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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地师-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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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郝彤无话可说了,苏昊说的话也有道理,这批兵是有一定技术含量的,与军队中寻常的那些大兵不同。这样的兵要如何培养,郝彤自己也没有经验,所以他也没法坚持自己的观点。
苏昊拍拍郝彤的肩膀,对他和邓奎说道:“你们俩先去休息吧,明天开始,按着你们和我共同制定的操典训练士兵。能够不用体罚的地方,尽量不要用体罚。当然,我也不是完全反对体罚,今天这六个士兵,不也都挨了10鞭子吗?”
“好吧,那我们就试试苏百户的练兵法子吧。”郝彤和邓奎点头道。
苏昊指了指马玉刚才写的那段“与子同袍”的条幅,说道:“二位,麻烦你们明日把这个条幅挂到膳堂,每日早、中、晚三餐用膳之前,命士卒反复诵读,增强他们的团体观念。”
“诺!”郝彤和邓奎应了一声,然后接过那个条幅,躬身退出了百户衙。
看着二人离开,马玉凑上前,轻声地对苏昊说道:“改之兄,以小弟的愚见,郝总旗和邓总旗的话,或许倒是更有道理的。”
“此话怎讲?”苏昊问道。
马玉道:“这士卒与读书人还是不一样,读书人讲究忠孝礼义,心中存有正气,改之兄所说的尊严二字,对于读书人来说,是看得比性命更重的。但士卒都是乡野粗敝之人,没有读过圣贤之书,哪里懂什么礼义。改之兄说培养他们的尊严,只怕是锦衣夜行、问道于盲吧。”
苏昊缓缓地摇摇头,说道:“独文兄对这乡野之人的评价,未免有失偏颇了。就今天士卒斗殴一事而言,起因确是因为抢饭,听起来粗俗之极。但随后的事情,却让我感慨颇多。”
“改之兄因何感慨?”马玉问道。
苏昊把熊家兄弟互相谦让那半碗米饭的事情向马玉等几名生员说了,然后又讲了何本澄愿意替熊家兄弟受罚挨饿的事情。
生员们听完,都默不作声,半晌,江以达说道:“这些士卒,竟能有此担当,也难怪改之兄对他们网开一面了。小弟也有几个没读过书的朋友,他们虽然不懂得圣贤礼法,但平常做事的时候,也是颇讲义气的,正如改之兄所说的一样。”
苏昊笑道:“古人云,仗义半从屠狗辈,负心都是读书人。这话虽然不太好听,不过,也还是有些道理的。一个人是不是有担当,和读了多少书还真没有太多的关系,那些在边关舍身杀敌的将士,比在朝堂上满嘴礼义道德的酸儒不知高尚多少了。”
“仗义半从屠狗辈,负心都是读书人……此是何人所言啊,怎么小弟从未听说过?”马玉纳闷道。
“呃……”苏昊不知如何解释了,这就是穿越人士的尴尬,其实这幅在后世极其著名的对联此时尚未问世,它的作者曹学佺此时也还只有16岁。
“我也不知是何人所言,大概是我看的哪本闲书上写的吧。”苏昊说道。
马玉向苏昊投来一束怀疑的目光:“改之兄读过的闲书真是不少,可屡屡都是小弟未曾听闻的,这倒是好生奇怪啊。”
“独文兄,一副对子罢了,何必去追究呢?我倒觉得,此对子不管是何人所写,其中的意思却是极好啊,我喜欢!”江以达哈哈笑道,他本来也是一个放荡不羁的人,对于八股文章并没有什么好感。听到有人如此贬损读书人,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觉得挺过瘾的。
“你二人真是斯文败类啊!我怎么会与你们这样的人为伍呢。”马玉摇着头叹道,苏昊和江以达当然知道他这话仅仅是调侃而已,众人交往日久,对于各自的脾气都是比较了解的。
玩笑开毕,苏昊收起笑意,对众位生员说道:“各位,我这个百户所的兵卒,算是已经到了一半,现在就得授予他们测绘的基本知识。小弟一个人无力承担如此多的课程,所以授课之事,还得拜托诸位仁兄。我只交代一点,这些士卒都只是粗通文墨,没什么功底,诸位在授课之时,当有更多的耐心,切不可急躁。”
原来,苏昊在得到江西都司委派的差使之后,就与马玉、江以达等生员约好了,请他们到自己的军营中来担任测绘科的教习。这些生员都跟苏昊学过了测绘的课程,让他们再去教新招来的士卒,既可以减轻苏昊的负担,也能够帮助他们自己更好地理解所学的知识,这也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测绘课程里有大量的数学知识,这对于文化程度不高的士卒们来说,是非常困难的,必须有老师跟在他们身边不断地进行辅导才行。苏昊除了有百户所的这些工作之外,心里还要惦记着煤窑、作坊等处的事情,所以不可能有更多的精力来指导士卒。有马玉等生员来帮忙,苏昊就轻松多了。
听到苏昊的话,几位生员都连忙点头应道:“改之兄不必担心,我等既是应了改之兄的托付,自当尽心尽责。我等所学的勘舆测绘之法,也都是改之兄所授,从这点来说,改之兄也是我们的授业恩师。师有所命,弟子安敢不从?”
苏昊摆手道:“各位言重了,我等只是互相切磋,小弟哪里当得起各位的师长。请各位来当我营中的教习,也是出于无奈。这测绘之法,重在实践,到时候我们要带士卒分组外出做实地的操作,光靠我一人,是万难办到的。”
生员们道:“改之兄太客气了,这都是我等份内之事。”
“至于请各位当教习的束脩嘛,我想,用那些黄白之物去污各位的眼也不合适,要不日后我送各位每人一副望远镜,如何?”苏昊问道。
郝氏作坊的望远镜产量正在不断提高,这东西对于苏昊来说是个平常物件,但对于其他人可就是十分稀罕的,苏昊拿它来当工资,付给这些生员们,不用担心他们不肯接受。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生员们果然齐声答道,随后便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第103章 勘舆营
一场抢饭风波,倒成了对新士卒们的一次印象深刻的入伍教育。那天晚上,当郝彤说出“当斩”二字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觉得那明晃晃的鬼头刀就架在自己的脑后。
熊家兄弟抢饭的行为,对于新士卒们来说,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在乡下的时候,各家各户抢水、抢肥、抢林子里发现的什么猎物之类,都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这太正常不过了。资源有限的情况下,先下手为强,这也是一种生存哲学了。
但随后而来的惩罚,让众人突然认识到,自己已经走进了军营,这是一个有王法的地方。稍不留神,犯了军法,那就是掉脑袋的事情了。
各小旗的恳谈会开得非常好,大家分别介绍了自己的家庭情况、生活习惯等等,互相约定日后要同生共死、亲如兄弟,决不再发生抢饭这样恶俗的事情。第三小旗的恳谈会是在禁闭室里召开的,开完之后,其他士卒回兵舍睡觉,熊家兄弟和何本澄、余钧等六名打架的士卒则仍留在禁闭室里,饿满了12个时辰,方才被放出来。
在他们被放出来的时候,看到第三小旗的其他士卒正等在禁闭室的门口,第一时间给他们送来了热腾腾的饭菜,弄得直肠子的熊民范又要给众人下跪,并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表示,以后如果上战场打仗,他会舍出性命去保护整个小旗所有同伴的安全。当然,以他膀大腰圆的体格来说,说这种话还是有点资格的。
正规的训练开始了。按照苏昊与郝彤、邓奎二人商量的结果,士卒们的训练分为文、武两方面。武的方面由郝彤、邓奎负责,不外乎军中的队列、阵形、刺杀、格斗等内容。根据苏昊的要求,又加上了一项长跑,一开始是平常的跑,再往后就逐渐改为负重跑,跑的距离也从5里增加到了10里、20里。
军中一般很少有长跑训练,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士卒的营养不够,这种极其消耗体力的运动,对于士卒来说,是很难承担的。但在苏昊营中,这个障碍就不存在了,足量的米饭加上隔天就有的荤菜,给士卒们提供了充足的能量保障。几个月的训练下来,士卒们不但运动能力大幅度提高,而且个子也都往上蹿了一大截,放眼一看,起码也是一米七五以上的个头,这在当年就已经算是彪形大汉的标准了。
文化方面的学习,则是由马玉等书院生员来负责的。照着苏昊编写的培训手册,士卒们从阿拉伯数字学起,逐渐掌握四则运算、简单的几何原理、三角函数运算,等等。要让一群从未接触过数学的半文盲学会这些知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苏昊的诀窍只有一个,那就是题海战术。
所有的士卒业余时间都在做作业,乘法口诀要背得滚瓜烂熟;三位数以内的加减法不许用手算,必须靠心算完成;一个简单的利用正弦函数求斜边长度的算法,要反复做100道习题。军队里的培训就有这样的好处,做不出题来,直接就是军棍侍候,不想挨打,就拼命地去做题吧。
当然,题海战术熬的不仅仅是学生,老师也同样受罪。马玉等人成天给学生改作业、辅导,把一个公式讲上数百遍,一个个也累得嘴歪眼斜,纷纷抱怨说要挣苏昊的一个望远镜实在是太艰难了。
苏昊自己也在军营中授课,同时也参加士卒们的军事训练。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他的体质也发生了明显的改善,不再是几个月前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了。前世在地质队里向退伍兵们学过的武艺,如今也已经被重新拣起来了,即便在邓奎这样的军中高手面前,苏昊也已经能够走上十几个回合了。
方述和小港千户所的千户也都来视察过苏昊的这个百户所,对于苏昊的练兵方法不置可否。他们也都知道,这支队伍是受云南边军的委托而练的,邓子龙那边不吭声,他们也懒得去指手画脚。
方述来的时候,还带来了江西都司掌印张宏的指示,当然这种指示也不外乎就是一些套话,要求士卒们刻苦训练、报效朝廷之类,没有什么营养。不过,张宏给苏昊百户所里的这支小队伍起了个别名,叫做“勘舆营”,倒让苏昊、郝彤等人觉得挺贴切的,自此之后,丰南百户所在内部以及不太正式的呈报中,就以勘舆营而自称了。
士卒训练的日子是漫长而无聊的,苏昊身兼数职,除了练兵,还有县衙和商行的事情要做,于是便每日往返于县城与兵营之间,累并快乐着。
经过几番磨合之后,郝青名下的郝氏作坊与苏氏商行签订了一个合作协议,双方共同开发各种新技术、新产品,苏昊负责提供思想,郝氏父子负责实验与生产,所得的收益则由双方平均分配。
苏昊空有一肚子后世的科技知识,但要把这些知识转化为实际的生产力,还必须有能够去做事的人。有些产品的开发,需要反反复复地进行实验,苏昊既没有这么多时间,也没有这样的动手能力。郝氏父子都是巧匠,正好补上了苏昊在动手能力方面的短板。
自从钠基玻璃试制成功,望远镜卖出天价之后,郝氏父子对苏昊的崇拜已经如赣江之水,滔滔不绝了。郝氏作坊的规模扩大了10倍有余,大量的工匠被聘请过来,负责从事望远镜的加工。
望远镜的原理并不复杂,所以无所谓保密与否的问题。其他人要仿造望远镜,最大的障碍就是透明玻璃的来源和成本问题。郝氏作坊能够降低望远镜的成本,有几个诀窍,一是用纯碱和石灰石代替硝石和羊角,二是以山中常见的石英石来取代传统上非常神秘的“琉璃石”,这几个诀窍,现在都成了郝氏作坊的核心机密,郝以宗对苏昊千叮咛、万嘱咐,叫他再不可泄露于其他人了。
苏昊也知道自己以往有些过于冒失了,于是接受了郝以宗的劝告,只把手上的技术在郝氏作坊里使用。这天,苏昊又来到了郝氏作坊,因为郝青托人捎信给他说,上次苏昊让郝青炼的坩锅钢,有结果了。
“苏百户,你教给小人的那个炼钢的法子,好像有些不妥啊。”
苏昊和郝青一见面,郝青就愁眉苦脸地对苏昊说道。作为一个匠人,郝青还是习惯于把自己放在更卑微一点的位置上,所以仍然是称呼苏昊的官职,并以小人而自居,苏昊纠正了几次也没效果,只好由着他了。
“怎么呢?”苏昊问道。
郝青拿过来一块炼好的钢坯,对苏昊说道:“苏百户,这是小人根据你说的法子,用坩锅炼的钢,里面加了你给小人的那种石头,你说叫什么锰矿石的?”
“哦,已经炼出来了?”苏昊惊喜道,他接过郝青手里的钢坯,上下翻看。如果他没有记错,这应当是人类有史以来最早炼出的锰钢吧?
锰钢是一种高强度钢材,耐冲击、耐挤压、耐磨损,在后世常被用来制造诸如推土机铲子、轴承滚珠等需要承受恶劣工况的部件。锰钢还有一个非常好的特性,就是在加热到橙红色的时候,会变得非常柔软,易于加工,这个特性在缺乏机加工设备的时代也是非常重要的。
苏昊在野外进行考察里,偶然发现了一处小小的锰矿藏,便命人采掘了一些锰矿石,运回来备用。前些天,苏昊让郝青做了一个大坩锅,试炼锰钢,想不到郝青这么快就把锰钢给炼出来了。
“这钢有什么毛病吗?”苏昊问道。
郝青苦笑道:“我在钢里加了那个锰矿石之后,炼出来这么一个玩艺。你看着它像块钢,可实际上,它比土坯也强不到哪去。”
苏昊诧异道:“此话乍讲?”
郝青把那块钢拿过来,搁在一个铁砧子上,然后拿过一把锤子,在那块锰钢上轻轻地敲了一下。苏昊看到,那块锰钢果然如郝青说的那样,脆生生地裂开了。
“怎么会这样?”苏昊大惊,“你不会搞错了吧?”
郝青道:“我正是按你说的法子做的,在炼钢的时候,加了一点这个石头,你看,你拿来的石头还在边上放着呢,我不会拿错的。”
苏昊走到堆在一旁的几块锰矿石跟前,拣起一块,认真看了看。没错,这肯定是软锰矿石,四方晶系,单晶体为柱状或粒状,黑色,半金属光泽,能污手,解理平行完全,密度4。5左右。如果他连这样的矿石都会认错,也别在地质圈子里混了。
“这矿石没错啊。”苏昊嘀咕道,他忽然想起一事,瞪着郝青道:“老郝,你刚才说,加了‘一点’这个石头?”
“是啊。”郝青道,“我怕加了以后有什么不妥,所以没敢放多。”
“没敢放多,那是放了多少?”苏昊追问道。
郝青用手比划了一下,道:“大概……不到半成吧。”
“我晕!”苏昊以手拍着脑门,懊恼道,“怨我没跟你说清楚,要炼这锰钢,这锰的比例起码得达到一成半以上才行的。”
第104章 奇技淫巧
后世用的锰钢,其实应当叫做高锰钢,就是含锰13%以上的锰钢。高锰钢是一种高强度的钢材,但含锰量在3%左右的低锰钢,却脆弱得像玻璃一样,不堪一击。
有一个流传甚广的故事,说的是高锰钢的发明过程。相传有一家钢铁厂,在炼钢时,工人无意中掺入了一些锰矿石,结果炼出来的钢材脆弱无比。老板愤怒之下,命工人把挑拣出来的锰矿石全部投入炼钢炉中,奇迹因此而发生。
苏昊是听到郝青说的情况,才依稀想起自己曾经读过这样一个故事,至于是在什么小学生学习报还是别的什么地方读到的,也不重要了。
郝青挠挠头皮,道:“这倒奇了,放半成矿石炼出来的钢不成,放到一成半就成了,这是何道理?”
苏昊也没有十成的把握,只是笑笑道:“我也是看闲书上所载,不知真伪,郝大哥就姑且一试吧,若是不成,咱们再想别的法子就是。”
郝青知道苏昊性格谨慎,不喜欢把话说满,一般来说,苏昊说姑且一试的事情,就是有比较大的把握了。想到此,郝青喊来小五子,让他取来焦炭,重新升火炼钢。那些炼废的钢材又被扔进了坩锅里,随后又加上了几块锰矿石。根据郝以宗传授的经验,坩锅里还放入了一些木炭粉,这是中国古代工匠在炼钢里用于渗碳的方法,苏昊也不知道对不对,反正都是实验,失败了汲取教训再来就是了。
小五子拉起风箱,炉火熊熊燃烧起来,坩锅里的矿石、废钢等逐渐融化。郝青戴着一副用深色玻璃制成的护目镜,盯着坩锅里的钢水,不时用长柄的勺子撇去一些浮在面上的矿渣。
这个坩锅是郝青根据苏昊的建议专门制作的,锅体两侧有两个突出的轴,支在支架上。待到钢水炼好之后,只要推动一根连杆,就可以让坩锅顺着轴旋转过来,倒出坩锅里的钢水。
炼钢的过程十分艰苦,郝青和小五子挥汗如雨,苏昊虽然也想显得亲和一点,但终于还是耐不住酷热,跑到郝以宗的房间和老爷子聊天去了。郝以宗一般不亲自参与这些匠作的事情,只在关键时候出来把一下技术关。
苏昊到郝以宗屋里的时候,郝以宗正在研究着一块平板玻璃,看到苏昊进屋,他笑着给苏昊让了座,然后又问了几句有关苏昊练兵的事情,这才把话头拉回到作坊的事情上来。
“贤侄啊,咱们炼的这琉璃越来越多了,你有什么打算吗?”郝以宗问道。
苏昊道:“郝伯父,小侄原来的想法,是想把这琉璃卖与寻常人家。你看你手上这块平板琉璃,若是用来镶在窗户上,就可以又挡风又透光,比在窗户上糊纸要强得多。以往大家不用琉璃做窗户,是因为琉璃太贵,咱们现在做出来的琉璃片,价格便宜,普通人家完全可以用得起的。”
郝以宗点点头道:“我这些天也在想这件事情。这琉璃的价钱便宜了,用来做什么都可以。除了镶到窗户上,还可以用来做成瓶子、杯盏之类。我们专门建一个造琉璃器件的作坊,一年挣万两银子也不在话下啊。”
苏昊道:“可不是吗,可现在有个障碍,就是江西都司订的这批望远镜。郝彤没有向张都司说清楚,张都司是按一部望远镜100两的价钱订的货。若是我们卖的琉璃器件太便宜了,张都司那边,怕是会恼火我们欺瞒他的。”
郝以宗的想法和苏昊完全相同,作为一位老匠人,他对于这中间的门道是非常清楚的。他说道:“我也是在想这件事,其实造这望远镜的难处,就在于炼这透光的琉璃。若是张都司知道炼这透光琉璃甚是方便,怕是就不会给我们这么高的价钱了。非但如此,恐怕他还要追究我们的欺瞒之罪,你和小三子,都难辞其咎啊。”
他说的小三子,就是郝彤了,因为郝彤在他这一代人中间,是排行老三的。
“所以,咱们现在先不着急把这些琉璃卖出去吧。”苏昊说道,“怎么也得等把这望远镜的钱挣得差不多了再说。”
郝以宗点头表示同意苏昊的意见,随后,他又指了指手上的那块玻璃,说道:“贤侄,你来看,这琉璃光可鉴人,我琢磨着,是不是可以在这琉璃的一面上衬点什么东西,是不是就可以当镜子用了?”
“郝伯父圣明!”苏昊由衷地赞道,“郝伯父,我听夷人说,他们那边确实有在琉璃上衬一层反光的东西,然后用来作镜子的,比我们寻常用的铜镜清晰数倍不止。”
“哦?果有此法?”郝以宗来了精神,他问道:“这夷人是在上面衬何物呢?”
“让我想想……”苏昊拍拍脑袋,有些犯愁了。他记得在读书的时候,老师讲过银镜反应,好像用的是硝酸银、氨水和葡萄糖。可是在这明代,让他上哪去找硝酸银和氨水呢?再转念一想,好像西方人发明镜子的历史,要比发明氨水的历史更早,那么,他们用的是什么方法呢?
“郝伯父,恕小侄无知,一时还想不起来这夷人是如何制镜的。我印象中,好像衬的是锡铂吧。”苏昊说道。
郝以宗道:“我也想过用锡铂。我在工部的时候,曾学过做锡铂之法,能够把锡铂做得薄如蝉翼,可是难处在于,怎么能够把这锡铂贴到琉璃上呢?”
“贴锡铂?”苏昊脑子里灵光一闪,一个词脱口而出:“水银,一定是用水银!”
“水银?”郝以宗一愣,他在脑子里略微想了一下,不禁拍手叫道:“没错,必定是用水银!”
“郝伯父,你知道怎么做了?”苏昊纳闷道,他能想到水银,是因为过去曾经听说过这种方法,但具体如何把水银镀到玻璃上,他却是不知道的。可是看郝以宗这个样子,似乎是已经想明白整个工艺过程了。
郝以宗笑道:“贤侄,你不是做手艺的人,自然不知此事。古人曾云:水银,能消化金银使成泥,人以镀物是也。我们匠人要在器物上镀金银,都是用水银为媒的。”
“原来如此,确是小侄无知了。”苏昊恍然大悟,同时暗暗地自责,水银能够溶解许多种金属,形成所谓“汞齐”,这是常识了,自己居然还要一个古人来提醒这一点。
郝以宗道:“贤侄,你能够想到水银之法,已颇为不易。读书人有几个懂得这些东西的?我们匠人的这些手艺,在工部那些主事眼里,都不过是奇技淫巧,是不能登大雅之堂的。你一个秀才出身,能够陪着我这老手艺人谈这些匠作之事,实属难得啊。”
苏昊大摇其头:“郝伯父,小侄倒觉得,直接能够让国强民富的,还就是这些奇技淫巧。所谓圣贤文章,既不能用来填饱肚子,也不来上阵杀敌,有几个大儒去钻研钻研也就罢了,哪有让天下的年轻人都去学这些文章的道理?”
“贤侄此言,若是被那书院的先生听到,定要斥你有辱斯文了!”郝以宗哈哈大笑起来,不得不说,苏昊这些话,还真是挺对他的脾气的。
“出钢啦!”
二人正聊得开心,院子里传来了郝青的大喊声。苏昊起身欲出去看,被郝以宗一把拉住了。钢水从坩锅里倒出来的时候,热气是最大的,没锻炼过的人,轻易可承受不住。
过了一会,郝青进来了,对郝以宗和苏昊说道:“爹,苏百户,钢炼好了,你们要去看看吗?”
郝以宗这才站起身,笑呵呵地对苏昊说道:“贤侄,走吧,看看新炼出来的钢,是不是你要的那个样子。”
众人来到院子里,只见炼钢的炉火已经熄灭了,坩锅也放回了原处。炉子旁边放了一副耐火材料做的模具,里面是几块仍然在散发着滚滚热气的钢坯。
郝以宗指了指那钢坯,郝青明白父亲的意思,用钳子夹起一块,搁在铁砧上。小五子拎过来一把大铁锤,站在一旁。郝以宗拿了一把小锤子,轻轻地在钢坯上敲了一下,小五子便抡起大锤,往郝以宗敲打过的地方猛砸。就这样,郝以宗和小五子一个用小锤,一个用大锤,呯呯嘭嘭地敲打起来。郝青也没闲着,他不断地翻转着钢坯,以便让父亲和小五子能够把钢坯打成需要的样子。
“不错,的确是块好钢。”郝以宗一边敲打着,一边赞道。作为一位老匠人,他能够从敲打的过程中感受到钢材的塑性,进而推测出钢坯完全冷却后会是什么样的性能。
“你们这是在打一把刀吗?”苏昊是唯一的闲人,想插手也插不上,只能看着三个人热火朝天地干活。那一小块钢坯经过反复捶打,已经逐渐成形,可以看出郝以宗想打造的,是一把军用大刀的模样。
“小三子当兵去的时候,我答应过他,只要他能有点出息,我就给他弄一把镔铁刀。可惜在工部这么多年,我也没能弄到一块上好的镔铁。前些日子贤侄不是说这个什么锰钢如果炼好了,能比镔铁还强吗?我就拿这块钢,给小三子打一把好刀吧。”郝以宗说道。
第105章 高猛钢
郝彤接到伯父托人带的话,匆匆从丰南百户所的军营赶到郝氏作坊的时候,一把高锰钢的战刀已经打造完成了。郝以宗对刀进行了淬火处理,然后开了刃,刀把的地方也用丝线缠绕过了,看起来十分漂亮。听门外的学徒通报说郝彤已经到了,郝以宗连忙叫郝青把刀藏起来,又用眼色示意苏昊等人不要吭声。
“伯父唤我来,有何吩咐?”
郝彤在学徒的引导下,来到后院。他先向苏昊行了个军礼,继而转身向郝以宗躬身行礼,恭敬地问道。
“彤儿,你可记得,伯父当年曾许你一把镔铁大刀?”郝以宗笑眯眯地对郝彤问道。
郝彤道:“侄儿记得。”
郝以宗道:“伯父也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情呢。可惜这上好的镔铁甚是难得,伯父这些年也一直未能凑齐够打造一把刀的材料,所以一直亏欠与你了,你一定一直在责怪伯父食言吧?”
郝彤连忙道:“侄儿岂敢。侄儿从军多年,在军中也曾听人说起这镔铁之贵,我们邓总兵也一直想造一支镔铁大枪,但始终未能如愿。总兵大人尚且如此,侄儿岂敢有所奢望。”
郝以宗点点头,说道:“嗯,你不责怪伯父就好。不过,伯父近日倒是得了一块好钢,比那镔铁只强不弱。伯父已经以此钢为你打造了一把大刀,你可愿意看看?”
郝彤眼睛一亮,答道:“侄儿想看看。”
“青儿,把刀给你兄弟拿来。”郝以宗说道。
那把刀就藏在郝青的身后,听到父亲吩咐,郝青双手捧着刀递到了郝彤的面前。刚才这仓促之间,郝以宗居然还来得及做了一个简单的刀鞘,把刀装在里面。此时郝青便是连刀带鞘一块交给了郝彤。
“谢大哥。”郝彤接过刀,一手握着刀鞘,一手握着刀把,往外抽了半截,一道凛凛的寒光闪过,郝彤情不自禁地赞了一声:“好刀!”
“来,彤儿,给大家演演此刀吧。”郝以宗说道。
“如何演?”郝彤问道。
郝青向小五子努了努嘴,小五子转身扛来了一根碗口粗细的杉木,立在院子中间,用一个铁架子给固定住了。郝彤一愣,对郝以宗问道:“伯父,你不会是要我用此刀来劈这木桩子吧?”
郝以宗道:“有何不妥吗?”
郝彤迟疑道:“这么好的刀,如果拿来砍木桩子,只怕伤了刀刃,可惜了。”
郝以宗斥道:“混账小子,你伯父我造的刀,若是砍个木桩子就伤了刃,那还能叫好刀吗?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此刀比镔铁刀还好,你见过镔铁刀砍木桩子会伤刃的吗?”
“侄儿没见过镔铁刀。”郝彤讷讷地说道。其实,镔铁这种东西,在军中一直都只是一个传说,真正的镔铁是什么样子,谁也说不清楚。
郝以宗也懒得与郝彤去争执什么,他指了指那木桩子,说道:“彤儿,你曾说你是万人敌,现在宝刀在手,伯父想看看,你能不能一刀砍断此木。”
“侄儿试试吧。”郝彤也不敢执拗了,既然伯父说得如此笃定,他也只能试试看。从他内心来说,觉得此刀再锋利,恐怕也难以做得一刀断木。退一步说,就算他使出全身的力气,一刀把木头砍断了,估计这刀也该卷刃或者崩口了,实在是可惜了这把新刀。
众人都向后退了几步,给郝彤空出了场地。郝彤把刀完全抽出来,把刀鞘交给郝青,自己握着刀,走到那木桩跟前。
“嗨!”
郝彤大吼一声,双手握刀,抡圆了向着那木桩劈去。只听得咔嚓一声,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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