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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天下(第二部)九星+番外 上-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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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那看似可笑的对话之后,他辛苦操练的九方天网阵眨眼之间已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站在高处看着不断变换的方阵连连被两人掌力逼退的阵眼,林逸飞倏亮的眼中已没了先前的沉重之色,反而露出几许诡异笑意来。即便他错估了江沐二人的实力,但这最后一着他们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的。
位置逐渐靠近了……
一声清啸,江沐二人同时飞起身形直击九方杀阵的最中心。但就在二人身形将起的那一瞬,他们脚下那块巨石铺成坚实无比的地面竟猛然间急速下陷,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二人顿失着力点,身形几乎是随着地面同时沉下,时机几乎好到绝妙。
林逸飞脸上终于露出胜利的微笑。不管他们是什么人又如何厉害,也得深陷底牢永不得出了。
林逸飞想得没错,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被那股自身的反冲力及瞬间失去立足点的巨大恐惧打败,一瞬间的本能惊惧反应便注定无法逃出随着地表下沉的命运,但江远沐云又岂是一般人。
几乎就在地面下陷的同时,江远左手御气为柱以下陷的地板为支撑,不可思议地生生将身形拔出地平面,同时右手挥掌成剑震开覆顶而来的刀剑。那冲天之势便如九天之凤,威不可挡。
只这电光火石的眨眼间,林逸飞呆然看着,人已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个人简直就不是正常人。
然而,就在将飞出包围圈的同时,江远的所有动作忽然停了,一瞬间脸上出现了不可思议的错愕。
任何人都有极限。在这样的惊变之中,被人扣住脉门,即便是江远,即便是被世人奉若神明的随王,也只能束手,因为他终究是人,不是神。
何况,扣住他脉门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天下间唯一能与他匹敌的男人。
于是,几乎是保持着错愕的表情,随王与燕鹄大将军同时沉入地底。
头顶的巨石地板轰然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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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耳边哗哗的流水作响,四周静谧得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让人有种梦中的不真实感。江远无声叹了口气,盘腿端坐在冰凉的石砌地板上稍作调息
身旁的男人显然不如他轻松。当时二人虽一同跌落地牢底,但江远脉门被制,全然依靠沐云稳住下落之势,然终就牢底过深,至中途那下坠之势便有如疾风中的断线风筝完全失去了控制,竟是不由人力所制了。坠地那一瞬,从身下而来的一股强大的内力引得江远身体向上回旋了数尺,却是身下之人双掌全力猛击地面同时将他抛向上空。
一声巨大的闷响声,脱离控制的江远在离地面数尺时几乎不费力地回旋数下飘飘然落了地,转眸看时,那人也算安全着地,只是左手臂以着奇怪的角度搭在身侧。“你……”正待开口,只听得一声清脆的骨头摩擦声,却是那人眉不动眼不跳地自己接好了手臂。“……无事吧?”
沐云不答,面色有种不若往常的苍白。这牢离地太深,坠落途中又完全没有借力之处,如此,这坠落之势便非是人力所能控制得了了,可这男人却硬是抢在坠地数尺前用血肉之躯生生阻住了不可抗拒的自然下坠之势。江远心内越发不解,照当时情形他完全可以拉他垫背以缓解下冲力,可事实不仅不是如此,而是恰恰相反。如今,自己毫发无损,而眼前这个男人却……
素来凌厉的眉微微一皱,紧闭的薄唇间涌现出一丝血迹。
“你受伤了。”江远轻道。沐云不答,从随身携带的小瓶里拿了颗药丸服了径直盘坐调息疗伤。至此,两人各自调息,无话。
江远调息完毕,再次看向身旁不远处倚壁而坐的男人。脸色好了不少,眼闭着,而之前伪装的胡须也不知何时掉落,那张毫无表情轮廓深刻的脸上,没有了以往的尖锐,完全放松的表情,显得是如此安详甚至柔和。
本要找他讨个答案,却在这一刻,被这张完全松懈下来的男人的脸吸引住了。在他这个宿敌面前,这个男人竟然可以有着这样一幅完全松懈下来的表情。看着看着,心中某处渐渐升起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让他无法忽视。一时目光无法移转,竟然就这样一眨不眨地看着定住了。
一直微微闭着的眼帘毫无征兆地打开,凉薄的唇形拉出了一个嘲弄般的弧度。“尊敬的随王殿下,你常常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男人看吗?”
江远脸不红心不跳,悠悠接口,“被将军拉到这种与世隔绝的地方,远着实无聊中,方才意外发现与其呆傻地盯着四面秃秃的石壁,还不若看将军来得有趣的多,好歹远现在能坐在这里也与将军你有些干系,为解无聊,少不得要将军牺牲牺牲了。”
江远每说一字沐云微眯的眼便瞪大一分,最后待他说完,燕鹄大将军竟异常干脆地闭了眼合了嘴,摆出了个不再睬他的模样。
江远看他一眼,顿了顿,继续道,“左思右想,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什么?”眼没睁开,但声音总算有了。
江远低头,笑笑,曼声低语掩藏了内心深处的情绪。“该受伤的没受伤,本不该受伤的却伤了。”
一阵静默。
许久,靠壁而坐的那人才冷冷哼了声,“这有什么想不通的,没听过‘祸害遗千年’这句话!”
江远的噗嗤声很快隐了去,代之而起的是良久的沉默。
……
久到几乎让人忘了时间存在,寂静的石牢里响起了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你为何要这么做?”直到现在,江远仍然是无法想象,这个完全有本事甩袖脱困而去的男人冲到地面那一刻,并非为了自身脱离暗算,而是为了将他拉下这个不见天日的地牢。望着顶端漆黑一片,四周光滑可鉴的石壁,江远的声音里有着不解的疑惑和淡淡的忧伤。
这地牢根本无路可寻,至少,现在为止,他没发现。
沐云睁开眼来,深深凝睇着江远,眸中几度颜色变换,半晌,话音方缓缓响起。
“如你,永远也不会明白,既不明白,又何必说。”
语调冷然,毫无温度可言。
江远蓦地一怔,不为这冰凉语声,单为这冰凉之后若隐若现的,无奈之中还显无奈,苍凉之外更余苍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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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与其说是一个地牢,还不如说是一个地下密室来得更合适些。因为无论从这牢的大小还是周围摆设,显然都并非是那种阴暗潮湿用来折磨人的地方。光看那两颗嵌在壁上用来照明的绝非一般大小的珠子就可想而知,毕竟就算再富有的人也不会大方到用夜明珠给自己的囚犯照明。
凭遥远的轻微流水声可推测这密室旁就是柔然皇城外的护城河,但地板大概也是铺了层厚厚的石板而没有一点潮湿的痕迹,室内有张石床,虽然上面的褥子已开始腐烂。床边有个类似书柜的木架子,上面也空无一物,徒留灰尘满架蛛丝绕。其余诸物,如茶几座椅笔墨弦琴,就连碗碟杯盏竟都是一应俱全,只是少了一样……偏偏这一样又是最重要的,无论怎样厉害的人,不吃东西都是不行的。
江远叹了叹气,约莫估计从他们跌进这里已有一天有余,却粒米未沾,虽然凭内力在继续能撑上几天,但时间一久也难免摆脱不了成为饿殍一具的命运。
转眼看看身旁不远处的男人,完全没有身陷绝境的焦虑与忧心,一脸安然地靠在石床旁闭目养神,不语不动,活像老僧入定的光景。
江远看了他半晌,心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不知这里曾经住过的是怎样的人。收回目光,江远继续在墙壁上敲敲打打。又过了半晌,终于有人说话了。
“还是省点力的好,这里没有出路。”
听到这句半凉不热的嘲讽,江远笑了,“我却不相信你会让自己有意身陷绝境。”
沐云不出声了。江远却转过身来凝目看着他。“沐云……你知道出口吧……或者说,你——来过这里。”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推测。江远紧紧盯着那张面孔,却发现他连眉毛也没动上一动。片刻之后,沐云扬起嘴角露出一个近似嘲讽的笑意,还是那抹冷冽的嗓音。
“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想象力。你若不死心,就继续找吧,我要睡了。”说罢竟掀下石床上的乱褥,径直躺了上去,不再瞧他一眼。
这人……还真是会装,江远苦笑一声。奇怪的境况。
明明他知道出口在哪,明明他也知道他知道出口在哪,可一个摆出死也不说的架势,而一个却是死也不愿问,因为他知道,即便他问了他也绝对不会说。
江远踱着步子在室内转悠,再次将眼光扫过整个密室,方才早已用内力在各处试探过,石壁的厚度绝非人力可以洞穿,即便手中有坚韧的利器打凿,没有个十年八年恐怕也是无济于事。
轻咦了一声,在石室墙边来回走动查看的江远脸上忽露诧异之色,他蹲下了身子细细再看。在石室墙角的某些位置总有那么一块颜色与他处有异,似有人用笔特意涂抹上去。江远急步走到另面的墙壁,果然和前面那一面墙壁的情况相同。很快,江远就发现墙壁上各处颜色有异之处所在的位置隐隐暗合八卦五行的方位。江远心中一动,退后几步,双掌齐出猛地朝其中一块颜色有异之处,轰然一声闷响中,石壁岿然不动,只有被击之处隐隐显出极细微的裂纹,但这些并不是江远在意的,石壁的坚韧程度江远早有估计,此刻让他惊异的只有一个——石壁居然动了!
无声无息的,方才击中的那块颜色有异的地方移到了整块石壁的上方位置。
看来造这石牢的人竟是殚智竭虑,不给这牢中的囚犯一丝一毫的机会,石壁竟是一个大大的活动八卦五行阵。这样,即便牢内人想以内力或器具挖凿同一处也成了不可能的事。
江远立了一会儿,忽又掌出如风地挥了数十掌,将各处石壁活动的方位暗暗记了盘腿坐下静心思考阵形破法。思绪集中,全然失去了感受时间流逝的能力,不知过了多久,江远开始觉得头脑晕眩。腹中饥渴滋味着实不好受。
竟然不知不觉间思考了这许久的时间,可这活动五行石壁阵的破解之法却还没有一点可以让人欣喜的眉目。照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恐怕他连思考破解之法的体力都将不复有,又何谈破壁而出。
难道堂堂天下的随王竟然真要困死在此?目光渐渐移转,意外发现,本在石床上睡觉的人不知何时已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见他目光扫过来,也未将凝注的视线转开,两人对视片刻,沐云缓缓道,“江远,如果我说,你我二人终将困死在此,你可信。”
江远微微一笑,并不答话,站起身,走到这石室中唯一让人觉得活气的地方前,蹲下,用手掬了几捧水喝下。这池水清澈透亮,透着丝丝鲜活的冷气,竟仿佛是直接从地底引出。
江远起身站在池边,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静静出神,忽然,一头栽进了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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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然地处极北,此时虽已时至初夏,但这地底深处的池水上空却仍然是冒着凛凛寒气。
原本躺在石床上的人缓缓起身,定定望着平静如初的池水,一脸沉色。
大约半柱香的功夫,一声闷沉的响声自水底传来,像是受到巨大的反冲之力池面激起三尺来高的水波,同时白浪中一个黑色身形如箭般飞冲出水面,落在池边。
绾在头上的黑发被水浸透,湿湿地贴在背上,有几缕零乱地搭在胸前,本就贴身的夜行服越发湿透透地贴在那副秾纤合度的身体了。
沐云瞪着眼看了一会儿,才语声僵硬地道,“你脸上涂的那些东西有点脱落了……干脆弄下来吧。”
江远摸了摸,果然是有些脱了,当即一笑,走到池边蹲下,掬了水在脸上拍打,后又从怀中掏出个极小的瓶子,倒了少量近似透明的液体敷在脸上轻揉,末了再俯下头去用水冲洗,如此来回数下,再转过身来时已是一幅全然不同的相貌。
黑珍珠般莹润的眼,微翘的唇,挺秀的眉,完美得无可挑剔的鼻上还挂着一颗将落未落的水珠。除了有点苍白的脸色外,完全是记忆中的模样。
突然看见这样一幅自己朝思暮想的容颜出现在面前,饶是沐云深沉内敛,也不由怔了一怔,愣愣看着,胸膛微微的起伏下努力压抑着什么。
江远不语,走近石床,盘腿坐下,运起内力将身上的湿衣蒸干。
半晌,才响起沐云冷淡的讥嘲。“没找到出口很失望?”
身下水气蒸腾,江远默然无声地移了另一处坐下,却不再继续运功御寒,人懒懒地靠在石壁上,闭目休息。原本以为池中活水应会有转机,待冒着极寒冻骨的水潜进去后才发现,这水池四壁也是一如石室墙壁竟都是巨石砌成,那一缕活水源头便是来自池底那厚厚石板上一个碗底大小的孔。除此之外不见一丝缝隙。抱着不大的希望朝那出水孔连击了数掌,却是丝毫未动。
“早知这里如此寒冷,应该多带件狐裘袍子来才是。”江远笑着轻语,将头和身体完全依靠在壁上,眼睛自方才起便未睁开过。虽然闭目养神是他常作的事,但此刻的他不愿睁眼却是因为全身上下已找不出多余的力气来睁眼了。长时间的饥饿、费神思索、方才池底那几乎是十成功力的数掌,更加之寒气入体,体力精力早已不支,如今的他只想好好地睡一觉。
“先前我以为你……”
“以为我饿晕了才跌进池中?”
沐云未答,显然默认。
江远将头枕在壁上调整了下姿势,笑道,“别小看我,比挨饿我可是撑过比这更久的时间。”
虽在笑,但那语声却仿佛夏夜山道上的一缕迷迭香,清幽飘远,无端令人惆怅。
沐云看着那张愈见苍白的脸,久久无言。
江远……朦朦胧胧中,有人轻声唤他来回抚触他的额头,然后感觉有人脱他的衣服,一件不够,竟将他中衣也一并脱下了。江远试着推开那双正脱着他衣服的手,却发现自己无力得连眼也打不开更遑论将人推开了,大概是梦,江远迷迷糊糊地如此想着一时便懒得动了任那双手在自己身上动作。中衣褪尽然后是里衣,那双手真是太大胆了,江远无力地想,正觉身上凉嗖嗖时他便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仿佛沐浴在温暖的暮春阳光下,很舒服。江远想舒服地蜷得更贴近那坚实的温热。
江远……江远……他听见那人只是不停地唤他的名字。渐渐地感觉那人下了头气息近了,随后嘴上被覆上一抹温润的热,吻,伴随着低喃的叫声有些凌乱地落在他的眼上脸上唇上,却如山涧之水绵绵不断仿佛永远也不会休止。
他听见那人吻他时急促的喘息,甚至感觉到他完全失去规律的心跳。那人捧着他的头,重重地、仿佛欲将他吞噬般深吻起来,灵巧地舌窜进他口中,热烈地,饥渴地,索求着他的一切。
江远江远……能与你如此,便是真死在此地也值了。被深吻的迷糊中,似有人如此在他耳边轻喃。
那样清晰的触感,那样热切的温度,又让江远觉得这并不是梦。
江远,如若你我二人,抛却各自身份一辈子困守在此,你可愿?可愿……
45
这一刻,江远如置身火中。
落在唇间身上的吻烈焰般似要将他吞没,呼吸艰难了,那仿佛在周身焚烧着的无数簇火焰,连着那暴虐的吻,仿佛直要将他生生窒息,痛苦而无力,即使身在沙场血染战袍恐怕也不会比这更难过。
意识也随着那逐渐浓重的窒息渐渐消泯……
男人依旧沉迷在暴风疾雨般的吻中,并未察觉出异样,待感觉到本是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时,怀中的人已晕厥多时。
“江远……”沐云从一片吻痕肆虐的颈间缓缓抬头,急促地喘着气,视线落在怀中那张脸上的一瞬间,喉间急冲的气息便仿佛眨眼间被扼住般,凝固了。
从来只在梦中出现的那张脸上,只剩下一种毫无防备的柔软。以往那些仿佛面具般挂在其上的睿智精明沉然淡漠,都悄然不见。眉保持着微微不适地皱起之态,双颊整个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就连那俊挺的鼻翼也染上了一抹丽色,被充分滋润过的唇越发红艳得让人心旌摇荡。
沐云凝固的气息重又激烈地在胸间起伏冲撞起来。开始泛红的双目颓败地用力地闭上,良久,睁开来又复一片清明。凝看怀中那副毫无所觉的面容良久,垂下头将唇覆在对方那柔软的唇上细腻地摩挲,缓慢,不舍,最终将那不着一物的滚热身躯紧紧嵌进怀中的那一刻,
那张压抑着的男人面庞不可抑制的微微痉挛起来,无法逃脱的痛苦,不可置信的心喜,能紧紧怀抱所爱的震撼让此刻这张素来坚硬冷漠的脸是如此生动,有着一种让人止不住微笑的满足。
“江远……”似梦似幻的叹息。这一刻,这人终于肯被他实实在在地抱在怀中了,脆弱美好安详到给他一种错觉,仿佛,天地虽大,但他却已只属于他一人。
江远清醒过来时,已听不到潺潺的水声。身下感触到的也不是冰凉的石板。未睁眼,他已在微笑。
那个人,终究不愿见他困死。他完全清楚,那人曾多么喜欢他现在就有多恨他。不过,不管怎样,他终究是没让他死在那里。
这个冒险的赌他总算没输。
“王爷笑得这么开心,莫非刚从鬼门关转悠回来途中遇上了什么好事?”
上方响起熟悉的嘲讽语调。江远努力撑起重得过分的眼皮,又死劲儿地睁了又睁,总算将上方俯视着自己的男人脸庞看清了个大概。
再艰难地转动了眼睛,精致的摆设,安神的薰香,还有身下躺着的柔软又色泽鲜艳的被褥,这个房间,似女子香闺,却又有着寻常香闺没有的香艳。
“饥饿引发全身脱力胃痉挛脾内出血,湿寒之气入骨,引发诸多旧伤,这两天两夜,热寒并起高烧不止——你到底还有多少毛病?”
“差不多也就是这些了。”江远发现自己依旧全身无力,连抬抬手臂也成了一大困难。他原来也不知自己的身体竟有这么多毛病。他向来不是一个懂得宠腻自己的人。
“劝你少动,如若引发那些旧伤顽疾,有你受的。”
江远很听话地安静躺好,“我们还未出柔然吧?”
“在你我跌进地牢的第二天,柔然国君就下命全国范围内戒严,搜捕入宫窃宝的贼子。据说还曾召集全皇城的名画师根据他的口述描画美人图,但结果似乎与君王心中美人相去甚远,一怒之下杀了好几名画师,最后无奈放弃。你想和柔然联姻的计划恐怕是无疾而终,还有什么想问的,一并问了。”
一碗冒着热气的药适时出现,看来沐云是算好他醒转的时间,将药事先煎好。江远靠着伸过来的手臂仰头将药喝了,笑道,“这比你上次喂我喝的药难喝多了。”
无意间的玩笑话,沐云本算得和煦的脸却霎时黑了下去。将空药碗砰地甩在不远处桌上,顿成碎片。江远一愣,猛醒悟过来,不由一时无语。
曾经,这个男人也曾如此刻般亲手替他煎药喂药,即便半夜,也从不曾假以他人之手。可如今提起,却无疑是一种讽刺。曾经的温柔曾经的亲密,此刻在这二人之间,哪堪回首。
沉默片刻,沐云沉沉开口:“你如此放心喝药,便不怕我下毒害你?”
江远努力地换了个睡姿,闭了眼疲惫地道,“不会,你就算要下毒,也不会选在这种时候,燕鹄大将军岂是如此乘人之危的小人。”
沐云见他完全无视自己舒舒服服地在床上躺下,不由恨得牙痒,盯着那张安祥的睡颜却也拿他毫无办法。如此静看了几个时辰,江远从半梦半醒的昏睡中醒转。“又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
说是精神好多了,其实也不过是说话气力足了些。
“死不了就是了。”沐云斜靠在床的另一头,半冷不热地丢过来一句。
江远呵呵笑了几声,问道,“我一直很奇怪,那地牢出口究竟在哪?”
既然沐云曾到过地牢,那必有出口无疑,当日他在池底击出一掌时,那池底底板明显松动了一下,待第二掌击出,却是纹丝不动了。
“想知道?”
江远很配合地点头。
沐云邪邪笑了下,整个人凑近,从上方俯视床上的病人,一只手很不规矩地从那张独一无二的脸庞一直抚到裸露的颈间。
“如此有趣的秘密是要付出代价的,随王殿下。”
江远低头看了看自己颈间胸上色泽尤鲜的吻痕,又仰起头来看看悬在自己身体上方虎视眈眈的男人,眨了眨眼,“我以为,我已经付出足够的代价了,将军阁下。”
46
“足够的代价?”沐云微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床上毫无反抗之力的人,声音是从未有过的冷,“江远,看来你对自己目前的状况还了解不够,或是对我这个人了解不够?”
床上的人本就苍白的脸色更见苍白了。一双乌琉璃般亮彩莹透的眸朝上方看过来,幽远又深邃地注视着上方的沐云,叹息声里透着几许宿命般的无奈,“我从未看透过你。”
“是吗。”沐云缓缓拉下覆在江远身上的红色锦被,之下是江远未着片缕的身体。颈上锁骨处吻痕尤新,纵横交错,煞是吓人,而下至胸口处吻痕渐稀,渐渐至无,只见这景象,便可想见当日有人生生压住狂乱的欲望,悬崖勒马。
沐云完全地压下自己的身体将唇放在那交错的吻痕上游移,霸道而坚定,“你应该感谢我没在你昏睡时要了你。”
“我很感谢。”江远很识趣地答谢。
“但你不要因为这样就把我看成个君子,我只是不想抱着个昏睡的半死人那样做起来未免太过无趣。”
“……”
沐云一口轻咬在那胸前一粒小巧的突起上,明显地感觉身下的人一个轻微的激灵,满意地笑了。双手由底下伸到背部紧紧扣住江远唇舌更加肆意地在那片白皙胸膛上凌虐,凶狠地,简直是有些暴虐地啃咬着身下的人。
江远开始无法抑制地微微喘息了。并非不曾有过交欢的经验,却大多和女子,主动的,全不似这般被动地被压在床上,被同样身为男人的人如此对待,激烈而疯狂。
“沐云。”他轻唤着吻他的人的名字,“既然我无法拒绝,那你总得让我知道先前我想知道的事吧。”
“出口确实在水底,那块池底的石板其实是活动的。机关便在床上,你击第二掌时我便用内力压住了,你在水底自然不易察觉。”
江远稍微稳住被吻得紊乱的气息,“之前困在那牢底的人是谁,和你什么关系,你又是何时去过那里?”
沐云顿了顿,抬起头来,“你的好奇心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江远苦笑,“我都已经任你为所欲为了,你总不能不满足我这么一点好奇心吧。”
看着那样无力的笑,听他说任他为所欲为,仿佛身下这人今后真像他所说的会任他为所欲为了。沐云稍一恍惚,便正了心神,伸手缓缓在裸露的胸膛上来回滑动,沉默片刻才道,“一个二十年前曾以才学武功医术震撼世间不可一世的人,却仿佛宿命般还是逃脱不了别人为他准备的圈套。”
“能够被你这样称赞的人一定是个惊才绝艳的人物。”江远微笑着。
沐云目光落在他面上,也笑了,有些讽刺,“他确实有本事,石牢墙上那专门针对他的活动五行八卦阵被他在一年时间内破解,然后他用了九年的时间在避人耳目的情况下打通了出外的通道。”
“那他……出去了吗?”
沐云笑笑,“在他做好一切准备好出去的第十年里,他遇到了一个不小心掉进石牢的少年,少年叫他爷爷,那时他才发现他已白发苍苍,大笑数声之后他将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受,并将少年送了出去,自己却将自己永远地关在了牢内。”
江远愣了愣,道,“之前在牢内并未看到前辈……”本想说遗骸,却又觉得那人只是心死并不一定会死去。
“之后我曾回去那里,发现了他的尸骨,估计大概是我出去后未多久他便自绝了,我将他的骸骨葬在了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沐云说完恶意地在江远胸口敏感处揉捏了一下,“随王殿下,莫非你以为用这样蹩脚的拖延法便能逃得过今日?”
仿佛是被看穿,江远面上浮出一个足可称之为难看的笑容,“将军阁下,你真的多虑了,我纯粹是好奇而已。”
沐云眉眼一扬,道声“好,既然这样,那我们继续吧。”
手一伸,紧紧搂住身下的人又是一轮唇舌肆意的攻城掠地,身体尽情地相互绞缠。
江远已无法如之前那般镇定安然,渐趋气促的气息泄露了他的慌乱与男人无法压抑的情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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