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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缭绕-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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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的假女儿,死而复生的青城公主。任何一个身份被人揭穿出来,我都是死罪。倘若有朝一日,有人拿这个把柄要挟你,甚至将我的身份公诸于众,届时群臣请奏要求处置我,你能保得住我吗?”
“你能不顾世人争议,不顾王室颜面,让我继续站在你身边吗?你甚至都不能保证,我在燕王宫里是最安全的。也许此刻某个角落里,赫连璧月的余党正盯着咱们看,你转身一走,就会有人来杀我。”微浓认真地、犀利地陈出事实,转而又是一叹:
“所以,还是放了我吧。你保得住名声,我也保得住性命。我们都不必再为难自己。”
“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无能?就这么不值得信任?为了坐稳王位,被人议论几句,我就会放弃你?”聂星痕痛而反问。
“那你会为了我放弃王位吗?”微浓猛然撂出这一句,郑重其事地望着他:“放弃你的王位,陪我去姜国解毒,从此以后不回京州城,山水为家。你做得到吗?”
聂星痕心头一紧,俊目中霎时一片贫瘠。
眼见他沉默不语,微浓再次轻笑起来:“既然你做不到,那些情爱之言就不必再说了。”
“这根本不是你想要的。即便我答应你的条件,你也不会接受我。”聂星痕早已看穿了她:“这只是你找的一个借口,想让我知难而退。”
“但这就是我的条件。”微浓态度坚决:“你若瞻前顾后,非要考虑得失利益,那就失了本心了,这样的感情未免太势势利,也太廉价。”
“那楚璃呢?他若还活着,能为你放弃王位?”聂星痕追问。
这次换作微浓沉默。
“难道楚璃就能江山美人两不误,而我就非要放弃一个?”聂星痕终于有些恼了:“微浓,你算什么条件?原本毫不冲突的两件事,你为什么……”
“不为什么,”微浓没等他说完,“只因我想离开。”
聂星痕猝然心痛,再次哑然。
“事到如今,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其它的随你吧。”微浓一副虚弱疲倦的神情,她是真的累了,同聂星痕讲话耗费了太多精力,她需要休息:“你也知道我的性子,但凡我做了决定,没人能劝得住。趁我还不想对你耍手段,请你……让我保留一点本心吧!”
聂星痕缓缓从榻上站起来,不再多说一个字,慢慢地往殿外走。
“我给魏连翩的孩子取了名字,叫做‘望安’。”她忽然在他身后说了这一句。
聂星痕脚步顿了顿,却没再回头:“我知道了。”
他的话语是如此无奈,他的背影是如此寂寥,像是竭力想要掬下一缕风,挽住一片云,注定徒劳无功。
微浓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掌,这年关的喜气弥散了整座燕王宫,唯独她的掌心里空空荡荡,比荒原还荒芜。
*****
一整个正月,聂星痕没再来过未央宫。以他的骄傲,微浓觉得那日他必定伤透了。再死缠烂打下去,也不是他的行事风格,这一点,她一直是了解他的。
只是她未曾料到,聂星痕的动作比她想象中要更快。刚出正月,废后的旨意便已到了未央宫——
“王后暮氏微浓,天命有失、御前失德,实不堪承宗庙之祀、母仪之功。着贬为庶人,赐离京州,无敕不得返京。屏城长公主护驾有功,着加封食邑一千户,良田一千顷……”
短短数十字,用的还是聂星逸的年号,直接给她定了罪。毕竟聂星逸遇刺那晚,她公然将一国之君踢下丹墀以致刺客得手,是不争的事实。而这道圣旨说得虽含糊,朝臣们必定能联想到个中一二。
如此甚好,废后的理由很充足,给她留了面子,又对长公主予以了安慰,无可挑剔。明丹姝也不必再冒着风险偷换圣旨了,皆大欢喜。
拿到废后旨意的第二天,微浓出宫去了一趟永安侯府。毕竟这一走,不知多久才会再回来,她始终想与楚璃的亲人正式道一声别。
楚王死后,原本幼子楚琮该名正言顺继承爵位了。只可惜流年不利,去年底接连发生聂星逸遇刺、赫连璧月驾崩、聂星痕掌权等宫变事件,这袭爵的事便一再推迟。到如今,楚琮依然是永安侯世子。
微浓的来访并未受到任何阻挠,递上帖子后,她很快便与楚琮见了面。后者瞧见她裹着厚厚的狐裘,一张瓜子脸苍白消瘦,似是吓了一跳:“你……病了?”
微浓没否认:“我这一次是特意向世子辞行的。过几日,我便会离开京州,前往姜国。”
“去姜国?”楚琮脸色隐晦难辨:“你去姜国做什么?”
“治病。”微浓说得很模糊。
可楚琮不是三岁孩童,立刻明白过来:“去姜国都是解毒解蛊的啊!你这样子是中毒了?”
微浓没答话,只道:“若无意外,我以后不会再回京州城。也许,今日是我最后一次与世子相见了。”
听闻此言,楚琮表情突然变得复杂起来,像欲言又止,又像迂回试探:“不回京州?那你解了毒之后打算怎么办?难道要长住姜国?”
“怎么?世子有话带给姜王后或楚珩吗?”微浓见他如此关切,便主动问了出来。
岂料楚琮连忙否认,语气急切:“不……不是。我只是在想,你一个燕国的公主,不回京州城,又能去哪里。”
第117章 离启别殇(二)
“顺其自然吧!天下之大,总有落脚之处。”微浓沉吟片刻,到底还是说了实话,但仅仅一言略过:“我是被贬出京,无敕不得回来。”
楚琮何其敏感,旋即联想到一件事,忙问:“你与废后暮氏,认识吗?”
微浓也没想再瞒着他,终于如实回道:“我就是暮微浓。”
楚琮闻言大为吃惊:“可是你……你……”
“我并非王室血脉,当年……是误认。回燕国之后,由于种种缘由,才被迫嫁给了聂星逸。”微浓语中无奈之意不可掩饰。
“难怪……”楚琮恍然大悟:“难怪环妹死后,父王说太子妃暮氏怒闯宣政殿,逼着聂星逸处置了丁久彻父子。我还道只是个巧合……”
他说到此处,显然有些动容,犹豫半晌,还是开口道了句谢。
微浓不敢受下,愧疚之色越发明显。
楚琮张了张口,又问:“朝中都在风传……说是废后之举,与聂星逸遇刺有关。难道你真的……行刺了他?”
“是啊!”微浓笑了:“否则这废后的旨意打哪儿来的?”
楚琮见她表情如常,毫无失落,便知此事遂了她的意愿,只道:“也好。聂星逸根本配不上你,这肮脏龌龊的燕王宫,不呆也罢。”
“这是你对我的认可吗?”微浓再笑:“谢谢,我很开心。”
楚琮有些别扭地轻咳一声,又回到方才的话题:“那你往后……打算怎么办?”
“还没打算。”微浓眼神渐渐飘忽不定,似在憧憬什么,片刻才道:“想得太多也没用,还是先把毒解了再说。”
楚琮低头想了想,再问:“那你去姜国,会见到王姐和……和我二哥吗?”
微浓猛地想起楚王在世时,曾逼迫她发过的毒誓——“我若再与楚珩相见,请上苍惩我国破家亡,永失所爱。”
人的一生,有许多时候会出尔反尔、自食其言;但总有一些人一些事,会令自己想要坚守,不敢有丝毫莽撞与欺骗。
关于楚璃的一切,包括他的家人在内,都是微浓想要遵从的后者。
想到此处,她有些遗憾地回道:“若有机会,也许我会拜访姜国王后;但楚珩……我答应过你父王,不会再见了。”
“原来如此……”楚琮的表情甚是耐人寻味,仿佛是在思索着什么。
微浓见他一直关切自己去姜国之事,便道:“无妨,你若有书信需要转交,千万不必与我客气,即便见不到楚珩,我也可以交给姜王后。”
“多谢好意,我与二哥私下有联络的。”楚琮话到此处,又蹙眉长叹一声:“至于王姐,她离开楚国时我年纪尚幼,这么些年,父王又禁止谈论她,直到如今,我也不晓得当初究竟发生了什么……也许,她早已不记得我了。”
“岂会?”微浓有心安慰:“她若不记得你们,也不会要求换走楚珩了。”
“不一样。我那两位哥哥,是王姐看着长大的……”楚琮叹了口气,没再往下说,转而主动提起:“对了,年前我已上了折子,请求送我父王与环妹回故土安葬……聂星痕同意了。”
“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他都该允准。”微浓自然而然地评价。
楚琮神色一凝,他从这句话中听出了几分端倪,仿佛微浓对聂星痕很了解似的。然他终究没有多问,只道:“我会亲自扶灵归国。”
这一句,才使得微浓有些讶然:“他肯放你回去?”
“是啊!我也没想到。而且,还是他主动提出来的。”楚琮自嘲地一笑:“也许他根本没将我放在眼里,觉得我闹不出什么风浪,因而不怕放我回去。”
微浓担心他真的存了复国之意,斟酌片刻,原想劝上一句,岂料楚琮已自行笑言:“你放心,我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再者,我的几个叔伯姑姑还在燕国,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边说边举起右手,看了看自己的掌纹,道:“我刚出生之时,有位高人替我算过命,说我命中带煞,会有杀戮之灾。我以前一直觉得不准,后来楚国败了,我又以为这是要我担起复国之志。不过最近我才明白,原来不是。”
微浓听得迷惑了,不懂他此话何意。
楚琮却是渐渐面露狠戾之色:“丁久彻一家流放西南,我扶灵回国的路上,正好解决他。”
微浓心中一惊,忙劝:“你可不要轻举妄动。”
楚琮诡异地笑了笑:“你放心,此事聂星痕自然是默许的,他还给我配了五百禁卫军,路上既能监视我,也能帮我的忙。”
“真没想到,丁久彻为人这么失败,潦倒如此,聂星痕都不肯放过他。我还听说,他那个儿子问斩之前,也被人阉……”“割”字正要出口,楚琮忽然反应过来面前是个女子,提这些事情实在不雅,遂立刻住口,略道:“总之,真是报应!”
微浓自然听清楚了,但她不知楚琮此话何意,她甚至不晓得,他是刻意提起还是无心之语,于是便保持了沉默。
两人相对默然片刻,皆各怀心事。最终,还是微浓重起了话头:“自此一别,不知今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了,无论如何……请世子多保重。”
楚琮点了点头,也不知是伤感还是怎地,心情突然低落了些许:“走的走,散的散,这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
“人生在世,总有不如意之处。而我们所能做的,便是将日子尽量过得如意。”微浓淡淡说道。
“共勉吧!”楚琮最后轻叹一声:“你也多保重。”
*****
微浓回到燕王宫,不想聂星痕已经来了未央宫等她。
这还是去年腊月二十七之后,两人头一次见面,细算时日,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
聂星痕就坐在她的寝殿里,见她进来更衣,第一句话便是:“怎么又瘦了?”
微浓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宫装,好像是瘦了些,如今连衣服都松松垮垮地撑不起来。
“让我看看你的手臂。”他的声音醇厚低沉,有别以往。
微浓也不是忸怩之人,径直坐到了他的对面,撩起衣袖伸出一截洁白皓腕。她的肤色越发白皙,但这白皙与以前不同,而是变成了一种虚弱的、病态的白,连同她的脸色也是如此。
于是,更显得那条紫线狰狞可怖,像一条诡异的、纤细的蛇,渐渐爬上她的玉臂。
聂星痕用手比了一下,语中带了一丝庆幸:“没再变长,还好。”
微浓卷下衣袖,终于有机会当面同他道谢:“多谢你肯成全我。”
聂星痕仿佛已平复了心境,没再流露半分沉抑之色,至少表情很淡:“我已经同姜国说好了,今年四月,让连阔带你去解毒。他的师傅在姜国号称‘毒圣’,即便无法用药解毒,也可以用蛊。”
“用蛊?”微浓对蛊虫一类向来有些生畏,不禁流露出一丝畏难:“怎么解?”
“用蛊虫将你的毒血全部吸出来,然后,”他顿了顿,“换血。”
“换血。”微浓神色瞬间僵硬。
聂星痕盯着她,忽然笑了:“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小虫子。”他似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再笑:“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有一次你……”
“我忘了。”微浓知道他要提的是哪件事——当时他与她住在客栈里,两间客房相毗邻。她在自己房里沐浴,结果浴桶里掉进来一只毛毛虫,她吓得惊声尖叫,然后,他从隔壁破门闯入……
很老套的故事,也很窘迫。但那是她第一次真正意识到男女之别,也是第一次芳心萌动。彼此相恋之后,他曾无数次拿这件事嘲笑过她。
原来,一切都过去这么久了。
一时之间,那些甜美的回忆如同潮水般侵袭而来,满满占据了她的思绪。他曾握过她的手,吻过她的脸颊,交付过心事,给过她承诺……也曾,伤过她的心。
微浓强迫自己清醒过来,正视这几年里的支离破碎,本欲开口说句话,却被聂星痕一眼看穿。
“这里是我母妃生前住的地方。”他抢先说道,转目看向不远处的妆台:“不过,我也很久不曾来过了。”
微浓不知他要说什么,只得静静看着他。
聂星痕则看着那面清亮的铜镜,镜中依稀映出一男一女两道人影,隔得那么近,却又那么远。他缓缓再道:“每来一次,总要脆弱一分。但我不习惯脆弱。”
微浓顺势开口:“那你可以……”
“别说扫兴的话。”他转头看她,再次拦截她未出口的话语,又郑重地道:“我想请你答应一件事。”
微浓娥眉微蹙,不肯应承:“你先说。”
聂星痕仿佛已料到她会有所防备,神情黯然:“我们只剩两个月了……我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微浓像是懂得了他的意思,又似乎有些迷惑:“什么机会?”
“就像从前一样。”聂星痕说得隐晦而直白,语中流露出一丝喑哑。
微浓垂眸:“这是自欺欺人。”
“我知道。”聂星痕看着她的犹疑:“我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情。我只是……”
他没再说下去,微浓却晓得他的意思了。即便她垂着眸,也能感受到他祈盼的目光。
他终于肯放手了!这最后的两个月,真的是他们仅剩的时光了!微浓淡淡笑了起来,可那笑意又如此沉重,仿佛连这苍茫天地都承载不动。
她笑了很久,聂星痕才听到她一声飘渺的回应:“好。”
第118章 离启别殇(三)4000字肥章
自那日起,他们好似真得摒弃前嫌了。聂星痕每日都会来陪微浓用午膳,说一些朝堂上发生的趣事,然后盯着她喝药、午睡,他则会去偏殿里小憩片刻。
晚上,他总有各式各样的宴席、应酬、密谈。微浓晓得他正是笼络人心之时,便也不多问。他若抽身得早,会过来看看她;若是晚了便不会打扰,有时在未央宫的偏殿里独坐片刻,问问宫婢她今日的情况;有时则径直回寝宫休息。
如此过了十余日,他好似渐渐侵入到她的生活里。未央宫的偏殿被他改成了书房,加了张软榻。他开始在这里批阅奏折,甚至留宿。但翌日清晨,却从不在这里用早膳,总是静悄悄地离开,不扰她睡梦。
不过他们之间总有一道底线,他不会在这里谈政事,若要接待外臣,还是会去圣书房。但无论再忙,每日雷打不动要陪她用午膳,变着花样劝她用饭,她也如他所愿,食量渐长。
待过了二月,进入三月,微浓觉得自己终于丰腴了些,揽镜一看,脸色也不那么苍白了。这一个月里的相伴,好似偷来的日子,她与他之间没有怨憎、没有爱恨,就像是许久未见的旧友,淡然相处。
微浓不可否认,这种感觉很好,因为短暂,则更显得珍贵。她知道这是聂星痕的计策,想要动摇她离开的意志,于是,她悄悄地在妆台上写了一个“楚”字,每日早晚看一遍,以免自己软了心肠。
三月初一,春光正浓。晌午微浓去御花园里走了走,发现许多宫人都是神色匆匆。一问才知,是聂星痕将房州的心腹、姬妾都接进了宫,如今正忙着安排住处,拾掇殿阁。
微浓闻言没再多问,也没了逛园子的兴致,提前返回了未央宫。而那日中午,聂星痕破天荒地没来未央宫用午膳,只差人前来传话,说是忙于处理政务。
待到了傍晚,他却赶了过来。彼时微浓正就着烛火读书,听见宫人的通禀,只得放下书籍。
刚要起身相迎,聂星痕已撩起珠帘迈步进来,一见眼前的情形,立即蹙眉:“这么晚了还在看书?当心伤眼睛。”
微浓抬眸,神色如常地笑:“你不也时常挑灯批阅奏章吗?”
“那不一样。”聂星痕无奈地回道,直接走到她身边坐下,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手:“穿得这么少,手都是凉的。”
他每日都要关切她的衣食住行,这一个月里,微浓早已习以为常,却还是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指,解释道:“春天了,嫌热。”
聂星痕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手掌,仍旧笑着劝道:“从前在房州,听过一句古话叫做‘春捂秋冻’。现下还是捂着为好,等到秋天再……”
话到此处,他突然停了下来,微浓也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他们哪里还有秋天呢?下个月,她就启程去姜国了。
一丝伤感渐渐晕染开来,吞没了这一个月里相处的平静。这是他们一直避而不谈的话题,可总是会在彼此融洽惬意之时,突兀地跳出来。
微浓想要说些什么缓和气氛,便随口问道:“怎么没来用午膳?”这话一说出口,她自己都吓了一跳。明明不介怀的……
而聂星痕也没有想象中的愉悦,似是愣了一下,才回道:“房州的人都过来了,今日好不容易凑齐,议事过后便直接摆了宴,喝了几杯。”他顿了顿,有意解释:“我也不想扫他们的兴致。”
“应该的。”微浓垂下双眸。
聂星痕这才后知后觉,眉宇掠过一丝喜色:“你在关心我?”
“呃,不是……”她反驳的话还未说完,聂星痕已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臂,欲将她揽入怀中。
微浓猝不及防被他得了逞,一下子倒在他怀里,正欲挣扎着起身,忽然身形一凝。
她自诩嗅觉灵敏,已是闻到了他身上一股清爽的味道——他沐浴了。还不到晚膳时候,他怎么会……
再回想起今早听到的消息,她沉默了。
此时聂星痕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立刻关切问道:“怎么了?”
微浓以双手抵着他宽阔的胸膛,慢慢坐起身:“没事。”她顺势揉了揉额头:“突然有些头痛而已。”
聂星痕对这个说辞信以为真,便欲去唤御医,被她拦下:“不必了……今日没午睡,大约是累了。你也知道,我如今总是很孱弱。”
她不知自己为何要解释这许多,可那些话却似不听控制一般,从她口中窜了出来。聂星痕仔细端详了她几眼,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也没再坚持,只是专注地看着她:“以后不会了……不会再让你独自用午膳的。”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一种保证。可微浓不愿意再想了,径直理了理衣袖,站了起来:“要在这里用晚膳吗?”
聂星痕点点头:“等你好些,我带你去游湖。”言罢也跟着起身,两人一并前往膳厅。
然而这一顿晚膳,却吃得异常沉默。聂星痕饭后也没有久留,看着微浓喝完药,便离开了未央宫,临走前他又再次问道:“过几日我带你游湖?”
这一次,微浓总算给了他一句准话,语中没有期待亦无抗拒:“好。”
*****
聂星痕说到做到。两日后,他便推了缠身的政务,安排与微浓一道游湖。
游的还是翠湖。
时日一晃便是两年。两年前,燕王曾相约微浓夜游此处,定下了她新的身份与婚事。而两年后,故地重游,物是人非。不过值得安慰的是,她已即将脱离这个身份的桎梏,而聂星痕也如燕王所愿胜出了。
显然,聂星痕并不晓得她来过此处,一路乘着车辇,他便同她说着翠湖的风景。微浓耐心听着,时而莞尔一笑,但也不发一言。
待上了鎏金云舟,两人靠在舷窗旁赏景,还没安闲多久,便有侍卫奉上了急报。聂星痕不悦之色显而易见,但也不敢耽搁政事,根本不避讳微浓在场,径直吩咐起来。他说到一半,见微浓一直无所事事地望着窗外,便又搁下奏报,对侍卫命道:“暂且这么处置,你先退下吧。”
那侍卫眼观鼻鼻观心,从头至尾没看微浓一眼,俯身领命而去。
微浓原本无心听他们谈事情,可后来无意间听出了一点端倪,发现这急报是辅国大将军杜仲送来的。她忽然想起曾经听过的一个流言,而且不止一次听到过——聂星痕有意与杜仲联姻。
彼此走到这个地步,她觉得已经没什么不能问的,便也直白问道:“外头都传言,你有意迎娶辅国大将军杜仲之女。是真的吗?”
“你在意吗?”聂星痕深深看着她,目光隐带探究。
微浓将左臂架在舷窗上,偏头看向窗外:“我是好奇。”
聂星痕则是一笑:“杜仲是个聪明人,比起当国丈,他更在意军权。你知道的,他若当了国丈,于公于私,都不能再握着军权不放了。外戚最忌这个。”
“但从长远来看,还是做你的岳丈更加风光。”微浓淡淡道。
“有赫连氏与明氏的前车之鉴,想必他不会这么想了。”聂星痕也将目光移向窗外,叹道:“真正有能耐的人,不必用结亲的方式来稳固地位,自会受到重用。”
“同样,真正的御人之道,也不必通过结亲的方式来笼络下属,照旧能令人臣服。”聂星痕像是有意在解释什么,余光瞥向微浓:“这也是我最近才悟出的道理。”
微浓似有所思,没有接话。
“我的后位,只留给你。你若不要,便空着吧。”突然,他提起了这个话题,言语间有不可掩藏的热切与绝望。
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们从未提过男女之事,尤其是“后位”之说,更是相识以来头一次谈到。微浓有些不适应了,竟不知为何会脱口问他:“因为我有‘皇后命格’?”
“你知道不是。”短短五个字,似有寰括宇内的深情与深刻。
微浓下意识的转眸去看聂星痕,不巧正与他的视线对上。四目相接,一缕阳光透过舷窗倾泻于他眉宇之间,在他高挺的鼻梁一侧投射出阴影,更显得他目光深邃,像是熔岩涌动的深渊,欲将她诱入其中,焚烧得飞灰烟灭。
微浓看着他,没有表态,他便率先打破僵局,笑了起来:“我以为你又该避开我的视线,然后冷冷清清地讽刺一句。”
“如你所言,”微浓真得听从了他的话,缓慢地垂下长睫,“我确实有句话,但也算不得讽刺。”
“什么?”聂星痕知道自己不能听,却偏偏忍不住想听。
微浓朱唇微启,然而临到口边却迟疑了,转为轻声嗤笑:“算了,还是不说了,免得扫兴。”
可这句话一出口,已经是扫兴了。至少微浓自己情绪低落起来,再也无心游湖。她不禁自嘲:“我真是个扫兴高手。”
聂星痕朗声俊笑,忍不住轻轻抚触她的脸颊,只一下,便松开了手,捏起杜仲那本急报,说:“那便回航吧!恰好我也有急事需要处理。”
他此言一出,下人们连忙吩咐回航,返程途中,两人简单用了午膳。待回到岸上,聂星痕又立即吩咐身边人:“传杜仲去圣书房等着。”
言罢便携了微浓,一同坐上回宫的车辇。微浓见他如此着急传唤杜仲,便知他是真的遇上棘手之事了,不禁叹息道:“也难为你忍了一晌,一丁点儿没让我看出来。”
聂星痕沉默片刻,语中带着些许无力:“抱歉,没能好好陪你。”
微浓笑着耸了耸肩,表示不在意。可她心里也明白,这只是个开始,聂星痕以后会越来越忙,这一个多月的陪伴,已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而显然,她根本不适应这种生活——做他的女人,安静地呆在后宫中,等待他的临幸,迁就他的日理万机。
又给自己找到一个非走不可的理由!微浓如此想着,心底那点阴霾也一并消失了。
一路上,两人各自都有心事,如此待到了宫门前,聂星痕执意先送微浓回未央宫。
微浓则挑起车帘看了看,拒道:“你直接去圣书房吧。咱们不同路,不必来回跑了。”
聂星痕坚持了半晌,见劝不动她,而自己也确有急事,只得嘱咐她:“回去之后,记得服药。”
微浓笑着应承。聂星痕遂在宫门前与她分别,坐上了后头一辆车辇。两人一个朝南,一个朝北,往不同方向驶去。
宫里不比宫外,车辇不能行得太快。午后日光暖照,坐在这慢悠悠的车内,人便容易犯困。微浓唯恐着凉,也不敢睡过去,强打着精神撩起车帘,想让自己清醒一下。
不远处,三五个宫装女子聚集在宫道上,也不知在干什么。
因着先前是与聂星痕同乘,晓馨便没有随侍在车内。若是她在,此刻必定会想法子转移微浓的注意,因为外头那些个女子,是聂星痕在房州的姬妾。
车辇从她们身边驶过时,微浓隐隐听到有个女子在尖声讽刺:“怎么?以为殿下在你那儿歇过一晌,你就能翻身了?过后还不是赐了药……”
微浓刚听到此处,她们的对话便被突兀地打断,是晓馨从后头一辆车辇上跑下来,厉声喝斥:“你们在做什么?谁许你们在宫道上妄议殿下?”
微浓轻轻探出头去,见晓馨已气冲冲地跑了过去,作势要再行喝斥。
“晓馨,”微浓淡淡唤住她,“对几位夫人不得无礼。回来。”她没再多说一个字,放下了车帘。
晓馨只得狠狠瞪了她们一眼,冷哼一声,跑上微浓的车辇。
后者面无表情地靠在车内,闭目养神。
晓馨见状咬了咬下唇,还是艰难地开了口:“娘娘别听她们瞎说,兴许是故意的。那些个小门小户的乡间女子,一点规矩都不懂,就会使这种烂招数!”
“我也是小门小户出身,我也来自房州。”微浓仍旧闭着双眸,只应了这一句话。
晓馨尴尬地吐了吐舌头:“娘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微浓朝她摆了摆手:“我想睡一会儿,到了叫我。”
原来,这就是他前日没来用午膳的原因。原来,真得让她猜中了。
微浓蓦然想起自己游湖时没说出口的那句话,那句极为扫兴的话,她当时是想对他说——
即便后位悬空,也不妨碍你后宫三千,立妃纳妾。
第119章 离启别殇(四)
微浓回到未央宫时,御医已经在此候着了,道是敬侯殿下有言交代,特地来为她送药、请平安脉。微浓没有拒绝,安安静静地服了药,任由御医施针诊治。
“娘娘毒性压制得极好,只要每日按时服药,短期内不会有大碍的。”御医恭敬禀道。
“我是废后,不敢承您一声‘娘娘’。”微浓一句话,将御医噎得不知如何是好。
气氛正有些尴尬之际,未央宫凑巧来了个解围之人——明丹姝。御医几乎是长长松了一口气,连忙提着药箱告退。
微浓原本不想见明丹姝,但想起那道伪造的圣旨,也不愿临走之前留下什么后患,只得勉强自己见了。
谁料明丹姝一见到她,立刻便是请罪:“方才宫人来报,说是有几个不长眼的宫婢冲撞了凤驾,臣妾特来请罪。”
“她们是宫婢吗?”微浓听腻了她的客气话,不耐地道:“我如今只是个废后,淑妃娘娘千万别折煞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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