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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梦令之花落如梦-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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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我将班师回朝。”他的声音有些低,大约是觉得有些愧疚,“你……跟我回去吧,我说过要带你到我的家乡去看看的。”
  他这话倒真说的好笑,我禁不住冷笑起来。俘虏便是俘虏,明明押送我去他们的京都还美其名曰带我去他的家乡看看,就像有人偷了你的钱还对你说是替你保管一样,都是一种冠冕堂皇的无耻。
  于是我转过头,半讥笑地看向他,“好啊,就带我参观一下贵国的天牢吧,久仰里头刑具集众国之大成,在下还真是好奇的很。”
  他原本就难看的脸色一下变的苍白,愣愣地看了我良久,然后突兀地丢下一句“不会的”,便仓皇地出了门。
  等他的背影消失,我的笑容也凝结在了脸上。
  景华,你想我死,我偏不会遂了你的愿,我偏生要在北狄活下去,活得好好的。
  接下来的日子我几乎都在昏睡中,大约是伤口有些溃烂,太医加大了药剂,又怕我乱动影响了伤口愈合所以给我服了使人昏睡的药,其实这根本毫无必要,我本就是喜静的人,性子静得实在再适合养伤不过了,哪会跑去乱生枝节。
  昏昏沉沉躺在马车里,也不知过了多少日,只知再醒来时我已身处北狄的京城——盛都。
  都说盛都繁华似锦,堪与天朝帝都——天京齐名,我也是慕名已久,却无奈身为战俘再加上箭伤未愈,只在进城那日透过马车车帘瞧得招摇的旌旗和欢呼的人群,其他却是无缘相见。
  要说我是战俘,却也不像,既没被囚禁也没人来提审,甚至都没有带我见过他们的帝王,只是成天待在二皇子府里,吃了睡,睡了吃,或者泽易会过来陪我喝酒聊天,当然酒只是他一人喝,话也只是他一人说,我不过端杯清茶在一旁陪着,听着他从南到北地侃,不置可否。
  他说,“贤,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做的,我本没有任何伤害你的意思。”
  我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用盖子刮了刮杯沿,滤去一些浮着的茶叶。
  他说,“我开始真的不知道那个太子便是你,我只是觉得这无休止的战争能用一个人质来结束也是不错。”
  我对着茶水轻轻吹了吹气,热气一下散了开,烟一般四散逃逸。
  他说,“直到那天战车上看到你,我才知道原来我所认识的贤便是天朝高高在上尊贵的太子贤。我不否认我是高兴的,因为我终于可以得偿所愿,我可以带你走,可以和你在一起,我说过的,我要跟你做朋友,我要带你我的家乡看看,你也答应过我,你说你愿意的。”
  我浅笑着喝下一小口茶,开始怀疑他的记忆力,或者说开始佩服他自我催眠捏造事实的本事。
  “贤,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在记恨我吗?不,你不应该记恨我,我并没有做错什么,食君禄,担君忧,你为你的天朝,我为我的北狄,我们各效其主,谁都没有错。”
  我搁下茶杯,整了整衣袖,欣赏起手指上戴着的翠玉扳指。
  “那为什么你还是不理我呢,贤?我并没有拘束你的自由,看,这整个皇子府你可以随意地走动,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为了你,我不惜与父皇顶撞,不过想护你周全,你为什么不懂我的心意呢?”
  这扳指还真是漂亮,绿得仿佛沾着露珠的草尖,一碰就会化开。我把它从手指上取了下来拿在手里把玩着。
  “我知道,其实你是在怨恨你们天朝的二皇子,你的二弟吧。不过换了谁都会不好受的,竟然被自己人出卖,你知道吗,射你的箭不是我北狄的,哼,他还真是个‘好’皇子呢,用一个太子换取我的退兵,我想你们天朝争皇位的戏码应该已经非常激烈了吧。贤,你要不要我北狄的帮忙?如果有需要尽管说,我泽易绝对毫无二话。”
  手下一个捏紧,硬硬的扳指硌到手指骨上,有些疼,于是又慢慢松开。
  “有时候我真想不通你们天朝人,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常常都不是那么一回事,明明很想要却要拱手让人,明明很恨一个人却还要笑着与他相处,何苦呢,还是我们北狄人好啊,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贤,你说是不是?”
  我抬起眼,瞧得他已经有些歪歪斜斜地用手撑着头,知是他开始有些醉了,于是准备离开。
  “贤,今儿个父皇又问我要你了,我说你的伤还没好,父皇有些怒了,说太子又如何,现在不过是一个阶下囚,要我三天内将你押解进宫,否则军法处置我。父皇这次是铁了心了,贤,你说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呢?”
  我站起的身子顿了顿,慢慢垂下眼。
  “我不想押你进宫,我说过要保护你的,我不能就这样把你送进宫,贤,我真的不想啊……”
  他已经整个人伏在了桌上,手无意识地在桌上扫过,酒坛砸在地上,乒乒乓乓碎了一地,在这寂静的午后听来格外触目惊心。
  我走出凉亭,静静对着亭外惊恐的下人说,“你家主子醉了,扶他回去休息吧。”又走了几步,停下,转过头对仍然候在那的人说,“等你家主子醒了告诉他,这个皇子府对我来说还是小,适合我的地方,只能是皇宫。”
  也不管那些人失望愤恨的眼神,我径自离去。
  当晚,泽易便怒气冲冲闯进我的房间,我不禁感慨北狄醒酒的法子不是一般的有效。
  在一个人的怒视下,我相信没有人可以安然睡着,所以我很无奈地坐了起来,拿过一件袍子披着。
  我无辜地看着他,他愤怒地看着我,就这样半天也没见他有什么别的动静,于是我起身到桌边为自己倒了杯茶,算是提神。
  茶已经凉了半夜,冷冷得让我一个哆嗦。
  然后我听到一声叹气,手里的杯子便被人拿了去,“凉茶伤身。”他又转向外头,“来人,重沏一壶热茶来。”
  没了杯子,我只好干坐在桌边。
  他坐在我对面,看样子还是气着,但不再如来时一般气势汹汹,只是闷闷地不说话。
  一会儿热茶端了上来,他替我倒了杯递过来,我看了看他,接过来捧在手里晤着早已凉得透彻的指尖。
  “贤,你真的想进皇宫?”他看着我,我却没有看他,只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暖暖身子。
  “你下午肯定是故意说那番话的,我知道你是不想我难做,你在替我着想,是不是?”
  我抬起头,冷冷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我知道的,你们天朝人一向都这样,口是心非,有些虚伪,可我就是喜欢你,哪怕你虚伪,哪怕你对我冷漠,我都无所谓。”
  我有些嫌恶地皱皱眉,然后对他说了我进这二皇子府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我说,“可是我不喜欢你,我也不是你的脔童,你没资格私自扣押我,与其呆在这里我宁愿进宫接受作为战俘的处置。”
  我站起身,走到门边,对着满脸惊愕的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二皇子请便,在下不再恭送。”
  他的脸变的苍白,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眼睛里的伤痛让人无法忽视。而我自始至终都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毫无感情波动。
  终于他站了起来,“好,好,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叫轩辕景贤了,好,你狠!”
  他踉跄着从我身边冲了出去,带起的衣袍打在我脸上,生疼。
  转过身关上门,我坐在桌边。那杯他替我倒的茶已经不那么热了,只剩一点余温,我拿起来把茶水全部倒到了地上,慢慢地,看着水成一条直线往下落,落到地上水珠四溅。
  想起曾经答应毓说我一定会回去的,现在却是不知道自己是否会食言。
  有些想笑,却又没能笑出来,只好自己为自己又倒了杯茶,捧在手里,热热得有些刺手。
  原来,这夜,还是很凉的。

  五

  第章
  第二天我就被大批的御林军“请”进了皇宫,带队的正是淳于泽易。
  他骑着高头大马,威武地走在队伍前列,严肃的脸庞,没有一点表情,就像他到我房里“捉拿”我时一样,他只是冷冷地说,“贤太子,请吧。”
  我坐在马车里,作为一个战俘这已经是优待之极,至少没用手铐脚链将我栓了去游街。
  我想起幼时曾经在京城看到一幕闹剧,当时一位将军攻打突厥大获全胜,还活捉了突厥的两位皇子,也许是为了显功,也许是为了给突厥一个下马威,压压他们的蛮横,那位将军班师回朝时便用链子将战俘们拴成了一串让他们夹在军队中蹒跚地前行,带头的便是那两位皇子。那时的我觉得甚是好玩,城里的百姓也欢呼异常热烈。但不知为什么最后父皇竟是严惩了那位将军。现在想想,发现父皇真是一位仁君,居上位者,一定要顾大局,而且眼光要看得更远。那样做不过逞了一时之快,但对于天朝与突厥的关系则是大大的不利,不仅如此,还会影响到天朝与别国的交情,甚至会影响民心。残暴的君主是臣民最为不喜的君主。
  下了马车,我在殿外等候。
  北狄的皇宫也如我天朝一样恢弘,只是他恢弘中更见豪放,少了天朝皇宫的精致,佛如他们的民族。
  终于等到召见,我整了整衣裳,昂首走入大殿。
  大殿上文武百官齐集,我能感觉到大家对我的注目,而我则坚定地注视着上座的人,他们的皇帝。
  没有叩拜,我只是作了个揖,我说,“德圣天朝轩辕景贤参见北狄皇帝陛下。”
  他们的大臣有人怒了,开始指责我的不恭敬,我却一笑置之,然后看着上座之人,他的脸色沉着,然后他说,“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么?”
  我知道他有些不高兴,但我更知道他明事理,因为他是一个明君。
  于是我笑了,“景贤知道,但景贤更清楚自己身为天朝太子应有的尊严和职责。在战场景贤败了,所以景贤甘愿接受贵国对于战俘的处置,但于其他,景贤仍然是天朝的太子,代表的是我朝天威,景贤不再只是景贤,还望陛下见谅。”
  再次作揖,慢慢弯身,周围一片安静。
  不过有人还是想刁难我,想向他们的皇帝进言,却是被皇帝抬手打断,“众卿家不必多言。”然后他看着我,严肃着脸,表情深沉,“贤太子果然是能言之人。”
  我一笑,“多谢陛下夸奖。”
  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他为刀板,我为鱼肉,该说的也已经说了,究竟如何他说了算,我不想多费口舌。
  于是静静站在那等待他们的决定,无非有人要优待,有人要严惩,只是碍着我在那,不敢太露骨而已。
  朝廷都是这样,无论哪朝哪代,无论哪国何地,要想做一个好皇帝,必然要让朝臣分成两派,互相牵制,这样才能稳固自己的江山,这便是帝王之道。
  终于皇帝有些不耐烦了,一个“稍后再议”便结束了对我的争论,又安排我留了宫中,当然也是冠了好些个好听的名头,冠冕堂皇的很,但我是知道的,其实就是软禁,我已经由战俘变成了人质,用来要挟父皇的工具。
  当侍卫领我出去时,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泽易。他没有看我,只是紧抿着唇,昂头看着别处,但他的手却是紧握成拳,紧紧地。
  于是平静地转过头,我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堂皇的大殿。
  我的庭院很偏僻,在皇宫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但我的庭院很热闹,有数不清的侍卫替我把守。
  有时候站在阁楼上看着下面层层叠叠的人我就禁不住想笑,恐怕一只小鸟也飞不了步远就会被插上比它羽毛还要多的箭。
  日子是枯燥乏味的,成天面对的只有一张张如面具般的面孔,他们不会跟你讲话,甚至都不会看你,但我知道他们的心都是在看着我的,说白了,就是在监视。
  好在我从不会厌倦安静的生活,于是便成天看书习字,打发了事。
  直到有一天一个人闯了进来。
  那是一个漂亮的人儿,胜雪的肌肤,娇俏的身影,就像一朵滴着露珠的百合花,玲珑水韵般诱惑着所有的人。
  她忽闪着她如水般润泽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我,问,“你就是天朝的太子吗?我听说你很久了。”
  她身后跟着的是一群来阻拦她的侍卫和下人,有些杂乱,而她却自顾地走过来看我习的字,“这是你写的吗?真漂亮的字,比我二哥的还好。”
  我有些明白她的身份了,笑着放下手中的笔,“多谢公主夸奖。”
  “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的?”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我,然后笑了,如花般绽放,“你喊我沁雅好了,公主公主的,听着多见外。”
  我有些哑然,这个不过才见面的公主何时跟我可以不用“见外”了?
  “公主——”
  “诶,说好了喊沁雅的,从今后我就喊你贤吧,怎么样?”
  她睁着期盼的眼睛望着我,闪亮得就如离离的阳光。在我的记忆中,也有那么一个人有着光亮的眼眸,只是他亮得就如夜晚的星星,沉沉灭灭。
  于是我看着她,说,“好,沁雅。”
  她又笑了,眼睛弯弯如天边的新月,水漾般折射出层层光彩。然后她拉着我要我教她习字,她说她要写出跟我一样漂亮的字。
  我也笑了,笑着点头应承。
  沁雅,封号博辰,北狄皇帝最疼爱的女儿,纯真得一如她的眼眸。或许,有了她,我不会在北狄待很久。
  再看到泽易时我一点也不惊讶。反倒他有些手足无措,站在门口,看起来有些踌躇。我有些好笑,于是假装没看见他,继续低着头画我的牡丹。
  大约终于等不住了,他低低咳嗽一声,我佯装惊讶地抬起头看见他,说,“原来是二皇子殿下,有失远迎,请进。”
  他应是对我对他的称呼不满,脸上有些挂不住,沉着张脸走了进来。
  沏了茶,落了座,我为自己作好的画落款。
  “为什么万艳之中要画些凋残?”他指着画中一朵半凋零的牡丹问我。
  “有人兴盛,有人衰败,自然常规。况且,只有不完美了才更让人怜惜,让人记惦,不是吗?”我笑答,然后用镇石压平了宣纸,放那让墨风干。
  他没有说话,只是径自看着我,然后他笑了,笑得有些苍凉,“是啊,是够让人记惦的。”
  我看看他,却不知该说什么,于是干脆不说,只是靠在椅背中,看起手指上的扳指。
  “那天……”他顿了顿,似在思索该如何开口,“我不该发那么大的脾气,后来我终于想通了,我知道你的用心。”
  我的用心?我有什么用心?
  却只是一笑,什么也没说,径自把玩着扳指,眼睛却是透过扳指望在了不知名的远处,只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没离开过我。
  屋里安静的有些沉闷。
  然后他说,“你的扳指不错,能送给我吗?”
  我怔了怔,不知何意,于是抬头看他,却只是看到他平静如常的目光。
  一个扳指而已,我笑了笑,从手指上取了下来,递了过去,“二皇子既然喜欢,拿去便是。”
  他的目光闪了闪,接过扳指的时候竟握住了我的手不放。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脸色沉了下来,“二皇子这是何意?”
  他看着我,表情看起来有些哀伤,“贤,喜欢一个人有错吗?”
  “没有。”
  “那为什么……”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但我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很简单,”我平静地说,“你可以喜欢一个人,没有人有权利阻止你,同样,我也可以不喜欢一个人,也没人有权利阻止我。”
  他的身子一滞,握着的手慢慢松开,然后有些颓然地低下了头,“……我明白了。”
  “贤,”闷闷的声音从低着的头中传来,“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为这个问题有些怔了住。喜欢的人?好像曾经毓问我的“贤知道什么叫爱情吗?”
  为什么每个人都关心这个在我看来并不重要的问题?
  于是我望向窗外,说,“没有。”
  泽易颓然地走了,走之前他对我说天朝向北狄宣战了,目的是要北狄释放太子。这次战争天朝主将换了位曾经战功赫赫的老将军,而景华,不知去向。
  突然想起出征前父皇给我的密诏。
  是不测了吧。我闭上了眼睛。
  然后我听到了环佩玎玲,一股清香幽幽传来。
  “沁雅。”我睁开眼,看向来人。
  “贤,你怎么还能如此悠闲?”她有些惊诧。
  “为什么我不能?”我奇道。
  “我们北狄马上就要和天朝开战啦!”
  “我知道。”端过刚才沏了没喝的茶,轻啜了一口。
  “你知道?那你怎么不担心?”她俯过身子,看了看我桌上摆着的牡丹图,“还有心情作画?”
  “那我需要担心什么?”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她瞪大了双眼,“他们是为了你开战的,你当然要担心你自己了。万一父皇铁了心要跟你们天朝作对,到时候一怒之下把你斩首以助军威,那可如何是好?”
  我放下茶杯,表示同意地点了点头,“分析的不错。那你觉得我担心了有什么用?我担心了你父皇就会放过我?在这个地方你觉得我能做什么?”
  我站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个……”她迟疑了,轻咬着嘴唇,低下了头,忽然她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抬起头兴奋地看着我,“我帮你逃出去好不好?”
  我看着她,笑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觉得我能逃得出去吗?”我示意外面层层叠叠的侍卫,还有走廊上站着的下人,“就算出了这皇宫,我能逃出盛都吗?更何况出了盛都离天朝还有很遥远的路途。”
  “可是总比在这等死强啊。”
  “等死?还不一定呢。”我笑着坐了下来,“况且我还有几个皇弟,没了我,天朝说不定会更兴盛。我不适合当皇帝的。”
  她没了话,愣愣地看着我,半晌,“可是你死了,很多人会伤心的,至少我和二哥都会很伤心。”
  “是吗?”看着她认真的表情,我也不自觉敛了笑容,轻轻地说,“谢谢。”
  是啊,会有很多人伤心呢,父皇,母后,毓,泽易,沁雅。那景华呢?他会伤心吗?恐怕不会吧。
  轻轻叹了口气,我有些黯然地看着墨汁已干的牡丹。
  有人兴盛,有人衰败,注定的。
  我不知道父皇发的这场战争目的何在?真如所说那样是为了我?虽说这个借口听起来很冠冕堂皇,但我知道皇家的亲情有多淡薄。
  我暗嗤。
  两国交战,首当其冲被弃之的便是人质,被杀被剐,何其多见。
  看来我是该为自己打算了。
  自从那天后泽易再没来过,一直以为是他死了心,直到后来沁雅告诉我他上了战场,并交给我一封书信,才发现自己低估了他对感情的执着。
  薄薄的纸上只有四个字——万劫不悔。
  纵是万劫不复,也无怨无悔么?
  我拿着纸,低低地笑了,心里却有一抹怅然。
  我问沁雅,“为什么人总是喜欢执着一份永远无望的感情?”
  她说,“因为爱的深,爱的沉。”
  “不。”我摇了摇头,走到窗边,扶着窗棂向外眺望,“那是因为不完美才令人怜惜,你永远看不到得到后的残酷。”
  “贤……” 她走了过来,看着我,眼底闪过一丝疼痛。
  我抬手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我不需要听别人的劝解,很多事情自己明白就好。
  当北狄皇帝出现在我的庭院时,我丝毫不惊讶,早就料到他会来,只是不想等了好些天。
  他终于想到我这个人质了呢。我有些自嘲。
  他说,他希望我能修书给我的父皇,劝天朝退兵,不要再自不量力下去。
  我笑了。在这当口还想给我下马威,这皇帝似乎真是年纪大了,圣明不再。
  于是我告诉他,这是父皇的决定,我无可奈何。
  他有些怒了,说了好些威胁的狠话。
  我自是淡然,看着他的龙颜大怒,看着他的气急败坏,就像看戏一样。我还在等着他的软硬皆施,我知道所谓的威逼利诱。果然,愤怒之后他又承诺只要我能说服父皇退兵,他日定助我登上帝位。
  听着这话我笑了,笑着告诉他抓错了人,因为我注定不会继承皇位,当不了天朝的皇帝。
  他瞪着我,仿佛看到了千年妖怪一般,脸色很奇怪。
  “天朝的皇帝将会是另外一个人。”我看着他,“因为我将死去,在贵国。”
  他的脸色更难看了,连着他身后的臣子们也都惊异地盯着我。
  我垂下眼睑,掩去我眼底的笑意,面上一派沉静。
  好歹我也是皇室中人,这种口是心非的把戏又怎会分辨不出?什么君无戏言,那是唬弄愚昧人的假话。表面上天子一诺千金,暗地里没了他的允许又哪会有那么多的阴招?
  眼前的明黄|色停伫了不多久,终是一声冷哼,然后离去。我抬起头,微笑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转过头,沁雅苍白着脸看着我。
  她说,“你不该这样气父皇,他不会放过你的!”
  我看着她,笑得一如既往,“真的么?那我们就来赌一赌吧。”
  早就摸出北狄皇帝与人较真的性子,我说我会死在北狄,他定不会让我有差池;我说我当不了天朝的皇帝,他自会想法辅助我。最终不过为了显示他所言不差。
  呵,这样的人竟然也能开创出北狄的盛世,当真令人匪夷所思。
  于是我照旧悠闲地望着窗外风淡云轻,在沁雅日日担心的眼中笑着,对她说:“不必为我伤神,我命硬,没那么容易死的。”
  她轻轻叹息,转过头垂眼望着地面出神。
  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开始昔日无忧无虑的公主竟常常忧郁叹息,难道我害人匪浅?
  我看着她,直到她幽幽抬头看我,对我说,“贤,做我的驸马吧,那样父皇就会放过你。”
  我愣了住。虽然曾经希望她会这样提议,可真正她这样说时,我却有了一瞬间的犹豫,只是看着她不知该如何应口。
  她看着我的眼中有一种莫名的光亮,却是在我的沉默中慢慢熄灭,然后她垂下头,“是我太天真了,没有考虑你的感受,你就当我说胡话好了。”
  她的声音沉闷地传来,我看见她放在桌上的手指有些微的颤抖。
  “不过我希望你能考虑,真的。”她的声音很轻,尤其最后两字,仿佛喃喃自语般。
  屋里一下安静下来,我习惯性地摸上大拇指,空无一物,恍然想起扳指已经送给了泽易,一下子手空荡荡地不知该怎样才好,于是有些无措地抚上自己的下巴,托着。
  半晌,我也轻轻回她,“谢谢,我会考虑的。”

  六

  第章
  当沁雅哭着对我说她的父皇决定处决我时,我有些震惊。
  以为自己算计的很好,却还是偏差了。
  能开创盛世的人又怎会意气用事?毕竟他是个帝王。
  我倚窗思索出路。
  楼外,把守的侍卫明显多了一圈,个个严整以待。
  四周很安静,仿佛,我可以听见他们血液燃烧的声音,那种摩拳擦掌,伺机进攻的蠢蠢欲动。
  我手指轻轻敲着窗棂,说:“天无绝人之路,会有办法的。”
  是说给沁雅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对,天无绝人之路。贤,你一定要等我!”
  我愕然回头。
  身后沁雅突然停止了哭泣,用手背擦去了眼泪,看着我的眼中显出超然的坚定。
  然后她飞奔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我是该笑的,可心里却阵阵翻上莫名的情绪。
  沁雅啊沁雅,真是好傻的人。
  我靠入椅中,闭上了眼,胸中有一种悲鸣,钝痛着我的心。
  太傅曾经说过,要想变强便要学会利用,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人和物,不可悲天悯人,不可妇人之仁。
  我一直知道,帝王没有慈悲。
  是的,没有慈悲。
  渐渐,日头斜了,天边一片通红,突然的想到了一个词:如血残阳。
  消逝前最后的壮丽。
  我坐在椅中,遥望红透的天空,突兀地觉得很安宁,一种万物俱静的安宁。
  想起了小时候嬷嬷抛洒的花瓣雨,轻柔,芬芳,我站在花下咯咯的笑。
  想起了一个小小的娃娃,一张圆圆的脸,忽闪着亮亮的眼睛,盯着我手里的花枝,边笑边流着口水,而我则稚嫩地哄着他说,“喊我‘贤哥哥’,我就给你。”
  想起了他和我玩摔红了手掌,欲开哭,我吓的赶紧捂住他的嘴,威胁他,“你哭我就永远不和你玩,也不再让小黑和你玩。”他委屈地含泪望着我,却是不敢再哭出声。彼时小黑是我从御花园捡来的不知哪宫的弃狗,我们一起喂养它,却是在后来不知去向。
  想起了后来他越来越冷漠的目光,甚至含着那么点绝望。因为明白,所以绝望。注定,我们只能有一方存活。
  想起了那一箭穿肩的痛苦,闪着森冷的银光,柄上明明白白地刻着“天◎华”。
  景华啊景华,明明我该恨你,却为什么总是恨不起来呢?
  也许,很快,就要遂了你的心愿了吧。
  终于,天空完全暗了下来,我还是坐在这里。有人来点蜡烛,却是被我阻止了。
  我只想在这黑暗中静静体味着一切,在全然的黑暗中孤寂地体味着。
  当沁雅踏入房间时,她明显吓了一跳。
  我知道,因为我现在的样子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在黑暗中独自静坐了一夜,脸色肯定是苍白的,带着疲惫和虚弱,我努力向她展开笑容,但显然效果很糟,她更加蹙紧了她好看的眉。
  我说,“我在等你。”
  她一怔,然后说,“我知道,所以我来了,来向你道别。”
  换到我一怔,似是不明白又似明白,看着她良久,然后我笑了,“我知道。”
  她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只是坐到我对面,挥退下人,只留了贴身的丫鬟在一旁侍奉。
  她带来了泡茶的壶和杯盏,还有个小小的炉子。
  我看着她一件一件慢慢摆好,壶里倒了泉水,放在炉子上慢慢地烧,她拿着竹筒轻轻搅动着,我可以想象细小的气泡慢慢从水底升起。
  “这是饯别茶?”我挑了挑眉。
  她抬起头,仍然只是看我一眼,复又低下头盯着壶里的泉水,过了好久,她才轻轻说,“是。”
  我暗暗呼了口气。不知是释然还是叹息。
  一切依然在安静地进行着。
  看着她将沸过三遍的水和着上等碧螺春冲在紫砂壶里,倒去头遍冲泡的水,再注入第二遍水,又倒了,再冲。
  我不解,“头遍是洗茶,第二遍可应当是极品,为何倒了再冲?这后来的味可就淡了。”
  她没有抬头,径自将第三遍冲出来的茶水倒在一旁备好的紫砂茶盏中,递了过来,“淡而隽永,沁雅一向是视人冲茶。”
  我从她手上接过茶,喝了一口,只觉到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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