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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油冰砂青花碗(第一卷)_by:_腐乳白菜-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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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感觉被抽走,卢约理焦躁起来,那是他可以找到的,唯一的安慰。卢约理本能的抬起手,努力用上仅有的力量,向那温暖消失的方向扑过去。
几乎是同时,他睁开眼睛,回到了现实。
床边是一豆烛光,钟来寿攥着一条干毛巾的手,被卢约理紧紧的抓住。
“啊,对不起吵醒你。”钟来寿倒吸了一口气,“你一直在说梦话,出了好多汗……所以我……我就……”
卢约理松了钟来寿的手,从床上坐起来,瞟了眼怀表,刚刚凌晨三点钟。
十年了,那些细节那是那么清晰,尖锐的刺在记忆里。
“你……”他揉了揉头,对上一双热切的眼睛。
“我叫钟来寿。”
“哦,我知道。”
钟来寿眨了眨眼,以为他没有睡足,便捧着毛巾,又坐回床边的椅子上,把腿整个倦起来抱着膝盖。
“时间还早呢,你再睡会儿吧,我不出声。”
“不了。”
卢约理掀了被子坐在床边,感觉通体顺畅,好像药劲都已经过去。转头又看见来寿那巴巴的眼神,终于还是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
“你渴么?我去再舀些水来。”
钟来寿见他没想再睡,跳下椅子抱着空瓷杯,两步跑出门,一会儿捧着满满的一杯水折了回来。
卢约理头一次感觉不忍拒绝别人的好意,接过水杯,却不着急喝。
“嗯……还没有说……”他望着杯里的水,“谢谢,两次都是你救了我……”
钟来寿心里象浸了蜜一般,一咧嘴露出两排晶亮的内齿,笑得十分灿烂。
拾壹:奶油
“你渴么?我去再舀些水来。”
钟来寿见他没想再睡,跳下椅子抱着空瓷杯,两步跑出门,一会儿捧着满满的一杯水折了回来。
卢约理头一次感觉不忍拒绝别人的好意,接过水杯,却不着急喝。
“嗯……还没有说……”他望着杯里的水,“谢谢,两次都是你救了我……”
钟来寿心里象浸了蜜一般,一咧嘴露出两排晶亮的内齿,笑得十分灿烂。
“对了,上次还有些事没跟你说。”钟来寿歪着头看他。“那天我听到的,和今晚那两个人的声音一样。”
他顿了顿又说:“上次他们还说到,约朋少爷,里应外合什么的。”来寿仰起脸,问道:“约朋,是卢少爷的弟弟么?弟弟为什么要害哥哥呢?”
富贵人家为了财产你争我夺,用尽手段的事没什么稀罕,卢约理不想解释,反问道:“你半夜又跑回来,就是对我说这个?”
“也不全是啦。”来寿抓抓头,“我着急把冰窖的棉盖子先还回去,你看起来很不舒服,我思来想去不很放心,所以就又回来了……呵呵……”
卢约理不喜欢欠人人情,听了这话却觉得暖暖的,不觉的也放松下来。
“我问你,倘若知道现在的父母不是你亲生的,你会怎么办?”
钟来寿一怔,低下头揉揉鼻子浅浅笑了。“爹一直都很疼我啊,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也是啊,有什么关系呢?”卢约理仰面躺回床上,扭头见他又卷缩回椅子里,有点不忍。“一晚你就一直坐在那里?”
“我没事,冰窖明天不用上工,我一会回家可以睡到中午。”
卢约理喝了两口水,把水杯放在床屉上。“先躺这里歇会儿吧。”他往里挪了片地方,“等天亮了再回去。”
钟来寿熬了半个夜晚的确也困的厉害,眼皮打架也好久了,听到邀请如大赦一般,不假思索的就答道:“嗯,好啊!”大大方方的脱下鞋子,爬上床。
平时睡炕睡的惯了,不适应床垫,膝下一软失去平衡,向卢约理身上栽去,被一双臂膀扶住。钟来寿脸涨的通红,结结巴巴的道歉:“啊,对不起……我不是,不是有意的……”立刻弹起来滚到一旁,又险些掉下床去。
卢约理憋着笑,抓紧手腕把他拉回到床上。床不算宽,他几乎抱着钟来寿,跟他面对面躺着。有股奶油香气逐渐蔓延开,扑进鼻腔。他细细的嗅了嗅,鬼使神差的俯下身子,把脸凑近颈窝细小的夹缝,有些醺醉。
怀里的人挣动了一下,红扑扑的脸从臂膀里抬起来,“怎,怎么了?我身上有汗味吗?”
卢约理一顿,恍惚过来,“没……”
“对不起,我知道有股怪味儿,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肯定好脏……我靠在椅子里就行,不……快天亮了,我还是早点回家的好。”
钟来寿还是缩了缩,小心翼翼挪到床边。刚从被窝露出半截腰,一只手猛然将他拉回原地,一个翻身压在身下。
“别,现在出去很容易被他们发现,待在这儿。”卢约理双手支着身体,把人拦在中间,逐渐收紧变成了拥抱。
“啊……哦……”
通红的小脸失神的应了一句,两人贴着,呼吸打在对方的颈窝里,说不上是喜欢还是紧张。
“其实,很好闻……”那人喃喃的含糊道,钟来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整个人被挤在宽大的身体和床垫之间,动也不敢动。一会儿,一只手滑进衣襟,在胸口摩挲,湿热的哈气也从颈窝向下探索,有些痒却让人沉迷,禁不住合了眼任由身体迎合着战栗。
手的主人也越来越放肆,从腰腹抚摸到腿股,哪里敏感便在哪里流连往复。转而又回到了胸口,似乎是嫌衣服碍事,用力一扯,只听嘶的一声,布质的衣扣绷裂,一下把钟来寿惊醒。
“啊,卢……卢少爷……别,别这样……”
卢约理又支起身子,两具身体隔出一段空档。“你,不想要?”他盯着身下的人,眸子微微发红,喘着粗气,仿佛化身成一头野兽,居高临下的看着脚下的猎物。
他一向行事谨慎,这时却不知怎的完全不能控制,想要把这个冒冒失失跳出来说喜欢他,不遗余力的关心他,又畏畏缩缩怕被惹嫌的小家伙收归己有。他不知如何表达,也不知该怎样回报,那红着脸在床上滚动的可爱模样,轻易就将他十年来为自己设置的禁锢打破,让他不由自主的动作起来,竟比任何药物还要难以抗拒。
钟来寿对上那目光的时候,有些慌张,低头才发现自己几乎□,裤子挂在脚腕上,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箭也已拉在弦上,脸涨的更加红了,慌忙害羞的缩倦起身体,企图遮挡不雅的峭立,手探出去够自己的裤腰,悄悄的向外挪移,被阻拦住。
“别走……”
“可是,卢少爷,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钟来寿抬眼也看见他敞开衬衣领,衬着微弱的烛光瞧见轮廓明显的胸肌,随着起伏的节奏,薄荷味道的热气扑在自己脸颊。没想到会看到他仰慕的人这样的一面,有些不知所以的伸手去碰触抚摸,完全忘记要回绝这么回事。
卢约理三下两下甩开了自己的衣服,让两人完全的赤诚相对,□不约而同的紧紧相扣,明显的感觉到两条硬箭交叠着蹭磨,呼吸不觉也越来越快。
欲望已在临界,卢约理在耳边哑声命令道:“翻过身去。”声音轻柔却不容拒绝。
钟来寿也隐隐知道要发生的事,乖乖的翻过身,把脸整个埋松软的枕头里。
卢约理忖思了片刻,在床屉里翻找出备用的药箱,取出一盒薄荷凡士林,手指沾粘了厚厚的一抹,缓缓压进他身后。
有了凡士林的润滑,手指比上次更容易进入。冰凉的膏体一进入涨热的洞|穴,刺激和紧张让来寿猛烈地抽搐,把整根手指都吸没其中。卢约理轻轻一叹,加了根手指去扩充,然后抽出来,一举将已经快要爆炸的□挺入。
钟来寿轻哼一声,又一阵战栗,赶紧咬住嘴唇,不敢叫喊。卢约理顺着瘦弱的脊背吻到脑后,双唇蹭触着他的耳廓,悄声问:“痛么?叫出来会好些。”
“痛,很痛……”
卢约理停下来,等喘着粗气的人平复,“放松一点儿,我要动了。”他缓缓抽出又缓缓进入,每次的角度都不太相同。
“……还是痛,我,我不行……求你……啊……那里……别……”钟来寿断断续续的求饶,忽然啊惊叫,身体紧绷起来。发出的呜咽声就象是鼓励一般,让每回进入都落在他反应最激烈的那一点上。
渐渐的痛感麻木了,隐隐的快感逐渐浮现出来。钟来寿的身体弓出一条弧线,五指紧紧抓住床被,羞得无地自容。
卢约理张开臂膀,温柔的环住他,指尖在他前胸拨动,又划过平坦的腹部握住身下的直立,更是引得呻吟不断。他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疯狂,从无尽的律动中迎来本应属于他自己的快乐。
十年。
十年的孤寂,已不再是那段痛苦回忆后的空白,而变成一段漫长而平静的等待,就为了铺垫这一刻的欢乐,简单原始的快乐。
深秋的日子,云淡风薄,月照天中。
安静的夜,世上仿若只剩他们两人,用这样一种方式呢喃私语,暂时忘却那不安稳的世道,悬殊的地位,携手共同走向那个顶点。
……
宣泄完的身体格外轻松,两人面对面躺着,相拥在一起。
□以后,钟来寿立刻就伏在卢约理的胸膛睡了过去,一手攥着枕头一角,一手搭在他的肋侧。卢约理低头看他,象婴孩一样攀附在自己身上,均匀的呼吸不带一点杂音,淡淡的奶香味和热气还弥漫在空气中。
他捉了身上的手,轻轻摩挲,然后放进了被子,替睡着的人掖了掖被角,自己却穿上衬衣,披了外套轻声下床,脚步有些踉跄的栽进床边的椅子里。
理智开始回归,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天理不容的事。
卢约理陷入深深的矛盾,他本不能撇的干净。
然而他又能怎么为这件事负责?且不说身份家世,男子与男子交融却也不为所容。
这太荒唐了,他要怎么办,向世人公称,他卢家的二少爷要与一个冰窖的小工共结连理?那卢勋的颜面何在,这钟来寿的爹又何尝会饶过他。
对方虽是个大男孩,若要自此偷偷摸摸或是始乱终弃,如此轻贱人,卢约理却也于心不忍。
才躲开了卢秦氏的纠缠,就陷入这样为难的局面,卢约理蹙眉想了很久,仰面吐了口气,无路的绝境让他几乎要崩溃了,最终还是决定暂且避开冷静一下,稍作打点,匆匆穿好衣服,看了眼卷在被子里的人,离开了屋子。
日头贴着地平线爬升,天气晴得毫无瑕疵,仿佛可以穿透一切,夜晚的黑暗从此时无处藏匿,朝阳显得十分刺目。
卢约理推开公寓的大门,就看见赵凤儿匆匆忙忙的迎上前来,焦急的询问他一晚的去向。
他警惕的看着赵凤儿,发现屋内并不只有她一个人。
“凤儿,你去街角的栖凤楼买点早点回来,我想二少爷一夜都没怎么吃东西。”
公寓房间内,背对着门口坐在沙发上的常庆发话了,扭头透过凤儿的身影打量着刚刚归来的卢约理,脸上有几分担忧之色,目光锐利的仿佛能透析一切。
钟来寿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
他慵懒的挪动身躯,觉得身下软软的,才猛然回想起来夜里发生的事,抓抓乱糟糟的头发,羞得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他坐起身来,身后有些痛,偷偷伸手去摸,干爽的很,床边放着一叠干净的中式大褂,是房间里早就放着备用的。
来寿回忆起做完自己就困的昏天黑地不省人事,隐隐约约的记着是卢少爷帮着给清理了身子。不禁惭愧的把被子蒙在脸上,忽得又揭下来。
还有件更要命的事儿,一夜没回家,也没给爹打个招呼,这么一来可惨透了。于是,手脚并用的套上衣服,匆匆收拾了被褥,锁上门,兜着大了一截的衣服,一路狂奔往家赶。
钟来寿屁股疼的厉害,腰也酸的不听使唤,跑出一段去就气喘吁吁,咬着牙丝丝的倒抽凉气。
赶巧就见着了张顺拎了一篮子菜在街上走,就扯了嗓子喊住他。
“喂!顺子!”
张顺见了是钟来寿,笑嘻嘻的回应:“呦,是来寿啊,难得有几天假,不好好在家待着,跑那么远干嘛呢?”
“别提了。”来寿扭啊扭的蹭到张顺跟前。
“嗳?平时看你挺利索的,今儿是咋了?”张顺左右看了看来寿,几乎笑得抽搐过去。
“嗨,你别问。”来寿终于够着张顺,捣了他一拳。“帮我个忙,赶回头我爹问起来昨晚我在那儿,就说我在你家住的。”
“那倒巧,正赶上昨晚儿就我一个人在家。行,没问题!”张顺答应的爽快,不过似乎是没打算放过他。“我听说你还在武馆里学武呢?你真不够意思,也不告诉我声。怎么样?现在算得上一号儿了么?”
“嗯,那当然。”来寿急着赶回家,边倒退边说,“我现在就能徒手劈开一大块冰,明儿个给劈个让你开开眼。”说着就跑没影了。
张顺笑意盈盈的站在原地半晌,才琢磨过劲来,冲着逐渐消失的背影喊道:“臭来寿,你这不涮我呢么?冰窖早空了,还没入冬,你让我哪儿给你找冰去?”
“先去洗把脸吧。”常庆看着赵凤儿松了口气出门去,抽出根烟点上。“真难得看到约理少爷你的脸,也能那么红润。”
卢约理有些尴尬,脱下外套,走进洗漱室,解开衬衫勒在脖子上的扣子,草草的洗了个脸,又湿了毛巾,边擦着边走回到客厅。
“常叔。你为什么在这儿?”
常庆拉过茶几的烟灰缸,掸了掸灰,又送到嘴边。
“昨天老爷找你来的,要不是凤儿告诉我夫人骗你的事,我说不定已经扑了空回去了。”他吐了口烟,“你走了以后,我找了一夜,不过你放心,我没惊动其他人。”
他的声调依旧平缓低沉,见卢约理不吭气儿,接着说:“正好凤儿不在,你说吧,夫人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拾贰:芝麻糊
他的声调依旧平缓低沉,见卢约理不吭气儿,接着说:“正好凤儿不在,你说吧,夫人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听了这话,卢约理的心骤然冰到了极点,手中的动作也僵住,眯眼死死盯着常庆。
“果然是……”常庆掐了烟头,近乎自言自语的说,“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呢?”
约理僵持了一会,终于也叹了口气。“都这么多年了,还重要么?”
“约理……你还真的……”常庆顿了一下,“唉!算了,我对老爷说你昨儿着了凉,夜里睡的早,记得回头去了别说串了。”
说着,他拿起制服外套,搭在左手臂上站起身。
“北平这滩水很深,轻信会让你丧命。”常庆停在门口,背对着卢约理,只将头扭了个很小的角度。“不过,若连个信任的人都没有,你会死的更快。”
常庆走后,卢约理走到镜子近前,看见脸颊之间真的有一抹轻红。
“信任么……”他忖思着,反复回味着这两个字。
以后的几天里,卢约理一直住在医生公寓内,除了出诊很少出门,没有回家,也没有想到去找钟来寿,他有意的回避所有的事。半个月过去了,却也没有什么谣言传进耳朵,想那卢秦氏也只是嘴上说说。
赵凤儿依旧在公寓做工,除了有查理斯医生在的时候,几乎看不到自己眼前有半个笑脸,说的话就更少了。她很想知道那夜夫人说过了什么,似乎那以后二少爷做什么事情都避着她,去哪里也从来不交代她,这种冷落倒生出宁可被为难一下才安心的感觉。但二少爷既不打骂,也不辞退她,让她在其间煎熬着,心里十分不痛快,天天按时来做活,到傍晚悄悄的回家。久而久之,难免有些沮丧。
赵凤儿做好了手里的事,悄悄的看了眼正在整理药箱的卢约理,低着头走过去。
“二少爷……”
“什么?”
“今儿我回过府里,老爷说……”
卢约理转头看着她,目光里带着审视,看在赵凤儿眼里,却是淬着毒的尖刺,那毒叫做怀疑。
“是老爷说……让您五点钟回家里……说是夫人要回直隶的老家住段时间,要您晚上回去,全家一起吃个饭……”
“哦。”
卢约理回答的语调有些上扬,象是肯定,又象是疑问。赵凤儿连忙补充:“真的……常伯伯一会就到公寓来接您……”
“嗯。”二少爷的语气终于降了下来,听起来是肯定的回答。
赵凤儿偷偷抬头看了眼少爷,卢约理仍旧背对着她整理药品。
“二少爷……”
“还有什么事儿?”
“您,是不是在生凤儿的气……?”
卢约理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吁出来,转过身看着像是受了惊吓的赵凤儿。
“没有。”他打开衣柜,随意的挑了件黑色的毛毡大衣,拣了条浅灰色的长围巾,走到窗口,瞄见了停在路口的黑色轿车,才又说:“时间不早了,你回吧。”
“可是,二少爷……您……”
“我帮你爹,是要他帮我做事。”卢约理把大衣和围巾都搭在手臂上,斜眼瞧了下赵凤儿,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北平改名之前,做过好几代都城。城东通州有京杭运河,北有紫禁城,因而自古以来东富西贵,剩了南城下风下水的地方,多都停驻些苦工游民,小贩艺人,穷人有穷人的活法,没钱有没钱的乐和,日久沉积下来,却也是别样一番热闹。
周闻特意穿了件旧短衫,叫了人力车,跑了半个北京城到了离天桥不算远的一家破旧的茶馆。茶馆没有名字,只挂了个白布幡,用不怎么好看却还算工整的字体,写了个“茶”字。布挂久了,雨水氤下些锈黄|色的渍记,也随着半灰色的字随风鼓动着。
茶店是半露天的,不是什么风雅之地,卖的是最便宜的大碗茶。店里里里外外做满了各色的人,坐着的,蹲着的,翘着二郎腿的,早就过了炎热的日子,繁杂的空气里却还透着股说不上来的油汗味儿。
周闻进了店,小二忙迎上前来。
“呦,这位爷,真是不巧,咱们这里坐满了。您看……”
周闻不慌不忙:“没关系,我就找你们少当家的拼个桌。”
小二有些犹豫的看了看最角落里面一张破桌子,和一个样貌比别的白净些,正冲着一碗凉茶发呆的人,然后点点头。“好嘞,这位爷,里边请。”
周闻轻轻一笑,径直走到那人跟前坐下来。小二抄了个大碗上前来,倒了一碗热腾腾的茶,转身去招呼别的客人。
那人抬眼瞧了瞧周闻,慵懒的问:“你喜欢什么茶?”
“黄山毛峰、洞庭碧螺春、西湖龙井、大麦茶,还有北平城里的大碗茉莉花。”
“哦?这位爷的品位到是有意思的很啊。”那人挺了挺腰要站起来,掣肘将自己那碗凉茶蹭到地上,看似不小心,却又好像是故意的一般。粗瓷碗立刻给摔成三半,凉茶溅湿了周闻半边裤腿。乒乓的声音只惊动了离得近几个正聊天的粗野汉子,见只是看摊的老板蹭翻了茶碗,就没趣的转过头,自顾自的又聊起来。
老板却撇嘴笑了:“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弄湿了您的裤脚,小店给您陪不是了。不如您跟我到后头擦擦干,也省的出去吹了冻着。”
周闻低头看了看粗布衣服上氲开的茶渍,笑笑说:“也好。”
“没想到鼎鼎有名的石壁虎,竟然是你这副文弱书生的模样。”
那人带着周闻,绕过狭窄的过道,来到一间又黑又小的屋子,屋子里面一张书桌一张床一面橱柜,收拾的倒也整洁干净。
他递给周闻一条干毛巾,周闻边擦边笑着说:“那么久,我还以为组织上把我忘了呢。”
“你是不知道,上头有分歧,调动了不少人,咱们这里一度也挺混乱的,暂时不动也是为了保护你。你这里怎么样。”
“世道不好啊,日本人在北平倒越来越猖狂了。”周闻拣了把椅子坐下来。“政府退让,却把矛头指向咱们。”
“呵呵,他们不打,咱们要逼他们打,否则咱们真的要亡国了。”那人又沏了杯热茶给周闻倒上。“我今儿叫你来,就是跟你商量下后面的工作。”
“嗯……”
天色渐晚,茶店里的人也散的差不多了。
周闻一脸凝重的从后堂走出来,绕过凌乱的板凳出了店门,他皱着眉摇摇头。兴许是前段日子过得太平静了,往后的事儿,想想也觉得透不过气来。
他心里思度着计划,慢慢走在街上。
没走多远,周闻见一个熟悉的细小身影从不远处跑过,他高喊一声,那细小身影停下来,一脸兴奋的模样,转头向他跑来。
“呀,周大哥,你也来这里啊?”钟来寿笑嘻嘻的一咧嘴,抓抓头发。
周闻看了看来寿怀里抱的包裹,还露出一撮卷曲的羊毛。“哦?你这小家伙给谁买的羊皮?”
“嘿嘿,我爹怕冷,每年到了三九都裹好几层。武馆里的朋友正好家里做皮草,我就让他帮我弄了些边料。”
“哦,怪不得看你爹嘴唇发白,不错不错,小来寿懂得孝顺啊,你爹还真是好福气。”
“您还没说,您来那么远干嘛呢?”
“看个朋友,怎的,我要叫个车回去,你要不要也一起?”
“那多不好意思……”
“一人也是叫车,不如你陪陪我,咱们俩一起回去。”
周闻扬手拦了个黄包车,踱步坐了上去,又向他伸出只手。
“好啊!”来寿抓了手爬上车。
都不胖,车夫跑的还算轻松,两人同坐却是有些挤。这个时候已经很冷了,身上彼此的热气透过衣服到达对方,周闻莫名觉得暖和了许多,不禁勾起嘴角望着他。
来寿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包裹,半截脸陷在软布包里,侧着脑袋跟周闻说话。
“周大哥,您过年回乡么?”
“回乡?应该不会吧,家里没什么人了,我是个孤儿。”
“啊?抱歉……”来寿象是安慰一样蹭蹭身边的人,“要不过年你来我们家得了,我爹调的饺子馅儿可香了。”
“是嘛?那可就这么说定啦,我可正愁过年冷清呢。”周闻哈哈笑起来,轻轻揽了来寿的肩膀,让那温暖的味道更近了些。
两人在胡同口就下了车,没走两下就碰见钟从德,虽进了十月,已经很冷了,普通人只是多穿几层,他却已经裹上了大厚棉袄。
“爹,你不在炕上烤火,怎么出来了?”
“这么晚你还不回来,我是担心你。”钟从德又转向周闻:“周先生,您也一起呢。”
“钟爹。”周闻礼貌的躬了下身子,“我凑巧碰到来寿,就捎了他一路。”
“这孩子平时也都跑着回来,您跟他一块也不嫌挤。”钟从德招呼着两个人,“我刚熬好了芝麻糊,周先生若不嫌弃,不如一起来喝两碗吧。”
“哦,那敢情好,每次碰到来寿,总是能饱口福。”
“……啊,我又不是吃的。”
“哈哈哈,周先生,您又说笑了。”
卢家大宅里。
几个人围坐在一个大圆桌上,没有人动筷子,仆人们也都恭敬的站在一旁,有如雕塑一般。
终究是卢勋嗵的一声,把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扣在桌上,吓得坐着站着的人均是一抖。
“不等了!混账玩意儿,这都谁惯的臭脾气,今天是给他亲妈送行,他倒摆起谱来了。”卢勋青着个脸:“来人,把老大给我叫回来。”
卢秦氏原地坐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茶杯,也时不时的瞟一下卢约理,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平静的就象跟她无关一般。
“是。”下人答应着出了门。
卢约理觉得屋里闷的难受,站起来轻声说了句“我去下洗手间”,离开座位。
拾叁:冰糖葫芦
卢约理觉得屋里闷的难受,站起来轻声说了句“我去下洗手间”,离开座位。
去洗手间不过是个由头,卢约理没什么事干,又洗了变本来就很干净的手,推门出来。洗手间和饭厅指尖隔着好几间房,其中一间就是佣人的休息室。屋门开着,就老赵一个人在里面。卢约理顿了一下,顺势就拐了进去,随手把门一带。
正握着手里的茶缸子暖手的老赵见来人是他,忙站起来。
“二少爷,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你坐,都在等大哥和三弟,我闷得慌,随便走走。”约理找了个板凳,跟老赵面对面坐下来。
老赵更不自在了,讨好的说:“没事儿,我干活也坐着,坐多了也腻歪的慌,您坐,我站着就行了。”
“哦。”约理并没在意,又接着找话题一般。“我听说,后儿是你开车送娘回乡?”
“是,二少爷,去涞源没有能到的火车。”
“涞源……”卢约理双手揆在鼻子下面,架在桌上,心里浮现的却是卢秦氏尖锐的威胁。
“……涞源”他又重复了一遍。
“二少爷您去过涞源?”
卢约理摇摇头:“北平到涞源,都是山路吧?”
“二少爷果然好广识,没去过也知道。”
“山路不好走啊,这一路很容易出事吧?你这一路上可要小心着,别打盹。”卢约理脱口而出,眼神里透着股狠厉。
老赵一惊,听出了点意思,出了一身冷汗,话音儿也哆嗦了:“啊?二少爷……您……”
正僵持着,门外有人说话。
“二少爷是担心你和夫人的安全,叫你开车当点心,你可别想歪了。”
两人忙转头,常庆推开门,缓缓进了屋。
“呃,是常哥啊。”老赵掏出了个白布帕擦了擦汗。卢约理头低了些,简陋的顶灯照在眉骨上投下的阴影把整个眼睛都挡住,看不清表情。
常庆笑着走到桌边,把钥匙往桌上轻轻一扔。“老赵,过两天要跑长途,今儿就早点回去好好养养精神,我留这里就行了。”
“谢谢常哥,那我先回去。二少爷,您晚安。”老赵似乎是怕又生出什么枝节,头也不回溜了出去。
常庆听着脚步声远了才又开口:“约理,你这又是何必呢?”他叫约理,却不是二少爷。
“你不明白。”卢约理把脸埋进胳膊里,想起刚刚的话出自自己的口,也有些后怕。
“秦氏想回乡住两天,也是想找个地方静静心,躲开这些个事儿。过去的,就当它没发生吧。”
常庆见约理没有吭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快点过去,我已经把大少爷和三少爷接回来了,你们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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