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到荼蘼-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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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当他的照片收到一打的那一天，信封里掏出的是威尼斯的风景，而这一次，信封上有了寄信人的地址。

威尼斯。

只有详尽的地址，其余没有多留一字，却仿佛是一种邀请，在等着他去那个著名的水城，而他也的确没有犹豫，向学校请了假，带上简单的行李，和他的好奇心，从英国搭飞机去了意大利。

他想知道那个坚持不懈给他拍风景照并寄过来的人是谁，如是而已。



当他到意大利的时候，天色已黑，下了飞机，突然有点后悔。
太冲动了，说来就来，如果正好碰到意大利的黑社会搞活动，说不定莫名其妙地死在马路口也有可能………………

就在他茫然环视周围想找TAXI之际，一辆黑色法拉利开到他的身边，从车里下来几个华裔男人。

“钟先生？”一个人问他。

在异国他乡突然听到国语有点太多惊讶，同时却也多了份陌生的亲切。

他点点头。

“请上车吧，我们带你去饭店。”

他后退一步，有点警惕
——不会真的是黑社会的吧……
——只是黑社会的人要绑架他干吗？

那个请他上车的人笑了，说：“我们少爷请你去的，他说你们见过面。”

他上车的时候还有点没搞清楚状况，可是他直觉相信那个一直给他寄照片的人不会害他，尤其是不会那么兴师动众把他骗到意大利来害他，虽然如此，可是这人生地不熟的，如果真的不是什么好人，自己出了事，等消息传到台湾和香港，会不会有杂志说小太阳异国陨落，死因不明…………这样一来，自己的爸爸妈妈姐姐妹妹们不是会伤心死吗，不行，得把话问明白……

就在他很无聊地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之际，轿车已经停在了宾馆的门口。

镦壁辉煌，高雅而浪漫，时时透露着意大利这个文化之国的气息——似乎这里不太会发生命案，他暗想，微微松了口气。

他在那几个人的带领下走进房间，当房间里的那个人拿着高脚杯含笑看着他的时候，他眼前一黑，几近没有晕倒。

叶茂菁。


那个已经快被他从记忆中清除的男人，如今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还是以这样的出场方式，惊到让他怔怔地看着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坐。”叶茂菁依然微笑着说。

他呆呆地走过去，满脸疑惑地坐在了餐桌前，一语不发。

叶茂青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对其他人一个示意，瞬间，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吃过没有？如果没有，现在可以吃一点。”

他这才看到这一桌的意大利美食，可见刚见叶茂菁的时候有多惊讶。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其实有很多问题要问，然而想了半天，才想出这一句。

叶茂菁但笑不语。

他突然觉得这问题问出来很傻，明明是他自己找过来的，如今看到谜底揭开，却因为太过惊讶，而无法接受。

“你看上去还不错。”叶茂青说，“比我想象中要好。”

眼里满是欣赏。

“我一直都很好啊……”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叶茂菁继续笑。

他不是傻瓜，两三句便听出叶君话里有话。

沉默良久，他说：“你都知道了？”

叶茂菁点点头。

是，娱乐圈，谁不知道谁的事，尤其是像他那样的投资人，只要稍作打听，便可什么都知道。

又是一片沉默，只有餐桌上的烛火燃烧棉线的声音，细微的滋拉声，让他又开始回忆到先前没有到英国的那段黑暗无光的世界。

“照片还好看吗？”叶打破沉默，也许是看不得他眼里渐渐的黯然。

他点点头：“很好看…………谢谢你。”

真心诚意。那些美丽的照片，伴他走过了到英国以来最美好的10天，每天睁开眼，最大的期盼就是看看今天收到的照片又是哪国的风景。

“只是……”他嘀咕。
“只是，这照片到底是不是我自己拍的，是不是？”叶茂菁说。

他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叶茂菁晃着高脚杯说：“信不信随你，不过我正好在做欧洲旅游，如果你有兴趣的话，不妨一起来。”

他没有回答，用刀叉无聊地拨弄着盘子里的色拉，低头看着那些胡萝卜，若有所思。

叶茂菁也不急，一点点地啜着红酒，看着他那双雪白修长的手，眼里尽是笑意。

“为什么？”他突然抬起头，目光瞬时一凛，严肃的神情让人不寒而栗。

“什么为什么？”叶茂菁回问。

“为什么要对寄自己拍的照片给我，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要把我引来这里，为什么……”

“因为，”叶茂菁打断他：“因为我喜欢你。”



又一阵死一样的沉寂。

知道是一回事，亲耳听到，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良久，良久，他听见自己深呼吸下努力压抑着颤抖回他的一句说：“对不起叶先生，我不是同性恋。”

叶茂菁一点都不为所动，把背靠在椅子上，继续晃动着酒杯说：“多巧，我也不是。”

说完站起身来，绕到他背后，一手撑着他的椅子，一手撑着桌脚，俯在他耳边说：“可是这并不影响我追求你。”

“既然你我都不是，你就该知道我不会答应你。”

“没关系，答不答应是你的事，追不追你，却是我的事。”

他抬眼看他，近在咫尺的脸，连呼吸都觉得暧昧，只有他那双依然黑白分明的眼睛还透着清醒，因太过震惊而显得格外认真。


“我无法想象两个男人相爱。”虽然在圈子里知道有很多这样的事情，但是从来没有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相爱？”叶茂菁听完大笑，离开他回到自己位子上，吃了口龙虾，笑着说：“我从来都不相信什么爱，尤其是相爱。我只是知道我很喜欢你，想追你，如此而已。”


他哑口无言，这个被他看来应该是外星球来的男人，是第一个当着他的面说着如此标准花花公子语录的男人，他想，就算真的彻底拒绝他，这个人以后也应该写进他的回忆录，值得纪念。


就在这个时候，挂在墙头的德国产咕咕钟铛铛铛地响了起来，门后面的那只布谷鸟准时跳出来了，布谷布谷地报着时间。

午夜了，凌晨12点，平时是好宝宝的他竟然在意大利和一个男人在高级宾馆里吃饭。

而此时，坐在他对面的叶茂菁对他举起酒杯，微微一笑说：

“情人节快乐，cheers。”

啊，情人节了。
无论他是否愿意，今年的情人节凌晨和一个男人在异国他乡度过已经是铁一般的事实，既来之则安之，扫完桌上的意大利餐后，他对叶茂青说了声再见，拿起背包就要走。

“这么晚了，你打算住哪里？”叶茂菁问他。

“不知道，反正不住这里。”这里太贵了。

“我已经帮你订好了房间，如果不害怕的话，不妨就住这里吧。”

他皱眉回看他一眼：“害怕？我害怕什么？”

叶茂菁微笑着向后一靠，摊摊手说：“我啊。”


虽然不是这个原因，虽然也很清楚地知道这是最简单的激将法，可是看见叶茂菁如此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还是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战，板着脸哼了一声，瞪着他说：“我的房间在哪里？”





意大利的高级客房始终都有着一股浓浓的艺术气息，暗黄繁簇的墙纸，镶嵌着各式各样的抽象派油画，他打开窗户，才发现这里离真正的威尼斯水城还是有点距离的，难怪前面坐车来的时候，周围滴水未见。

他想起许多年前他到欧洲小国旅游的情形，彼时他还没有什么钱，即使到了欧洲也只得住小旅馆，窗户往往对着后巷，在潮湿的夏季傍晚，绵质的汗衫可以浸到紧紧地贴着他的身体，然而风一吹汗就凉，让人感觉并不在夏天。

也就是在那时，他喜欢上了小旅馆的风情，一个人静静地看欣赏窗外的月色，然后在没有空调的房间里安然入睡，无论冷暖，一切都是自然而不作修饰的，而他也可以没有任何拘束。

如今，在这高级客房内，他竟开始有一丝的不安，先是回想到叶茂菁那直接到不做任何隐讳的告之，他就觉得有点惊心动魄，让他连装傻的余地都不曾有，而另一方面又在叹息和有钱人争口气实在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明天早上若交不齐房钱会不会被押在这里做侍应生？

他最后和衣躺到了床上，抱着一只大而暖的抱枕，沉沉睡去。

梦里不知身是客。

只知道周围的一切都是温和而舒适的，少了英国的潮湿气息，他突然对这里的干暖有了莫明的好感，不设防地入睡，愿意这样沉沦在这一边温暖中。

一夜无梦，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他梳洗后去开门，发现侍应生已早早地等在门外，他吓一跳，以为是来问他结帐的，后来瞬间冷静下来，想起是没有哪家高级酒店会在客人睁眼后的第一句话就问人家要房钱的。

果然，侍应生只是来告诉他，叶先生正在餐厅里等他。

他很惊讶叶茂菁的气色会那么好，他睡得并不比他早，如今却比他更有精神地在这里慢慢切着培根喝着咖啡，而皮肤看上去保养得很好——为什么有的人就是可以这样得天独厚？

他有点碎碎念地坐了下来，和叶茂菁打了个招呼，要了一份罗马麦面包和巧克力热牛奶。

“今天有没有空和我畅游威尼斯？”开门见山的邀请，他发现叶茂菁很喜欢这样的方式，从来不掩饰他的意图，然而一切听上去又是那么正大光明。

“我其实比较喜欢米兰，或者罗马也可以。”对叶茂菁那样的人就要做到不卑不亢，他心里默念。

“无所谓，随你喜欢。”

他一愣：“你是说认真的？”

叶茂菁用纸巾擦擦手说：“我还没有闲到把你骗到意大利来和你开玩笑。”

好象很有道理，他侧着脑袋想想，到目前为止他还不觉得叶茂菁是坏人——虽然也不像什么好人，可是如果有一个人愿意和他一起散心，他并不会介意，而至于那一层他应该防备他的原因…………大家都是男人，他不信他那么容易吃亏。


出发的时候，他从背包里掏出一顶棒球帽，很认真地戴在头上，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一直在旁边看着他的叶茂菁突然说：“如果你不喜欢，下次可以不用接清装戏。”

他对着镜子摆弄着帽子，淡淡地说：“这由不得我喜欢还是不喜欢。”

叶茂菁沉默许久，最后说：“棒球帽反戴比较适合你。”



一切收拾妥当后，总算从酒店出发了，出门前他还瞄了一眼大堂的柜台，最后当然还是轮不到他来结帐，可是他也更加确定了和有钱人出来真是件非常考量尊严的事。

出酒店门就是昨天晚上那辆黑色法拉力，叶茂菁从手下那里接过钥匙，朝驾驶座走去，他在一旁有点好奇地说：“你开车？就我们两个人吗？”

叶茂菁有点好笑地抬眼看他，随即回他说：“我还没有习惯同时和几个人一起过情人节。”

他脸腾地一红，觉得自己又被调戏了，他和叶茂菁见面的次数不多，可是这个男人每次都会不动声色地说出一些他无法反驳却又让他觉得好象有点吃亏的话，最后他决定乖乖闭嘴一语不发，默默地上了车。

此后他才发现，叶茂菁是一个话很少的人，只要他不说话，叶茂菁就只是专心开车，甚至都不会看他一眼——他真的是个花花公子吗？还是他说他要追他，只是在和他开玩笑？



车到目的地的时候，他才真的领略到什么叫水城，放眼过去一片茫茫水巷，贯穿着城内的各个建筑，教堂、钟楼、宫殿，甚至是修道院都可以一目了然。叶茂菁把轿车停在了岸的这一头，租了一个汽艇，把他接到汽艇上，终于进了威尼斯。

他几乎一下子爱上了那里。

多么美丽，多么腐败，一个沉沦的城市，涨潮的时候圣马可广场泛着水，所有的建筑都和碧绿色的水紧密相连，他突然想起他住的香港或者台湾，天天行色匆匆，朝气蓬勃，缺的就是如斯的一份老练气质，他也希望有一天可以这样成熟和深沉，可以让别人想起钟汉良来，都是以成熟来夸赞。

叶茂菁一路上就和他讲解着一些教堂的历史和传说，有时候还会用意大利语和帮他们开汽艇的当地人交谈，他有些好奇地凑过去听，发现果然一句都没有听懂。

比较震惊，原来叶茂菁会有这样的一面，他之前一直以为他是典型的纨绔子弟，有钱有闲，其他什么也没有。看来是看错人了，他想。

等叶茂菁发现他在走神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威尼斯的美食广场，上岸的时候，还是叶茂菁伸手去接他，两手相握时，他再一次感觉到了那双手的力量。

一如当初第一次握手。

他有点不好意思起来，抿抿嘴唇，低头笑着，实则觉得有点尴尬，为了不让自己不自在，他很真心地说：“没想到你对意大利语这么精通。”

叶茂菁挑眉一笑说：“精通谈不上，不过比你的国语……的确好很多。”

…………
…………
…………

他真的是来追求自己的吗？！




在去过美食广场后，他才明白意大利真的是天堂，特别是在吃多英国的胡萝卜洋葱蔬菜餐后，他真真切切地羡慕起意大利人来了，尤其是这里的冰激凌，8000里拉就可以买很大很大一个冰激凌，各种各样的味道汇集在一个大蛋筒里，却又不觉得窜味，一口下去香浓顺滑，回味无穷。

他捧着大大的冰激凌，心情大好后左顾右盼，几近快要把身边的叶公子给遗忘，发现广场的不远处有着许多许多的街头画家，静悄悄地作着画，他马上走了过去，站在这些无名艺术家的身后，伸长了脖子在看，看着看着还低头和画家用英语攀谈起来，沉浸其中。

叶茂菁自己在离他不远处的长凳上坐了下来，细细地打量着他。

暗黄｜色的卡其衬衫，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恰倒好处的剪裁衬得他的身材匀称修长而且赏心悦目，那顶戴着的棒球帽让他看上去不过20出头，和别人交谈时会时不时舔舔嘴唇和低头闷笑，刚要赞叹他的阳光和活力，却又可以在他不经意的抬眼间看到淡淡的忧郁，然而稍纵即逝，无法捉摸。

前面在吃冰激凌的时候，那双眼睛有一种天真的渴望与贪婪，在嘴里融化的时候，他微眯着眼睛享受，就差没有唔的一声。

叶茂菁那时候想：就是他了，必要时死追。

他见过太多娱乐圈里出道几年后就单纯不在的人，就连他第一次放上感情的女友，才红了两年，已经懂得与他讨价还价。




他站在那个画家的身边有半小时之久，而叶茂菁也一语不发地等了他半小时，等到他环顾一圈找到他时，手里多了一张水彩的明信片。

“呐，送你的。”他说。

叶茂菁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礼尚往来。”他调皮地眨眨眼，脸上带着一点狡黠和得意——总算在这个男人脸上看到别的表情了，是因为没有想到自己会把站酸了腿而等了那么长时间的明信片送给他吧，原来这样就能让他意外，算是为他以前给他一连串的震撼和困饶一个补偿吧~他不禁越想越得意，连眼睛也有点亮了起来。

叶茂菁接过明星片时，又听他说：“呃，虽然是街头画家画的，不过，如果有哪天这个画家出名了，这张明星片就很会值钱哦。”

抬头看到他一脸的认真，叶茂菁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真的是一个奇迹。
那一年的情人节，对他们而言都是特别的。没有玫瑰、没有巧克力，甚至没有情人，记忆中只是浓浓的冰激凌，和涓涓的水声。很多年后，说起威尼斯，他会说那里很美，但他从来都不会说他在那里过了情人节，因为那也许只是个巧合，因为他觉得这无关爱情。

他回英国的时候叶茂青并没有去送他，只是走之前给了他的手机号，说是方便联络，随后依然让手下开着那辆黑色的法拉利送他去机场，当他回到英国后，他又听说叶茂青去了新加坡和女友约会，当地的华人报连照片都放了出来。

突然想起了他们艺人的所谓赶场，他低头闷笑，不过艺人赶场是为生计，叶茂青这样赶场，却又是为了什么？

想不明白……于是他就不想了，整理好自己的行李，到学校办了手续，他打算回去了。

当初来只为了散心，威尼斯之行让他心情真正地好起来，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他没有理由再不回去面对现实。

他在香港的家里闲赋了几个月，终于有一天正和台湾的朋友MSN聊天的时候，他接到了滚石国际部的签约通知。

朋友第一时间在MSN上恭喜他，但他竟然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喜悦。他知道滚石是大公司，在台湾唱片界的地位数一数二，然而在经历了如此漫长的等待、失败、继续等待后，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却让他沉默了起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可以松弛下来，心里一直每时每分都在不安的事情终于有了着落，只是突然觉得好累，他整个人倚靠在转椅上，把头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天花板，深深叹了口气。

MSN的窗口闪亮一片，朋友们陆陆续续地知道了消息，都来恭喜他，他一个一个回应着，心里不是不感动的，毕竟这段时间以来，朋友们都没有放弃他。然而就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到了叶茂菁，凭叶公子的神通，他相信他早已经知道了消息，若按照普通的游戏规则，他应该不会放弃那么好的机会，至少该说一句“恭喜”，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去掏手机，一看没有任何反应……

他闷哼一声，继续和朋友聊天。



千禧年六月，他正式签约滚石唱片，成为经济部第一个签约艺人。

经纪人看上去对他很是照顾，表示如果他要拍电影，一定帮他安排。

“不是说做唱片的吗？”他巴巴地问。

“唱片要高层批准才能筹划啊，Wallace你又不是第一天做歌手，难道这个也不知道吗？”

当然不知道，以前唱片公司都是主动提出出唱片，他没有这个机会知道。

然而现在换了个新公司，已经不是当时的一哥，严格说来甚至连一个新人都不如，该做的是夹紧尾巴做人，等到机会来了紧紧抓住就是——还好从一开始就不曾非常高兴和期待，所以如今就算没有那么顺利，他也可以欣然接受。

很多人都发现他变了，少了一份当红时的锐气，多的是一份随遇而安，嘴角会挂一个恍惚的笑，他的心思渐渐让人猜不透，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已经到了他想要的成熟，只是没有想到会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三个月后，公司安排他参演电影《今生有约》。

其实是很老套的故事，女主角经历三段感情，最后找到归宿。

然而他却很珍惜起来，他一直都很喜欢拍电影，因为可以有专门的化妆间，有专门的房车，化妆间和房车的门上都会贴着大大的Wallace　Chung的字样，周围镶着一圈淡淡的五角星，背景是个金黄｜色的STAR，极大的满足和优越感，让他非常享受拍电影的感觉。

尤其是当他听导演说拍完后直接拿去参加影展时，他真正地高兴起来，始终相信上帝关上了门总会打开窗户，没有唱片，那他还可以去演电影，天无绝人之路。

拍到一半，他接到了叶茂菁的电话。

“恭喜，听说你最近很顺利。”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叶茂菁那始终不温不火的声音。

他低头闷笑了一会儿，说：“可是还没有出唱片。”

“滚石就是这样，比较迂腐。”叶茂菁笑：“做艺人最应该学会的就是等。”

他也笑，笑着转移话题：“听说你最近很忙。”听说忙着和女朋友吵架——与时俱进的报纸上说的。

“我到没想到你还会看我的消息。”

“没有啦！”他红着脸急了，还好没人看到：“只是报纸上正好看到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正好写着叶茂青，而你正好没有跳掉。”叶茂菁好象非常喜欢和他调笑，乐在其中，无论何时、何地。

本来想嘲笑叶茂菁几句的，不想把自己给绕了进去，他闷闷地说：“我真希望可以有一天能把你说到哑口无言。”

积怨已久，根本就不想去讳言了，而他也相信叶茂菁不会生气。

“那就先练好你的国语。”叶茂菁真的笑了起来，听上去心情非常好，一点都不像报纸上说的在和女朋友冷战。

那次的电话他们说了很久，他最后略带点得意地告诉叶茂菁他现在在拍的影片是要送去影展的，而叶君则表示，等电影公演那天，他愿意为他庆祝。

“庆祝倒不用。”他又想起了那次的意大利晚餐，确切地说是夜宵，每次吃过一顿饭后他们的关系就会不随他控制地进一层，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俨然已经属于关系微妙了。

不知不觉，才是最可怕的。

叶公子最后说了一句“那么一切顺利”后收了线，而他也心情很好地继续去拍电影，他有点期待着杀青那一天，然后还有上映的那一天，得奖就不奢望了，但若可以因此去拍电影，到也是不错的情况。

他很认真地拍着，甚至惊动了他的妈妈，他妈妈特地从香港赶来，为他煲汤，打理他的生活，而他朋友也都知道他在拍一部要去参赛的电影，都纷纷表示鼓励，并开玩笑说如果做了影帝，一定要好好请一顿。

他是那样不动声色却又不想掩饰地希望着，憧憬着，所以、所以、当消息传来，这部电影不作国内公映时，他几乎以为是他自己的幻听。

“为什么？”他脱口而出地问制作人。

制作人向他解释，排档的问题，电影公司的问题，院线的问题，等等等等。

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真傻，他竟然还会去问为什么，他自嘲地笑了笑，背起包，一句招呼都不打，转身就走了，留下的是身后的制作人在不断地叫着他的名字，然而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干脆没了声息，这个世界其实也只剩他一个。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悲哀了，于是他直接地找了一个酒吧。

他不太会喝酒，属于半杯就倒的那种，他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用喝酒来解愁，酒是很伤身体的东西，像他这样只喝白水的人，基本不太会去碰。

然而今天他结结实实想放下自己的一切生活规律，他更想知道酩酊大醉是一种什么感觉，那种因为酒精的麻醉而把一切的一切都忘记的是一种什么感觉。

一杯一杯地灌，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

手机的指示灯在闪，他原本可以不理它，但是却赌气地拿起来，按掉。

过一会儿，灯光又一次闪，再按掉。

如此反复，对方很有耐心，搞得他却没有了耐心，最后接起电话对着电话一通猛喊：“不要再打来了！！！”随即挂掉，继续喝酒。

灯光又闪，矢志不渝。

全世界都在和他作对，包括他的手机。

他最后还是接了起来，手机贴上耳朵的一刹那，他又听到了叶茂菁的声音。

“你在哪里？”好象第一次这么开门见山地问他的行踪。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他醉了，醉的人不需要讲礼貌。

“告诉我你在哪里。”

“我告诉你又怎么样，你能现在就出现在我面前吗？”他在电话这里呵呵地笑，声音渐渐有点模糊起来。

“你喝酒了？”

“是，我喝酒了，我在台湾最最最最最贵的酒吧，这里有许多许多美女…………”声音越来越模糊，渐渐就开始迷茫，不知所谓。

不等电话那头有反应，他挂断了电话，一个人趴在酒吧的吧台，手里捏着手机，沉沉地醉了过去。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有人从后面拍醒了他。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转头去看，发现眼前人在他眼里摇晃，根本看不清来人是谁，他伸出手去抓，把那个人抓得凑近了点，嘴里还在嘟囔：“不……不……不要变成那么多个……我……我看不清楚了…………”

等发现来人是谁，把他的酒吓醒了一半。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叶茂菁闻着那股浓浓的酒味，皱眉说：“我现在的确有点后悔找你找到这里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说大陆的人到台湾很麻烦吗？

“我听说了你的电影的事，所以特地飞来找你，还好台湾最贵的酒吧并不是很难找，而我也恰好来过。”

说完伸手就要架起他，想把他带走，不想却被他一下子推开。

“为什么？为什么我每次落魄的时候你都会出现？！为什么我每次不开心的时候你都会像幽灵一样出现在我旁边？！自从我认识了你，我就从来都没有顺利过！你……你走开，我不要碰到你，走开……”

他有气无力地推着他，推到后来推不动了，整个人一下子瘫软在叶茂菁肩上。

“如果你认为把这些事都归到我身上可以好受点，那你就一直这样认为吧，但是你现在必须跟我走。”叶茂青说完又要去架他。

再一次被推开，眼前的人仿佛是个刺猬，不准任何人接近。

“我不跟你走……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我自己会走……”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临走还不忘从口袋里掏出钱来付帐。

叶茂菁想伸手去扶他，被他甩掉，最后他也干脆不去碰他了，跟在他身边，看着他摇晃着出了酒吧门口。

出门后，发现原来下雨了。

瓢泼的大雨，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和他的唱片、他的电影一样，都没有任何征兆地离他而去，他现在只想把这一切都忘记都忘记，如果可以，宁愿睁开眼一切都回到从前。

他跑到雨里，闭着眼睛任凭如倾盆的大雨打在他的身上。衬衫瞬间就湿了起来，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雨水顺着他的脸颊，一滴一滴滑落，应该不是眼泪，他觉得他不会再哭，只是雨水，雨水而已。

叶茂菁也走进雨里，一把拉住他说：“上车。”

“我不上车，我哪里也不去。”他挣脱叶茂菁，一个人往酒吧的后巷跑，这个让人厌烦的世界，就连他想一个人静静地宣泄都不行，叶茂青不是在和他的女朋友闹新闻吗？他不是商人吗？不是还投资电视剧吗？为什么他可以这么有空，有空到专门飞到台湾来看他喝酒？

最终，他实在跑不动了，一个人瘫在后巷的垃圾堆上，他抬头让雨水打在他的脸上，突然感到一丝放纵的疯狂，之前从来都没有尝试过，如今借着酒力，又有什么放肆的事情做不出来？

叶茂青依然出现在他面前，略为黑暗的夜色中看不清他的表情，金丝边的眼镜上打满了雨水，因为寒冷而显得那张脸愈发冷冽，他看着眼前的人，然后蹲下来，伸出手，还是那句话对他说：“跟我走。”

他突然笑了，伸出手一把勾住叶茂青的脖子，眯着眼说：“叶先生，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叶茂菁凝视他许久许久，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

“在勾引你啊。”他慢慢靠近叶茂菁的耳边，雨水冲走了他身上不少的酒气，于是气味渐渐变得暧昧起来，潮湿的雨水混杂着一丝醉人的气息，加上他那双若即若离的眼神，微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