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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一个马球手-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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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公主摇了摇头;有意显露出一丝失望的神气。“那你可不是个做官的材料。不过;日后在金吾卫里你也许会有发展。”

左、右金吾卫是长安城中的治安部队。为了在外邦使臣、商旅面前显示大唐的国威;金吾卫的兵士全都选的是长安、洛阳两京官员、富户的子弟;而且要长得高大漂亮。“选婿要选金吾卫”;这是自汉代以来就在流传的佳话。

这可是个非同寻常的好差事。崔浩有些迷惘;但他没有忘记起身离座;再一次向太平公主施礼。“多谢主公栽培。”

当年崔浩在师傅的严责之下苦练朝中礼仪;每日叉手下跪的要练上千百次;直练得他腰腿疼痛难忍。更可怕的是;因为恐怕磨破了唯一的一条裤子;他不得不光着双腿;只在膝盖上扎上两块粗麻;为此;他的膝盖常常是被磨得鲜血淋漓。如今看来;师傅也是希望他有一天能够成为上等人;能够与大人先生们雍容揖让。日后一旦发达;必定要好好报答师傅;替他买一匹好马!

太平公主扫了一眼坐在一边的慧范;又问崔浩:“你到安乐的定昆池去过吧?她那里比我这儿如何?”

“定昆池很大;也很华丽。”崔浩略沉了沉;声调平缓地答道。“您这里和那儿不同。小人进门时就嗅到了一股香气;您这大厅的梁柱大多是用香樟木造的。”

“哦?”

“安乐公主的大厅是用柏木造的。不过;安乐公主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柏木与产自南海的香樟木相比;就好似粗葛比蜀锦;两者身价判若云泥。崔浩觉得自己既讲了实情;又对太平公主恭维得恰到好处。

“这小子还有些眼力。”太平公主这话是讲给慧范听的。“不错;有前途。”

慧范的心中此时也大感宽慰。崔浩的机敏和天生的佳质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对太平和安乐这两个天下最难缠的女人他竟能从容应对;把他引入上层圈子一定不会引起什么不便;而他也必将会为自己带来许多关键的消息。

慧范自己有一个非常精干;而且效率极高的消息网。自从前些年发生了太子逼宫的事件;他在韦氏族人中安排的消息来源不幸遇害;他就一直在寻找一个能干的人打进韦氏的圈子里面去。崔浩的身份正合慧范的用处;因为;人们在游戏时无意中泄露的秘密比在朝堂之上高声讲出来的要多得多。

特别是在前不久;安乐公主向皇上和皇后求恳;想要立她为皇太女;成为古往今来第一位明正言顺的皇位女继承人;尽管他还有三个哥哥和一个弟弟仍活得好好的。

慧范认为此事非常严重;严重到危及大唐江山和他的恩主太平公主的性命。虽说韦皇后和安乐公主对慧范一向是着意拢络;但慧范心中清楚得很;如果假以时日;韦皇后必定会夺得皇权。当今皇上能够容忍韦皇后私畜内宠;淫乱宫闱;其孱弱可想而知;他如今不过是个必不可少的摆设;禅位或被弑只是早晚的事。

一旦韦氏掌权;天下必将大乱。韦皇后毕竟不是武太后;她比不上她婆婆的一根小脚指头。

再说那位安乐公主;虽说她是金枝玉叶;却没有皇子皇孙们常有的柔弱。也许是因为她出生在她父母被武太后贬到房陵去的时候;安乐公主十五岁以前没有经历过真正的宫廷生活;她在民间长大;沾染了民间的泼辣无礼;也继承了她母亲的大胆狂妄。她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慧范必须要准确掌握韦氏的一切行动;通过崔浩;通过安乐公主。

韦氏发难是必不可免的;但一定要让他们按照慧范自己为她们设定的计划行事才好。所以;身为韦皇后谋主之一的慧范觉得有必要制定出一个人为的;可以控制的宫廷政变计划。替韦皇后;也替太平公主。

7

每隔一段日子;慧范都要骑马从延兴门出城。长安城中有许多人都知道慧范在城东有一所占地三百多亩的庄园;那不是他所管理的三座寺院的庙产;而是他个人的私产。但是;这许多人都不知道;与他那所庄园相距不远的龙首渠边;慧范还有一处只有几亩大小;而且很破败的废园。

五月十八日;慧范带崔浩来到了这座废园。看起来这原本是一座有两三进院落的园子;从外面看上去十分的破败;园子里面;至少是崔浩此时所在的前院却打扫得干干净净;显然这里常有人居住。

院中的凉棚下铺了一张著名的郴州竹席;上面陈设有酒食、点心和水果;却静悄悄的看不到人影。

“你在这里用些点心;我去见个人就回来。”说完慧范又骑马匆匆离去了。慧范今天的装扮有些特别;他只穿了一件极普通的灰色夏布僧袍;白袜青履;全然看出不出是三大寺主的身份。

崔浩对这个园子有些好奇。他发现院中的凉棚并不是常见的青藤或紫藤;也不是珍贵的西域葡萄;而是一种叫作菟丝萝的药材。空气中弥漫的奇异香气说明在后园中一定还有更多的珍稀植物。

这些珍稀植物的香气对崔浩是一个绝大的诱惑。他觉得自己对植物很可能怀有一种病态的热情;这也曾促使他走遍了东都洛阳内外的每一处名园;使他成为一个对植物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广博知识的青年。

他从席上取了一个早熟的红籽甜瓜;步态随意地向后园踱去。果然;后面是个有两三亩大小的药圃;一畦畦;一丛丛;一盆盆的药材大约有上百种;而且都受到了很好的照顾;生长得非常茂盛。崔浩很希望自己也能够有这样一座药圃;每日在此莳花弄草;那真是无限的乐事!他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如果在长安事业有成;何愁一座小小的药圃?

突然;他在心底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发现空气中隐藏在浓重花香下的一股气味;同时;他也发现了在园子最远处的墙下有两三畦奇怪的植物。

当崔浩走近那些植物时;那种奇怪的气味越发的浓重起来。这不是植物的气味;尽管崔浩看到了一大片皇家明令禁止种植的剧毒药物——野葛。

这野葛又叫胡蔓草;它的叶子有剧毒;人食之后;一饮冷水;毒性便发;只有羊血可解此毒。不过;这野葛味道辛涩;难以入口;所以极少有人会误食。而且;野葛没有这么令人奇怪的气味;这气味腥臭难当;一阵阵地似是从墙外飘来。

墙边有一个破旧的角门;门上的朱漆尽已脱落;木板也早已开裂出大大小小的缝隙。从缝隙中望去;崔浩看到隔壁又是一个小小的跨院;有一老一少两个人正在一张大石案前忙碌着。崔浩的目光移到墙边的一株粗大的公孙树上;他终于发现了那股气味的来源。

树上有两张密眼渔网裹住的黑乎乎的东西吊在那里;虽然已经肿胀腐烂多日了;但仍可以看得出那是两具人的尸体。尸体的下面是一方肥沃的黑土;上面大大小小地生长着不少的奇异的红色蘑菇。这种蘑菇形状细长;头上尖尖的;长满细密的绒毛;身上呈现出一种妖艳的红色。崔浩识得这种蘑菇;因它的形状很像写字用的毛笔;所以它叫“鬼笔蕈”;有剧毒。

再看石案边的两个人;口上都蒙着浸过水的布巾;手上戴着粗厚的布袋。年长的那个正在把案上的几个已经焙干的鬼笔蕈用竹刀切碎;年少的那人则把切碎的鬼笔蕈倒入一个石钵中仔细地研磨。

终于;少年从石钵中倾出一撮细细的灰色粉末;老者又将这些粉末装入一只醉红色的瓷瓶中。那瓷瓶还没有人的手掌大。

在进行这一切的过程中;两个人始终小心翼翼;甚至有些战战兢兢。

他们是应当小心些;崔浩心道。这种毒药;即使是不小心沾在皮肤上也可能让人大病一场。只要是食下去一点点;便终身饮不得冷水;一饮冷水;人就没命了。

这种毒药崔浩没有见过;但他听一个老波斯人讲过。这是一种产在中土却被波斯人改造过的剧毒;名叫“菌药”;制造方法十分的繁复。首先他们要给一个药引——也就是一个活人每天喂上一定量的野葛和上好的食物;但不能让他饮用冷水。等到那人长得肥胖起来;再给他饮一碗冷水;让他毒发而死。然后将死尸吊在树上;下面铺上含有鬼笔蕈菌丝的沃土。当尸体腐烂;汁水滴落在地上时;鬼笔蕈生出;菌药也就制成了。

这是一种非常阴险的毒药;不似野葛有一股辛辣的气味;它不但没有气味;据说吃到口中还有一股了格外鲜美的味道。食过此药;一饮冷水;必死无疑。

崔浩无意间撞见了这种事情;他的心里有些害怕。当他悄悄地回到前院时;慧范正骑马进门。

“这个园子怎么样?”慧范像是对崔浩没有一点戒心。

“不错。花儿都非常漂亮。”

看过了里面的那一幕;崔浩对席上的酒食便有些说不出的恐惧。

“我这会儿不饿。咱们回去再吃吧!”崔浩可不想慧范在这里给人毒死。但他也没有多口;因为;这毕竟是慧范自己的药圃。

“那么你等我一下。”说着;慧范绕过破败的正厅;走进后宅。

临上马出门时;崔浩注意到;慧范大师将一只醉红色的小瓷瓶装入马鞍袋中。

8

五月的长安城中;午间已经让人觉得很热了;但早晚仍十分凉爽。今天是崔浩来长安后第一次要与人正式配合练球;而不是一个人骑马绕板凳了。

安乐公主与崔浩一同跨马来到鞠场。她的头上戴了一条长长的帷幕;以避免午后炎热的阳光灼伤了皮肤。

鞠场上早已聚集了一大群人和数十匹马。场边的一长排凉棚下铺设了几十张藤榻;中间最高大的凉棚还空着;那一定是皇上和皇后专用的。其余大多已经坐满了盛装的贵妇;这些人倚着凭几;啜着玉盏中新榨的果汁;谈笑风生。

安乐公主引着崔浩走向邻近御座的凉棚里;棚中那位乌发如云;健硕非常的贵妇崔浩曾见过一面;这是太平公主。

“姑母;您身子好哇?我这些日子可惦着您呐。这天气越来越热了;我怕您不好过;特意让殿中省派人到南海去办几张象牙席来给皇上和姑母用。”安乐公主的嘴上好似粘满了腻人的蜂蜜;她对太平公主的那个殷勤劲着实让不知内幕的人感动。可惜;即使崔浩这等刚到长安不久的毛头小子也清楚;这姑侄二人明争暗斗已经有几年了。

“真难为你这份孝心。”太平公主费力地挪动了一下胖大的身子;道:“看把你热得;快坐下尝尝我的新茶。”

“谢谢姑母赐茶。”安乐公主像个顽皮的小姑娘一样向太平公主施了一礼;顺势就坐在了太平公主的脚边。太平公主的新茶盛在一只羊脂玉盏中;茶色鲜绿;浓稠如粥。

“这是我新找的马球手;姑母您看他怎么样?”羊脂玉的茶盏在安乐公主的手中缓缓地转动;摘去帷幕的她更显得天真;活泼;像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太平公主的目光在崔浩面上一绕;崔浩只觉得目中一眩;听太平公主咯咯地笑道:“这可说不好;我得亲自试试才能告诉你。”

这句话把围上来凑趣的贵妇们引逗得一阵大笑。安乐公主也笑了;道:“我带这小子去见见他的搭挡;回头再让他来陪您聊。”

“这么瘦的宝货还是你自己留着吧。”凉棚中又是一阵大笑。

崔浩不由得有些钦佩起自己来了;因为;在这群贵妇的傻笑声中他注意到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安乐公主手中的茶盏被她放回到盘中;里面的茶她一口也没有尝。

这么一来;崔浩有些安心了。初见太平公主的时候他一时间真还不知道该如何相处;如今不用担心了;太平公主装作没有见过自己;这再好也没有了。这两只钢牙利爪的母老虎;他一只也不想得罪。

韦家的几个青年崔浩都见到了;是一群装作上等人的粗俗家伙。气焰最大的几个人是驸马都尉韦捷和韦灌;还有卫尉卿韦睿、左千牛卫中郎将韦錡、长安令韦播和韦皇后的外甥郎将高嵩。

高嵩是个粗黑矮胖的家伙;身材只齐崔浩的肩头;他却伸手拍着崔浩的肩膀道:“小子;放机灵点;好好干;傍着我们哥几个少不了你的好处。”一边说着;他还在诌媚地向两位驸马扬了扬眉。

“不错。”说着;这一群人便走向一边兀自谈论起平康坊中新来的歌妓;没再理会崔浩。

因为这是春季球赛间的练习赛;来的人虽然很多;但似乎没有人把今天的比赛当一回事。场上只有韦家的子弟在那里横冲直撞;表演他们的粗重与鲁莽。不过;他们也有自己的优点;就是他们的马都非常的出色。

崔浩独自倚住场边的栏杆上;很仔细地观察场上这几个人;他在分析这几个人的战术习惯和技术特点。很可能有一天他要和这几个人同场比赛;那时不是队友就是对手;不论是怎样的情景;他都要保证自己表现得出色才行。

他忽然又想到;自己也许并不应该表现得太出色了;以至于让这些人难堪;毕竟这都是一些年轻的权臣;他要在长安谋取成功;得罪这些人可能非常的不明智。崔浩笑了;他为自己能有这样周密的想法感到高兴。

“很好笑吧?这些人会让你想到一群赶牛的突厥胡儿。”  同崔浩讲话的是一个英气勃发的青年。“我以前没见过你;从哪来?”

由于今天来的人全都穿的是便装;所以崔浩从服饰上无从判断眼前这个人的身份;但是有一点崔浩心中十分的清楚;在这场子内外;他大约是身份最低的一个;比那些拉马的马夫还不如。常言道:“权臣门下;七品员外”。而他不过才是个从八品员外。

“在下从洛阳刚来不久。我叫崔浩。”

那人凝神仔细地打量崔浩;突然道:“我知道你;洛阳第一马球手;是不是?”

“不敢当。您是?”

“我姓李;李隆基。日后有机会咱们赛一场。”此人身上有一股让人说不出来的高贵的劲头。

崔浩没有听说过此人;这长安城中;皇族本家再加上赐姓;姓李的着实太多了。

9

“李隆基?”慧范听崔浩讲到此时不由得大吃一惊。“那小子是相王的三公子;被封为临淄王。那家伙非常的危险;你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相王李旦与当朝皇上同是武太后亲生的儿子;为人谦和;当今皇上登基时曾建议册封他为皇太弟;作为皇位的继承人;被他婉言谢绝了;然而;因他也曾有被封为太子的经历;所以一直是韦皇后的眼中钉。他的这个第三儿子李隆基是前几年才从潞州别驾任上回到长安;如今是城中最有名的侠义公子;禁军中那些任侠使气的青年军官都奉他为首脑。

这正是慧范对李隆基不放心的地方;他与他那些家资豪富;胆大妄为的伙伴已经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这股力量虽然还不足以在朝中与韦皇后和太平公主抗衡;但发动一场太宗皇帝式的“玄武门之变”还是有可能。

如今正在进行的一切是否能让李隆基这种意气用事的贵公子与闻;还要由太平公主自己决定。

所谓“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慧范的本意是让韦皇后自己毁了她自己。

“一场球赛就能够让韦氏忘乎所以?我看未必。她们如今已经够狂妄的了。”太平公主觉得慧范的主意并不高明;至少没有什么直接的效用。

慧范向太平公主建议的是;用昆明池与定昆池为赌注;在六月的第一场马球赛上与安乐公主大赌一场;并且输掉这场比赛。

太平公主十分清楚慧范的用意。慧范一向认为韦皇后有觊觎大宝之心;所忌惮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相王;另一个就是太平公主。相王行事谦退不争;不似太平公主手段强硬;所以;一旦太平公主在长安贵人趋之若鹜的马球赛上丢尽脸面;她的威信至少会受到极大的打击。

“到了那个时候;韦皇后就会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无往不利;她的狂妄和贪欲也会膨胀到极点。她一定会有所行动。”慧范深知;以太平公主的才智;她能够很清楚地理解自己的用意和计划。她可能会有所担心的是马球失利给她带来的羞辱;以及她的亲信可能会由此对她丧失信心。

太平公主正如慧范所料;对此事实在难以决定;这个赌注不单单是一座庄园;这关系到她的地位是否稳固。这赌注太大了!但是太平公主有一个非常出众的优点;这是从她祖父太宗皇帝那里学来的;就是“兼听”。一件事情不论自己是怎样想的;或者自己是否已经做出决定;只要有新的意见提出;你一定要用心去听;为此你会受益无穷。

“你认为韦氏会怎样做?”太平公主口气谦和;像是在求教。但慧范心中清楚;他还没有说服她。距那马球赛只有几天的时间了;而只有每年六月的这第一场马球赛才是一年中最重要的赛事;举国关注。如错过了这个机会;前面慧范的所有布置也就全部落空了。

“球赛输掉之后;您闭门谢客三天;并立即将昆明池交给安乐公主。我想;韦氏一族一定会在那里大大地庆贺一番。”看见太平公主疑问的目光;慧范将话头转入正题。“前些天安乐公主又一次上表请求立她为皇太女;不过这一次是让韦后给驳回的。”

“哦?”太平公主聪明绝顶;一下子就领会了这其中的奥妙。上一次是母女二人一起上阵;逼迫皇上就范。那一次皇上刚刚经历了太子逼宫的伤痛;险些没有顶住。“你是说;韦后正在谋划别的事情。”

“正是。这一次上表是安乐公主自行其事;当然;小僧也有推波助澜之功。”慧范讲这话时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韦后的布置已经差不多了;这些您都知道;如今羽林军和金吾卫中的将领大多是韦氏子弟;他们已经在表面上控制了绝大多数的御林军。朝中有宗楚客那帮人把持;韦皇后可能会认为自己成功的可能性极大。这里面如果还有什么漏洞的话;就是您的势力仍然太强和韦氏子弟的不成器;他们控制不了所有的禁军。”

讲到这里;见太平公主已经对他的话产生了足够的兴趣;慧范接着说道:“如果您暂时退出这场争斗;韦皇后一定会动手。自从武三思被杀之后;韦皇后身边没有一个有真谋略的人。她们最大的可能是鼓动皇上在今年夏天亲征高丽;皇太子或皇太女在京中留守;韦皇后主政。在这期间;她会毫不犹疑地除掉相王和您。当皇上回朝之后;还可以假借皇上身体不佳或应颐养天年为由让皇上禅位给新君。”

听到这里太平公主笑了。“这个行动计划可说是漏洞百出;不过这倒很像是韦氏的行为方式。”

慧范的想法中有些新东西;太平公主想。她知道慧范也是韦后的谋主之一;但她对慧范有足够的信任;她也相信皇上亲征的主意一定是慧范启发韦皇后想出来的。这是个好主意;皇上不在京城;也是太平公主清君侧的好机会;双方机会均等。慧范的想法有可取之处;如果自己不退出眼前的争斗;仍像一堵墙一样拦住韦氏的道路;这只会使她行事更加谨慎周密;那时事情向何处发展就很难讲了。

“你是不是已经全都安排好了?”太平公主深知慧范不是那种只讲空话的人;他这家伙够狠够毒够大胆;而且行事缜密周全;他在没有做出很好的安排之前不会到自己这里空谈。当年她的母亲武太后最欣赏慧范的也是这一点。

慧范倒是十分的谦逊;有自知之明。“小僧只负责马球赛;其它事情公主自有干才可以差遣。不过;这是一场大赌;公主要用心才不会反受伤害。”

这一点太平公主清楚得很。到时候;就是韦后不策动皇上亲征;她自己也要把皇上调离京城。下面的事情就是演戏了;当然;还要组织起一小股精锐的部队;人数不必太多;够诛灭韦氏全族老小即可。

此时;太平公主想到了一个干这件事的好帮手……李隆基。

在皇上殡天之前;要想族灭韦氏只怕是如意算盘。慧范能够猜到太平公主的想法;但他不会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韦皇后今日的放纵;毕竟是皇上亲口应允的。'奇+书+网'武太后光宅元年时;皇上和韦皇后被幽禁在房陵;备尝艰辛;当时二人情爱甚笃。在武太后大肆杀戮李氏子孙的时候;皇上每日惶恐不安;每听说有使者来房陵;便以为是他亲娘派人来杀他;有几次他险些吓得自尽而死。每当此时;韦皇后总是劝阻道:“人生祸福无常。左不过是一死而已;有我们母子几个陪着你;何必要怕成这个样子?”为此;皇上曾私下对韦皇后许愿:“倘若有一天我们真能重见天日;我一定让你做任何想做的事情;绝不拦阻。”

算起来这些事到今日已经有二十五年了。安乐公主就是在皇上同韦皇后前往房陵的路上出生的;所以;这位公主格外受到皇上的钟爱。

有关这一切;即使太平公主了解的也不完全。这是慧范常保富贵的一个诀窍;一定不要让当事者掌握的情况比你还多;否则;作为一个谋主你就已经失去了一大半的价值。

10

五月二十六日;崔浩独自一人来到了安乐公主的府邸。这是崔浩来长安后第一次独自拜望一位贵人;前几次都是慧范带他一同前往。

“你应该学会照顾自己了。”慧范道。“我只能领你进门;至于你能取得多大的成功全靠你自己的努力。”

“我还想请您给我指路。太平公主和安乐公主这两位我能指望谁呢?”崔浩虽然年少;但并不愚钝。

“现在是安乐公主。日后……;日后的事再说吧;现在一时也很难说得清楚。”

慧范大师的意思是不是在说现在依靠安乐公主;日后则要依靠太平公主。崔浩自知对朝政一无所知;他无从判断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但太平公主与安乐公主关系非常的紧张他看得出来。那天安乐公主没有饮用太平公主的茶;而她又将这一极为无礼的举动遮掩得一丝不露。这引起了崔浩的注意;两位公主都富于心计;也都很利害。

“安乐公主知道你是个好马球手;你要让他对你感兴趣;最重要的是要为她赢得比赛。”慧范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仔细地观察着崔浩的表情。崔浩此时完全像是一个好学生的样子;睁大双眼;全神贯注地听慧范讲话。

“还有一点;我希望你把在安乐公主那里听到的和看到的一切都讲给我听;尤其是她正在谋划什么;有什么想法;特别是皇后那边有什么事情。”慧范此时的神情非常的诚恳。“这些对我很重要;我也希望赢得安乐公主的好感;为她效力。”

“是;我一定做好。不过;您这样做是不是为了让太平公主和安乐公主言归于好?”崔浩表现得很天真。

“不;我只是从中渔利。”慧范回答得很随意。

安乐公主今天用她的小香牛皮软靴将驸马武延秀痛打了一顿;这样的事情在这对新婚才半年的小夫妇间是常有的事。安乐公主最初喜爱武延秀容貌俊美;能歌善舞;如今又开始厌恶他没有男人气概。

“等我当了皇太女;我就先废了你。”安乐公主尖利的叫声传出很远;也传到候在二门边的崔浩的耳朵里。崔浩不清楚皇太女是不是像皇太子一样可以娶好几个妃子;如果那样;她若把自己也列入备选的名单怎么办?

他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对男女之事没有一点经验;不知道和一个公主在一起会是什么样子。

安乐公主的脾气像是八月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崔浩被召进宫时;安乐公主又恢复了她那副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神气;盘腿坐在一张宽大的藤榻上;正要品茶。

“搬张胡床过来。点一盏茶来吃。”安乐公主让崔浩搬过一张交椅挨着她坐下。

值得庆幸的是;崔浩在洛阳的师傅是个品茶高手;崔浩从他那里学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这里的茶具全部是上品;如果安乐公主自己不是品茶高手;那也一定经过高人指点。崔浩今天身上穿的是一件宽袖的白葛长衫;系了一条素面金钩的皮腰带。他拉起前襟掖在腰带中;以免跪坐时被风炉的炭灰弄脏;心中想的却是;不论安乐公主是不是一个品茶高手;自己就当她是一个高手来对待便是了。

浅浅的白玉盏极薄极轻;托在掌中让人觉得非常的舒适。这是茶具中的极品;崔浩以往的经历中从未接触过如此精美昂贵的茶具。他的心中已经牢牢记住了慧范大师的教诲;他没有显露出任何吃惊或钦羡的神情;双手坚定而沉稳。

茶几上有四五只竹茶桶;细心的崔浩发现有一只茶桶比其它几只略显得旧了些;里面装的是产于川中的蒙山茶粉。

用热水洗过茶盏;崔浩拿竹匕挑了一匕那种鲜绿的茶粉;用目向安乐公主望去;当他注意到安乐公主手中的烤杏仁时;他又挑了半匕茶粉在盏中。

这是个细致活;性格急躁可不成。先是向茶盏中注入泉水;这水要分三次注入;每注一次水;都要用竹茶筅沿着茶盏的四壁均匀地转动;此又谓之“刷茶”。刷茶的动作既不能过快;也不能过慢;动作过快茶不出味;过慢则茶味就不再清爽了。当茶粉被刷成糊状并泛起一层细腻的泡沫时;再向盏中注入八分滚的热水。到此;一盏茶算是点好了。

这盏茶比人们通常饮用的茶略浓一些;因为多了半匕茶粉。这是由于安乐公主正在大嚼烤杏仁的缘故。杏仁味重;此时饮茶;茶淡了便吃不出味道来。wωw奇書网崔浩这也是想考验一下自己是不是够聪明;判断是不是准确。

“好茶。”安乐公主吃杏仁的样子与众不同;她不是如常人那样一粒一粒地吃;而是七八粒一起纳入口中大声咀嚼。“你是个细心的乖宝贝。我那该死的驸马就没这份细心;他只会唠叨什么茶浓伤胃之类的废话。”

“公主夸讲。小人礼当尽心。”

“你会吃酒么?”

“只能吃一点点。”崔浩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吃酒;在他以往清贫的生活中;吃酒的机会几乎没有。

“那太好了。咱们进里面去;我要给你小子一个惊喜。”安乐公主一口饮尽盏中的余茶;从榻上跳了下来。她连鞋子也没有穿;就这样赤着双足;一手拉住崔浩;咚咚地踩着地板跑入内堂。

帷幕轻垂;香气氤氲;午后炎炎的日光将树影映在绫窗之上。四个高髻垂髫的宫装少女站作一排;她们手中捧着的大大小小的物件;崔浩只依稀识得布巾一种。一个硕大无朋的浴桶赫然就在房中;香汤中漂浮着大量的单瓣茉莉花;热气蒸腾而上;芳香扑面。崔浩此时便似初入天台的刘阮;只觉得双脚发软;头大如斗;被这如梦似幻的景像迷住了。

安乐公主伸出双臂缠在崔浩的腰间;小腹和胸部与他紧紧相贴;并在崔浩冰冷的唇上用力而又响亮地吻了一下;欢快地在崔浩耳边道:“姐姐疼你!”

11

安乐公主是一个热情奔放而又耐心细致的好教师;崔浩从她的府中出来时;虽然双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身体仿佛虚脱了一般;但他的心情却如欢快的小鸟;他的激情似佛腾的铁水。他师傅曾说过;一个青年什么时候有了他第一个女人;那时他才可以真正地成长起来。

安乐公主的话更销魂:“没有过女人;你永远是个孩子。让姐姐教你做人。”

西明寺中今天有一位尊贵的客人;临淄王李隆基。

“慧范;你这套把戏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临淄王身份高贵;虽然明知慧范在韦皇后和太平公主两边都得宠;但他不在乎;他如今在乎的是慧范的计划可能会有问题。“我姑母的身份如果被你毁了;那可再难恢复。你可得给我想清楚了;这不是在波斯。”

“王爷;小僧只管球赛;别的可不是小僧的事。”这位小王爷年轻气盛;好强逞能;却又不能慢待。

慧范心里清楚;相王的五个儿子中;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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