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帝业缭绕-第2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如此过了一个多时辰,长公主不但没醉,反而略略冷静了些,按捺下心头愤怒,失意地问道:“你是何时知道聂星逸的身世的?”
微浓回忆片刻,答道:“大约是今年十月底。”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长公主再行追问:“聂星痕呢?是他先发现的?还是你先发现的?”
微浓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我们……没有讨论过此事。”
长公主放下一直握在手中的夜光杯,神色渐渐清明起来:“你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的?”
微浓迟疑片刻,到底还是捋了捋思绪,从头说起:“您寿宴的三日前,曾向我展示过那只镯子。当时我没对您提起,但其实,明丹姝也有一只款式相同的,是银色。”
“我原本还以为,是定义侯的图样被宫里抄了去,怕惹您生气,我便没将此事告诉您。但您寿辰当晚,王上,不,先王突然昏倒,我才对此事上了心。”
“你可知先王为何会突然中风?”长公主想起自己得知的内情,心痛难当,悲怆又起:“我的女儿烟岚,是被赫连璧月害死的!她怕烟岚会做太子妃,与聂星逸那个野种**,便在她日常用药里做了手脚!先王发现了此事怕我伤心,一直瞒着我……”
“我寿宴当晚,先王看到我戴的镯子……他知道赫连璧月也有一只,因而猜到暮皓与她有私情。再想到烟岚的死因,他猜到了真相,才会大受刺激。”
微浓是头一次听到这段内情,很是震惊,想要开口安慰长公主,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已经不需要人安慰了。”长公主哀莫大于心死,朝她摆了摆手:“你继续说吧!我想听听你是如何发现真相的。”
微浓便继续说起来:“原本我对此事毫无头绪。当时先王中风,我日日前去侍疾,险些便将这镯子的事抛诸脑后了……直到聂星逸监国之后,金城公主来龙乾宫探病,戴了明丹姝那只镯子。先王看到后反应很大,一直盯着镯子想要说话。”
“等等,我听得糊涂了,”长公主不解地问,“你不是见明丹姝戴着镯子吗?怎么又变成金城了?”
“当时金城公主怀了明重远的遗腹子,明尘远却甘愿迎娶,明丹姝因此认可了两人的关系,便借明尘远的手,将镯子送给了金城。”微浓再行解释:“当然,这是金城对我说的情由。后来我才晓得,明丹姝之所以送出镯子,是聂星痕授意的。他在龙乾宫有眼线,想看看先王见到镯子的反应,好坐实他的猜测。”
“痕儿真是不简单,比他父王心思还深。”长公主慨叹一句,也不知是夸是贬。
“心思深,是他的可取之处,也是可憎之处。”微浓亦出口评价。
长公主没在这上头多做纠缠,急切道:“你继续说。”
微浓如实续道:“我见先王对这只镯子反应强烈,便去了一趟司珍房想要找些线索。但还是迟了一步,司珍房走了水,所有镯子的图样都被烧了。”
“如此一来,关于镯子的线索又中断了。没过多久,楚王幺女被辱自尽,我与聂星逸闹得不可开交,便去凤朝宫住了几日。因缘巧合,遇见刘司珍来给赫连璧月送首饰,是一支金鸾衔珠钗。赫连璧月见我多瞧了几眼,便将那支钗赏给了我。”
微浓用手比划了一下鸾钗的模样,道:“我身边有个宫女,从前在司珍房做过掌珍,见了这支钗,断定是用混色金打造。我这才知道,原来宫里头只有王后和太子妃能用纯金打造的首饰,其余人一概只能用混色金。既然如此,刘司珍特意来送一只混色金做的钗,就说不通了。”
“但没过两天,凤朝宫传出消息,说是赫连王后丢了一件心爱的首饰,还因此杖毙了一个宫女……宫里头件件首饰都是登记在册,图样虽没了,出库入库的记录还能查得到。我派人去查,终于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其一,赫连王后丢的是一只纯金打造的镯子;其二,她给我的那支钗,是熔金重炼之物。”微浓话到此处,也不知是口渴还是怎地,自顾自倒了杯酒一饮而尽,才一股脑儿地续道:
“至此,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我猜定义侯当初打造了两只一模一样的镯子,一只给了您,一只给了赫连璧月。只怪镯子太美,凭空出现在凤朝宫,免不得惹人猜疑。于是赫连王后便找刘司珍伪造记录,想将这只镯子安上来历,假装是司珍房打造的。”
“但刘司珍发现镯子不是纯金的,她担心伪造了镯子的来历之后,会有人说她偷工减料,用混色金欺瞒王后。所以,她想了一个折中之法——重新打造了一只纯金的镯子,呈给赫连璧月。如此一来,镯子的来历有了真凭实据,从图样、出库记录都不必凭空捏造,万一出了什么事,她也不用担责任。”
“可谁晓得,赫连璧月这只镯子,无意间被明丹姝看上了,是不是?”长公主已能想象出后头的故事:“明丹姝喜欢这只镯子,向赫连璧月索求未果,便去找刘司珍做了一个款式相同的。刘司珍知道赫连璧月拥有两个镯子,一个纯金、一个混色金,她怕冒犯赫连璧月,所以只敢给明丹姝做了个银质的?”
微浓点了点头:“也有可能是赫连璧月怕刘司珍看出端倪,刻意命她多打了一个银镯子,赐给明丹姝以掩人耳目。”
至此,一切细节都对上了,长公主恍然大悟。往年她寿宴时,赫连璧月甚少出席,大多时候是聂星逸代母前来送上寿礼。今年是因为微浓的缘故,两家结成了亲家,赫连璧月才突然决定出席。而当时定义侯正与燕王下棋,根本无暇去府门前迎接凤驾,便也没机会阻止她捋下镯子,这才导致她的镯子被赫连璧月看见了。
“难怪寿宴时先王意外昏倒,赫连璧月竟一反常态,一个劲儿往我身上泼脏水。她定是见我也有一只同样的镯子,醋意大发了。”长公主冷哼一声。
微浓也对这个猜测表示认可:“按道理而言,她与您是‘亲家’,应该彼此维护才对。她当时迁怒于您,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吃醋。”
“一把年纪了,她可真有意思。”长公主恨恨地笑,又问:“这跟那支鸾钗又有什么关系?”
微浓沉吟片刻:“应该是先王发现王后不忠,大受刺激中风昏厥,赫连璧月猜到是镯子间接泄了密,便对外推说镯子被宫女偷走。而实际上,她是让刘司珍将两只镯子熔了,那支金鸾衔珠钗,应是熔金之后重新打造的。”
如此一来,也就解释了为何鸾钗是用混色金所铸。因为定义侯送给赫连璧月的飞星逐月镯,正是用混色金打造,而两只镯子又熔在一起了。
长公主听完这一番分析,没再多说一个字,兀自盯着桌案上早已凉透的美酒佳肴,吃吃地笑起来。那笑意中端得是寒凉,还有嘲讽与自嘲。
微浓看着长公主如此颓然失意,终是不忍,试图安慰道:“其实我私心里猜测,定义侯并不想将镯子送给赫连王后。那镯子是按照长公主府的规制打造,用的是混色金。”
“倘若定义侯真心实意想将镯子送给赫连璧月,必定会用纯金打造。”微浓刻意强调。


   

第112章 爱的扼杀(四)
“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长公主闻言丝毫没有动摇:“无论暮皓是真心还是假意,聂星逸和金城都杵在这儿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长公主抬起自己空荡荡的手腕撑住下颌,再笑:“聂星逸继位之后,暮皓受到重用,频频出入王宫。我一直以为是沾了你的光,却没想到真相如此龌龊。”
“是我沾光才对。”微浓也不再隐瞒,如实回道:“其实我早已惹恼了聂星逸,但他一直没有杀我。他怕定义侯没了‘国丈’的身份,无法名正言顺地受他重用。”
自古驸马仕途有限,但国丈不同。显然,赫连璧月与聂星逸深谙此道。
“那你该感谢先王才对。”长公主幽幽叹道:“是他给了你这个身份,间接保下了你的性命。”
“是啊。”微浓点了点头,不禁慨叹宿命的巧合与绝妙。高宗聂旸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她安排了这样一个身份,从而帮她躲过一劫。
这也解释了赫连璧月为何会对她另眼相看、一再包容——“皇后命格”固然是一个重要情由;但更重要的,是因为她成了定义侯的女儿,能让定义侯名正言顺成为国丈;也许,这其中还有对暮烟岚的愧疚。
“一切都是命啊。”长公主说着已是缓缓起身,连句告辞的话都无力再说,步履蹒跚地离开了未央宫。
三十余年的恩爱夫妻,经历了朝堂上无数风雨,本是互相扶持彼此信任,临了却落得个如此结局。但更令微浓感慨的是,长公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执意与定义侯和离了。
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一股子悲凉与凄楚涌上微浓心头。从前,长公主是多么神采焕然的一个人,举手投足贵气满身;而这一刻,端看她这个背影,已经如同垂暮老妪了。
情之一字,真是伤人至深。
今晚名为小宴,不过是一场倾谈而已。这一桌子的佳肴几乎没人动过,倒是酒喝得一滴不剩了。微浓自己也没什么胃口吃菜,便起身唤了晓馨进来,道:“都收拾了吧,我想更衣歇下了。”
“这……”晓馨有些踟蹰:“敬侯殿下已经在外头等您一个时辰了。”
“等了这么久。”微浓情绪莫辨。
“殿下知道您在安慰长公主,不让来打扰。”晓馨偷偷瞟了一眼殿外:“要不,让殿下进来坐坐?万一他有要事呢?”
微浓沉吟片刻,迟疑之色一闪而过:“请他进来吧。”
晓馨连忙领命,跑出去传话,须臾又跑了回来,命人收拾桌上的冷饭冷菜。这边厢宫女们正端着盘子往外走,那边厢聂星痕已经迈步进来,瞧见宫女们手中的菜色几乎未动,不禁深深蹙眉。
微浓也没有起身见礼的意思,坐在原处抬眸看他:“夜深了,您有事吗?”仍旧是那般疏离的语气。
聂星痕对此早已习惯了,径直在微浓对面落了座。他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纯酿味道,笑言:“菜没动,酒喝了不少?”
微浓也扯了扯唇角:“怎么,不行?”
“你毕竟中毒在身,得注意身体。”聂星痕顺势接话。
微浓也没反驳辩解,却又不知当说些什么,只得吩咐晓馨:“给殿下上些酒菜吧。夜深,茶就免了。”
晓馨早已吩咐下去了,但还是做个样子领了命。倒是聂星痕闻言漾起笑意:“你在关心我吗?”
微浓神色一顿,颇为迷惑:“我说什么了?”
聂星痕没再多言。
满殿的烛火照着晦暗的夜色,如同给两人之间铺了一层轻纱。这似有若无的隔阂复杂难言,又仿佛染着一丝暧昧,一戳即破。
“有事吗?”微浓再次询问。
“有些问题想问你。”聂星痕直言道。
微浓轻笑:“巧,我也有事要问你。”
“你先说。”聂星痕低声道。
“我的问题太多了,还是你先问吧!”微浓让一步。
聂星痕倒也未曾客气,径直问出心中猜疑:“那天的刺客,你认识?”
聂星逸寿宴当日,盛名天下第一的杀手祁湛前来行刺。据他所知,祁湛是毫不留情的,当时微浓被聂星逸推了一把,眼看便要撞上刀刃,可祁湛却生生撤了力道,甚至不惜漏出身法破绽。
还有,他在暗中观察得细,祁湛当时看向微浓的眼神,分明写满震惊——他们两个从前认识。
然而微浓并未回复他,只问:“那个刺客,是你找来的?”
“算是吧!”聂星痕坦然承认:“他很谨慎,要价也高,轻易不接陌生人的生意。我也是托了关系才找到他的。”
“他是什么身份?叫什么?”
“祁湛,墨门第一杀手。”
“杀手?”微浓有些疑惑:“他的年纪呢?”
聂星痕摇了摇头:“我没正面打过交道,只知道他少年成名,久经江湖。具体年岁不清楚,但看他的身手,不会超过四十岁。”
微浓听了这些讯息,斟酌良久,才道:“我不认识什么杀手,或许是从前走镖时见过。”
聂星痕也没再追问,事实上他知道自己是多此一问。也许微浓真的不认识祁湛,又或许,她有意隐瞒。他想了想,转而关心起她的身体:“这几日又吐血了吗?”
“没有,只是越发怕冷了。”微浓方才喝了些酒,此刻一张容颜酡红微醺,比平日的清冷多了几分烟火气,更显得娇艳欲滴。
她这种神色,才是聂星痕最熟悉的。他们在房州初相识时,她就是这个样子。只是后来,他把她弄丢了。
“明日连阔会来给你诊治。”聂星痕适时收起思绪,念起这最最重要的一件事。
微浓根本意识不到死亡的临近,或者她已不在意生死了。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总之心里头没有一丁点儿惶恐,对于聂星痕的关切,也只是略微颔首:“多谢了。”
聂星痕正待开口接话,外头忽然想起晓馨的声音,是酒菜准备好了。晓馨领着几个宫婢入内,逐一摆上八冷八热十六道菜,还有两壶好酒,又施施然领着人告退。
原本桌子空荡荡的,显得两人距离很远;而如今一上酒菜,彼此倒是拉近了,气氛好像也不太尴尬了。聂星痕主动撤掉一壶酒,道:“你今晚已喝了很多,不如看我喝吧。”
微浓已经不太习惯与他同桌吃饭,觉得有些别扭:“聂星痕,我想离开京州。”她挑拣了一个最不适当的时候提起。
聂星痕似未听见,神色不变,兀自斟饮了一杯,问道:“你不是有问题要问吗?”
微浓只得叹了口气,想着心头盘旋已久的种种疑问,开口问道:“明重远之死,是不是你嫁祸的?”
“是。”聂星痕浅笑,又饮了一杯:“我还当你要问什么。”
“那你在楚地遇刺之事,也是你自己一手主导的?”
“不是。明氏的确派人来行刺过我,是赫连璧月指使的,但没伤中要害。”聂星痕如实坦诚:“我的伤是姜国人干的,他们意在楚珩。”
“然后你将错就错布了一个局,借机扳倒明氏?”微浓明白过来。
聂星痕点了点头:“他们死有余辜。”
“明丹姝知道真相吗?”
“她应该猜到了。”
微浓简直不可思议:“那她居然还肯帮你?为了男女之情,连家仇都不顾了?”
“这是她的可取之处,也是可憎之处。”聂星痕如此评价。
微浓一怔,想起两个时辰前,她才刚刚说过同样一句话,而她评价的对象此刻就坐在她眼前。
“所以你该放心,明丹姝这样的女人可以一用,但我不会喜欢。”聂星痕故意说给微浓听,又不欲深谈,即刻接道:你已经问了四个问题,还有吗?”
微浓与他坦然相对,她知道,他今晚不会骗她。于是,那梗在心头的一件事,便也迫切地脱口问出:“聂星逸寿宴上,我与沈觉说了几句话,知道了一些事情……当年你为什么送我去和亲?”
聂星痕执杯的手一滞,继而松开酒杯:“你听沈觉说了什么?”
“没什么。”微浓避开,垂眸轻道:“我想听你说,实话。”
“我以为你永远不会问。”聂星痕再笑,不知是自嘲还是怎地。
他定了定神,俊目泛起涟漪波澜,那些曾经酝酿了许久的解释,曾迫不及待等着她质问。可真正到了这一刻,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了,他究竟该怎么做,才能抚平给她带来的伤痕,填平彼此之间的鸿沟?
“为什么送你去和亲……”聂星痕语气绵远,“知道你是父王的女儿,我也很痛苦。我本以为,你我可以避而不见,但后来我发现不行,以后我每年都会回宫,我们不可避免会碰面。”
“而且,我发现你在宫里过得并不好,短短两个月,你瘦了很多。”聂星痕回忆一次便疼痛一次:“赫连璧月欺辱你,金城也看不起你……我很心疼。”
“所以你举荐我和亲,是为了帮我脱离苦海?”微浓插了句话。
“不,不全是。”聂星痕措辞片刻:“一则,我们隔得远一些,可以彼此忘怀;二则,我也希望能给你一个好归宿。”


   

第113章 爱的扼杀(五)

“三则,你怕这段不伦之恋被人发现,影响你的前途对吗?”微浓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你最怕被赫连璧月发现,拿着这把柄大做文章,坏你的名声,让你在朝臣、在你父王面前抬不起头?这才是你最大的顾虑,对不对?”
聂星痕沉默一瞬,没有否认:“其实你该明白,倘若此事被揭穿,你受的伤害远比我大得多。我还可以回封邑,一走了之;而你一直在宫里,你的名声怎么办?日后还怎么嫁人?”
听到此处,微浓真是难过而失落。原本她还以为,也许聂星痕是发现了楚璃的心思,才顺手推舟送她和亲。可当听了这番解释时,她便知道他没有。他根本不晓得楚璃的意思。
这一切,只是个巧合。楚璃为何会求娶她,真的永远成谜了!可她早已分不清楚,她究竟是想要知道楚璃的真实意图?还是想为聂星痕这个决定开脱?
“那你就可以自作主张,把我送走?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微浓语气虽平静,情绪却并不如此:“当时我正遭受人生最大的打击,我成了私生女,心爱之人成了我的兄长……我来到陌生的环境,与燕王宫格格不入,而你却不与我商量一句便举荐我和亲……”
从此远嫁异国,背井离乡,举目无亲,孤独无助!抚养她的姨母姨丈相继病逝,镖队被迫解散,都没有人告诉她一声!她会在陌生的国度里过一辈子,再也无法回来了!
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她想爱而不能爱的异母兄长!
此时此刻,聂星痕仿若也陷入到某段回忆之中,语气黯然:“送你去楚国时,我曾见到楚太子的风姿,当时我很宽慰,也很嫉妒。你们……很般配。”
他不敢回想后来的日子,双目微阖:“我本以为你走了,我会好受很多。回房州之后,我纳了很多姬妾,也过了一段很放纵的日子……但不行,我越来越难受。”
“所以,当知道你的身世有误时,我欣喜若狂。你根本想象不到我的心情,我想了一夜,决定不顾一切要你回来。”每每念起得知真相的那一夜,聂星痕的心头都是激荡,他无比庆幸上苍再一次给了他机会,让他这个将死之人看到了生还之望。
“然后你再一次不顾我的意志,强行主战杀了楚璃,灭了楚国。”微浓嗤笑一声:“聂星痕,当初是你先来招惹我的;后来,你又说我是你沦落民间的妹妹,主张我远嫁和亲;三年后你又杀了我的夫君……我这一生可活得真窝囊,从认识你开始,便一直被你操控着。”
“那就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聂星痕目露希冀之色,近乎卑微地祈求:“再信我一次,我会给你最好的一切。”
“最好的一切?”微浓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想笑,但眼眶灼热:“那就让楚璃死而复生。除了他,我什么都不要。”
聂星痕闻言眼眸一黯:“他真的这么好?好到让你忘了我?还是,你的愧疚心理在作祟?”
“不是愧疚。”微浓转眸望着壁台上的幽幽烛火,希冀那点光热能逼退她的泪意,可惜适得其反了:“楚璃的好,你根本想象不到。”
“我不信。”聂星痕心有不甘:“楚璃在宫廷浸淫多年,稳坐太子之位,绝不会是纯良之辈。倘若你评定善恶的标准是对你如何,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
“你不要侮辱楚璃!他与手足兄弟和睦相亲,根本无需耍什么手段!”微浓至此终于愤然,烛火映着她的泪意,使她的视线渐渐模糊,可楚璃的天人之姿却在眼前一再闪现,从未如此清晰:“他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体贴入微,分寸得宜。他从不会自作主张,但凡与我相关的事,无不征询我的意见。”
他教她用惊鸿剑,教她读史,教她如何洗去稚气;他抚慰她独在异乡的孤独,倾听她最沉痛的心事,耐心等着她走出怆痛,默默打开她的心扉……
聂星痕是烈酒,爱也浓、恨也浓,绞痛她的柔肠,给了她一场不可自已的酩酊大醉;
而楚璃是清茶,情也淡、意也淡,润物细无声地占据她心底一席之地,令她逐渐上瘾,令她忘却前尘。
她曾一醉方休,而今宿醉已醒。手头那杯解酒的清茶已不可再得,但她纵然再痴再傻,面前的酒她也不会再尝了。不想,也不敢。
“倘若没有燕楚之战,我早已经不恨你了。”微浓簌簌落下冰凉的泪水,一如她此刻的心境:“三年,我终于适应了楚国,我以为我会过得很好……”
她恍惚中站了起来,双手抵在桌案上,任由眼泪低落面前空无一物的碗碟里,似乎还能听见清脆的碰响。
“我真的很想杀了你。”她抬起柔荑,覆在双眸之上,仰面无声地痛哭起来。
夜深风劲,穿窗而过,像铺天盖地的思念汹涌侵袭,无孔不入,从此生死两茫茫。
聂星痕情不自禁地站起来,沿着桌案走近她,从身后环住她颤抖不已的身躯,想要予她慰藉,予己温暖:“对不起。”
“在驿馆那日,我曾问过你楚璃的死因,你说是误杀。”微浓哽咽着,涕泪涟涟:“今天我再问你一次,真是误杀吗?”
此问一出,她感到聂星痕浑身僵住了,就连环抱着她的手,也微微一震。
“不是,不是误杀。”聂星痕犹疑着,低声道:“是嫉妒。”
微浓身子立刻一颤,试图挣脱聂星痕的怀抱;然而后者如此强势,紧紧拥着她,急切解释:“你听我说!当时情势凶险,我根本无法控制!就像你在驿馆刺杀我一样!是冲动!”
“你放手!”微浓吃痛地喝道。
聂星痕没放,反而将她箍得更紧:“他死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会恨我……但若时光重来,我依旧不会手下留情。”
“所以,你是不后悔的,对吗?”微浓抽噎着问。
“比起后悔,我更想要把握当下。”他诚心地答。
微浓僵直身子,没再挣扎,沉默一瞬,只问:“你知不知道,你和楚璃哪里不同?”
聂星痕汲取着她的发香:“你说。”
“楚璃他不会不顾我的意念,强势送我去和亲;他也不会在我和亲之后,放纵自己荒唐度日;更加不会过了三年,再来打扰我平静的生活。”微浓一字一句,颤声控诉:“还有,他不会利用女人的感情来达到目的!”
微浓握住他覆在自己腰间的手,一根一根掰开他修长的手指,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她神色决绝,无爱亦无恨,只剩下一片凄清的空寂与怆然,化作无力的言语:“如今你是燕国唯一的正统,这次又救了我……我不会再杀你,但也不可能再爱你了。放我走吧!”
聂星痕扳过她的身子与她对视,目光隐含热烈与痛楚,却不肯开口。
微浓似已料到这个结果,目光轻轻落在他用过的夜光杯上,垂眸表态:“既然如此,我也拒绝再解毒。”
聂星神色沉抑,喑哑道:“你在逼我……”
“是你逼我的。”微浓示意他松手:“从今日起,你不要再来了。”
聂星痕怎么肯,再次钳制她的双肩:“不行!我不同意!你若敢折磨自己,我就去折磨楚王室。”
“随你。”微浓拂落他的双手,平静地道:“楚王的子嗣只剩一个人了。只要你不怕楚民怒反,不怕被冠上暴君之名,你就杀了他吧!”
她顿了顿,神色郑重地告知:“楚琮若有任何闪失,我会亲自去向楚璃赔罪。”
她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走进寝殿。
*****
翌日,魏连翩便来了未央宫。
微浓本以为,昨夜自己的威胁会生效,至少能让聂星痕有所忌惮。可当魏连翩带着一盒点心出现,且这盒点心散发着浓浓的药味时,她觉得聂星痕真是很无耻。
魏连翩的身孕已经六个月了,原本她腹中该是血统金贵的小王子,现下也变作了无人问津的“孽种”。
饶是最近不常往来,微浓也知道她的近况。听说聂星逸用了血蛊之后一直昏迷不醒,是魏连翩衣不解带地在旁照顾,才让他的伤情渐渐有了起色。
从这点而言,她不得不佩服魏连翩。
“往后你打算怎么办?”微浓主动问起来,她记得魏连翩曾说过想去出家修道。
“二公子也这么问我。”魏连翩笑了:“您知道我怎么回答的吗?”
微浓发现,魏连翩已不再自称“妾身”了。可这种改变,她不知是好是坏。
“我原本是想打掉这孩子的,也想过出家修道。可它在我肚子里渐渐长大,我却舍不得了。”魏连翩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面上漾起母爱光辉:“我想生下来。”
“聂星痕同意了?”微浓有些不相信。在这个档口,聂星逸多一个孩子,日后便有可能多一个威胁。焉知孩子们长大之后会不会为父报仇?一切都是防不胜防。
“殿下说,让二公子拿主意。”魏连翩抿唇而笑:“我也说动了二公子,他同意我将孩子生下来。”
“明尘远对你有愧。”微浓如是说道。她觉得聂星痕与明尘远真得很像,两人都利用了女人的感情。但相比明丹姝,微浓更同情魏连翩。
这是个不求回报的女人。
“我不需要同情,也不需要愧疚,一切都是我自愿的。”魏连翩面上没有丝毫怨恨,反而淡然一笑:“我请二公子认我做了义妹。”

   

第114章 爱的扼杀(六)6000字

“义妹?”微浓口中呢喃这两个字:“你真的……不给自己留一分后路?他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我不想让二公子为难,更无意破坏他与金城公主的感情。”魏连翩很是冷静:“他若对我无意,跟了他又算什么?再者我有这个孩子了,一切都不可能的。”
“明尘远不是个迂腐之人。金城公主当初怀了他哥哥的孩子,他也接受了。”微浓试图改变她的主意:“你为他做了太多的牺牲,无论提出什么要求,以他的为人都不会拒绝……包括给你名分。”
“我这不是问他要名分了吗?”魏连翩轻笑:“至少我知道,他会是一个好兄长,对我极尽爱护。这就够了。”
魏连翩抬手拈了一块糕点,笑着递给微浓,再道:“我本是孤儿,不知自己姓甚名谁。如今这个身份,也是当年相爷为我编造的。往后好了,我会入籍明氏。”
微浓看了一眼那块糕点,还是伸手接了过来。她实在无法拒绝魏连翩。
“从前我是明府的奴婢,如今也即将变成主子了。”魏连翩拨弄着指尖上的糕点屑,笑言:“看看这个结局,还是不错的。人总得往好处想。”
“那聂星逸呢?你入籍明氏,他怎么想?他难道没有怀疑你?”微浓甚是不解。
“他以为,是敬侯殿下在为您铺路。”魏连翩解释道:“众所周知,我是舞姬出身,身份低微。但若入籍明氏,便足够身份做他的妻子了。”
是了,微浓几乎都要忘了,自己还是聂星逸名正言顺的王后。以目前聂星痕的心思而言,自己这个王后也做不了多久了,不是被休掉,就是“再死一次”。无论是哪一种安排,魏连翩都是新王后的不二之选,只要她有一个足够高的出身。
眼下明尘远和明丹姝都已经是聂星痕的人,明家再度崛起几乎是可以预见。而魏连翩做了明氏的女儿,有益无害,面子上明丹姝也绝对不会多说一句。也许,她还巴不得魏连翩赶紧被扶正,好让她名正言顺改嫁聂星痕。
“你做这个决定,可有想过,你会一辈子绑在聂星逸身边?”微浓有意提醒她。
“我都有了他的孩子,自然是跟着他了。”魏连翩看得很透彻:“我若在他身边,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