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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万万岁-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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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他大叹口气,被她的没神经打败了。“你怎能如此心平气和?那家伙这么混帐,你都不生气吗?”
“如果生气能改变事实的话,或许我会生气。”她边剥糖果纸、边说。“但事实是,已经发生的事便成了定局,沮丧、懊悔、愤怒又有何用?”
“天哪!你到底几岁?”豁达大度像位七旬老者,完全没有年轻人的火气,让他……心里满是疑惑,不知该敬佩还是该愤怒,只觉得充满浓浓的无奈之情。
“二十五。”
瞧她舔著糖果纸的可爱模样是有像,不过内在更胜五十二就是了。“你从没生过气吗?”他忍不住好奇。
“当然有啊!”含进一口甜甜苦苦的巧克力,她陶醉得眼都眯起来了。“不过我尽量想开就是了,成天想著无法改变的事,只会让自己痛苦;人生不过半百,快乐是一天、悲伤也是一天,而我选择善待自己。”
好超然的想法,听得程闻人整个人都呆了。
“想必你的日子过得十分快活。”无欲无求、无忧无虑,简直可以成仙了。
“是不错啊!”她低喃,娇柔的嗓音更添入几分低哑,变成一种无边媚惑的频律,直直荡进他的灵魂深处。
他情不自禁转头望了她一眼,盈白如玉的侧脸冶艳依旧,几丝秀发在清风的作弄下掩住她的脸庞,万种风情自然流露。
真是媚,直媚入骨子里了。
可他已不再会像初见面时,误认她是名风骚放荡的女人。因为她的眼神、言谈还有举止,在在流露出高贵的气质。
“我欣赏你的豁达,但可惜我本性刚烈,要磨到如此圆融,大概还须二十年。”易言之,他还是会继续发火、跳脚、死不认输;请她多多包涵。
莫晴但笑不语。他不知道她从小就必须学著“看开”,得不到的东西再怎么强求也是求不到的,不如乾脆地放弃。
她学了二十五年,才懂得什么叫舍得——舍弃欲望,才会得到心灵的平静。他若能花二十年学会这种豁达,其实已经比她厉害太多了。
“前面左转就是我上班的地方了,谢谢。”她指著罗斯福路上一楝二十层高的大楼说道。
“不客气。”程闻人转动方向盘,将车子驶到大楼门口:“莫氏企业”四个字映入眼帘。“原来你在莫氏上班,这家公司近几年来在国际上很有名,据说崛起过程有如传说,短短三十年便由一家中小型企业跻身全球百大企业之列。不过因我非商场人士,所以细节并不清楚。”
“哈哈哈,我也不晓得!”她耸肩傻笑,怎能告诉他,莫氏之所以爬得快,是因为一群在感情上得不到满足的女人,将全副精神改投注到事业上了,公司不发达都难。
“不过你公司的名称竟与你的姓一样,实在太巧了。”
当然,那是她家的嘛!“对啊!”莫晴颔首,开门下车。
“要等你吗?”他倾过身子问道。
“你要在这里等我下班?”她愕然。
“发生这么多事,你还有心情上班?”他怔忡,还以为她只是来交代一些事而已。
敢情他们是在鸡同鸭讲?莫晴啼笑皆非。“我又不是老板,怎能说不上班就不上班?”虽然公司是她家的,不过掌权者是她母亲,有资格任性的是母亲,不是她。
“你这么说也对啦!好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再见。”
“再见!”她向他摆摆手、转身上楼。
程闻人坐在车里,目送她的背影消失。
“好啦!都没事了,现在我要干什么?”原以为这趟去警局会被刁难很久,因此他将每日固定的排练改到晚上,想不到笔录这么快就做好了,现在中午都不到,他该如何消磨这一大段空白时间?
他在台湾没什么亲人,父母早在他高中时期就相继去世,他利用他们留下来的遗产上大学,却在大二时偶然接触到魔术,从此上瘾。
后来,为了钻研更高深的魔术技巧,他索性休学,远赴美国拜大卫·考伯菲为师,日夜苦练,终在世界魔术大赛上勇夺冠军宝座,组织自己的魔术团,巡回世界表演。
这期间,整整八年,他不曾返抵国门一步,也未与任何朋友同学连络。如今一空闲下来才发现,他身边除了一起努力打拚的伙伴外,竟连个可以谈天的朋友也没有。
“唉!乾脆再去找老板算了。”叹口气,他发动引擎正想离开,不意却发现一个小小的化妆包正好整以暇地躺在乘客座上。
“这该不会是莫晴的东西吧?”他拿起化妆包打开一看,入眼的几片卫生棉让他尴尬地红了脸。
“啧!这么重要的东西也乱丢。”赶紧把拉链拉上,又翻了张报纸出来将它妥善包起,他才像拎著一个烫手山芋般地带著化妆包走下车子。
“少了这玩意儿她会很麻烦吧?”所以他决定将化妆包物归原主。
步入“莫氏企业”大楼,他走向柜台。
“对不起,我想找莫晴小姐。”他对著柜台人员说,却得到柜台人员诡异的眼神。
“请问先生贵姓大名?”柜台人员问。
“程闻人。”他皱眉,这两个家伙的眼神叫人不舒服极了。
柜台人员以内线连络了一下,复抬头道:“请上四楼会计部。”
“谢谢。”他转身快步走向电梯,却发现两名柜台人员的视线,还紧盯著他不放。“搞什么鬼啊?”虽然才第一次进“莫氏企业”,但这家公司在他心里的评价已跌至谷底。
乘著电梯来到四楼,程闻人才踏进会计部,心头的不悦就像搭云霄飞车般急速地冲上顶点。
“程先生是吧?”一个女人走过来招呼他。
又是那令人厌恶的视线。程闻人冷下俊脸。“请问莫晴小姐在吗?”
“她被总经理叫进去问话了。”女人领著他来到会客室。“请你在这里稍等片刻。”
一说完,女人就走了。留下程闻人独自待在会客室里喷火。
不是错觉,这家公司的人全都无礼至极,让他忍不住怀疑,他们是凭什么在这诡谲多变的商场上立足的?野蛮吗?
这种烂地方他连一分钟都待不下去,好想一走了之,可手里微沈的重量提醒了他;不管莫氏的员工有多可恶,起码莫晴不在烂人行列中,他是为她而来的,断不能因其他因素退却。
满腹怒火地坐在沙发上等著,他不停地看表,不漏掉任何一秒钟的流逝;六十秒累积成一分钟、六十分钟累积成一小时。转眼间,他已经在这里坐了一小时又十五分钟。
姑且不论莫氏员工的待客态度如何,但直到现在他甚至连一口水都没有被招呼到。
气死人了!火气直冒,他打开会客室的门,正想找个人问清楚莫晴去向,旁人的对谈适时闯进耳畔,止住他的脚步。
“会客室里那名男人就是她的新欢啊?”
“我早说过那女人人尽可夫,现在你们相信了吧?”
“真是不可思议,昨晚才跟宋先生欢度相识一个月,今天马上就交新男友,她怎么这么贱啊?”
啪地一声,程闻人听见自己脑神经断裂的声音。
这就是莫氏员工以诡异眼神看他的原因吗?他们以为他是莫晴的新欢?而且瞧这阵仗,他们说莫晴闲话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世人常以外表评断一个人的好坏,这点他可以理解,但也该有个限度吧?整个莫氏里,难道就没有一个拥有清澈心灵的人,能够察觉出那看似冶艳的莫晴,其实有著一副善良宽容的心肠?
“她怎么受得了?”心底闪过她说凡事要看开的表情,淡然、平静,宛如一泓古井深水,激不起半丝波涛。“这是想开的结果,抑或是根本就放弃了?”突然,他迷惑了。
第四章
莫晴一进公司,立刻被叫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幸好不是董事长办公室。”她暗自庆幸。莫氏企业目前的决策者虽是总经理,她的母亲;但老佛爷的身分依旧超然,有时股东大会摆不平或遇著一些麻烦事,她这位老董事长一句话胜过别人千言万语。
目前莫晴在公司里的职位是会计,这只是接班过程中的小小磨练,未来她还得到业务部、资讯部、总务部……总之公司所有的部门她都得去实习一番,然后在老佛爷正式退休、她母亲升任董事长后,接续母亲的职位。
在此之前,她的身分是保密的。因此莫氏员工全当她是一般职员,该学、该磨、该练的东西,她一样也逃不掉;据老佛爷说,这样本事才能学得扎实。
但她一点也不了解老佛爷的想法;当初明明是老佛爷自己说,不希望她的手腕被训练成太厉害,以免又被男人利用,步上历代莫家女人的后尘——孤独一生;所以才将小小年纪的她送到日本读寄宿学校,还一读就是十来年,直到大学毕业。
有关工作的专业知识,她半点也不知道,只有烹饪、裁缝、插花……等女子技艺,她学了个十成十。
那时,老佛爷告诉她,待她大学一毕业,便要为她择一门好婚事,愿她早日摆脱莫家的悲剧,成为第一个组织幸福家庭的女孩。
可谁知她大学一毕业,老佛爷的想法又改了,要她进公司实习,累积能力,以便假以时日继承莫氏。
结果害她在公司里吃足了苦头,什么电脑、会计、企管……一堆课程,学也学不完;还被公司的人骂到臭头,若非自幼便被逼著学习控制情绪,恐怕她早被送进精神病院里长住了。
叩叩叩!她敲响总经理办公室的门。“我是莫晴。”
“进来。”里头传来应声。
莫晴打开门走进去,霎时呆了。
“呃……外婆。”她对著一名威严美妇说。
“过来这里,晴儿。”另一个白发妇人对她招手。
“妈。”莫晴走过去。
不必怀疑,莫晴的母亲看起来确实比她外婆老。
其实莫晴也不记得母亲的头发是何时开始转白的,因为她在台湾的日子实在太少。只记得依稀听佣人提起过,她父母是策略联姻,男的想要钱、女的想要孩子,两人一拍即合,便生下了她。
她父母的感情一直不好,不过这也不值得大惊小怪,毕竟各取所需的婚姻能契合到哪里去?
只是结婚十余年,就算是养只狗,也该有个基本情分在,更何况是夫妻?可她父亲却十分无情,脱离了贫穷、便想要权势,有了权、又开始贪图美色,最后竟嫌妻子碍事,预谋杀妻,不意被精明能干的老佛爷看穿,报警捉人,如今蹲在监狱里,刑期无限。
她母亲的头发大约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转白的,短短几年间,银丝取代了乌发,再不复昔年的艳丽容姿了。
“晴儿,我们昨晚看到新闻了。”莫总经理说。
就知道世上没什么事瞒得过她老妈与外婆。“对不起!”莫晴低头道歉。
“你没事吧?”
“我很好!谢谢外婆和妈妈帮我向佟老疏通。”
“佟老跟咱们家是老交情了,那不重要;倒是你,发生了这种事,要不要搬回家里住?”
莫晴偷偷地望了老佛爷一眼,一脸的冰霜比冬天的北海道还冷,她可不想被冻死,所以还是算了吧!
“妈,我没事的,况且我的修练还没结束,若碰到一点挫折就逃回家里去,永远也不可能成功。”
“你这孩子,唉……”见孩子上进,做母亲的当然喜悦;可看她辛苦,母亲的心还是深深地揪疼著。
“搬不搬回来住无所谓;重点是,莫晴,昨晚跟你在一起的男人是谁?”老佛爷发威了。
莫晴立刻提起全副精神应对。
“外婆,他姓程,程闻人,是目前华人世界里最厉害的魔术师,这趟回台湾是应邀来表演的。”她特别强调他的功迹,因为了解老佛爷不在乎一个人的出身,却十分介意对方的能力。
“我倒想听听这姓程的,是怎么个厉害法。”果然,老佛爷眼底露出了兴味。
“在魔术界里,每三年就会举办一次魔术师竞赛,相当于魔术界的奥林匹克。程闻人曾是当届冠军。”
冰霜融了,老佛爷环布周身的严厉霎时消淡三分。“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哦哦!交插质询开始了。打从回台湾后,只要莫晴身边一出现陌生男子,老佛爷就会开一场三堂会审,来讨论她的行为以及那名男子是否值得交往。
“我昨晚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个小孩子;程闻人就是那孩子家人的朋友,他找到我们,还救了我们。”
“新闻报导,你们在咖啡厅里打架是怎么一回事?”
“佟老的保镖想打我,他是为了保护我才跟他们打起来的。”
“是吗?电视上看来不是那么一回事。”
“因为记者只报导了结果,未追述前因。”
“好!”老佛爷一颔首,代表莫晴的理由她接受了。“那么我问你,你跟那位程先生交往到什么程度了?”
他们有交往吗?她突然呆了。
“莫晴!”老佛爷一拍惊堂木。
“外婆,他只是偶然救了我,这不算交往吧?”
“今天是他送你来公司的吧?”
“因为我们今早一起上警局做笔录,结束后,他出于绅士风度,所以才送我来上班的。”
“就这样?”
莫晴点头如捣蒜。“绝对没有更多了。”她特别强调。“而且我们的个性南辕北辙,更不可能有进一步的发展。”她想保护他,无论如何也不让“噩运”有缠上他的机会。
“噢……”老佛爷终于结束问题,闭目沈思。
莫晴抱著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呆立原地,随著时间一分一秒经过,她彷佛等待宣判的罪犯,紧张得冷汗湿了一身。
十分钟后,老佛爷的判决终于下来了。“以前,我问你这种事时,你从未否定得如此迅速、坚决;这回你的表现很失常。”
莫晴突然傻眼了,她……她真的有这么反常吗?
虽然恋爱运一直不好,活了二十五年,根本没谈过一场甜蜜的恋爱;但她还是渴望结婚,组织一个平凡的家庭、品尝相夫教子的滋味。
她努力做社交、也不排斥与人交往,只是始终没有好结果,反落个害人又害己的下场。不过她也没在乎过,只要结局好,任何过程都可以被省略。
直到遇见程闻人,莫名地,她就是想保护他。
不希望他因她而惹上麻烦,只愿他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即使那得用她的远离做交换,她虽不舍、却也甘心。
只是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老佛爷没提之前,她压根儿没注意到。
瞳PUB——
程闻人从中午就开始赖在里头喝闷酒,直赖到老板看不过去,把他扔到原本是让乐团驻唱的舞台上,叫他表演魔术。
“一个道具也没有,你叫我表演什么?”为何没有人体会他的迷惘?他好可怜啊!
“喏!”老板面无表情送上一副扑克牌、几条不同色的手绢、一把硬币、两只水杯。
“就这些?”程闻人张大嘴。
“技巧可以弥补一切。”老板凉凉地说。
“可是……”他还想推托。
老板一记白眼杀过去,他马上投降了。
“我表演就是了。”无限哀怨地,堂堂首席华人魔术师程闻人,就在一家小小的PUB里做起免费表演。
而且老板还有要求。“两小时一场,中间休息一小时,你给我连演三场,不准重复,听见没有?”
“听见了。”好哀伤啊!但谁叫他当时年纪小不懂事,误把恶魔老板当救赎天使,成天在这里混吃混喝兼混玩;结果一年下来,什么糗样都在这里出尽了,还被拍下酒醉跳脱衣舞的照片、裱框以兹留念,成为他一生无法抹灭的痛。
“那就请你开始吧!”老板带头鼓掌。“各位,让我们一起欢迎名魔术师程闻人先生带来的精彩表演。”
霎时,成串响雷般的拍手声,险些儿炸翻PUB屋顶。
想当然耳,会在大白天中午便赖死在瞳PUB里的,除了那票仰赖老板救助的学生之外,还会有谁?
而老板既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他说的话无异于圣旨,大伙儿自然要努力捧场兼叫好喽!
结果程闻人就变成了一只被绑上架的鸭子,只能无限哀怨地使用克难的道具表演魔术,还得不停地将各式手法翻新再翻新。
所以当夜幕低垂,莫晴带著一盒精致点心上PUB感谢老板和司马臣的帮忙时,他已经被操得不成人形。
“你来啦?莫小姐。”老板先看到她,站在吧台里对她招手。
“老板你好,谢谢你昨天的帮助,这是我一点小小心意。”莫晴递过礼物,但目光却离不开舞台上那个形容憔悴的男人——程闻人怎么会在这里表演?
“还是女孩子懂礼貌,不像那些粗心男人,得了人家的帮助,不感谢也就罢了,还整天在你面前唉声叹气,触你霉头,活该要遭报应。”老板说得轻描淡写,莫晴却听得背脊发凉。
昨晚听程闻人说老板厉害,她还不信,这样一名斯文男子,会使用什么奸诈手段?如今看他谈笑间就整惨一个人,才知“人不可貌相”这句话的真义。
“莫小姐,喝杯饮料吧!”老板调了一杯七色彩虹给她。
“谢谢老板。”她端过调酒。
“唉呀,瞧我大意的。”老板突然一拍额头,转身走入厨房。
发生什么事了吗?莫晴一阵怔忡。
片刻后,老板端著一盘义大利面送到她面前。“来,莫小姐,空肚子不宜喝酒,所以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再喝饮料。”
咦?老板知道她还没吃饭。
老板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辛苦了。”
短短四个字,让莫晴眼眶一阵酸涩。虽然从小就学著控制情绪,努力叫自己要看开,日子才会过得快乐。
可她毕竟也只是平凡人,从昨晚至今,地被吓、被追、被通缉、栖身的公寓又遭祝融之灾……一连串的事故早磨得她身心俱疲。
但她又没有地方可以倾诉,所有的辛酸只能累积在心底,留待时间慢慢去冲淡,然后,消失!
这样没什么不好,只是累了点。不过老板的一句话,提供了她一条宣泄的管道,终于她能够尽快摆脱那些负面情绪了。
“谢谢。”忍不住吸吸鼻子,她红著眼眶吃起义大利面。
老板摇摇头,拍拍她的肩膀。“相逢自是有缘,莫小姐,欢迎你常来坐。”
放下叉子,她凝视著老板,发现他温柔的表相下,有著一颗被阴暗浓雾所包围的心。不是善良、也非邪恶,他对人伸出援手即出自一片真心,不过并非不求代价就是了。
她明白,但直觉却告诉自己可以相信他,即便日后得付出某些东西,以偿今日得到的温暖,她也不后悔。
“既然有缘,老板就别再叫我莫小姐,直接喊我小晴吧!”
果真是名蕙质兰心的女子,实在上道。老板笑著揉乱她的发。“那我就不客气啦!小晴。”莫家的小姐呢!他又给自己赚到一座超级大靠山了,真好。
哐啷地一声巨响,几乎是在老板笑声扬起的同时,舞台上的程闻人狠狠砸了自己的招牌,打碎两只用来表演魔术的水晶杯。
“唉呀!”听见杯子破裂的声音,老板瞬间变成一只扑向兔子的恶虎,霍地跳上舞台。“程闻人——”天哪,他的宝贝收藏!
“我赔,多少钱你开吧!”看著自己的手,程闻人表情凝重如丧考妣。他怎会失败?明明已经练习了这么久,虽然舞台不是他熟悉的、道具也不是他用惯的,但技巧可以弥补一切啊!还是他连技巧都不行了?
“你……”老板瞪著他,好半晌。“算了,第三场不必表演,你下去跟小晴一起吃饭吧!”
跟莫晴一起吃饭?程闻人大掌猛力抓著头皮,他就是看到她才失态的啊!
一见她的脸,上午在莫氏企业受到的嘲弄就自动浮现脑海;他实在无法了解,为什么一个人身处如此恶劣的环境中,还能笑得出来?
她的心不痛吗?她的感情不会受到伤害吗?还是她早已习得无情无欲,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可她若真无情,又岂会在昨晚面临生死危机时,仍担心会拖累他人,因此拒绝他提出的到瞳PUB寻求庇护的建议?
他不信她是无心人,那么她的不在意就只能用一句话来解释——她认命了。因为放弃了,所以能够笑著面对一切磨难。
可恶,他讨厌这样的人。人生本就有许多不如意,因此大家才会这么努力去克服难关,享受幸福。
却有一种人,打一开始就爽快地放弃努力,只贪图眼前的安逸,这样的人跟米虫有什么差别?
“是男人就要勇敢面对问题、找出答案。少在这里给我装死,看了就碍眼。”老板大脚将他踢下了舞台。
“哇!”当莫晴看到程闻人从舞台上跌下来时,一颗心跳上了喉头。
“程先生,你没事吧?”她三步并做两步跑到他面前,伸出手想扶起他。
“我没事。”程闻人一个挺腰、自行站起,避开了她的帮忙。
“呃……”莫晴有些错愕。他在躲她吗?这也难怪啦!自相识起,她便不停地给他惹麻烦,他想远离也是人之常情,她了解,也可以接受。“那……你保重。”她耸肩,掩饰心底的落寞。
“等一下。”他拉住她欲离的身子。“我有样东西要还你。”他翻出一团报纸包好的东西递给她,那是她早上掉在他车里的化妆包。
“什么?”她打开报纸一看。“咦?”
“是你早上掉在我车里的。”
“哦,谢谢。”她躬身道谢。
“我发现后,送到了你公司想还给你,没想到却碰上了一些事情,所以我没等你出来就先走了。”因为老板说,有问题就得去面对、找出答案。他想通了,若想了解她的不在乎是出自于“看开”还是“放弃”,就要努力试探她。
“你到我公司去了?”他不会是发现她的真实身分了吧?但也不可能啊!公司里知道她底细的只有老佛爷和她母亲,他们又没见过面,怎可能泄漏她的秘密?
“你那些同事给人的感觉真的很差,好像人生除了传播流言外,就没别的事好做了。我真好奇,你怎么待得下去?”
原来他是听到有关她的谣言,所以才生气的。莫晴松了一口气。“时间可以证明一切,那些流言不理它便是。”
“你倒看得很开!”
“嘴长在别人身上,我又无法堵住它们,只有看开喽!”
“可以辩解啊!你明明不是那样的人,为何要任人毁谤?”
“但他们说都已经说了,我难道还能叫他们吞回去不成?”事实是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改变的。
“你根本就还没有努力尝试,就认为不可能办到;这根本不是看开,你只是在逃避。”原来他的臆测是对的,她不是什么心胸豁达的奇女子,只是个不敢面对挑战的胆小鬼。
可恶!他的心好痛,明明她的认命就与他毫无关系,可为何他感到如此失望?
“我没有逃避。”莫晴挺起胸膛。“就好像你刚刚打破的那两只杯子,不管你如何努力去黏合它们,也不可能回复到原先的白璧无瑕。这就是事实,除了接受,你还能怎么办?”
“这两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为什么不能?它们的道理是一样的。”
“因为……”他从没如此恨过自己不够伶俐的口才,明知她的看开已走火入魔,他却不晓得如何挽回。
“瞧,你也举不出例子吧?”所以她才是对的。
“不对,虽然我不会说,但我知道你是错的。”他大吼。
“我不晓得你为何突然提起这问题,又如此生气。”莫晴摇摇头。“但我真的认为在面对事实时,沮丧、愤怒、不甘……任何的负面情绪都是不好的,唯有诚心接受,平心静气,才能走出另一条路。”
“不论什么事情,你都是这么乾脆地选择放弃吗?”隐隐约约明白自己的心为什么痛了,因为她的“想开”,不只对人、对事、对物,甚至对感情都是一样。出了问题就再见,来者不追、去者不留。可那样对真心喜欢她,却因一时疏忽而造成隔阂的人,不是太残忍了?
“我……”她一时被他眼底浓烈的哀伤震慑住,呐呐无法成语。
“对不起,打扰你们吵架了。”突然一道带笑的男声插了进来。
“司马先生!”莫晴回头,瞧见司马臣。“呃……昨晚谢谢你了。”
程闻人叹出一口长气,原来她是这么地厉害,不论发生何事,她都能立刻回复冷静,再想法子应对。
亏他昨晚还自以为英勇地救了她,说不定在她心里,他不过是多管闲事的无聊人士一名。真令人泄气!
“老头是来找她的吧?那我走了,不妨碍你们谈话,再见。”就当昨夜是一场梦,如今梦醒,他也该退场了。
“慢著。”司马臣揪住他的衣领。“你还不能走。”
“为什么?”
“因为你们还要上警局做一次笔录。”
“早上不是做过了,干么再做一次?”
“事情有了新发展。”司马臣将视线转向莫晴。“早上莫小姐提出那位与佟小姐一同失踪的宋先生,经调查确定,并无此人。”
宋先生并不存在?莫晴与程闻人面面相觑片刻,她错愕地问:“那昨晚与我约会的人又是谁?”鬼吗?
第五章
同样一间警局,程闻人与莫晴坐在局长室里,喝著与早晨相同味道的咖啡,接受警方的询问。
“莫小姐可以仔细交代一下与宋先生相识的经过吗?”局长问。
莫晴颔首。“那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她将在月之俱乐部门口被搭讪的详情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从那时候起,你们便开始交往了?”
“对!我们平均两天通一次电话、一星期约会一次。”她说。
“那昨晚就是你们的第四次约会喽!”局长边问、边做下记录。“平常都是他主动与你连络的吗?”
“是的!他说他是个业务,工作总是南来北往地到处跑,由我连络他不方便,所以我们的约会都是由他主动安排的。”
“也就是说,莫小姐对他的来历并不清楚?”
“我知道他上班的公司、他的住址、电话、家里有些什么人;我以为才认识一个月,知道这些便已足够。”
“但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告诉你的,你并未去查证?”
“嗯!”莫晴点头,实在想不到他会满口谎言,一大篇资料,却没半点是真实的。
听到这里,程闻人简直要疯了,她的漫不经心还真不是普通严重,面对毫不熟悉的男人也能交往一个月,哪天给人拐去卖掉,他都不觉得奇怪。
而局长显然与程闻人有相同想法,他的嘴角都在抽搐了。
“莫小姐,这一个月来,你连一次也没有主动打电话给他吗?”
她摇头。
“你也没去证实他口中的公司是否真的存在?”
她又摇头。
“你甚至没看过他的身分证,确认一下他的名字真叫宋育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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