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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玉簪-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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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愿和朱同脸说话,整天不是躺着便是坐着。敲折了瓷勺,欲伤朱同脸却被制服后,所有的餐具便全换成了木制的漆器(相当环保原生态啊!如果有塑料的,估计换那个更好使);半夜睡醒,我猛地卡住他的脖子,谁料他却不慌不忙,轻松地将我的手掰开;我欲咬舌、欲绝食、欲跳河(这不叫自杀,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O(╯□╰)o女猪要灵魂出窍,找八道啊。)……朱同脸总有办法阻止。
“杀了我,否则我会让你不得好死!”我叫嚣。
“那我便让你生不如死。”他回答。
从此二人之间再无话可讲。
一连坐了多日的船,我出现了诸多不适应,头晕、呕吐、腹泻。朱同脸无动于衷,任由我难受着——只有这样,我才没有力气去折腾。
某日见我终因脱水而休克,他这才趁着补给船上的物资,靠岸从临近的小镇上请来了医婆,为我诊治。
“夫人以前身子太虚,这一病怕是活不长了,还是准备后事吧。”那医婆医术不精,装腔作势地把完脉后说道。
“去你妈的!”我醒了过来,听到这句话,立马骂道:“我要看着这猪生狗养的下地狱,少给我胡说八道!”
医婆吓了一跳,左看右看,不知该如何是好。
“原来还这么有力气!”朱同脸见状,却站在一旁冷笑:“她只是我买的小妾,不是什么夫人。你不必太客气,就死马当活马医,医死了也无大碍。”
见那医婆竟然点头,我气得抓狂:“你这畜生!”
朱同脸没搭理我,背着手,大步流星走出卧室。
这医婆还算有医德,施了针灸,开完药方后,建议朱同脸先停船休息两三天,然后再上路。“赶路要紧!”朱同脸以此为由,将医婆留在了船上,并命人通知她家里,照方抓药后立马开船。
我倒也没死成,一路难受着,又熬了几日,症状终于有所减轻。见我有康复的迹象,朱同脸似乎有些高兴,送走了医婆,命人问我想吃什么。
我说:“千年陈谷酒,万载不老姜。隔河杨搭柳,六月瓦上霜。别的一概不要!”
仆役听得目瞪口呆,将此话转给了朱同脸。朱同脸皱眉,沉思良久后吩咐仆役出去。接着他脱了外衣,拉起被子坐我旁边,一声不吭地靠着床头看了四个时辰的书。饭熟。朱同脸又穿衣,撩起纱幔,见饭桌上放了个瓦罐后,命人重新换成漆器后,过来给我穿衣。
饭熟。朱同脸又穿衣,撩起纱幔,见饭桌上放了个瓦罐后,命人重新换成漆器后,过来给我穿衣。
那女仆拿着要多厚有多厚的棉袄棉裤往我身上套,遭到我的强烈反抗。朱同脸故意不让我好过,又派了两个人制服我,强行将我裹成了粽子。
冷风从舱门缝里刮了进来,冻得我打冷颤,却立刻感觉到一丝温暖。我根本没多想,径直走到餐桌前坐下,拿起筷子便要吃。
跟着藩王混还是有一定好处的,虽然匿名在外,应有的排场一切从简,但也是好极。一日三餐,餐餐不重样,荤素相宜,精致讲究。最重要的是,我可以敞开肚皮随便吃,不必像在凝春楼里那样,被人强制性地减肥(可怜的女主吃得多不如拉得多,o(╯□╰)o)。
仆役虽对我这僭礼之举看不惯,却也习以为常。在朱同脸的授意下,打开了碗盖,一一介绍道:“这是千年陈谷酒,这是万载不老姜,这是隔河杨搭柳,这是六月瓦上霜。”
我惊愕,李时珍尚未出生,他开的“千年长寿方”就已经有解了?仆役解释道,正所谓“千年王八万年龟”,这千年陈谷酒便是用王八,加入去年的陈谷酒,煨制而成;而这万载不老姜便是用乌龟,加入生姜做成的。
仆役夹了片姜让我尝,问道:“夫人,这姜老吗?”
我咬了一口,清香中带了一丝肉香,也没那么多纤维,便摇摇头:“不老。”
我看向另两道菜,明白了所谓的“隔河杨搭柳”就是在一个盘子里放上一块大豆腐,摆上用萝卜雕成的亭台楼阁,又在豆腐中挖了沟渠,注上水当河流,河面上有一艘小船,那船上坐着两个面人,开船的姓杨,搭船的姓柳;而这“六月瓦上霜”则是将那年糕做成瓦片状,撒上白糖,并摆上两朵完整的桃花。
这四道菜中放了当归、枸杞之类的药材,应该算是药膳,味道很不错。我将筷子放下,故意找茬:“这六月呢?没有六月,能叫六月瓦上霜吗?”
仆役回答:“回夫人,王爷说桃花是三月开的,两朵加起来便是六月。”
靠!我真是服了!!!
见朱同脸过来吃饭,我并未像往常那样去抢他要吃的菜,只是随意尝了几口,便回床上睡去了。
睡到半夜,身体一阵潮热。知道朱同脸又在发泄兽~欲,我故意主动配合。他似乎很高兴,越发起劲地摆弄我。当不该有的一丝欢愉出现时,我笑了,闭着眼,对他表示亲昵:“玄哥哥,你是不是累了?今天好差劲哦!”
朱同脸身子一僵,没有再继续下去,翻身到一旁。见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整夜未眠,我一直得意到翌日清晨。睁开眼时,朱同脸却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你这贱妇!”
我捂着脸,冷笑,倔强如铁:“你比我更贱!”
朱同脸气得掐我的脖子,但意识到我是他花钱买来的,死了很亏本,便松了手。
仆役送来了盥洗用具,送来了药物,送来了早饭,全被朱同脸发泄似的摔在地上。从莫路身上,我知道什么叫男人的妒忌。朱同脸即使不爱我,但因天生尊贵而衍生出来的优越感,不允许有任何人来忤逆他的心意,也不允许他要占有的东西被任何人碰触。
那种感觉就像泼了硫酸,强烈腐蚀着他的自尊。若他就这样将我抛弃,或是冲昏头脑杀了我——
枯燥的水上生活,朱同脸的仆从无一不对他敬畏有加,话也不敢多说。他是寂寞的,所以才会一再纵容我,来挑战他的心理极限。但我终究是他买来的玩物,高兴时逗弄的玩意儿,我和他之间根本不可能产生平等真挚的爱情。
与其这样,倒不如在我的自尊被消磨殆尽之前,结束这一切。
“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差点被你骗了。”不过可惜,朱同脸很快冷静下来,见我还剩一口气,突然问道:“汝家乡何处?”
我从不奢望他会送我回家,他也没这个本事,说了等于是白说。知他不会给我个痛快,我便只有装聋作哑,闭着眼,躺在床上不理他。
“萧楠,你叫萧楠是吗?”朱同脸见我不理他,便一直盯着我看,许久说道:“本王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
我冷哼:“那是在下辈子。”
“也许吧。”他拿起我的一缕头发,在我脸上搔来搔去,“从今日起,你便是朱萧氏。以前的恩怨,你我既往不咎。”
既往不咎?猪都笑死了!那道士可是他的手下,如果不是那道士,八道怎么会死,我怎么会被人卖到妓院去!!!我非常讨厌“朱萧氏”这个称呼,将头发从他手里夺过来,不惜扯断,“放我走,那我便真的既往不咎。”
“离开本王,要怎么生活呢?”他又拿起我的头发继续逗弄,俯□,另一只手滑过我的肌肤,“知道么?若没有我派人在暗中保护,你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一碗水银汤,就够你受的。还想回到妓院去?真是不知好歹。”
他一句一句地告诉我——
“你看你,折腾了这么久,不是一样没成功么?还是放弃了吧……”
“我知道你在恨什么。只是本王除了将你占为己有外,什么都没做过……那也是太爱太爱你的缘故……况且段玄是渊湛①道长的徒弟,又怎么可能真心对你……还有那只妖狐,人畜相合必遭天谴,你不会不知道……信不信由你……也许你现在不接受,但到将来就会明白,这是你最好的选择……”
“跟着我吧……跟着本王,做我的女人……我会让你享受富贵荣华②……”
……
作者有话要说:①出自《老子》“渊兮,似万物之宗;湛兮,似或存”一句
②o(╯□╰)o,请尽情YY吧。其实我想说“跟着我……有肉吃……”
晋江的口口如此厉害,唉
20、宁王府 。。。
他像一条危险的蛇,眼底充满柔情与欲望的气息。我不知道他说的是否全部属实,脑子混乱如麻,突然觉得自己不怎么恨他了。爱一个人,恨一个人,都是很累的一件事,我也不想太过执着。若朱同脸真对我有恩,我自当还他。只是让我做他的妾,我做不到。
“你为我花了多少银子?在还清之前,我会留下。”等他完事后,我说道:“但我不会做你的小妾,虽然你贵为王爷,可我不稀罕。若我还了债,还请你放我走,我们好聚好散,就当是做了一场梦。”
他饶有兴趣:“你要自己赎了自己?”
“是。”
“为何?”
“不自由,毋宁死。”
“不自由毋宁死?”他轻笑:“你要什么样的自由?休夫的自由,还是和别的男人敦伦的自由?”
我气得头晕,扬起手给了他一巴掌。他抓住我的手腕,按捺着,使我不能挣扎,“还是省些力气,想想如何筹钱吧。”
朱同脸命人将花在我身上的钱算了出来。赎身六百两(因为刘鸨母还有一点良心,没宰小朱童鞋,这个价格已经算低了);医药费十两(其实只有一两,包含医药费、医婆的伙食费、路费,其余九两被朱同脸打赏给医婆了);补品一千三百六十二两五钱七分(小朱童鞋给女猪可都是鹿茸、灵芝地补,虽然女猪并不怎么吃);衣服二十套,一共二百二十八两八钱五分①;另外还有一些零碎,六两四钱三分七厘(吃饭、糕点、女人的胭脂水粉,一些不知名的地方特产,小朱童鞋对女主还是比较用心的);一共是两千二百零八两二分八厘。
听到朱同脸为我花了这么多钱,我瞬间呆住。以前有八道的时候,我辛苦劳作,一个月最多不过存下五钱银子。就算这样,若要还清,也需要三百六十八年的时间!那个时候明朝已经灭亡,我这个二十一世纪的人也不知道能在这里熬到什么时候。
朱同脸早打好了如意算盘:“放弃吧!你不可能做到。”
“不!”我态度坚决:“就算失败,我也要试。”
他倒也不勉强,摸了摸我的脸,说:“那就祝你成功。”
对朱同脸的反应,我愕然而欣喜。我觉得自己又有了活下去的目标,不过心底却多了一丝惆怅。究竟是什么原因,我说不出来。
看我不再折腾,朱同脸渐渐撤消了对我的监视。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我跟着他回到了所属的封地。虽然朱同脸对他的一切持保密态度,看上去只是到外地采购物品而已(这还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透漏给女猪的),但我隐隐约约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那个茅山道士也一直跟在朱同脸身边。因为我是朱同脸的房内人,倒也没碰过几次面,更没瞧见段玄的身影。不过这道士一看到我就竖起很大的敌意,不晓得跟朱同脸说过多少次我是个祸害,留不得。概因瞧我的身体极差,连下床走到桌前吃饭都很费力,才未对我实施更恶毒的手段。
某天夜里,船终于靠岸。然后朱同脸弄了一辆马车,让我坐上去,半路又换成小轿,经后门,将我送到了他所居住的王府的一座小院内。
见他如此慎密,生怕我知道他的一丝一毫,连自己在什么地方都不让我知道,我觉得好笑,又觉得很可怜。等他办完事后,便平静地躺在床上睡了。而朱同脸则换上一身保和冠服,匆匆离开——在古代,妾不能陪丈夫过夜。
翌日清晨,我尚未睡醒,便有人过来叫我去给朱同脸请安。我不情愿,那人便大声斥责。我颇感无奈,只好起身,梳洗过后去了朱同脸一家团聚的厅堂——在那里,我见到了朱同脸的正妃和四个侧妃,以及大大小小几个儿女。
华丽的房屋,碧瓦朱檐,飞阁流丹,层台累榭。仅在庭院中行走,便能感觉到一种王侯贵族的庄严气派。进入房内,果然与寻常人家不同,吃穿用度无一不是精品中的精品。
宫廷御用的紫檀木家具本已奢华至极,分隔空间用的白玉描金屏风更是美仑美奂。角落里北宋官窑产的狻猊瓷炉,紫口铁足,青烟缭绕,将室内熏得馚馧馥郁。屋内之人,各个靡衣媮食,由于身份的不同而座次分明,面色严肃端正,犹如三堂会审,让人心里发怵。
仆役端来了两杯茶,还有枣子、栗子,要我给朱同脸和他的正妃跪下奉上。我不愿跪,便直接端过茶盏,并随手抓起一把枣子,递到他们面前。
这王妃看上去很年轻,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按照这个时代的审美观,姿色应属中上,穿一身红色缂丝织锦对襟背子,梳鹅胆心髻,带头箍,显得娴静端庄,贵秀俊雅。她的右侧依次是朱同脸的四个侧妃,皆是俊秀之色,身着一白、一翠、一黄、一紫,或端庄,或淑静,或娇憨,或清雅。
当王妃看我的时候,眼底浮出一丝醋意,还有丈夫被人抢走时才有的酸楚。只是她从小受到三从四德的教导,早已习惯多女共侍一夫,在表现上也算是可圈可点。
王妃身边站着一名丫鬟,名叫朱珠,貌似深得宠爱,穿着绸缎衣服,头上、手上均戴着金银首饰,竟比一般人家的女子还要富贵些。王府上下那么多奴婢,朱同脸到扬州时却选了她,可见对其的信任。第一次接触,给我死命搓澡的就是她,一路上不好好照顾我的也是她。
王妃示意朱珠从我手中接过茶盏,她却不愿,说道:“做什么事都讲究个规矩,哪能敷衍。王妃您说是不是?”
正妃颔首,表示赞同。一路的磨合,朱同脸早已了解我的脾性,知我好容易才平息对他的愤恨,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便选择息事宁人。从我手中接过茶盏,饮了两口:“楠儿身子不好,应有的礼节还是免了吧。”
楠儿……这是段玄当初对我的称呼吧,结果却被朱同脸生生的褫夺掉。
见朱同脸给了我一个台阶下,王妃也不勉强:“王爷既然这样说,那便算了。”
王妃让人搬了把椅子给我坐,询问一些家常。我敷衍了事,当问到我的出身时,我便说自己是妓院出来的。一般的平民百姓,纳妓~女为妾都不允许,更何况是皇亲国戚。我不过是朱同脸买来的床上用品,表面从良,但在别人眼里还是贱籍,不可能有任何名分。
众人听闻此言,顿时惊愕,看着我议论纷纷。王妃意识到要和一个出身不清白的人共侍一夫,脸色立马变得很难看,向朱同脸问道:“王爷您已经有了四个侧妃。按照皇室规矩,要给萧氏一个什么名分?”
朱同脸想了想,回避了这个问题:“就叫她楠夫人吧。”
辰时三刻,朱同脸一家坐在一起早饭。按照习俗,女子不上桌,妾更不可能。我便被打发回去,一个人吃独食。
饭菜很平常,引不起任何的食欲。我将其丢在一旁,躺到靠窗的罗汉床上休憩。朱同脸为我安排的住处,坐南朝北,采光不是很好,装修得还不如凝春楼,园中更是荒草凄凄,清冷万分。和在船上的待遇相比,真是从天上跌到地下。
这么快就将我打入冷宫了?也好,总比跟他在一起过日子舒服。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朱同脸将朱珠带过来,说是来伺候我的。我瞧她面带奸相,不是个善茬,从心里产生抵触。朱同脸没看出这个问题,见饭菜已凉,就让朱珠端下去重新做,顺便再把我的药送过来。朱珠撇撇嘴,将饭菜收进食盒,便出去了。
朱同脸拿了几本书给我,《女诫》、《内则》、《列女传》,皆为束缚女子的精神枷锁。我不愿看,便冷嘲热讽:“要婊~子去遵守三从四德,未免太可笑了!”
“还是看看吧。”朱同脸的态度倒也平静:“在离开之前,你最起码要守这里的规矩,免得惹上是非。”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其身不正,虽令不从!”知他并不会真心放我走,却想以此为借口约束我,我很是不屑:“等你什么时候能做到从一而终,当我的表率,再来教训我吧。”
“从一而终?本王暂时还做不到,但是我会让你做到。”他笑了,解下我的衣衫,又是一番云雨,“你这身子真叫人怜惜,我怎么会愿意让别人分享?”
“你骗了我一路,这么快就露底了?”我恼怒之极,屈膝快速击向他的裆部,冷冷地说道:“我会让你为此而后悔。”
朱同脸没有防备,痛得将身子弓成了虾米。见我起身,一把揽住我的腰,重新将我压在身下。他的眼睛几乎喷出火来,“你这狠毒的女子,究竟想干什么?本王忍你,容你,让你锦衣玉食,不用卑躬屈膝地过活。若换成其他女子,早感激涕零,许下三生了!你为何不感动,不愿正眼看我?”
他捏着我的下巴,强迫我抬起头。而我却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心中渐渐湮灭的恨意再次升起,却带着几分委屈,以及妥协。我吁了口气,许久,第一次正视朱同脸的眼睛:“只要你休了所有的妻妾,我便跟你过活。”
心跳突然停止。我后知后觉,发现他的眼睛竟是如此夺目。略带内双的狭长凤眼,深褐色的瞳仁,光华照得人无法逼视。也许是经历多,他的眼睛看上去有些世故复杂,不如段玄的透亮纯净、不如八道的古怪机灵。然而正是这双眼,却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坚定如铁,犀利如锋,稳重而大气,仿佛能穿透人的内心,像漩涡一样将人深深地吸引进去。
一花一世界,更何况这是一照应千花万叶的眼珠。我突然后悔去看他。
门外传来匆匆而过的脚步声。朱珠提着食盒进来,将小炕桌摆放在罗汉床中间,打开食盒,将饭菜碗筷端出来摆好。
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像做了亏心事一般。料到应该听到了我和朱同脸的对话,我却觉得无所谓,起身坐好,拿起筷子吃一口东西,喝一口药。
朱同脸也已穿好了衣服,他说要留下与我共食,让朱珠再拿副碗筷过来。朱珠面露惊异,行了礼之后,便再次出去了。
朱同脸思考良久,答道:“你容我再斟酌几日,我自会给你答案。”
我并不认为朱同脸真会为我休掉所有的妻妾。在这个重视出身的年代里,以妾为妻本是有违例律的事,终会受人耻笑。而且朱同脸有多少个女人,我根本不在乎,因为我不爱他,这只是搪塞他的借口。
我笑了:“那就静候夫君佳音。”
作者有话要说:① 参考了谭文熙的《中国物价史》。但因为社会环境、季节等因素,会有浮动(貌似万历年间的一尺绣花绢布,需要三十厘。古代女人的衣服长裙曳地,广袖善舞,里三层外三层,怎么也需要几丈,再加个手工费、内衣、丝鞋之类的。o(╯□╰)o,好难算)。据《醒世姻缘传》第三十六回说有个叫沈善乐的裁缝,将县官从南京使了十七两银子购得的大红劈丝圆领连同补子、打算做成的吉服给人家做坏了,女猪好歹算皇亲国戚了,布料应该会更好一些,但应该比吉服差一些什么的,再加上地域、时间的差价神马,就这个价格吧。还有就是那补品的价格,咱找不到o(╯□╰)o,不晓得是多还是少。
21、树敌 。。。
朱珠为朱同脸送来了碗筷,开口道:“王爷您不是已经与王妃吃过了?”意识到自己多嘴,她立马缄口不言:“奴婢犯了不敬之辞,还请王爷恕罪。”
“无碍!”朱同脸没跟她计较,待她将饭盛好后,说道:“夫人身子虚弱,饮食起居皆不可马虎,饭菜要单独做,熬药记得用井华水。夫人喜欢安静,休息的时候莫要惊扰她,记住了吗?”
朱珠点头:“记住了。”
朱同脸吃了饭,叫王府的总管带人过来,将我屋内的家具换成新的,又将园中的杂草清理干净。这园子在王府最偏【奇】僻的角落里,好像久【书】无人居,俨然成了一座【网】小型野生动物园。闯进一堆人后,耗子麻雀一溜烟全都跑了出来。
朱珠正坐在房门口绣花,突见一老鼠“吱”地从脚底钻过,吓得连忙跳起,高声尖叫起来。
房内点了香炉,青烟袅袅。我昏昏沉沉,突被惊醒,正巧想找个人说话,便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没有应声,我又问了一次:“你叫什么名字?”
“朱珠,”她半天才回答我:“夫人你不早就知道了吗?”
“是珍珠的珠吗?”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蠢猪至少还能放屁,这珠连屁都不会放一个。”
听出我在骂她,朱珠脸上的表情很难堪。她虽瞧不起我,但我好歹是王爷的女人,就算没有名分也比她的地位高,便只有忍气吞声。
那耗子在房内悉悉邃邃地乱动,实在扰人。我叫朱珠:“去抓只猫过来。”
她还是不吭声。我不得不再重复一遍:“去抓只猫过来,不然你自己将老鼠捉了。”
朱珠这才不情愿地说了一声“是”,然后出去了很久。回来的时候,她将朱同脸的正妃也带了过来。
“听说你要王爷休了我们?”王妃让人搬了把椅子坐在我面前,正色道。她的身后站着一群人,四个侧妃以及一帮奴才,同仇敌忾,像对待阶级敌人那样仇视着我。
有人叫我起来跪拜。可我偏不起,赖在床上,觉得这一群女人真可笑:“你喜欢将自己的夫君与他人共享,自己却随时有可能被休掉吗?你喜欢,但我不喜欢!”
她惊愕,嘴上却是另一番说辞:“所谓夫为妻纲,将夫比天。萧氏你已犯了七出之罪,我有权代王爷休了你。你若认错,我自当既往不咎,给你一次机会。”
我简直高兴极了,赶紧起身,将仪表打理好,向王妃道了万福:“萧氏谢过王妃,感谢王妃替王爷休了我,让我恢复自由身。”说完我便转身踏出门槛,准备堂而皇之地走掉。
“站住!”估摸着我要是真走了,会被朱同脸责难,王妃顿时气煞,大声喝道:“宁王府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还不快给我回来!”
“宁王府?”我忽然想起一些历史,转而问道:“敢问这王爷的大名可是朱宸濠?”
“萧氏大胆!你不过是王爷买来的娼妓,竟敢直呼王爷的名讳。”王妃训道:“既然进了宁王府,就该恪守妇道。莫要仗着一时的宠爱,得寸进尺,到最后却落得惨淡收场,后悔晚矣。”
知她是那在宸濠之乱中投江自殉的娄妃,我笑了笑:“萧氏有自知之明,不需要王妃提醒。”
那朱珠一脸奴才式的傲慢,狗仗人势,未等王妃下令,上前便给我一个耳刮子,“此人竟不将王妃看在眼里,还请王妃准奴婢替您教训此人。”
那巴掌掴得极狠。我的身体本已虚弱,根本受不住,一个趔趄,便往地上栽。朱同脸正巧过来,撞到这一幕,怒不可遏,顺势将我搂入怀中,训斥道:“大胆奴婢,连主子也敢打!”
朱珠见朱同脸竟然动怒,情知不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道:“奴婢该死,请王爷恕罪!”
朱同脸——不,我应该叫他朱宸濠才是。他强迫我到了宁王府,不能给我独爱,却让我受到屈辱。我逃不掉,便只有克己,以为获得一份安宁,然而只是徒劳。我泪雨婆娑,竟贴着朱同脸的胸口嘤嘤哭泣起来。
朱同脸没想到我会将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他面前,身子一震,抚着我的后背,命人将朱珠拖出去,“给我打二十鞭,不得轻饶!”
朱珠还未被打,就已经开始惨叫,哀嚎。那王妃看不过去,向朱同脸行了行礼,求情道:“珠儿不过是替妾身教训一下萧氏。就算有错,错的也是妾身,王爷犯不着跟一个奴婢计较,要罚就罚妾身吧。”
王妃这招以退为进,果然击中朱同脸的软肋。他深知我的脾性,遇事不肯低头,错也不一定是别人的错。就算王妃犯了妒忌,也是我让他休妻在先。
朱同脸语气缓和了些:“这等奴婢,不知尊卑。若不教训,日后怕还要惹祸。”语毕,却并不退让,任由那朱珠在初春时节被王府里的阉人剥去衣裳,抽得皮开肉绽。
朱同脸说道:“楠儿身子弱,经不起打。若做错了什么事,王妃骂她便是,莫要动手。”
见朱同脸摆明了向我,屋里的人神态各异,或义愤填膺,或幸灾乐祸,或事不关己,但无不透露出一个讯息:朱同脸竟然看上我这种青楼出身的病秧子,真是鬼迷了心窍。
王妃虽面子上难堪,但好歹是大户人家出身,不失风范,再次向朱同脸行礼,道:“妾身记住了。萧氏是王爷的心头宝,妾身动不得,妾身先行告退。”
王妃带着人走了,但我的心却怎么也无法平复。朱同脸就是朱宸濠,正德十四年引兵叛乱,不出两个月便兵败被诛,除去封国。我若真与他在一起,便是自寻死路,而且会死得很难看。
朱同脸用嘴吹我的脸,如温煦的风,撩拨心性。见我垂着眼睑,不动弹,他开口道:“痛吗?”
我摇头:“不痛。”
朱同脸说:“本王会再给你挑个婢女过来。”
“不,”我拒绝了他:“我只要朱珠。”
朱同脸依旧怒不可遏:“她目中无人,你要她何用?”
“人都喜欢征服自己得不到的东西,难道不是吗?”我转过头,正巧碰上他的唇。古人是不会接吻的①,朱同脸没有任何的反应,可我却为此而心慌气促:“我和你都一样。”
“好,依你就是!”朱同脸觉察到我的反应,大笑,还以为我已被他征服,想要那个,便又是一番缠绵:“但凡休妻总要名正言顺,不能图一时之快,落人口舌。不过在这之前,谁若再敢欺侮你,我定不容她。”
和一群将死的无聊女人争名分,实非我愿。我想的始终是如何避免这场灾祸,而不是等朱同脸将我厌弃了之后,还要跟着陪葬。我说:“王爷实在没有必要这样做。她们将自己的一生给了王爷,却落得如此下场,只会让我看到自己的结局。选择在王爷抛弃我之前,先将王爷抛弃。”
朱同脸听出弦外之音,笑言:“你终于对本王动了心么?”
“没有!”他的笑像极了吴桥,稳重温煦,却不失精明。我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我只是想要安定的日子,碰巧你能暂时给我罢了。”
说完我便困了,浑浑噩噩地睡过去。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我吃了睡,醒了便偶尔到院子里晒太阳,或是躺在床上估摸着如何才能逃掉。我成了最无用的米虫,由于水土不服,又病了一场,几乎不成人形。正因为这样,反而让朱同脸愈加怜惜,一有空便陪在我身边,好吃好喝好玩的差不多都给我送过来,更不用像其他妾室那样每日一大清早就要去做给正妃请安之类的事情。
朱同脸警告那朱珠,日后我不管做什么,都不能与人说三道四,否则惹出什么事来,就让她吃不了兜着走。虽然有朱同脸给我撑腰,但我觉得自己始终不能太嚣张,又见她年纪小,对她还算客气,吃的几乎和我一样,见她偷懒耍滑也并不指责。
她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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