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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得象一颗星球 by drunkpiano-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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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女孩躺在那里,大汗淋漓。她感到很痛,但是这痛显得很遥远。很遥远的还有  
眼前这个场景,这个在她身上上下浮动的男人。这个莫名其妙的夜晚。这个呆了四年依然  
很陌生的城市。这个活了25年依然很隔阂的生命。恐惧、疼痛、喜悦象一架大机器,绞动  
着郭小蕾,但怎么也绞不掉她脸上那个艳若桃花的笑容,艳若桃花的笑容里,泪水却汹涌  
澎湃地涌出来。  
23.一个幸福的星期六下午――  
  
  
  周禾正在睡午觉,但是他被卫生间里的水声给吵醒了。  
  
   他翻了一个身,看墙上的钟,已经5点半了。啊?怎么5点半了?我什么时候开始睡  
的,怎么睡到了5点半?他迷迷糊糊地想。这两天太累了,单位老加班。逮着一点时间,  
他就愿意一头扎进去睡觉。  
  
  于是,他翻了一个身,继续睡。  
  
  陈朗在干什么?不知道。可能在看电视吧。周禾隐隐约约听见电视的声音。  
  
   想起陈朗,想起陈朗就在他的家里呆着,看电视,看书,穿着拖鞋走来走去,或者  
,发呆,周禾觉得特别踏实。于是他睡得更香了。  
  
   傍晚的阳光洒进屋里,把整个屋子照得金灿灿的。空调里的风因为对着上面吹,把  
白色的窗帘吹得飘起来。  
  
   白色的窗帘在金灿灿的阳光中飘。周禾在睡觉。陈朗在看电视。多么安宁的一个下  
午。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时间象遇见了一个大平原,缓缓地漫过去。  
  
  “啊?怎么7点了!”周禾大叫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  
  
  他跑到客厅,电视已经关了。但是没有陈朗。然后跑到卫生间、厨房,都没有陈朗。  
音乐开着,是陈朗的最爱,Tom Waits,在唱Dirt in the Ground。她因为太喜欢这首歌  
,就烧了一整张光盘,全是这首歌。  
  
   金灿灿的阳光冷却了下来,只剩下一抹谈谈的土黄色。但白色的窗帘还在卧室里飘  
。Tom Waits在用他粗犷而忧伤的声音唱:  
  
What does it matter; a dream of love  
Or a dream of lies  
We’re all gonna be the same place  
When we die  
Your spirit don’t leave knowing  
Your face or your name  
And the wind through your bones  
Is all that remains  
And we’re all gonna be   
We’re all gonna be   
Just dirt in the ground  
  
  “陈朗!陈朗!”他喊了两声,没人应。  
  
   周禾突然一阵惶恐。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一直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就是陈朗  
会突然从他的生活中消失,没有一个电话,一个纸条。她会突然象水汽一样消失。陈朗。  
陈朗去哪里了?他站在那里,脑袋懵了。就在这时,门开了。陈朗走了进来。  
  
   “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  
  
  “你怎么跟个小孩似的,一会儿不见妈就吓坏了,我不在这嘛”,陈朗一边换拖鞋,  
一边说:“我把你那堆脏衣服拿到洗衣房去了。”  
  
  “那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我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  
  
  周禾委屈地走过去,抱住陈朗,紧紧地。  
  
The quill from a buzzard  
The blood writes the word  
I want to know am I the sky  
Or a bird  
Because hell is boiling over  
And heaven is full  
We’re chained to the world  
And we are all gotta pull  
And we’re all gonna be  
  
  Tom Waits还在继续唱。  
  
  “傻孩子。”陈朗拍拍他的肩膀,推开他,往厨房里走:“我们做饭吧。”  
  
  “嗯。”周禾跟在后面,当真象一个孩子。  
  
  陈朗打开厨房的灯,问:“吃什么?”  
  
  “要不咱们出去吃吧,你也挺累的。”  
  
  “我累什么?就在家吃吧,我也懒得换衣服。”  
  
  陈朗打开冰箱,视察了一下,作出了决定。  
  
  “咱们就做一个土豆片和豆腐炒毛豆吧,随便吃点。”  
  
  “我来做吧。”  
  
  “我来吧。”  
  
  “那我帮你。”  
  
  于是两个人一起在厨房忙起来。陈朗洗米,周禾洗土豆;陈朗切豆腐,周禾剥大蒜。  
不一会儿功夫,厨房就热气腾腾起来。  
  
  有一个片刻,周禾没有什么可做的,就空着两手站在那里,看陈朗往锅里加调料。陈  
朗做饭的时候很专心,不爱说话,象写论文一样聚精会神。于是陈朗默默地做着,周禾默  
默地看着,周禾觉得很踏实,心里很满,象一个丰收的仓库。  
  
  “你看,咱们俩这样一起做饭,多象小两口啊!”周禾说。  
  
  陈朗回过头,笑笑。  
  
  在逆光的背景下,她看不见他,只看见一个轮廓,轻飘飘的,象一个影子。  
  
  陈朗笑起来的时候多好看啊。周禾想。那么无邪,那么真,眼睛弯成了一个月牙儿。  
  
  眼泪突然涌了上来。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安宁到离奇的下午。一切变得很柔软,  
柔软得让人想陷进去。  
  
  他突然觉得生活,混乱的、局促的、迷茫的、纠缠的,有了一个头绪,这个头绪就是  
陈朗。如果可以这样一直下去,这么宁静,这么踏实,这么看着她笑,让这安稳把时间静  
静吸干,多么好。  
  
  饭终于做好了,端上了桌。他们都饿了,哗哗哗地开始吃,屋里很静,只听见劈劈啪  
啪的碗筷起落的声音。还有那放不到头的“Dirt in the Ground”。  
  
The sky cracked open  
And the thunder groaned   
Along a river of flesh  
Can these dry bones live?  
Ask a king or a beggar  
And the answer they’ll give  
Is we’re all gonna be  
We’re all gonna be just   
Dirt in the ground  
  
  “张 克在DC的Intern作得怎么样了?”  
  
  “挺好的吧。”周禾夹起一块土豆,往嘴里塞去。  
  
   陈朗吃得不多,一会儿就吃饱了。吃饱了的陈朗坐在那里,静静地看周禾吃。  
  
  她大约是累了,所以才这样安静。周禾喜欢看看陈朗安安静静的样子,象个疲倦了的  
小野兽,在草原上跑累了,一无所获,趴在夕阳下,安安静静。  
  
  “林轩的房子找得怎么样了?她不是一直在找房子吗?”  
  
  “不知道啊,我们好久没有打电话了……你怎么不吃了?多吃点。”周禾给陈朗的碗  
里夹了一块牛肉。  
  
  “我饱了。”  
  
  陈朗把脚搁到凳子上,歪着个脑袋,看着周禾。  
  
  “我最近老想起我爸。不知道为什么。”  
  
  “噢。”  
  
  “你看过‘喜宴’吗?”  
  
  “没看过。”  
  
  “喜宴里的那个老爸就特象我爸。”  
  
  “噢……你再吃点吧,你吃得那么少。”  
  
  “我吃饱了,你多吃点。”  
  
  陈朗无所事事,开始剪指甲。静静的屋子里,就听见周禾西里哗啦吃东西的声音,和  
陈朗啪、啪剪指甲的声音。  
  
  吃完了饭。周禾去洗碗,而陈朗回到卧室里休息。  
  
  周禾高高兴兴地洗碗,好像把这些碗盘子洗干净了,未来就会清清爽爽地从中浮现出  
来。  
  
What does it matter; a dream of love  
Or a dream of lies  
We’re all gonna be the same place  
When we die  
Your spirit don’t leave knowing  
Your face or your name  
And the wind through your bones  
Is all that remains  
And we’re all gonna be   
We’re all gonna be   
Just dirt in the ground  
  
  周禾脑子里一片空白,但是是令人愉快的一片空白。多么快乐的一个下午啊。那个午  
觉睡得多结实。晚饭做得多好吃。陈朗今天多乖。以后、以后的以后,一直要这样过下去  
啦。洗碗的周禾,哼歌的周禾,有陈朗在另一间屋子里睡觉的周禾,觉得自己就像一支部  
队,精神抖擞,士气高涨,可以向着未来攻打过去啦。  
  
  
24. 但是在陈朗眼里――  
  
  陈朗呆呆地坐在电视前,烦躁不安。已经5点半了,周禾还没有起床。他们是上午11  
点起的床,起床之后洗澡、收拾、做了一点饭吃,吃完饭已经两点了。然后他们决定一块  
儿看会儿书。陈朗跟他说好了,一起看书看到5、6点,然后去中央公园走走,因为他们住  
得离公园不远。然后在外面吃饭,然后一起去Downtown看电影。  
  
  但是看了不到一个小时,周禾就困了。于是他到卧室里去休息。  
  
  4点钟的时候,陈朗想去叫他。但是她想,他最近加班多,也许累了,让他多睡一下  
。  
5点钟的时候,陈朗又想去叫他,但是她忍住了。让他再睡一下吧。  
  
  然后陈朗去看电视。没有一个好看的电视。广告、广告、广告。还有看上去象广告的  
电视剧。于是陈朗坐在那里发楞。  
  
  跟他呆在一起多闷啊。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就这样闷在家里,就这样睡过去。  
  
  难道他真的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对任何事物没有一点好奇心,音乐、电影、书  
、文学、自然、新闻、新的科技产品、街边新开的商场、老同学刚生的孩子,统统的,毫  
无兴趣。从来没有看见他走在路上,为大街上那些千奇百怪的狗放慢过一次脚步;虽然他  
是学金融的,却从来没有买过股票;从来没有在网上Download过一次音乐;从来没有在美  
国买过一次杂志;租过一个录像;发起过一次郊游出行;主动讲过一个笑话;如果不是陈  
朗,他家的墙壁上不会有任何装饰。不知道他家楼下就是一个意大利餐馆;如果你跟他说  
“其实并不是所有的老外都是金发碧眼”,他还要琢磨一下,才说:“好像是这么回事。  
”  
  
  他的生活,那么贫瘠,简直可以说时骨瘦如柴。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一个星期六的下午!刚才我们还说好了要去中央公园!但是现在  
都已经快到六点!还去什么去!  
  
  陈朗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她关掉电视,从沙发上起来,塞了一张Tom Waits的CD听  
――是她自己烧的Dirt in the Ground。  
  
What does it matter; a dream of love  
Or a dream of lies  
We’re all gonna be the same place  
When we die  
Your spirit don’t leave knowing  
Your face or your name  
And the wind through your bones  
Is all that remains  
And we’re all gonna be   
We’re all gonna be   
Just dirt in the ground  
  
  Tom Waits的声音从CD机里轻轻伸出手臂,搂住这个委屈的姑娘。  
  
  看你睡到什么时候。陈朗烦躁地想。  
  
   等她烦躁到一个极限的时候,她的想法就开始拐弯。她又开始想周禾无限的好。他  
是生活在一个真空里――生活在真空里又怎么了,反正外面的热闹大多只是泡沫而已。他  
对人多么慷慨――来到美国的中国人,大多变得抠抠缩缩、小里小气,而周禾是极少见的  
几个保留了“哥们”这个概念的人;他心胸宽广,有情有义,仁、义、礼、智、信……简  
直可以说集中体现了“三个代表”的精神。其实他也很聪明啊。陈朗甚至肯定了这一点。  
他可能是一个屋子里最笨嘴拙舌的人;但是如果有人出一道智力题,他肯定第一个解出。  
他的问题是,他对这个世界缺乏欲望,所以也不去研究――结果他的淡漠表现为笨拙。他  
笨拙,因为他缺乏表现欲。  
  
   不能再这样了!不能再这样了!永远是先想到他有多么多么不好,然后又想到他有  
多么多么好,永远是这样原地打转!陈朗觉得这些天来,她心里好像有两个人在势均力敌  
地拔河――他们都脸涨的通红,都腰酸背痛,都青筋暴露,都濒临自己的极限,但就是这  
样――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还是难分难解。她累了。她筋疲力尽。  
  
  她想消失。她想从周禾的生活中消失。没有一个电话,一个纸条。她想象水汽一样消  
失。因为她不想解释,她无法解释,任何一种解释都通向一场难解难分的拔河。  
  
   她想现在就走到他身边,看着睡着的他,轻轻说:“周禾,我累了,我走了。”  
  
  然后,消失。  
  
  她累了。真的很累。这辩论已经变得机械,双方所有的论点都早已声情并茂地列举完  
毕,现在比的就是重复的次数和音量而已。好像一个旧磁带。PLAY。  
REW。REPLAY。。F。FW。再来一遍,PLAY。 REW。REPLAY。。F。FW。再来一遍,PLAY。 REW  
。REPLAY。。F。FW。  
  
  是该STOP 和EJECT的时候了。  
  
  陈朗站起来,走到卧室,看着熟睡的周禾。金灿灿的夕阳照在他床头,被风吹起来的  
白色窗帘轻轻地飘 。  
  
Now the killer was smiling  
With nerves made of stone  
He climbed the stairs  
And the gallows groaned  
And the people’s hearts were pounding  
They were throbbing; they were red  
As he swung out over the crowd  
I heard the hangman said  
We’re all gonna be…  
Just dirt in the ground  
  
  他睡得多么安宁。  
  
  陈朗突然心如刀割。  
  
   于是,她想,算了吧,算了吧,算了吧。我投降。我投降。我真的投降。我真的太  
爱这个男人了。真的太爱他了。我不爱他,但又真的爱他。那么爱他。我没有办法。没有  
办法。我投降。我投降。我真的投降。  
  
   她泪如雨下。一个人怎么能爱另一个人,爱到这个程度呢?那是另外一个人、另外  
一颗心、另外一个“我”、另外一颗遥远的、遥远的星球啊。  
  
   她转身到卫生间,抹掉眼泪,把周禾扔在地上的脏衣服收起来,扔到洗衣袋里。  
  
  过一天算一天吧。她想。  
  
  她拎着洗衣袋,到楼下的洗衣房去。等她回到家里的时候,看见周禾正愣愣地站在客  
厅中间。他说他以为她失踪了,她说他傻孩子。  
  
  说“傻孩子”的时候,眼泪刷地又泛上她的眼眶,她忍了忍,眼泪终于没有掉下去。  
  
The quill from a buzzard  
The blood writes the word  
I want to know am I the sky  
Or a bird  
Because hell is boiling over  
And heaven is full  
We’re chained to the world  
And we are all gotta pull  
And we’re all gonna be  
Just dirt in the ground  
  
  他们一块儿做饭的时候,有一个片刻,陈朗看见他看着她。她知道他在笑,虽然逆着  
光,她看不见,但是她知道他是在笑。那种很灿烂的、象得了一个大奖状的笑。他肯定要  
说我们俩象小两口了。她想。  
  
  果然,他说了。  
  
  她转过头,笑笑。  
  
  但是,到吃饭的时候,那个被心痛麻痹的猛兽又醒了。又在她心里发脾气了,又捡起  
拔河绳的另一端了。那个旧磁带自动的Replay又开始了。  
  
  他一言不发。他为什么就一言不发呢?他真的就没有意识到,我们坐在这里吃饭,已  
经十分钟没有说话了吗?他真的没有意识到,这么大一个屋子,两个年轻的、健康、有朝  
气的人,坐在一起吃饭,只听到瓢盆噼里啪啦碰撞的声音,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The sky cracked open  
And the thunder groaned   
Along a river of flesh  
Can these dry bones live?  
Ask a king or a beggar  
And the answer they’ll give  
Is we’re all gonna be  
We’re all gonna be just   
Dirt in the ground  
  
   “张克在DC的Intern作得怎么样了?”陈朗努力找到一个话题。  
  
  “挺好的。”  
  
  挺好的。她心里苦笑一声。他永远是用最简洁的方式来回答她的问题。那甚至不是一  
个回答,只是一个躲闪而已。他脑子里得有多大一张电网,把所有的问题、整个的世界弹  
回去。  
  
  她静静地看周禾吃,想,再努力努力吧。  
  
   “林轩的房子找得怎么样了?她不是一直在找房子吗?”  
  
  “不知道啊,我们好久没有打电话了……你怎么不吃了?多吃点。”  
  
  又是一个躲闪。熟悉的绝望又涌上陈朗的心头,从心头往上涌,涌到嗓子眼,象一只  
手,扼住了她的喉咙。  
  
  “我最近老想起我爸。不知道为什么。”  
  
  “噢。”  
  
  “你看过‘喜宴’吗?”  
  
  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陈朗简直对自己感到愤怒――我明明知道他没看过、不关  
心、无所谓、不好奇、实在没兴趣。  
  
  “没看过。”  
  
  陈朗笑了一下。又一根火柴灭了。一根一根的火柴都灭了。她在这边努力地划着火柴  
,他那边根本没有一根蜡烛来接应。于是,一点一点的火苗飘下来,变成灰烬。  
  
  “喜宴里的那个老爸就特象我爸。”  
  
  “噢……你再吃点吧,你吃得那么少。”  
  
  吃吃吃。吃吃吃。为什么永远就只有吃吃吃。难道我全身上下就只有一个胃而已?难  
道你就不能把你那个夹土豆烧牛肉的筷子慢下来一点,然后从那慢下来的速度中挤出一点  
时间,用这一点时间,看我一眼,看看我这被绝望揉成一团的脸?  
  
   拔河又开始了。下午在陈朗心里进行的那些辩论,重新又开始了一遍。青筋暴露。  
脸红脖子粗。  
  
  生活多么他妈的象强奸。陈朗想。不,轮奸。  
  
  她疲惫地回到卧室。周禾去洗碗。她听见Tom Waits在忧伤地唱:  
  
What does it matter; a dream of love  
Or a dream of lies  
We’re all gonna be the same place  
When we die  
Your spirit don’t leave knowing  
Your face or your name  
And the wind through your bones  
Is all that remains  
And we’re all gonna be   
We’re all gonna be   
Just dirt in the ground  
  
  “我们分手吧。”周禾,透过水龙头的声音,隐隐听见这句话。  
  
  他转过身,看见陈朗站在厨房门口。在逆光的背影下,只有一个轮廓,看上去轻飘飘  
的,象一个影子。  
  
  “什么?”微笑还停留在他脸上,手也没有停下洗盘子。  
  
  “我们分手吧。”于是,陈朗又说了一遍。  
  
  
25.“亲爱的K――”之五  
  
  
“亲爱的K:  
  
   “我还记得。五年过去了,我还记得你的那封信,唯一的那封信。你说‘她就是我  
的黄金’。你说‘生活中有很多的事要学习,其中一件就是学得不那么残酷’。你说‘站  
在她的身边,我会感到爱中才会有的那种冷’……你看,我这人健忘,但你说的这些,我  
都记得。  
  
  “我怎么想,也想不清:周禾是不是我的黄金,我对他是不是太残酷,而牵着他的手  
的我的手的那点冷,是不是出于爱情。  
  
   “我常常想象你和她在一起的情形,就像一个盲孩子在想象颜色。你们在一起走的  
时候,会不会手拉着手?她让你试她给你买的衣服时,你会不会不耐烦,然后她会不会发  
脾气?她会不会给你做饭、然后抱怨给你做饭,然后再继续给你做饭,然后很多很多年就  
这样过去?你会不会有一天醒来,发现她老了,在屋子里忙忙碌碌,而你会突然为这个老  
去的身影而热泪盈眶?你会不会在写一本书,你对这本书精雕细琢、吹毛求疵,因为你知  
道在这本书的首页上,你会写上‘献给我亲爱的妻子’,而你不想辱没了这个献词?深夜  
你坐在那里看书的时候,睡着的她会不会醒过来,扶起身,吻你一下,然后继续睡去?她  
会不会总是买你喜欢吃的菜,买到令你厌烦为止?她会不会羡慕别人比你更有钱、更阔气  
、更紧跟时代,但是她把这种羡慕压在心底,看着你的时候,眼睛里还是有无尽的柔情?  
她会不会听你说话,听得聚精会神,听得哈哈大笑,听得泪如雨下,听得秋去冬来,听得  
在你膝盖上睡去?有一天,等你们老了,你会不会突然问,爱情是一个宿命,还是一个决  
定――然后你在心里肯定地说,当然是一个宿命――它降落在你生命里,就像季节降落在  
时间里,风霜雪雨,春花秋实,把时间填得那么满,满得你只剩下感激。  
  
   “这样想象着时。我心里觉得很温暖,很踏实,好像你和她在替周禾和我――或者  
替一切失魂落魄的人――得到幸福。好像你们就是完美化了的我们,而你们出现在我们的  
生活中,就像一个圣诞老人出现在一个孩子的门前。虚幻,但是是那么贴心的虚幻。有那  
么多事情,因为这虚幻,而变得可能。比如信心,对生命、对意义、对存在屡战屡败的信  
心。比如等待,哪怕是无望的等待。比如寻找,就算是徒劳的寻找。  
  
   “我知道,你这辈子只爱过这一个女人。不多不少,多么完美,这一个女人。我心  
里没有嫉妒,真的没有。如果说有一点,我嫉妒的也不是她,而是你,因为你这么肯定地  
爱一个人,有多少人,一辈子也达不到这么肯定。虽然这听上去有一点奇怪,但又是事实  
。好像你对她的爱情,是我对你的爱情的一个前提,正如我对周禾的爱情,也是我对你的  
爱情的一个前提。就像现实是一个迷路的孩子,它在想象里跋山涉水,寻找钥匙。  
  
   “陈朗”。  
26.纵然是举案齐眉――  
  
  
   一平在花摊边挑花的时候,眼睛在白玫瑰上停留了一个片刻。开起来的时候,一定  
是很好看的,他想。尤其配上如意家那个的蓝瓷花瓶的话。据说她买那个花瓶花了50块钱  
。还据说她买那么贵的花瓶是为了“引狼入室”。  
  
   这样想着时,一平脸上浮现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但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一平回过神来,熟练地选了一把百合,黄色的,很美丽。  
  
   “谢谢!谢谢!”一个小时后,如意笑吟吟地收过这把百合。  
  
   明白了。她想。她觉得她收到的,简直不是一把花,而是一个通知。通知上写着:  
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也不会再发生。  
  
   何必呢?其实我对你,也不过是一点点若有若无的想法而已。何必定期地就要发给  
我一个通知,上面写着: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什么也不会再发生。我有那么傻吗,我。  
  
   但是如意脸上,还是撑着一个甜甜美美的笑。带着甜甜美美的笑,她把花的包装拆  
去;带着甜甜美美的笑,她把花的长枝剪去;带着甜甜美美的笑,她把花插到蓝瓷花瓶里  
。直到他们出门、到餐馆、坐下来点菜时,同一个微笑还泛在脸颊,挥之不去。  
  
  “你随便点吧。今天老子请客。”一平又不知从什么中国电影里学来一句新词。  
  
  “那老娘我今天就不客气了。”如意和道。  
  
   然后两个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论文写得怎么样了?”一平问。  
  
   “别提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怎么回事呢?”  
  
   “写不出来,跟便秘似的。”  
  
   一平大笑起来。  
  
  “我早觉得作学问没劲。我都不知道这么些年你是怎么混过来的。”  
  
   “我怎么混过来的?我告诉你”,已经混出一本书、Tenure马上要拿到手的、34岁  
的年轻教授李一平非常耐心地传授着他的经验:“人生就像是被强奸,如果无力反抗,不  
如好好享受算了。”  
  
   如意愣了一下。微笑起来,接着又大笑起来。  
  
   “为享受强奸而干杯。”如意举起空酒杯,和一平碰了一下。  
  
   这个晚上如意和一平喝了很多酒,聊得也很多,很开心。那天晚上在医院里的事,  
从来没有发生过――他们坦然的笑容、自然的调侃都传达出了这个共识。  
  
   没发生过就好,一平想。  
  
   没发生也好,如意想。  
  
   万能的上帝只是打了一个盹,又重新坐直了腰板,温柔和蔼地俯视两个笑吟吟的人  
。他们笑得那么恰如其分,象一杯咖啡,放了适量的糖、牛奶,端到伸完懒腰的上帝面前  
。  
  
   他们把他们共同认识的“圈子”里的人骂了一个遍;他们聊了中国革命电影中的身  
体语言问题、美国三级片和日本三级片的不同问题、宋庆龄和宋美龄到底谁更漂亮的问题  
、纽约哪一家餐馆的中国菜最正宗的问题、一个虚无主义者是不是有资格比别人更自以为  
是的问题、男人和女人谁其实更脆弱的问题、西瓜和哈密瓜哪一种更好吃的问题、克林顿  
是不是一个好总统的问题……他们聊得很投机,很开心。如意觉得和一平在一起,最开心  
的一点,就是他们总有话说,唧唧喳喳的,好像两个小姑娘在讨论今年夏天流行的新式裙  
子。  
  
   “Clinton确确实实是一个很糟糕的总统,He was the worst until George W。  
Bush。 It’s just when Bush showed up; 人们才开始怀念他了。Clinton was the  
second worst,当然和Bush还不是一个级别。Clinton当政期间,the states US  
government bombed were more than any time in  
history。而他最糟的地方,就是把Democratic Party弄成了一个温和的Republican  
Party。把Democratic Party的ag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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