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巷月,井梧桐-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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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云停下动作说：“我不是在说坏话，攻于心计却也不是坏事，只要不去害人，心机深又如何，换个说法不过是冰雪聪明罢了。”
　　我哦哦点头：“六哥，那……你的意思是说我笨？……笨？……笨？”
　　龙云哈哈大笑：“是啊，最笨的就是你了！”
　　我又转眸一笑：“那六哥，你说说笨的代名词又是什么？”
　　龙云思考片刻说：“就你刚才那作为，勉勉强强可以看得出你这妮子有胆识吧。”
　　我想了想：“这也不错呢，自古以来名垂千古的人多半都是有胆识的！”
　　龙云笑了，扯了一块烤羊肉塞进了我的嘴里：“你啊，还特别多事！”
　　该是逛了有大半个时辰，龙云和我往回走，又路过了街心，发现早前猜测的那处台子并不是用来卖艺的，却是招亲，而且还是比武招亲，台子上正飞下一个男子来，那女子收招站定很是得意地说道：“还有谁来？”
　　我瞧着那女子，束身红装，头发用绸带竖得紧，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干练，方才路过的时候她正背对着我，现在看来其实还是有那么几分姿色的，不过同样诱惑人心的还有那台上的嫁妆，珍珠一箱、黄金一箱，玉如意两对，还有一块灵气外露的黑石，该是练法修气的上乘灵石。
　　龙云瞅了一圈说：“我看是没人敢上去了，这女子太狠了，娶妻当娶娴，这等悍妇哪能要。”
　　我笑了笑：“悍妇？人家不过是武功高一点，六哥，你们男子难道就喜欢娇滴滴的那种女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整日地病怏怏的那种？”
　　龙云想了很久：“可……却是此种女人最得天下男人欢心啊，你瞧咱爹爹娶的几房女人，哪个不是水一般的？你再看你几个姐姐，外间传道的不都是知书达理，名门闺秀云云？”
　　我反驳道：“可是不管是二姐还是三姐，还是几个伯父舅父家的姐姐，她们哪一个不是身负武术绝学的。”
　　龙云沉默了会儿又说：“我懂得了，娶妻图的不是那身武功，而是温存啊。”
　　我们两个一面看着一个个侠士匆匆上台然后挂彩下来，唯一一个被众人视为夺筹热门人物的也在一阵打斗后败下阵来，原来是这女子使了一招寒冰掌，直攻此人命门之处，那人紧急关头求饶了，子孙根是保住了，不过这局面可不是那么体面。
　　我指着台上那个盛气凌人的女子说：“六哥，虽说你的顿悟不怎么样，但是我必须承认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位姐姐也娶不得，这吵架若是一个不顺心动起手来，那都是缺胳膊断腿的事情呢。”
　　龙云笑得开心：“又没让你娶，你担这个心多余了。”
　　“是啊，我又不娶她，我操这个心干什么，我还是好好想想那个离公子吧。”
　　龙云听我这话，面色有些黯然：“七妹，你知道阿爹的打算了？”
　　我白了他一眼：“这大半个天下的人都知道了，我如何不知道？关键是，六哥，你有没有听说那离路引是喜欢男儿郎的，有没有？”
　　龙云点头。
　　“那六哥，那阿爹肯定知道，可是这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将我嫁给那个人？”
　　喧闹的人群中我们的对话一截一截的，这个时候台上一阵喧闹将我们的视线吸引了过去，原来是一个摸样嫩极了的少年跃上了台子，那少年也是个俊俏的主儿，不过与这设台的女子的年龄差距实在太大，如果揣摩女子的年龄是二十五，这少年至多是十五，难怪这台下的人起哄了。
　　少年折扇一摇：“我要娶你。”
　　他虽说不怎么俊俏，但是一柄折扇摇摇衬得很是有气度。
　　女子狂笑：“哈哈哈……”
　　少年顿了一顿：“笑什么？”
　　女子讪笑：“对付别人兴许我还用不上绝招，可若是对付你，概是不得不让你尝尝它的滋味儿了。小子，本小姐的场子容不得你撒野。”
　　少年点点头：“果然，你不过也只是武功厉害点，眼光大抵也和他们一般，毫无眼力见可言，如此便让我打败了你，你就瞧清楚了你夫君的厉害吧，娘子——子！”
　　？

☆、闹市初识神行功

？　　女子被激怒了，身上腾起了气障，紫红色的很是惊人，早前打斗虽激烈，但大抵都没有拿出十成功力，现下是想把这个少年不打个落花流水不会善罢甘休了。
　　少年折扇敲着头：“哎呀，来真格儿的呀，我说娘子，你下手慢点，为夫还没准备好，别急！”
　　紧要关头，看客们紧张得不得了，听到这少年如此一番话，一边后退，一边笑出了声，待到大家觉得退到了合适的距离才停下来对左右的人攀谈一番这少年可能的结局。
　　“六哥，你说他能赢吗？”
　　龙云摇摇头：“难说，这小子还嫩着，这女子的功力是同龄人里面的佼佼者，就算这小子也是，也打不过。但话说回来，这个年头，真人不露相的多的是。”
　　话毕一个留着胡子渣的老汉凑过来，跟龙云攀谈说：“你说的对，我觉得这个小辈还是有戏的，你看啊，这上台的人都没撑过一刻，这小子从上去到现在足足有一刻了。”
　　我笑了：“六哥，你们英雄所见略同。”
　　那人群之中有四个人的衣着装束显得与其他人有所不同，概是齐整些、料子好些吧，我有种隐隐的感觉，这四人亦是身手非凡的，尤其是哪个左手上有一个玉扳指的，是那种气场都可以压倒对手的高手，我想我了解师傅说的那种高手面相了。
　　少年在台上挑逗女子的间隙给那四人使了个眼神，他们遥遥点头，看来这五人是一路的。而大家无人不在猜测这少年的功底，可是终是他发招的时候震惊了所有人，那少年身上腾起的气障竟然是金色的，这是修武境界里的至上层，他只是一掌就化解了女子的气障，并且将她击倒在地。
　　有看客大呼：“神行步！”
　　我急摇着龙云问：“六哥，什么是神行步？”
　　龙云一手扭过我的脑袋：“七妹，看，现下便是！”
　　移形幻影之后，少年的踪迹不定，而等女子回神再战之时，不，应该是等我们都看清楚少年身影的时候，她已是被神行近身的少年锁住了咽喉。即便是已经被锁住了命脉之要，女子犯险继续折腾了三招终于败下阵来，而一旁似是女子长辈的老者哈哈一笑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瑛莲，你选的这个夫婿不错。”
　　这场比试令在场众人叹为观止，定神后大呼精彩。我正看得痴迷，龙云忽然将我拉扯出了人群，一面说：“热闹凑够了吧，凑够了便回去。”
　　“六哥，你让我再看看后文嘛，这样看个半截，好没意思啊。”
　　龙云冷着脸说：“回家。”
　　我弄得云里雾里的：“六哥，你干嘛生气了啊？”
　　他不说话，拉着我一路疾走回家，大概离内城门近时，龙云才说：“这个瑛莲不知道师从何人，一身武艺已是非凡，可刚才那个少年更是厉害，六哥夸张地说，这少年将来时要叱咤江湖的。而方才他和家仆用唇语说话，我看得出他们不是出自一般家族，唇语分三个派系，其中一支不用我说，你该是知道宇文家族擅长用唇语。”
　　那个十六岁武冠群雄的宇文序所在的宇文家族擅长用唇语，而且他们的暗语更是惊人，据说当年攻下司南家族的时候就是通过唇语现场计划的，直接在庆功宴上来了一个策反，使人闻之色变。
　　龙云继续说：“方才我瞧他的身手不简单，看来背景亦是不简单的，现下北方各国互相攻伐之际，早有探子渗透进我们南部，那少年即使不是正主，也该是个棘手人物了。”
　　“六哥，你说的好恐怖。”
　　龙云覆手在后，眉头拧着：“我说的才不恐怖，改天你听我们先生说，你才会真正意识到现在这个社会有多混乱。”
　　“六哥，我发现你这个样子跟我师傅可像了，老是说要提防什么的，什么的。”
　　龙云显得很有兴致：“你还没好好跟我说过你师傅呢，告诉我，他到底是何方神圣啊？”
　　“他啊，他……平日里爱喝酒，没人喝得过他，他会法术，是修法的，嗯……还有，他武功很高很高，还有他有很多……很多缺点，比如，他不爱换洗衣服，头发很长都不爱打理，就拿一束绸子绑起来的，夜里的时候像鬼一样！”
　　龙云瞅着我：“你形容的怎么和我想象中的差距那么大，七妹，你师傅真的在你眼中就是这般不堪的形象吗？”
　　“哈哈……”
　　“我倒不相信那样一个人能够教出现在的你来。”
　　进得城门长巷内，内边守卫正争执着什么。
　　龙云拿着令牌给了守卫看，守卫敬道：“六爷。”
　　我们快步进得里间，听到那边一守卫长戟拦着一个教头摸样的人：“吕教头，我可不敢这么说。”
　　“怎么不敢，你这般拦着我，难道还是不敢吗？”
　　“这自是不敢不敬你三分，只是这成规不能不守。”
　　“这规矩是规矩，可是也得讲人情吧。”
　　“可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们担当不起啊。”
　　“不过就是出去采买东西，你们要是不放心可以派人跟着就是。”
　　“可是吕教头，我们这里只放有令牌的人，您手上没有令牌，我们就只能……只能按规矩办事。”
　　“说来说去都是规矩，这些规矩无外乎是怕狼子野心之人，可我，我为龙家出生入死那么多次，难道我会害龙家吗！”
　　“吕教头，您言重了，小的们不是这个意思。”
　　“六哥，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龙云说：“这个守卫做的对，规矩必须守。”
　　“可是，六哥，我觉得吕教头说的也在理嘛，他为我们家出生入死，是不会做害我们的事情的，这规矩也不用管着忠臣义士的。”
　　龙云笑了：“七妹，你知道吗，人是会变的。你不知道，人心善变，忠臣义士不会永远都是忠臣义士，自然，奸臣也不会永远都是奸臣。”
　　“这次我先放过你，等到哪天你落到我手上，别说我吕卿也按规矩办了你。”
　　守卫大呼：“吕爷，不该这样啊，小的也只是照规矩办事啊。”
　　龙云小声说：“吕卿，原来是他，这还是第一次碰见他呢。”
　　“六哥，吕卿也是号人物吗？”
　　龙云睁大眼睛：“你刚才还说人家为龙家出生入死，怎么现在又不认得人家？”
　　“这是他刚才自己说的啊。”
　　龙云笑了：“好好，人家说的。我告诉你，这吕卿就是人称江湖一刀的吕大侠，据说他用刀用得是一绝。”
　　“那你见过吗？”
　　龙云咳了咳：“这，这还没有，我也只是听说。”
　　“哦……你也是听人说的啊。”
　　？

☆、黑云压城破九霄

？　　吕卿早已经走远，龙云还望着他离开的方向，我也随着他站了会儿，望着天空飞来飞去的燕子。
　　“对了，六哥，你刚才还没回答我的话呢。”
　　“什么话？”
　　“就是关于离路引啊，阿爹该是知道他喜欢的是男人吧，嗯？”
　　“这个……我想……应该知道吧。”
　　“呵呵……六哥，你说话怎么吞吞吐吐的，什么叫应该知道？”
　　“离路引好男色江湖人尽皆知，阿爹如何会不知道。”
　　“那我岂不是江湖上的笑柄了？”
　　“笑柄？多多少少，算是吧，如今有了妻房又玩弄男宠的人不鲜见，未见得整个江湖就笑你一个女子。”
　　“哈？那，那阿爹到底出自什么心思要把我嫁给他？”
　　“七妹，你难道不知道离家不简单吗，若是和他们结亲，龙家的大业进行得就更顺利了。”
　　“那可是我的一生幸福啊！”
　　“你的一生幸福，换龙家的雄图霸业，七妹，你说这个交易在阿爹他们看来划算吗？”
　　“六哥，我不笨，这不该是这样想的，又不是我嫁了他，咱们龙家的大业就成了。”
　　“可是，你嫁了他，必定有所裨益的。而且，你如何这么没有把握未来妹夫不会喜欢上七妹呢，没人说未来妹夫他不喜欢女子的，可能他蜀中没有多少美女入得他眼，见了你，便喜欢上你了。”
　　“敢情好，唉……让一个断袖喜欢上女子，那不是比让顽石点头还难吗？”
　　龙云换了副兴奋神色：“七妹，你忘记了六哥教过你的那句话吗，大家都知道的并不一定是真相，就像四姑母，众人都说她生不出孩子来，可你知道的，姑母有过孩子，这生育不能的是四姑父，可是大家都这么说了，四姑母也只能至死都背着这个黑锅。”
　　我想起了四姑母的事情，扼腕叹息：“可是六哥，难道你还要我抱着那么丁点希望那离公子是个正常男人嘛？”
　　龙云点点头：“如果他还是当初我认识的离路引，那么，江湖上传闻他喜好男色该是另有隐情的。”
　　我来了兴致：“六哥，你说什么？你当初？你和他是认识的吗？”
　　龙云说：“我和他不过是早年我替阿叔走了一趟镖，在路上遇上了点岔子，后来和他打了场架，他赢了，我输了，然后我们就认识了。”
　　我更是惊奇了：“六哥，怎么从前没听你说过？”
　　龙云笑了笑：“从前你才多大，难道六哥要对着一个奶娃娃说？”
　　我和龙云走在禅林道上，近旁的佛堂里正走进一群僧侣，他们穿着精致的僧服，为首的那个老和尚用的禅杖十分奢华，缀着的宝石虽小，但是色泽纯正，该是不二珍宝。
　　龙云可能是瞧见我在瞅那边，便说：“那些和尚可是关乎着咱家的经念得好不好的大事了。”
　　我从院墙上的漏窗再补了一眼：“咱们家的事情又关乎那些和尚什么事情啊，六哥？”
　　龙云笑着抚了抚我的脑袋：“和尚，自然是教化众生啊。”
　　我还是没有懂：“教化众生又怎么了？”
　　龙云轻描淡写地说道：“你说咱们家养着那些个书生又是干什么的呢？”
　　我明白了些，那些和尚应该属舆论派了：“可六哥，他们该是酒肉和尚，这种和尚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龙云哈哈大笑：“以貌取人，不可啊。”
　　正走着，前面两人撑着墙颤巍巍地走着，似乎是要回兵营去的。
　　“轩陵，你不要紧吧？”
　　“没事，咱们赶紧回去吧，不然待会被管工发现要扣工钱了。”
　　“那娘们的功夫没想到那么厉害，将你我伤得这么重。”
　　“别说了，以后别想着走捷径了，好好干活挣银子才是。”
　　我想这两个人大概也是刚从外面回来的，而且他们也都上过擂台，领略过那个女子的武功。
　　我压低声音喊龙云：“六哥，你看。”
　　龙云轻勾嘴角笑道：“没想到我们龙家也会有人上去一争。”
　　我咦了下，又说：“怎么你就觉得龙家没有人上去的，不过，我想这两个人功夫肯定不怎么样了，伤成这般摸样。”
　　龙云讪讪态：“这两个人没你想得那么逊，他们是量力而行，在被重伤之前就已经停战了，不然就会像我们看到了那些人一般，筋骨折伤，难动弹半分，哪里能够自行走回来。七妹，他们的事情也可以为你所借鉴的，不管做什么事情，留底不失为一个上策。”
　　我切了下：“六哥，你最近太喜欢说教啦，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两个做法哪里有你说的那么高明，不过是娶妻而已，干嘛拼命，试试就行啦。”
　　龙云敲了我的头，嗔道：“你个臭丫头，六哥在跟你说为人做事的道理，你说六哥说教。”
　　我笑着跑着，龙云追了上来，我便试着提起轻功上了院墙，龙云紧追不舍，自然我的轻功高他一筹，便时不时回头做个鬼脸笑上一笑。
　　“六哥，你追不上我的，哈哈……”
　　我笑着说他，再回头往前方看的时候瞧见前面大道中间有个人的身型很是熟悉，那不正是那个小贩，对，李雪狐，能够这么妖娆的男子！
　　我刚想近前却发现分明在大路中间的李雪狐凭空消失了！
　　被这一幕这么一怔，很不幸地从墙上面跌了下来。
　　“啊！六哥……”
　　我一个旋转掉了下去，连眼睛眨一下的时间都没有，肩膀就将将沾了地，还好有一个人拦腰抓起了我减轻了撞击，但是肩头很疼。
　　“涎芷，没事吧？”
　　一个温润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可是这个声音很熟悉，阔别数年，依然恍若昨日一般的声调嗓音，而我不忍去确认这个人是谁，只是顾着肩头，抱着半臂揉着。
　　龙云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南宫姐夫！”
　　果然是他。
　　我浅浅抬了一下头，却见那救我的人不是南宫影，近旁的那个人却是一个约莫和我同岁的小子，而南宫影只是束手持剑站在那小子的身侧。
　　那小子见我瞧他，眼神说不出是冷是暖。
　　南宫影憨笑：“涎芷还是那么淘气，三弟，亏你留着神，我还没瞧见这上面还能飞出一个肉弹来。”
　　三弟？这小子是南宫影的三弟？什么时候他爹又蹦出一个儿子，难道是私生子？
　　南宫影依然挂着那副风流倜傥的笑貌：“我听说这几日你们二姐的胎有些不稳，我便早些时日过来了，听说涎芷也是刚刚云游回的，呵，看来这性子是丁点都没磨下去，还是很活泼的。”
　　龙云手微抬，指向那小子的方向：“这个是？”
　　南宫影笑说：“呵呵，这个是我三弟，是我爹新纳的妾侍先出的儿子，叫南宫破。”
　　龙云了然状：“哦……原来如此。”
　　南宫破依然面无表情：“七小姐，下次飞墙走壁时小心，再跌下来大概就破相了，没这次这么幸运的。”
　　我点点头：“多谢相救，南宫……破。”
　　他淡淡地说：“如果你觉得我的新名字拗口，可以叫我沈冷。”
　　我礼节性地回他点头一笑，暗想，沈冷比南宫破更绕口好吧。
　　？

☆、斜雨又迎南宫影

？　　南宫影有些诧异地看着南宫破说：“破儿，你今天好像健谈得多。”
　　南宫破无谓状：“是吗？”
　　龙云又说：“南宫姐夫，你看过二姐了没，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南宫影点头：“我们才到的，想着顺道先去上柱香，再去你二姐那处，如此有六弟同去，你二姐该是很高兴的，原本我也是想给她一个惊喜的。”
　　南宫破淡淡道：“我有些累了，想先去休息，就不去看嫂子了。”
　　南宫影点头：“随你了，不过你不认识路，还是找个下人领路吧。”
　　我立即毛遂自荐：“我去吧，还没好好答谢南宫……破呢，那就让我领着他去客房吧。”
　　龙云也点头：“他刚到龙家，这下午下过雨肯定受了些淋，不若你先吩咐下人备些洗澡水给他。”
　　南宫破仰头对龙云说：“客气了，我自己也会吩咐的，不用劳烦七小姐的。”
　　南宫影似是有些无奈之色：“破儿，来到龙家，他们是主，你是客，自是要接受主人家的安排。”
　　南宫破别过头，似是有些烦闷的语气说：“知道了。”
　　南宫影叹了口气：“六弟，那么我们先行吧，让他们小孩子处处。涎芷，你可别欺负破儿，他不大爱说话，你别见怪。”
　　我点头：“哪里的话，影哥哥，我会好好招待他的，阿爹说入门是客，自是奉为上宾。”
　　龙云一边随南宫影走了，一边回头给我使眼色，又点了点自己的肩膀：“记得找大夫看看。”
　　我点点头，他们两个拐个弯儿便不见了。
　　南宫破依旧不冷不热地说：“你和你六哥关系很好。”
　　我讷讷道：“是啊，我六哥很好，所以对我很好，他对九妹也很好。”
　　南宫破似是在想些什么，又说：“今天是我阿爹的忌日，你可不可以帮我准备一些冥钱香烛，我想祭拜一下。”
　　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又疑惑道：“是你亲生爹爹吧？”
　　南宫破点头：“是的，我亲生爹爹。”
　　我点头：“我一会就让人替你准备这些东西，你放心吧。”
　　南宫破又定定地看着我：“这个事情要保密，尤其不能让南宫家的其他人知道。”
　　我又讷讷地点头：“好的……没问题，我待会……该想个万全的法子就好。”
　　南宫破忽然严肃地抱拳道：“多谢。”
　　领着南宫破走在去南宫家常常客居的院落，南宫破久久只是静静地跟着，并不开口讲话。到了清风苑，按照龙家待上宾的规矩，点了一个家仆在近日专程伺候南宫破的饮食起居，他却不要。
　　南宫破说：“我从小自食其力惯了，我自己能料理好自己的事情。”
　　晚膳时分，我领着他去了饭堂，恰好阿碧寻我寻到这边来了，便秘密地嘱咐她准备南宫破要的那些东西。
　　“阿碧，你来。”
　　“小姐，什么事情。”
　　“帮我准备一些冥纸香烛，不要声张，秘密去拿来给我，我想祭拜一下故去的哥哥。”
　　阿碧认真地点点头：“小姐，我知道了，你放心，不会让别人知道的，阿碧办事，小姐一万个放心。”
　　从那以后南宫破唯一能够认得的婢子就是阿碧，我整日地在账房打滚儿也没怎么再和南宫破说话，这里面的原因说来也复杂，一是他原本性子就沉静，不大出来走动；二是南宫影在那处，我不想自找不快，自是也不去的；三者，我无意中在娘亲留下的一首藏头诗里面，发现了些要紧的事情，便是一句话“小心南宫宜岚”，南宫家的二少，自然我得留点神了。
　　转眼过了数月，锦瑟的胎终于足月临盆，喜得一子，取名渊逾，字子厚。除了这小侄子生来诸多弱症让我们好生担心，龙家还是一片欢天喜地之色，为小侄子请了两个乳母，接着摆了满月酒，请了戏班杂耍，大闹了三日，后请高僧做法事，放生锦鲤云燕，为渊逾祈福。
　　今日依旧请了杂耍来，九妹看不腻，晚饭后硬拉着我去瞧，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安顿下来就开始对付瓜果点心，九妹却时不时地大呼“七姐，快看，哇，喷火了！喷火了！”这小姑奶奶看这出也不下百十来回了吧，怎么还这么新鲜的。
　　台上的杂耍的人开始翻着跟头，一个接一个地连环翻，让九妹大呼精彩：“七姐，你看嘛，别吃啦，你瞧你瞧，那只猴子，真讨喜。”
　　我抬眼一瞧，这猴子倒没有让我惊奇什么，倒是这个台上的女子却真真儿地骇到我了，这台上的白娘子不就是那日擂台招亲的女子了么，什么时候还跑这里的场子了？而且照她那日的穿戴和家底来看，实在不需要抛头露面地演杂耍吧。我正想着，却被阿爹差人叫了去，不过是跟我讲了出嫁蜀中的事情。
　　转眼渊逾已有三个月大，南宫影和锦瑟和爹爹商量着回南宫城，龙家正忙得不可开交，尤其是商量建国事宜，阿爹抽不出空来倒腾这档子事情，只是说挑个好日子便可以上路，这个没什么说的，要说的是九妹和属城的一个小少爷不大对付，闹了些麻烦出来，阿爹罚九妹蹲暗房，而我面临着师傅的嘱托和九妹的央求两厢为难的处境。
　　天气很热，今年开的龙涎花差不多都谢完了，不过夏季实打实是个百花争艳的时候，各处搜罗龙涎花的贩子们也开始歇了下来，不用说，每年这个季节，龙家靠卖花都能挣上不小的一笔，自然这是指的花圃里面的，四处散种的龙涎花则被家里的婢仆对付了。
　　龙韵茹被阿爹罚跪暗房，那是在祠堂侧边另劈的侧房，那里白日里还好，天窗隔着悬瓦和窗纱还能透些光进去，面对着四堵墙壁也不会太觉得恐怖，可是晚上就不同了，那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
　　？

☆、无语争辩难谏言

？　　龙野涎在案上看文书，卫于清在一旁磨墨添香，我本打算开口替九妹多说几句好话，可是卫于清摇着头，还对我使眼色，示意我不要说不该说的话。
　　原本我想小孩子之间闹闹就算了，左不过是今天吵了明日又玩儿到一块去了，可是爹这次却大做文章，不仅仅派了人给卓盐城送去了千两雪花银，还送了好些稀罕玩意儿来哄李喆那小子，单单还不止这些，这一面送了东西，却还罚了九妹，让她跪暗房，三天三夜不让出来，他都不怕九妹久在暗处生了眼疾。
　　自然一众亲戚很多都跟求过情，但是他就是不松口，这不今天九妹因为龙野涎的一句话已经关到暗房里去了，她阿娘过来让我替她求情，可是这话并不好开口。
　　龙野涎放下了一叠文书，抬头看过来：“你今日跟苏纤子学完了？”
　　我看着他脸色并不和睦，便怯怯地回答：“苏纤子今日要去城外，并没有教授东西，只说我今日算是放假。”
　　龙野涎点头：“如此便去玩，在我这里作甚？”
　　我认真地看着他：“阿爹，我……可不可以……替九妹求情？”
　　龙野涎冷着脸：“求情？你觉得九儿有哪里不该受罚的？”
　　我想了想，实情道：“九妹并没有太过分，不过是和李喆吵嘴了，还推了一下，但是李喆也还手了，只不过没有打过九妹而已，两厢都有错，没有道理单单要责罚九妹，还要送那么些礼物给李喆他们家……所以，我想……阿爹可不可以再考虑一下，不要……”
　　龙野涎的扳指扣在了桌案上发出了吭的响声，我的话被这声给卡住了，卫于清一面对我使眼色，一面又对龙野涎说：“老爷若是手酸了便歇歇，我让云儿去弄些蒲山茶来解解乏。”
　　龙野涎却摆摆手，又看着我：“你可知你说的那么些事情已经是大事了，九儿吵嘴说的可是侮辱李喆的话，说的是李喆小家子气，吃我们家住我们家的，还贪我们家的好玩意儿时吗？你可知道这等话给李博听到了，他们卓盐城不会对九儿有意见？他们还会对我们忠心吗？你好好想想。”
　　我不是不知道整个事情的经过：“可是阿爹，你该知道李喆又说了些什么的，他李喆侮辱九妹是庶出，出身低微，还说九妹将来肯定也是为人妾侍，当不得正房。”
　　龙野涎冷冷地瞧着我：“他李喆自小娇生惯养，自是没有你们懂礼，这些事情难道非要我点破吗？”
　　我瞪着他：“阿爹，那你便是承认了两方都有错了吧。”
　　龙野涎沉声说：“莫要以这种口吻和我说话，下去，我做出的决定不会改变的。”
　　卫于清笑了笑：“老爷，我们到偏厅饮茶去吧。”
　　她对我使了使眼色：“你阿爹要休息了，有什么事情再说吧。”
　　大抵是我跟着何如太久说话什么的失了分寸惯了，忘记龙野涎的霸道性子，这下出来眼眶里憋着的都是眼泪，他那番话分明是不讲道理的，可是却由不得我申辩。
　　前有人云，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倘若我能深刻地记住这点，让它刻进骨头里，大概就不会有这种不快了，可我随了我娘亲的性子，向来对这些规条半从不就，行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