚才不小心跌倒。”铁手若无其事,“各位都请回吧。”
虽然看不到铁手的正面,庆平还是感激地的望了黑衣人背影一眼。她好怕她的惜朝哥哥知道,是她丢出去的瓷杯伤了铁手,怕他觉得庆平妹妹是个这么令人讨厌的姑娘。
名捕铁手无端地跌倒伤到自己,这种话恐怕只能骗三岁孩童。可是看到铁手脚下的一滩碎瓷瓦片,和眼泪汪汪惊恐不安的庆平,刚才发生了什么,大家也都猜得八九不离十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庆平公主就做得太过分了!
可既然当事人铁手不愿说破,众人也只能陪着把戏演到底。况且难得一见庆平公主有如此可怜楚楚的模样,想来也是一时失手,已然十分后悔。
“惜朝哥哥,铁。。。铁手他流了好多血。”庆平用眼睛恳求着。看到了顾惜朝,她惊慌失措的心,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些依托。
顾惜朝点了点头,对戚少商和醋醋道:“由我来给铁手大人包治伤口,两位回去更衣休息吧。”
戚少商会意,顾惜朝是该和庆平谈谈了。随即连哄带拽的带着醋醋这个好奇丫头离去。
一向脸上少有表情的铁手,此时却局促起来。本来方方正正的凳子,却被他做得难受至极。铁手眼帘低垂,只看着那个绿色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以前从不知道这个青衣书生竟也有如此细致的一面,一双手轻柔麻利地将血迹擦净,上药,包扎。自己还曾和这个人结拜过兄弟——虽然是被他骗的。想到此,偷着瞥了顾惜朝一眼。
似乎是读懂了铁手的心事,顾惜朝道:“以前经常看晚晴救治病人,耳濡目染。”
提到晚晴,两人一时间都有些走神。
“伤的不重,休息一两天就没有大碍了。”顾惜朝道。
庆平公主正紧张地坐在一旁,听了顾惜朝的话,神情似乎安定一些。
顾惜朝将伤口处理完毕,转向庆平。“不过,公主回家的事。。。”
没等顾惜朝把话说完,庆平公主就已经在点头,“嗯,我答应回去。”
顾惜朝本来还在犹豫怎么开口劝这个任性的“妹妹”,却没想到会这么容易,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短短时间内,庆平的态度有如此转变,铁手还真有办法,看来名捕不是白当的。
“惜朝哥哥,你什么时候回大宋?我们还会再见面吗?你会忘了我吗?”庆平还在努力撑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看着庆平这副样子,顾惜朝心中大不忍。眼前的小姑娘褪去了公主的乖宁和霸道,只是个惹人心疼的孩子。
“会的,我们还会见面的。”说着走过去,轻轻把庆平搂在怀里。“公主永远都是我的庆平妹妹。”
这本是庆平期待已久了的怀抱,但此刻她却拘谨地缩成一团,硬生生将泪水忍了回去。
等到望着那一抹青衣翩然而去,庆平终于“哇”的一声;泪水夺眶而出,哭成了一片汪洋。
铁手静候在一旁,看着庆平公主从哭得昏天黑地,转而开始低低啜泣,才轻声道:“多谢公主殿下。”
这个声音提醒了庆平,身边还有一个铁手,便头也不抬地道:“什么?”
“感谢公主殿下信守承诺。”
庆平又是一阵惯性的啜泣,“我不是故意要伤你的。”
“臣知道。”
“我没想到你不躲。你流了好多血。我刚才以为你会死掉。”
“。。。”在铁手眼里,庆平说这话时不是公主,完全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他从没有看过女孩子如此痛哭。看自己流血都能无动于衷的他,此刻却被公主的泪融化了。
沉寂了半晌,铁手终于道:“公主殿下,臣也曾经爱过,也饱尝过想爱又不能的滋味。”
庆平闻言抬起头,吃惊地望着白纱下那张脸。不知是因为头上裹了白纱,还是因为方才那番话,此刻的铁手令庆平觉得陌生。她通红着眼睛,重新打量着黑衣人。
。。。。。
长河落日,大漠孤烟。
黄河波涛滚滚,向北奔腾,昼夜不息。
一连几日,都可以看到这在中原无法想见的奇景。可惜戚顾二人欣赏的兴致,却被一路上不时看到逃避战乱的难民打了折扣。
一如李乾顺所担心的,夏军出师不利,兵败好水川。
戚顾二人快马疾奔,日夜兼程,不日来到辽国中京。中京城崴嵬壮观,竟然建的和大宋的东京汴梁一般无二。尤其外城汉人居多,街头巷尾,做生意的看热闹的熙熙攘攘,置身其中仿佛回到了大宋。
夜幕降临,尘埃渐落。北国夏末的夜晚,漆黑如墨,却更衬托出灯火通明的御容殿,宛如一只硕大的灯笼,漫射着耀眼光华。
大殿内歌声萦绕,笑语不绝,竟比日间还要来的热闹。几名女子长袖善舞,酥音迷醉。天祚帝耶律延禧半躺在舒软的虎皮长椅上,一边欣赏歌舞,一边左拥右抱;温香软玉在怀,轻歌曼舞在侧。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令人沉迷的香味——那是女人身上的胭脂和男人身上的酒的味道。
一名侍卫走上前去,在耶律延禧耳边小声禀报了几句,天祚帝脸上立刻退了笑容,显出不悦:“西夏密使?不是说了让他明日再来。朕现在没工夫见他。”
侍卫面露难色:“说了,可这个人说是有密信,一定要当面交给殿下。”
“那就让他候着。”
“已经等了三个时辰了。”
天祚帝挥了挥手,不耐烦地道:“领进来吧。”
一袭青衫飘入殿内,天祚帝眼睛一亮。他所见见过的西夏使臣,个个秃发,双耳垂环;想不到这次的密使竟是个这般标志的人物。
天祚帝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人,目光毫无忌惮,甚至有些放肆。当视线移向这张脸时,却被此人眼中射出的凛凛光芒灼得一痛。
没有几个人敢这么直视着自己,更何况是用这种犀利的眼神。可这双眼睛当真慑人魂魄。
天祚帝不由地心一动。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顾惜朝。”这音色温和中透出些许华丽。
“顾,惜,朝。”天祚帝饶有兴致地品味着这三个字。
“信留下,明日朕自会召见你。”
●15。
夜,越来越深。好几个时辰前青衣人踏出的那扇门,依然空空荡荡。
日暮时天穹聚敛起的阴霾,渐渐化作湿热的气体,粘滞在人的周围,挥之不动。
顾惜朝迟迟不归,戚少商开始担心起来,坐在榻上吐纳运气,试着稳固心神。
但无济于事。
戚少商被焦虑折磨得有些懊恼起来。自己应该和顾惜朝同去,这样无论如何总算知道发生了什么,强过在这里苦等百倍。
戚少商从榻上一跃而起,抄起一柄长剑到院中舞将起来。待几个剑花挽过,才发觉自己竟下意识的选了那套旗亭的剑法。戚少商的脸上不觉中挂上了一个微笑,放慢了速度一招一式舞起来,耳边尤似听见那晚的琴音,方才沉甸甸的心轻松了不少。
戚少商也记不得自己把这套剑法练了多少遍,直舞到大汗淋漓,衣襟透湿。
“大当家的还未休息?”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惜朝!”戚少商喜出望外,收招迎了上去。“见到辽国皇帝了吗?”
“嗯。”顾惜朝点头。
“辽国皇帝长得什么样?不会是青面獠牙吧?”看到顾惜朝脸色不悦,戚少商有意开个玩笑轻松一下。
“一幅令人讨厌的样子。”顾惜朝似乎终于集聚了精神,笑了一下道:“明天就会见到。不早了,休息吧。”
令人讨厌的样子?莫不是碰了钉子?戚少商心里嘀咕着,默默回房打算沐浴。
推开房门,戚少商略一迟疑,神情警觉起来——房内有人!戚少商一个箭步跨到床前,将被褥掀起。
“怎么是你?!”戚少商吃惊不小,一面暗自庆幸刚才没有下手伤了藏在床上的人。
“为什么不能是我?”榻上之人理直气壮,倒似是戚少商走错了房间。
“你来做什么?”
“你来做什么,我就来做什么。”话音未落,床下悉悉索索,又钻出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孔。
醋醋和织梦竟然跟到这里来了。
“我来这里呢,是因为好奇;织梦姐姐为什么来,就要问她自己了。”醋醋说完,冲着织梦狡黠地一笑。随即脑门上就吃了一计。
两个丫头倒是有些能耐,居然能混进迎宾馆。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戚少商问道。
醋醋得意地道:“是织梦姐姐的易容术。”看到戚少商目露赞叹,又不屑地补充道:“这种小把戏又算得了什么。”
织梦道:“不过今晚我们两个想要借戚大侠的处所休息一下,还请大侠体谅我们一路奔波的辛苦。”
不等戚少商答话,醋醋便在一旁拱手作揖,挤眉弄眼,一幅可怜又可爱的表情。
戚少商一叹: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万般无奈,戚少商退了出来,只好和顾惜朝挤一个晚上了。
“还有,我们这次是偷着跑出来的,大侠可千万要保守秘密!”醋醋在身后补充道。
(省略洗澡情节若干。。。)
室内越来越窒闷,和着浓浓的夜色,空气变得亦发粘稠胶着,即使刚刚沐浴过,也并不觉得十分清爽。
戚少商知道,身旁的人也和自己一样并没有睡着。此刻两人近在咫尺,呼吸之声互闻,戚少商几乎可以肯定,顾惜朝一定是有心事。而这个人的心事,也已渐渐成了自己的心事。
一道闪电撕破天幕,接踵而来的一阵闷雷响彻天际。憋了一个晚上的中京城终于闻到了雨的气味。茫茫穹庐宛如天池泄漏,一天的水都倾泻而下。
大雨滂沱,惊雷滚滚,将方才的湿热一扫而光,慢慢开始有些凉意。听着窗外雨声肆虐,戚少商反倒觉得心里舒畅一些。忽然,只觉得身旁一动,一张毯子被拉了过来,轻轻盖在两人身上。
戚少商心头一热,趁势捉住了送毯子过来的那只手。
“大当家的也被这雷声吵得睡不着?”顾惜朝反过来握住戚少商的手,缓缓躺下。
“惜朝,你后悔吗?后悔揽下这桩事,到辽国来作信使吗?”从头到尾,都是戚少商自动请缨,顾惜朝一直在默默支持,出谋划策,现在又和他一同来到辽国犯险。自己也许早该关心一下顾惜朝的想法。
“大当家说的哪里话。大当家可曾后悔当初结识顾惜朝?后悔在武林大会没有和我决绝?”黑暗中顾惜朝浅浅一笑,用力握紧戚少商的手。
“你看起来有心事。”戚少商终于说出了这个盘亘在心中多日的疑问。
“大当家的多虑了。我只是在考虑明天的事。”顾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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