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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本色-第1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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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通知七杀去接应耶律祁,但是七杀一时半刻怎么能找到耶律祁在哪?看见烟花必然是冲王宫来,再从王宫折返去救人,哪里还来得及。

或者自己去?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就听见了英白的声音。

“战辛这回出去,不会有任何结果。”

“你怎么知道?”景横波挑眉,“你确定?”

“我会看相。”英白口气轻描淡写,喝了一口酒。

景横波仰望他眉宇,光线有些模糊,只看见他深邃的笑眼。从相遇他到现在,光线一直是不明晰的,就算现在是白天,阴无心的屋子也相对显得暗沉,她只感觉到他神情从容,似乎万事不萦心头。

不知怎的,看见他这样的神态,她没来由也觉得安心。英白身上似有一种令人安定的力量,连呼吸都可以稳定气场。

她安心了,英白却发问了。

“看你烦躁不安,”他道,“有牵挂的人?”

这语气还是轻描淡写,但她忽然觉得后颈的毛有点炸,她转头四面看看,没有风啊。

耶律祁算牵挂的人吗?

算是吧。

出帝歌一路护持,两人也曾生死与共,给他点牵挂是应该的。

景横波自认也是个算账清楚的人,耶律祁和她作对时,她的态度和反击也毫不客气,当耶律祁确实有恩于她时,她也不介意稍稍回报一二。

“谈不上烦躁不安,”她耸耸肩,“不过确实有点担心一个人的安危。”

英白又喝了一口酒,喝得有点快。

“希望他没事。”她喃喃道。

英白举起酒壶,对她指了指,道:“有你记挂,他会没事的。”

景横波觉得后颈的毛好像又炸了炸,她四面看看,还是没有风,英白已经揣着酒壶走开了。

然后裴枢遭殃了。

英白先是说他身上臭,不许他在屋里呆,把他赶了出去。

吃饭的时候英白把阴无心特地留给裴枢的菜,都让霏霏先吃过了。

裴枢掀了桌子,结果汤水飞到他自己胸口上,阴无心给他找衣服换,换衣服的时候帘子忽然塌了半边,裴枢还没恢复的灰胸膛又露在了阴无心眼里。

裴枢勃然大怒要找英白决一死战,但却被眼底泪水隐隐的阴无心拉住,翻箱倒柜地找可以帮他驱毒的药物,还要耗费功力给他解毒,裴枢只好先把操心切切的美人哄好,哄得焦头烂额,额上青筋别别跳。

一天鸡飞狗跳,景横波跷个二郎腿看戏,一边吃瓜子一边和霏霏讲:“玉白金枢听起来那么好听,遇上了却是天生对头。啧啧。为什么我有种欢喜冤家的赶脚?”

霏霏缓慢地眨着大眼睛,也不知道是赞同还是不赞同。

景横波瞟小怪兽一眼,心想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狗腿了?它不是连她的话都爱听不听吗?英白说啥它干啥,难道也产生了跨物种恋爱?

可怜的二狗子,被抛弃了。

战辛似乎不在,但对这院子的监视依旧严密,反正几人也没打算出去,无论如何要等到战辛当面,才有机会夺他的图纸。

几人准备商量一下下步行动计划,忽听外头有隐隐喧嚣之声,声音不大,不像战辛回来的动静,接着听见有人喊:“淬华宫走水啦!”

阴无心低声道:“淬华宫是战辛宠妃杨氏的寝宫,好端端的怎么会走水?”

好在那火似乎不大,众人并没有看见照亮天空的大火和腾起的烟尘,那边乱了一阵,很快恢复了平静。

看起来像是宫中随机突发事件,景横波却觉得不对劲,这时候发生任何事都有些古怪。

天将黑的时候,宫中又有喧嚣之声传来,这回方向似乎从宫门处传来,英白站在窗前,听了一阵,道:“看这阵势,可能出外的队伍回来了。”

景横波心中一动——出外队伍回来,正是最乱的时候,要想知道对方情况怎样,耶律祁有没有被他们擒获,现在正是观测时机。

她看看身边两个男人,裴枢冷着脸,英白散漫地喝酒,都不是好说话的人。不会同意她冒险前去侦查。

不好说话就不说,姐想干嘛就干嘛。

她身形一闪,原地不见。

“喂喂喂!景横波你跑哪里去!”裴枢一个箭步跳起,伸手去抓只抓到空气。

一只酒壶将他手一格。

“不用追了。”英白语气淡淡。

“不追怎么知道她忽然跑哪里去了?这女人从来就不听话!”裴枢眉毛竖起,神情直如怨怪娘子的夫君。

英白的酒壶,将他的脸毫不客气挤开。

“她去瞧她关心的人,何必多事?”

“英白,”裴枢停下手,将脸凑过来,仔细瞧他脸上神色,怪声怪气地道,“你这话听来怎么酸溜溜的?你不会也看中景横波了吧?喂喂喂,先来后到啊,你敢撬墙角,小心爷不客气啊……”

“砰。”一声,英白的酒壶在他脸上砸得扁扁的……

裴枢急退,捂着长流的鼻血,怒声道:“都欺我毒伤未愈,等爷好了,一个个有你们好看……”

英白淡定地收回酒壶,不急不忙,理了理袖口。

“在你撬那一块砖之前,”他淡静地道,“城墙已建三千里,墙砖厚达三丈。你撬一辈子,要是能挖一个洞,我跟你姓。”

他端着酒壶,上屋顶看风景去了,也不知道看的是风景还是人。

阴无心上来给裴枢止血,裴枢莫名其妙地摸着头。

“什么城墙?什么墙砖?什么洞?怎么听不懂?这家伙疯了?”

……

景横波身影一闪,已经到了宫阙之巅。

身后没人追来,想必裴枢玉白都知道她的能力,别的本事没有,逃跑本事天下第一。

高高殿顶足可俯瞰整个王宫,正看见灯光如带,逶迤往王宫中心去了。那里应该是战辛的寝宫。

王宫夜灯亮如白昼,远远看去,那些回归的护卫,似乎精神颇有些萎靡,很多人都受了伤,步态蹒跚。

景横波稍稍放心——看来战辛这次出宫围剿没讨到好。

虽然不能确定他围剿的耶律祁,总归是个好消息。

她正要下屋顶,忽然那队人群一阵骚动,隐约看见一条人影如大鸟,唰一下从一座假山后掠出,远远的寒光一闪,直奔人群中心。

人群中心,就是战辛。

人群哗然,隐约看见战辛急退,那剑光直指他面门,他下意识地抬手要挡,手抬到一半霍然放下,不顾身份就地一滚,那刺客反应好像比他还快,流水般的剑光顺势呼啸而下,笼罩了他全身。

无数护卫扑上来,在地下跌成一团,剑气与血光同起,那人长剑雷霆般劈下,隐约听见惨叫无数,战辛从叠罗汉般的人群中滚下,捂着下腹,似乎还是受伤了。

此时急哨声一片,更多人潮水般涌来,死士扑在战辛身前死死阻挡,那刺客已经不可能再给战辛一剑,那刺客看来好像也没打算要他命,身子一拔,潇洒地掠起。

灯光里他身形修长,拔身而起的姿态像书法名家一笔透纸透骨的收梢,景横波一看那身形眼睛一亮,立即挥手在空中击动了两块石头。

两石相击声音不算大,但那刺客忽然抬头,似乎已经听见,景横波遥遥挥手,示意这个方向。随即身形一闪离开屋顶,她怕刺客直接掠过来,会将追兵掠来。

刺客似乎很有经验,并没有直接过来,景横波听得人声往西面去了,想必已经被引走。又过了一会,一条人影从她头顶掠过。

“嘘!嘘!”她招手。

人影悄然掠来,黑暗里轮廓熟悉,淡淡幽魅香气扑面而来,她由衷有点欢喜。

他却没在她面前合适距离停住脚步,一滑便滑到她面前,她刚笑吟吟抬头要打招呼,他已经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她。

景横波顿时忘记了要说的话。

她张着嘴,欲待出口的余音喷在了他发上。

耶律祁怎么了?那么洒脱自如的一个人,从不喜欢用力过度,也不喜欢任何急迫姿态,他总是微笑而随意的,坏事做得毫无愧色,好事做了也不以为功,和她相处,更是珍重自重,虽有暗示调笑,但绝不有所勉强,这是他的真正个性和骄傲所在,但今天……

他的呼吸拂在她颈后,温热,抱住她腰的双臂结实温暖而有力,甚至用力显得有点过度,姿态并不显得猥亵却显得珍惜,身子微微前倾在她肩上,指尖圈了一个完满的圆,似想将她圈住,又似曾经差点以为永不能再触及,如今再次拥有,忍不住便要抱一抱,来证实原来还没有失去。

不知怎的,景横波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一刻不含暧昧,却有欢喜。

发生了什么事?

她抬起手,没打算回抱,只打算拍拍这家伙的肩,问问分开的这几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身上有血腥味道,想必经历了很多搏杀。

但她的手没来及碰到耶律祁任何部位。

一枚石子飞来,击在她手上,再擦过耶律祁的肩,呼啸直射耶律祁眉心,耶律祁偏头一让,自然就放开了她。

景横波揉揉腰,耶律祁劲儿用得真不小。

转头一看,英白已经从屋子里出来,后头跟着裴枢,裴枢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瞪着她,表情不善地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伐开心,抱一抱!”景横波的回答比他还盛气凌人,裴枢一下子被噎住,瞪着她,大抵是在想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要脸?

景横波下意识地却看了英白一眼,英白在喝酒,举起的酒壶挡住了他的脸。

不过那石子……好像是他射出来的。

似乎感觉到她探究的眼神,他放下酒壶,道:“这里随时可能有侍卫过来,就别流连不去了,回屋再说。”

景横波哦一声,英白已经转身进屋。耶律祁一直眯着眼睛看着他背影,忽然道:“英白?”

“是啊,”景横波道,“他被卸掉大统领职务,来找裴枢了,你不是认识他的吗?”

“英白沉迷酒色财气,从不上朝,也不和任何大臣交联,朝中诸臣大多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耶律祁道,“我和他在帝歌时立场不同,见得也少,只远远见过两次。”

他眼底有思索神情,景横波转头看他眼睛,笑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耶律祁注视着英白背影,忽然笑了笑,道:“能有什么不对?我倒是接到消息,英白出京后确实往这方向来,在襄国认识了七八位红颜知己,听说了裴枢的消息立即快马赶往斩羽部,从时日路径来看,是他没错。”

景横波吁出一口长气。

外头忽有杂沓脚步之声,似乎一大队太监进入了阴无心的院子,很快又匆匆离开,景横波回到阴无心的院子里,发现阴无心脸色很不好看。

“战辛等不及了,”阴无心一看见她就道,“他忽然让人通知我,说马上要来看我。”

景横波立即回头看耶律祁,战辛等不到三天就要前来听阴无心回复,想必是他刚才刺杀的后果。

耶律祁笑得神秘。

“我刚才那一剑,伤了他子孙根。”他附在她耳边悄声道,“我根本没打算杀他,留他还有用,我只想给他制造点麻烦,战辛最看重的就是子嗣,他这方面出了问题,必然会牵扯很多精力,也就不会再给我带来麻烦了。”

“男人恶毒起来比女人还毒。”景横波撇撇嘴。

两人附耳而言,悄声细语,看来神态颇亲密。阴无心目光闪动,似乎微微放心。英白倚身靠墙,一口口喝酒,似乎心思只在酒中,懒得看那对男女,裴枢脸色阴沉得似要滴下水来,忽然冷笑一声,凑过去对英白道:“你说,那建了三千里,厚达三丈的坚固城墙,现在抽掉了几块砖?”

英白放下酒壶,淡淡瞥他一眼,星光下眼神冰彻,裴枢感觉到敌意,戒备向后一退,眯了眯眼睛。

一瞬间杀气相击,似有铿然之声。

随即英白神态又恢复了那种懒懒神情,将酒壶一收。

“抽再多有何用?”他道,“很快就会砸到脚。”

女帝本色 第三十二章 共浴


阴无心听说了耶律祁伤了战辛小腹的事情,才恍然大悟。

“难怪他要立即来……我们这门有个传说,”她脸色微微一红,含蓄地道,“我门中女子,对这样的伤势有采补之能。他受了这种伤,这回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我了。”

“商量个计划。”裴枢道,“你猜战辛会怎么对付我们?”

“不外乎是动用全部兵力围杀,还要在我面前将你们残忍杀死。战辛是个非常狂傲自大,凶狠霸道的男人。他让你们来,就是等着杀你们。他要让所有人知道,和他作对的下场惨不堪言。”

“他现在受了伤,想必情绪更暴戾焦躁。”景横波道,“你打算怎么做?”

“想要宝舟图纸,就得让战辛脱衣。他这东西一定是随身带。但战辛不把你们几个解决,也不可能松懈下来,做……那些事。”阴无心有点难堪地道,“我倒有一个想法,只是……挺难为你们的……”

她声音越说越低,众人听着,脸色越来越古怪。

阴无心的计划,是要三个男人,先想办法束手就擒,或者看起来没什么威慑力,当然这个束手就擒必须要保证随时战斗力,还不能被看出破绽。她会想个借口让战辛来不及处置他们,先对她求欢。到时战辛必须要脱衣,男人在那种时候必然是最松懈的,然后几个男人想办法脱困,偷图纸的偷图纸,动手的动手。为了保证偷盗和隐身效果,她会使计引战辛离开这里,去宫中一处引水洗浴的热池,那里烟气弥漫,还有地下引水道。方便藏匿,也方便偷渡。

在这个计划里,要先激怒战辛,让他盛怒下出手失措。要激怒战辛也很简单,随便哪个男人出来呵护一下阴无心就够了。

所以男人们脸色都有点古怪——这是个“美差”,谁来?

“战辛应该会先派人来查看我这里情况。”阴无心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中要有人,和我……逢场作戏。”

她目光有意无意向裴枢飘过去,那两个也毫不意外地看着裴枢。

“看我干嘛?”裴枢眼一翻,“爷身上有毒,精力不济,不能打头阵!”他一指英白,“你武功高,出了名的爱酒好色爱女人,不是你上,是谁?”

英白喝一口酒,看也不看他,道:“爱酒不代表会做戏。要么耶律兄请。”

“在下也有伤在身,”耶律祁立刻咳嗽,微笑,“还是劳烦两位吧。”

三人好客气地互相推诿,阴无心脸色越来越暗淡,景横波瞧着不忍,心想这三只这样毫不客气地推来推去,一点不给女士面子,沙猪!

“要么英白你吧。”她忽然道,笑吟吟地看着英白,“你不是一向以潇洒恣肆闻名帝歌,也是帝歌出名的处处留情大受欢迎的浪子嘛,你扮演这角色,最好不过啦!”

另两人立即齐声赞是。表情惬意。

英白举起酒壶的手一顿。

一瞬间他眼光从酒壶上端飘来,落在景横波脸上,眼色复杂,意味难明。

景横波就好像没看见,笑吟吟将他往阴无心身上一推,娇声道:“哎呀,帝歌第一浪荡子,这可是你拿手好戏,还不赶紧地?尽谦虚推让什么……”

英白忽然一反手,握住了她手腕。

景横波垂下眼,看着被握住的手,感觉到微微力度,脸上笑容不改,“你拽住我干什么?真的不情愿?啊你怎么会不情愿?这简直都不像你了啊……”

英白手一颤,霍然松开,忽然一笑,喝一口酒道:“行行,不过你可别推我,这样未免太冒犯阴夫人。我听你的,扮一次就是。”

他丢开酒壶,笑问阴无心,“夫人,请恕英白冒昧了。”

阴无心已经恢复了古井不波的神色,点点头,“委屈大统领了。”

景横波抿住唇,眨眨眼,看着那对相视的男女。

裴枢漫不经心地对外面看,耶律祁只看她,微笑的眼底波光闪耀。

“夫人,你觉得怎样才装扮才合适?”英白很入戏,深情款款牵起阴无心衣袖。

阴无心有点不自在,梗着脖子,指了指内间道:“那里有个窗子,战辛要想派人查看,也就只有那里能看见。只是你要小心,战辛发现了你,必然以你为主要目标。”

“如此,不正是女王陛下想要的么?”英白含笑的眼光飘过来,景横波抬头望天。

明朝暗讽?姐听不懂。

低下头的时候,她发现英白当真牵着阴无心进里间去了,两人相携而行的姿态自然亲密。进门之前他微微后撤一步,虚虚扶了阴无心一把,而她仰头淡淡一笑。两人对视的侧面都美妙美好,俊男美女,一对璧人,如诗如画。

景横波抽抽鼻子,上前一步,头还没伸出去,砰一声,英白把门关上了。

景横波瞪着那门,似乎很想瞪出一个洞来,又似乎很想踹一脚,但这门说到底等于她自己关上的,她一步都迈不出。

心里有种奇怪的滋味,疑惑不解不安混乱……自从出帝歌之后,这种感觉常常出现,很多时候让她迷茫,几乎以为自己得了精神分裂症。

门关上,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没有娇痴昵笑,也没有男子声气。如此安静,静得诡异,诡异得让景横波心里猫抓似的痒。

她踢踢裴枢。

“做什么?”裴枢向来没好气。

“英白很神秘啊,”景横波鬼兮兮和他咬耳朵,“你要不要偷偷去看看?万一他不是个东西,借机伤害了你的老相好呢?”

“你这蠢女人三句话两句话都是错的。”裴枢冷笑指着她鼻子,“第一,爷这么高贵有风骨的人,怎么可以做暗室偷窥这种下作的事?第二,阴无心不是我老相好,顶多只算我救命恩人。第三,这种男人‘伤害’女人的事,只要女人没有呼救,就说明人家情愿,你情我愿的事,干我何事?不过,你有一句话说对了,英白确实不是个东西。”

“我看你也不是个东西。”景横波翻回一个大白眼,放弃了对这个油盐不进家伙的努力,转头揪起小怪兽,抓在手里荡着玩,荡啊荡啊的,也不知怎的“一不小心”,小怪兽忽然飞了出去,正落在里间虚掩的门头上。

“哎呀不好意思。”景横波惊吓地捂住嘴,“失手,失手。”

没人理她。裴枢翻白眼,耶律祁笑容意味深长。

霏霏倒也识相,被“失手”扔出去,顺势一个翻身,想要钻进室内。

忽然呼啦一声,一股劲风卷出,小怪兽被卷出一个筋斗,炮弹一样飞弹出来,重重砸进景横波怀里。

景横波一个踉跄险些没接住,一低头,小怪兽大眼睛眨啊眨,满眼的怨念和委屈。

景横波没法再把它扔出去了,只好悻悻放弃。转头看看耶律祁,放弃了撺掇他的念头——耶律祁才不是裴枢那个傲娇直率的家伙,他狡猾得千年老妖似的,肯定不会上她当的。

屋子里还是静,静得让她发痒,脑子里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要管你有病啊为什么莫名其妙对屋子里特别关心?心里却似有个小人咚咚咚跑来跑去,不住撺掇她“看看!看看!这两人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不正常!有猫腻!也许有问题……也许……也许……”

她忽然一掠头发,笑道:“啊,有点冷。风好大!”

“哪来的风?”裴枢转头对外面看看。

耶律祁还在笑。

“砰。”一声,里间的门忽然被撞开,景横波大惊小怪地叫:“啊风好大!”

然而当她看见屋内情形时,想扯的话顿时忘记了。

里间那奇怪的温软玉床前,垂下了淡色的帐幕,帐幕里隐隐约约躺着阴无心,英白站在床下,一条腿半屈在床边,正俯身对着阴无心,此刻门一开,他起身抬头,看起来像什么好事,被忽然打断一般。

景横波张口结舌。

“玩真的啊……”她喃喃道。

英白看了她一眼,明明还隔着一间屋子,里头光线晦暗,她却觉得那一眼如冰如刺,忽然就射进了她心里。

随即她听见他淡淡道:“是啊风好大。”

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劲风起,门再次砰一声弹回来,撞在墙上卷起一股更狂烈的风,风直推而出,将她撞了个踉跄,撞出屋外。

她及时抓住门框,才免了栽个倒栽葱。

景横波拽着门框,好一会儿才惊魂初定,头顶上砂石簌簌而下,是屋瓦上被震下来的沙。扑了她一身。

在裴枢和耶律祁诡异的目光中,她若无其事站起身,拍拍衣裳,呵呵一笑。

“是啊,风好大。”

“我倒觉得,”耶律祁慢条斯理地道,“海好大,浪潮好大,一波一波的,没完没了。”

景横波决定自己听不懂。

里间忽然有惊呼之声,低低的,是阴无心的声音。

景横波装听不见,坚决不再把眼睛往那方向转。

她也觉得自己够莫名其妙的,整天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这关她什么事?

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知道,像一种直觉,潜伏在意识深处,没有理由,永远存在。

门却忽然开了,英白和阴无心出现在门口。

几双眼睛齐刷刷盯过去,神态各异,或者说,各种诡异。

英白看起来很正常,还是那带笑的无所谓神情。

阴无心也还是冷冷的,脸上连酡红都没有。

她忽然道:“我刚才……”

景横波竖起耳朵。

“……忽然觉得,”阴无心顿了顿,“我实在不擅长演戏,如果由我去诱骗战辛,只怕会坏大家的事。”

景横波一怔——什么意思?

“哦对了,稍后可能有混战,你能保护自己吗?”阴无心忽然转向她。

不等她回答,三个男人立即发声。

“我吧。”裴枢立即举手,“她可是我未来娘子,我不保护她谁保护?”

“裴兄毒伤未去,不宜劳动,还是我来吧。”耶律祁笑吟吟。

“你俩都有伤在身,不可勉强,”英白从容地道,“在下爱酒好色爱女人,帝歌第一浪荡子,和女人逢场作戏是拿手好戏,自然该是在下。”

景横波瞪着三个男人——一刻钟之前,叫你们和阴无心逢场作戏,你们还互相推诿来着!

偏心偏得这么明显,真的好吗?

再看看阴无心,垂着眼皮,脸色如雪,已经暗淡得快要消失了……

还没等她拒绝,外面已经传来快速的脚步声,灯火迅速逶迤而来,将这小小的院子照亮,景横波回头,就看见了被一大群人簇拥而来的战辛。

在战辛身后,透过被打开的院子门,还可以看见黑压压的人头,还有重型武器深黑色的铁光……

战辛步子有点艰难地走进院子,脸色阴霾,沉着这夜累累的黑云。

他只觉得心火很旺,需要女人的柔软身体和冰凉肌肤,来消去心头业火,重新激活即将死去的血脉。

自从失去最钟爱的幼子,他深受打击,一夜之间精气神丧去大半,之后想到王权大业,不得不振作精神,重新努力在女人身上耕耘,试图借助那些肥沃的土壤,再耕种出属于自己的优秀子嗣来。

少了一个嫡幼子,只要努力,就会有更多的嫡子。

然后他很快便无比沮丧地发现,那丧失的精气神,再要聚拢来,千难万难,他好像在一夕之间老去,再难将昔日雄风唤醒。

对于男人,尤其是身为王者的男人,这样的事情很难忍受。在悄悄求医问药的过程中,他知道了阴无心的独特补阳法门。

阴无心名义上是他的后娘,他却知道也许阴无心还是处子,老王纳她时身体已经不行,没多久就驾鹤西归。这样一个驻颜有术的美人,他堂堂斩羽之王,怎么会因为所谓名分就放过?

原本他还想摆出大方姿态,给阴无心一个自己投怀送抱的机会。顺便看看这女人到底有没有奸夫。如今他接连受挫,耐性已经到了尽头,再没有心情去等一个女人慢慢回心转意。

听说她屋里竟然藏了三个男人,这是要集齐奸夫,和他对抗吗?

那就走着瞧吧!

战辛身边陪着十大高手供奉,有恃无恐地进入小院,立刻军队流水般涌进,将小院每个角落都站满。

他一抬头,就看见站在屋子门口的三男两女。

三个男人都戴着面具,但都身材修长高颀,气质非凡,他心下警惕。

而阴无心身边的女子,则让他目光一凝。

哪里来的美人!容色竟还胜阴氏三分!

景横波今晚的妆容,淡扫蛾眉,清逸清爽,在月色火光中盈盈,干净清澈如一抔山巅泉。

她此刻的易容并不算十分精妙,仔细看有景横波的轮廓,但战辛当初只在女王迎驾大典上见过她,又是隔着老远,当时还只顾着和耶律祁斗法,对女王印象已经不深。

他一眼看住了景横波,眼光就再也不舍得挪开,再看阴无心,顿觉黯然失色。

阴无心连唤了几声大王,才将他唤醒,战辛咳嗽一声,眼光恋恋不舍离开景横波的脸,冷笑看向阴无心。

“太妃。”他称呼着阴无心的封号,语气并无尊重,“孤王让你静心思考孤王的提议,你弄了这么些男女在自己殿内,昼夜同卧,不遵礼教,当真视这王室规矩为无物,视孤王为无物吗?”

“大王误会了。”阴无心静静道,“这三位,是我门中师兄。听说了大王对我的垂青。特来恭贺。顺便也打算向大王敬献些养神宁气的药物。”

“你师兄?”战辛半信不信,斜眼看着三人,不无嫉妒地道,“天女门果然驻颜有术,你师兄想必年纪不轻,竟也一头乌发。不过他们敬献的药物,要经过医监查看才行。”

“自然。”阴无心伸手,扭了一把裴枢。

“干嘛?”裴枢瞪她。

“药物,随便拿个。有毒的最好。”阴无心声音很低。

“呵呵呵找我找对人了。”裴枢唰一下从腰后拎出个袋子,大声道,“世间名药,尽在此处。不过请大王好生珍惜,可别随随便便让人试药,浪费我的好东西。”

“那是自然。”战辛终于露出点笑意,命人接过那袋子,一个眼色使过去,自有人拿了药安排人去试药。

裴枢也在笑,似一只刚刚从自己第三个洞里窜出去的狐狸。

“这位是……”战辛根本没有追究那几个所谓师兄的心情,迫不及待盯着景横波的脸发问。

景横波还没回答,阴无心已经轻轻一笑。

“这位是我师姐。”

“哦久仰久仰失敬失敬……等等,你师姐?”

战辛瞪大了眼睛,景横波也瞪大眼睛。

师姐?你四十八了,我是你师姐,你在暗示我六十八吗?

哦不是暗示是明示,阴无心接着道:“师姐是我门中大能者,虽然已届六十,但丰姿花貌,犹胜少年。大王你说是不是?”

果然战辛立即眼睛发光——景横波看起来比阴无心还要年轻,年纪却比她还大?

“是……是……”他魂不守舍地瞧着景横波,据说天女门驻颜术修炼得越精深,对男人的补益越强,这位六十如十六,岂不是能助他返老还童?

景横波掠掠鬓发,瞟了阴无心一眼,她知道这女人是什么心思了。

都说女人心眼小,果真小,阴无心这是受了刺激,小小报复一下,这个时候把她给推出来了。

景横波倒也不介意,她并不太放心阴无心,如果让她去拿战辛的图纸,能不能成功都是个问题,就算成功了,阴无心会不会借此机会有所要求也难说。

不如她自己亲自出手好了。

“这位师姐,怎么称呼?”战辛神态极为殷勤,“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该让小王好好招待才是。”

“老身名波姬小丝,”景横波慈祥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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