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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玉簪-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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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她还算客气,吃的几乎和我一样,见她偷懒耍滑也并不指责。
她倒好,把客气当福气,越发放肆。几次被朱同脸逮到,要受惩罚,被我劝阻后不知反省,反而认为我和朱同脸一唱一和,甚至常常偷听我和朱同脸的对话,以为我在背后告她的状。
我一直在琢磨怎样教训,才能让她彻底臣服。终于有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①其实这句话有错误,在《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中写道“女握男茎,而女心忐忑;男含女舌,而男意昏昏”可见古人最初是会接吻的。不过后来貌似越来越保守,于是就不再吻了鸟。⊙﹏⊙b汗,羽毛究竟看的都是什么书啊
╮(╯▽╰)╭这段时间打字太兴奋,一不小心把电脑打崩了。不过咱存稿比较充足,暂时以存稿箱的形式发文,有些口口的地方等着我换新电脑或者旧电脑修好的时候,再来改过来。╭(╯3╰)╮,要记得爱我哟
22、李代桃僵 。。。
现已是初夏。一场雷雨过后,天气忽而转冷。我开了窗户,懒懒地瘫在罗汉床上看窗外的景色。
小小的院子,坐西朝东的位置上,又重新盖起一座新房,只剩下屋顶就能搭建完成。一侧的墙被扒开,供人来往,并撒了石灰作界限。地上堆放着木材石料,乱七八糟;杂草早已被除去,却又重新生长,百折不挠,甚至还开出不知名的小花。
清风拂面,空气舒爽。一切井井有条,安然有序。难得的平静,让人眷恋,不忍失去。
朱珠在房内整理衣物,准备拿去洗。我转过头,忽然瞧见她一会儿拿着我的衣服在身上换来换去,一会儿又拿着朱同脸的衣服贴着胸口细细端详。
我瞧出了端倪,开口道:“你在做什么?”
她吓了一跳,却回过头,理直气壮道:“夫人有这么多衣服,却没机会穿,我替夫人穿,有何不可?”
真是个刁奴!我非要煞煞她的锐气,冷声道:“脱了。”
“夫人莫气!气坏了王爷怪罪下来,奴婢可担当不起,奴婢这就脱了便是。”朱珠嘴上讨巧,心里却是不服气,胡乱将衣服一扯。只听见“刺啦”一声,我最喜欢的那件浅碧色罗衫被撕成两截。
她立马跪下,求饶道:“夫人,奴婢不是故意的!您大人有大量,就放过奴婢吧。”
“撕得好!”知她是故意的,我反而笑道:“来,接着撕!将所有全撕了!真像人心破碎的声音,我很喜欢听呢。”
她没料到我是这种反应,心中没底,犹犹豫豫拿起衣服:“夫人不要这样,王爷会怪罪的!”
“他怪罪是他的事。”香炉里加有催眠的药物,我闻了之后,又困了。打了个哈欠,我拿起炕桌上装枇杷膏的小瓷罐,挖了一勺慢慢吃:“你看我,整日对王爷横眉冷对,挖苦嘲讽,不是照样相安无事么?王爷喜欢有胆色的女子,你已经十六,到了该嫁人的时候。王爷虽然比你年长一倍,妻妾如云,论相貌、论修养、论地位,皆比外面那些粗俗平庸的男人强太多。你何不赌上一把?赢了便能像我一样,除了龙袍和别的男人之外,要什么有什么。”
我说的正是她向往的。果然,朱珠面露喜色,却又作矜持状道:“朱珠姿色平庸,出身低微,怕王爷瞧不上。”
“这只是借口!你瞧我是青楼出身,王爷不是照样喜欢?关键是要懂得如何取悦——”
我欲言又止,盯着朱珠看。她一脸期待,带着几分怀春少女的羞涩,巴巴地等着取经。我笑,她还真是不成熟。宁做鸡头不做凤尾,做个活不了几年的小妾,就算再风光,也是被别人掌控着命运。我问道:“你要不要听呢?”
她在犹豫,怕我害她。我继续蛊惑:“这宁王府中我只认识王爷一人,难免会寂寞,想找个姐妹解解闷。我知道你是王妃身边的人,可是你好好想想,你辛辛苦苦为她效命,到最后她只需一句话,你是嫁那又丑又瘸的孙厨子,还是嫁看门的吴瞎子,根本由不得你。这又是何必呢?你也知道,我和王爷的其他几个姬妾素不来往,就算受什么委屈,她们也不会帮我。你我相识既是有缘,何不学娥皇女英?我的身子这般孱弱,做什么都是有心无力。你若替我伺候王爷,既能得偿所愿,又能帮到我,将来再能生个一男半女,定是母凭子贵,享福一生。”
“多谢夫人赏识!”朱珠跪下来对我叩拜,顾虑消除了大半,只剩下一点:“可是王爷他不喜欢奴婢。”
“这又何妨?”我笑:“只要生米成了熟饭——”
晚上的时候,我发烧了。原因很简单,中午我觉得热,便去洗了个凉水澡,午睡时又吹了凉风。我没有去请大夫,一个人躺在月洞式门罩架子床上,蒙着被子休眠。
大约辰时,朱同脸过来让我陪侍。按照习惯,他命人烧好热水,准备好洗澡的物什后,叫我过来和他一起洗。可是今日,他让朱珠叫了我几次,我却依然无动于衷。朱同脸没有耐性,亲自过来,一碰到我声音立马变得关切起来:“楠儿,你病了?”
他开始责备朱珠:“夫人得了风寒,还不快去叫大夫!”
朱珠答应着,便出去了。我觉得四周很冷,感觉到人体的温暖后,立马往朱同脸的怀里钻:“不要,这样就好!我喜欢这样……”
朱同脸始终是男人,又怎么可能抵挡得了女人的柔情似水?见我向他撒娇,心中早已是热血沸腾,顺势抱着我不松手:“好,依你就是!”
朱同脸让我重新躺下,掖好被子,然后连被子一起抱住我。我说渴,他便给我倒水;我说想吃天津的狗不理,他便说明天让人给我做。(我汗,他晓得狗不理是什么咩?)
王府的张医婆很快赶了过来,把完脉之后,说我从表面上看是风寒入侵,实际上身体已经较以往大为好转,并无什么大碍。除此之外,她还告诉朱同脸另一件事:“恭喜王爷,夫人有喜了。”
朱同脸很高兴,命人赏了大夫一些银两,连朱珠都有份,可我却不知如何是好。我已经二十五岁,不管爱与不爱,也是该有个孩子了。但若我留在朱同脸身边,且不说孩子和我因为身份的问题而受到歧视,将来也会无辜受到牵连;若离开这里,孩子将过上单亲家庭的生活,而且我也几乎不可能养活他。
那桶洗澡水开始变凉,朱同脸将自己洗了洗,便熄灯睡了。这天晚上,他没有到正妃那儿过夜。我纠结着告诉朱同脸,我不要这个孩子,因为他已经有好几个了,少一个不嫌少。朱同脸说若我不想要,打掉便是,但那也是我的孩子,让我好好考虑。
我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将孩子留下,然后带他离开。至于朱同脸,他是否造反,这是天定的。我不可能改变,也改变不了。
翌日清晨,我的烧已经褪去。朱同脸惦记着我要吃“狗不理”包子,就让厨房揣摩着做了一些。虽然略有不同,但已十分接近,味道也是好极。
我厚着脸皮向朱同脸要了一百两白银,说想到外面买些布料、针线,好给未来的孩子做衣服。朱同脸极为兴奋,像是第一次当父亲似的,问东问西,说我应该多作休息,勿要操劳,有什么需要让下人照办就是。
我想好了,要走,就一定要有钱,有什么都没有有钞票好。之前怕我寻短见,朱同脸并未给我添置首饰金银之类的,以至于私房除了那些中看不中用的衣物外,几乎为零(小朱童鞋忘了,把衣服一撕也是可以上吊,可以勒脖子滴o(╯□╰)o)。我要想让自己和孩子生活得不至于太艰辛,最好的办法就是向他的生父变相地要上一笔赡养费。
我说自己到现在都没出过王府的内院,想到外面走动走动,有利于康复,将来生孩子的时候也顺利些。朱同脸一口答应,大方地让总管支了三百两白银给我,说我也应该多添些称心的首饰,好好打扮一番。我答应着,心里却不是滋味,小心翼翼地将那一小箱银子收好。
等朱同脸走了之后,我让朱珠不断地洗凉水澡,终于也将她洗得发了烧。然后她扮成我的样子,躺在床上蒙好被子。而我则换上她的丫鬟服,打扮成她的样子,在身上藏了二十两银子后,静静地站在房门口。
晚上朱同脸再次过来,我低着头向他行礼,他却连看都不看一眼。见朱珠躺在床上,还以为是我,便问道:“夫人的药吃了吗?”
朱珠的嗓子哑了,正好可以掩饰我和她声音之间的区别。她替我回答:“吃了。”
“这就好。”朱同脸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见朱珠的手露在外面,便重新塞在被子里。忽然,他厉声道:“怎么还烫?那姓张的女人真是庸医!”
朱珠吓得打了个哆嗦。朱同脸察觉到之后,笑言:“本王又不是骂你,你怕甚?”
朱珠大着胆子,说:“很晚了,王爷快睡吧。”
“好,本王这就睡。”朱同脸一面哄着她,一面跟我说道:“你去叫张医婆,还有府里的其他大夫,一同过来为夫人诊治。还不快去!”
我没有回答,行了丫鬟的礼节之后,便转身离开,将门关上。
屋里的灯很快熄了。我到隔壁朱珠的房里拿了件斗篷披在身上,然后走出院子。
转了几个弯,到了后门口。我叫醒了看门的吴瞎子,说自己是楠夫人手下的婢女,因楠夫人抱恙,王爷让我到外面请郎中过来。
那吴瞎子嘴里嘟囔着“弥勒真弥勒,分~身千百亿。时时示时人,时人自不识”,其他的话也未曾多说,摸着黑,很利索地将门锁打开。
知他已将我的身份识破,却不并揭露,有意放我走,便晓得是个高人。我犹豫了一下,将自己之前写的一封信交给他。吴瞎子洞悉了我的心思,将信收好,说会替我转交给王爷。
“谢谢。”
这一招赢得惊险。眼见着自己就要与此地阔别,我突然有些不舍,回过头去看这深深庭院。若放在原来的世界,朱同脸会是个好丈夫,只可惜……
我吁了口气,放下心中的包袱,大步踏出宁王府的大门。
23、将计就计 。。。
“你去哪儿?”
我刚一出门口,就看到朱同脸站在门外,背着手怒视我。我与他撞了个满怀,知道自己已经露馅,便狡辩道:“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
“透气?”他并不相信,命匆匆跟来的侍卫从吴瞎子手中拿过那封信,递给他。朱同脸拆开信看了一眼,脸色突然一变,淡淡地说了句:“送夫人回房。”
那封信里只有“莫要逆天而行”六个字,算是我对他最后的规劝。料到我已经对他的事情了如指掌,在回去的途中,朱同脸一路无话。
到了我居住的院里,忽然听见屋内传来女子的尖叫。那叫声震惊之极,喑哑而凄厉,像是要将一辈子的绝望都喊出去。侍卫破门而入,却看到朱珠和那孙厨子衣衫不整地躺在床榻上。朱同脸勃然大怒:“大胆奴人,竟敢在王府中行秽乱之事!”
孙厨子吓得滚到了床底下,光着身子哆哆嗦嗦跪在地上,磕头请罪:“王爷饶命,这不关小人的事!这不关小人的事……”
朱珠献身不成,反被别人占了便宜,这本不是她所预见。看到一群男人闯入,慌忙将衣服穿上,豆大的泪滴顷刻落下,哭得惨不忍睹。她用可怜无辜的眼神看向朱同脸,然而朱同脸却淡漠至极,毫无人性可言:“押下去,明日再做处置。”
那张床朱同脸是不愿睡了,也不愿看见,就让人抬出去劈柴烧。然后他带我去了书房,让我躺在内里的小榻上,自己则坐在圆桌前看公文。
这刚才的一切,一看就是朱同脸获悉我要逃跑后,将计就计,演了一出撞破奸~情的戏码。只是我未料到他的反应竟这般快,还真以为自己能有机会逃脱,结果却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是朱珠告的密吗?应该不可能。
漏壶一直在滴水。见朱同脸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我反倒怕了,“要怎么罚我,都随你的便。”
“罚你作甚?”他说道,神态淡定,心思难辨:“能逃跑,说明楠儿你的身体已经好转,我应该高兴才对。”
一句话把我噎得不知如何是好。我心里没底,干脆拉起一旁的薄被,裹上睡觉。然而我今天却格外清醒,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朱同脸开口道:“楠儿你的字很奇特,能否再让我看一看?”
他铺上一张宣纸,提笔,醮墨,然后等着我。我过去接过笔,却不知道该写什么。天下?放下?反正要繁简相同的字才行。
我想了一会儿,然后写道——我困了。
他突然笑了,问我:“你还要再做困兽之斗么?”
知他表面笑容,实际上杀人于无形,阴险得很。我也不敢多言,只是尽量将语气放平静,免得自乱阵脚:“是你的笼子不结实,碰巧让我走出去罢了。”
“你很聪明,不过可惜,遇见了我。今晚本王就命人将这笼子好好加固,一定会让你满意。”他从背后抱住我,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在我耳边厮磨:“还好你不在房里,否则落下和奸的罪名,你与我的骨肉就会万劫不复。到时候,你猜我会怎么做?”
他声音阴冷:“我让所有人跟着陪葬!”
万劫不复——我顿时心生寒意。明、清律有规定,妻妾背夫逃跑杖一百,又改嫁者绞。我有他的骨肉,他不会这样对我。然而朱珠就……若被他当成是我的同谋,应该会被处死吧。虽然我不怎么喜欢那个丫头,但却从未想过真要她怎样,最多不过是让她的梦想落空、或者在我逃跑后受点惩罚而已。
我问朱同脸:“你要怎么处置朱珠?”
他轻描淡写:“送到府衙去,杖八十;或者让她自行了断。”
我震惊之极:“你在草菅人命。”
“没有你推波助澜,本王会么?”我犹如提线木偶,被他摆弄来去,最后重重地压在身下,“安静了些日子,我以为你终于死心塌地,原来只是假象。你叫我怎么相信你,认为你不是另有所图?”
既然老天不让我走,那我便暂时留下,又何必徒添罪孽,让别人枉死。但这并不代表,我不会选择离开。我有些喘不过气,侧过脸,握住了他那伸向胸口的手,“积点福吧,算我求你。”
“求我?你不过是本王买来的姬妾,有什么资格求我?”他在笑,语气中却透着愤怒,就像那火焰山的火没扇灭反而越烧越旺,“不要以为有了本王的骨肉,就可以恃宠而骄,认为我不会拿你怎样。”
“我从来都不这么认为,”我垂下眼睑,表示臣服:“我只是想让孩子平平安安地活着,仅此而已。至于逃跑——那时已经宵禁,我能逃到哪儿去?”
他有所顿悟,缓了缓语气:“要去宗庙祭拜,告诉我便是,本王也好派人伺候你。”
“你忘了我的身份?”我笑,明知道他那是监视,却不敢多说:“我根本没有祭拜皇室祖先的资格,也不想落人话柄。”
他沉默许久,躺在床榻上,握着我的手,与我十指交错。他在想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若非对我很用心,他不可能从一开始就认出我。
朱同脸开口道:“楠儿你想知道,为何我能分辨出那不是你吗?”
朱同脸的手很修长,像一块精雕细琢的美玉。他留着修剪得极为精致的长指甲,每次碰我,都会让我毛骨悚然地想起李莫愁的九阴白骨爪。但这是地位的象征,就算告诉他里面藏有细菌,不干净,估计也不会剪掉(保养得很好,额……应该不会不卫生吧)。
我点头,有气无力:“想。”
“你这儿有个疤,不是很明显,但我能看出来。”他咬住我的右手无名指,眼中冒着酸意:“这是在凝春楼,你喝醉的时候,我弄的。”
原来——
那天出现的不是八道,而是朱同脸(宸濠)。
到了第二天,朱同脸在王府中摆了几桌酒宴,并宣布朱珠和孙厨子结为夫妇。我不知道这对朱珠来说是福是祸,她和我一样,都是宁王府买来的,没有任何自由。但至少朱珠能有个名分,不必像我一样,连男人都要和别人分享。
因为我那住所风水不好,不利于养胎,打造一张工艺精湛的新床也需要些时日,朱同脸索性让我搬到书房里去住。
书房叫浡滃①居,傍水而建,与王府的花园浑然一体,是个休闲娱乐的好去处。闲来无聊时,我便倚着栏杆,拿起鱼竿,去钓池塘里的锦鲤。钓到后,便放了,然后继续钓,乐此不疲。而朱同脸则在一旁看书,或是与人议事。
对于朱同脸的事,我都尽量回避,做到不闻不问、不与外人说。相处久了,他对我倒也放心,有些事并不瞒我。我渐渐觉得真实的朱宸濠和历史记载的不太一样,怎么说呢,应该是个好人吧,并没有为非作歹,祸害一方。
不知不觉,腹中胎儿已有两个月。有了身孕之后,我的心胸突然变得豁达起来,人也越来越平和,不再像以前那样,埋怨老天送自己到这种受罪,也不再怪朱同脸强行占有我。
相反,正是因为有了这些经历,我才能变得成熟;至于朱同脸,当初也有我做错的一面,有些事不能全怪他。若没有他,我应该已经沦落风尘,或者真的死了吧。
“楠儿。”
朱同脸办完公务后,总是这样叫我。
我“嗯”了一声,看了他一眼,然后侧过头继续盯着水面。荷叶清香,锦鲤斑斓。风吹漪动,悬铃作响。鱼标忽然一沉,一股相逆的力量坠得鱼竿往下弯。我赶紧收手,扯过鱼线,将鱼从水里提出来。那鱼不大不小,湿淋淋的,扑腾着尾巴,溅得水花到处都是,在阳光的照耀下金光闪闪。
我正要取下扔进塘里,朱同脸却握住我的手:“钓到了却不吃,岂不可惜?”
语毕,便有阉人朱理端着药玉百合花薰迎过来。我将鱼放进去,又在另一人端着的铜盆里洗净手。见我手腕上系着红绳,朱理开口道:“夫人,明天便是七月初一,您还是将红绳取下来吧,免得惹上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七月,便是鬼月。据说初一那天鬼门关大开,地藏王菩萨会释放鬼魂回阳间。人们在此期间,烧冥纸,设道场,放河灯,念《盂兰盆经》,借以祭祀祖先,安抚孤魂。
八道——我真的想见他。还有刘婆婆、刘先生、田甜、飘雪、以及那群小狐狸……也不知是否已经转生。
朱同脸解下我手上的红绳,将其焚烧。偏逢此时,正妃身旁的另一名丫鬟朱钗过来,通知朱同脸去一家团圆,吃夕食。朱同脸说待会儿会过来陪我吃鱼,将我打发之后便出去了。
没走几步,我就看见四个侧妃领着大大小小五六个孩子,与朱同脸相遇在那幸福的小路上。这几个孩子乖巧懂事,朱同脸喜欢得很,抱一个,背一个,牵一个,腿上还挂着一个,一家人就这样欢天喜地地走了。
朱理搬梯子将房檐上挂着的玉风铃摘下来,正要将我的鱼竿收起,我却重新将鱼钩甩进塘里,嘴角直抽抽:“我要看看自己能不能钓个淹死鬼出来,你先下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浡滃(bówēng) 出自《汉书·扬雄传》“日月之经不千里,则不能烛六合,耀八纮(hóng);泰山之高不嶕峣(jiāo y¨o),则不能浡滃云而散歊(xiāo)烝”一句。
24、祭鬼 。。。
王府里变得忙碌而热闹起来。上上下下,蒸糕点,宰少牢(也有一小部分是太牢,专门祭祀明太祖用的),备好脯醢①醴酒,香帛纸活。我的新房已差不多建好,但七月不宜乔迁,便暂时空在一旁装修,顺便通风透气。
作为一个身份尴尬的人,王府里的很多东西我都碰不得。又因为有身孕,我多了张保护伞,较以往自由得多,终于可以出内院了。
我忽然想起那吴瞎子——上帝为你关上一扇门,必为你开一扇窗。他虽然眼睛瞎了,却能开发其他潜力,比如听觉,比如天眼。
我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坐以待毙,饱食终日,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未免我真钓个淹死鬼出来,朱同脸已明令禁止我再钓鱼,因而不能给吴瞎子做他喜欢的鱼汤。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到厨房去,另做几道小菜让他尝尝。
没走几步,就瞧见有人正推着一车石灰到别处去。厨房应该有猪油和碱面,我灵机一动,便让他们留下一些,送到厨房。
孙厨子见到我,一嘴一个夫人,满脸都是笑,阿谀奉承,就连我打个喷嚏,也要问问我哪里不舒服。但他的眼神却带着一种意淫式的轻佻,便知不是出自真心。
我问他朱珠过得可好。孙厨子又是一堆无关痛痒的奉承话,说托王爷与我的福,他才能和朱珠共结连理,他对朱珠简直像菩萨一样供着。他虽这样说,但我却在他的手腕处看见新旧两处咬伤。是他自己咬的吗?明显不可能。
…奇…孙厨子以为我想吃饭,正要动手做,却被我阻止。我命他拿一些不用的花瓶、陶锅、水仙盆过来,先将石灰加水、加入碱面制取出氢氧化钠溶液。然后让他在厨房外生个小炉子,往氢氧化钠溶液里放入猪油,加热的同时,不停地搅拌。而我则拿起菜刀,开始忙活起来。
…书…明朝这个时期还没有辣椒、更没有味精之类的调味品,但反而更能体现食物的原汁原味。我做了个烧茄子,凉拌马齿苋,青菜豆腐汤,最后用茱萸制的辣米油代替辣椒做了个麻辣鸡丁。做好后,我又准备了一壶杜康酒,一起放入食盒,给吴瞎子送过去。
…网…吴瞎子来者不拒,吃得畅快,直夸我厨艺好,说一听声音便知我是个纯良之人,王爷定不会选错。我笑得酸涩,问他八道魂飞魄散了没有。他说自己只是寻常人,问了也是白问,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一定不会赶尽杀绝。听他这样说,我宽心了不少,说声谢谢后就走了。
等我回到厨房,猪油和氢氧化钠已经完全反应。我又倒入饱和食盐水,用盐析的方法析出肥皂,等温度适宜的时候取出来,将上面残留物冲洗干净,并放入水仙盆里干燥成型②。在制肥皂的过程中,我本想再制取些精油,但懒得弄,就放了一些香料、花瓣以及蜂蜜进去。
制成的香皂澄澈透明,香气四溢,精美得如同琥珀标本。我将它连同水仙盆一起端回去,准备放上一两个月再用。
我极少在王府里走动,一是身体不好,二是不想惹事生非。然而在回书房的途中,我还是听到一些闲言碎语。说朱同脸轻浮不庄重,竟然喜婊~子好大脚的;说我是千人骑万人跨、到处勾三搭四、给朱同脸带了绿帽子、腹中孩儿不定是谁的的。
深知解释徒劳无功,惩处不能服人,我便由他们去,自己走自己的路。偏偏不巧的是,朱同脸的长子朱拱橼经过这里,也听到了那些话。
朱拱橼只有十六岁,前几日刚行过冠礼,正是热血偏激的时候。遇见我,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你这狐狸精又想去勾引谁?”
他原本是朱同脸在未成婚之前,与婢女生的孩子,后来被正妃抚养,身份和我一样尴尬。他的眉宇间散发着从父亲尊贵血统中继承下来的高傲,却也因母亲的身份而自卑。这样的人,若碰上和他命运相同者,要么同病相怜,与其为友;要么相互排斥,成为仇敌。
我不想与他一般见识:“我去找王爷。”
“不准去!”他张开手臂,拦住我的去路:“你只是个侍妾,未等父王传令就擅作主张——”
水仙盆里溢出馥郁的香气。他嗅了嗅,看着那香皂,又是惊奇又是不屑:“用妖术勾引我父王,未免太卑鄙下流。”
平白当了好几个孩子的后妈,还遇上个自以为是正义的化身、来指责我的。我对他的逻辑真是哭笑不得,转身就走,“我好歹是你的庶母,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
“轮不到也要轮!”他气得抓狂,又跳到我面前继续阻拦。
“谁要跟你乱伦,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真是没大没小。”我拿水仙盆砸了他一下,趁朱拱橼躲避之际,一个绊子将他摔到地上。他不服,欲对我动粗,却不知我的底细,最后被我踹进池里。【小说下载网﹕。。】
好久没做这么剧烈的运动,我有些吃不消,弄得小腹都痛了,警告他“小心变水鬼”之后回到浡滃居。
我上阁楼将香皂放好。这浡滃居除了看书办公外,也是个藏宝地。阁楼上放了很多奇珍古玩,名家字画。我看着那些宝贝,常常在想,要是我能随便弄几件到原来的世界去,除了玩赏外,也能发笔小财,算是给自己历经磨难后的精神赔偿。
朱同脸晚上和地方官员喝酒搞社交去了,不在。我便抄了本《往生咒》,备好香烛纸钱以及食物。原先的院子为我而空,我便偷偷到那里去祭奠。
夜风很凉,很容易让人想起恐怖电影里的情节。可我却不害怕,因为八道曾说过,若是恶鬼,早在八寒八热地狱中受惩,地藏王菩萨若心存慈悲,根本不可能放他们出来祸害人间。到人间的,大多很善良,只会虚张声势而已。
果然,这天晚上相安无事,连个鬼影子都没见到。第二天我再去,还是什么也没有。到了第三天,总算出来几个小鬼,说只要我给他们上供,他们就告诉我八道魂飞魄散了没有。
我答应了,取了一些纸钱贡品,烧给他们。他们开心地接受,结果却说自己刚死不久,从未见过八道。而且八道是狐仙,和他们不是一路鬼。不过,他们让我拿些八道的东西,说是可以托见识广的老鬼打听打听。
我想起朱同脸书房的阁楼上有个带锁的紫檀木大柜子。朱同脸的大部分宝贝我都可以碰,但这个柜子里的却不行。按说,他拿到八道的尾巴后,应该就锁在里面。我拿簪子鼓捣半天,发现根本打不开后,就偷偷去厨房藏了把斧子。
我连劈带撬,好容易将柜子打开,却发现里面只有一口大箱子。我将箱子拖出来,再打开锁,结果里面藏的还是一口箱子……
劈到最后,终于看见一个贴着道符的长宽高均不足五厘米的小盒——那根本不可能装下八道的尾巴,自己是白忙活一场。我累得直不起腰,但在好奇心的唆使下,揭掉了上面的道符。
我正准备将盒子打开,朱同脸却出现了。
“你又要干什么?”看到阁楼上一团糟,朱同脸早已心知肚明。他一把将盒子抢过去,
重新贴好道符,“这是妖物,邪气重。你有孕在身,还是离远些,别再瞎琢磨。”
看他脸上那紧张的表情,我反而对那个盒子愈发地感兴趣,随口敷衍道:“知道了。”
我正要到楼下去睡觉,朱同脸突然叫住我:“楠儿,本王、饿了。”
我“哦”了一声,叫朱理去准备宵夜。朱同脸像憋了很久似的,复而说道:“我……还未曾吃过你做的饭肴。”
知他的意思,我便到厨房,做了几道菜。朱同脸坐下慢慢吃,而我则映着灯火在一旁给未来的孩子做衣物。那件小婴儿服,布料柔软讲究,即使是棉质的,也要印上代表王族的龙纹。虽然看上去尊贵非凡,却让我揪心。最终,我决定在上面绣一个笑脸出来。
我毕竟不是古代女子,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手艺不是很好,速度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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