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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五奉天(完结)-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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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虞昭眯起眼,似在盘算她话中的可信度。
“既然如此,兰郡王府随时恭候大驾。”他似乎笃定只要自在山在兰郡王府,她手上的那张秘宝图就跑不掉。
凤西卓笑道:“我最近好象开始翻身走好运了,靠山接踵而来啊。”
陈虞昭闻言转过头,容色一整道:“凤二当家住在长孙府?”
“你怎么知道?”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因为陈虞昭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原来如此’。“传闻天下除了长孙世家之人以外,见过长孙公子真面目的人不超过十个,不知道凤二当家算不算其中一个?”
凤西卓巧笑兮倩,“你猜?”
陈虞昭道:“不过无妨,长孙公子既然一改以往低调的作风,大张旗鼓广邀天下,想必有了现身一会的打算。”
听他们这么说,凤西卓不由一呆。长孙月白以往这么神秘的理由她是想的到,但他突然准备不神秘的理由她却还没想出来。
不过说起来,他与她不过一面之缘,他的想法打算似乎与她也没太大关系。想到这里,她不禁哑然失笑。
陈虞昭抱拳道:“凤二当家若是长孙府住腻了的话,愉园大门随时敞开。”
凤西卓回以拱手。
陈虞昭也不再劝,径自下楼。
凤西卓双脚收拢,整个人蹲椅子上,娇媚可人的容颜皱成一团。刚才没有把秘宝图高价卖给他并非她说话说得忘了,而是她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其中一张秘宝图在樊州的话,它最可能在谁的手里?答案不言而喻。若是这样,那怀里这件礼物未必如她所想的无用。毕竟‘秘宝只是藏着能够推翻尚氏皇朝的秘密’的这种说法只是陈虞昭的片面之辞,为了秘宝图,他骗她的可能在七成以上。但是……他手里还捏着自在山的众人。
……究竟是送还不送?若送的话,又送给谁?
秘宝图揣在她怀里,此时竟像烙铁一般发烫。

群雄会(中)

想不通的事,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想。
凤西卓下楼刚好碰到正要上楼的掌柜。
掌柜哈腰道:“凤姑娘可有看上眼的?”
凤西卓叹了口气,摇着头出门。
掌柜以为她都看不上眼,脚步紧跟地追上去道:“其实店里还有几样……”
凤西卓忍无可忍,回过头,搭住他的肩膀把他拉到一边小声道:“其实我最近手头比较紧……”
掌柜一脸恍然,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只拇指大小的碧玉青蛙戏荷叶,“这个只要一百二十两。”
凤西卓叹气。
掌柜收回碧玉,又在袖里掏了半天掏出一枚茶晶扳指,“五十两。”
凤西卓忍痛摇头。
掌柜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她尴尬地拍拍他的肩膀,“等哪天我发达了,一定捆着银票来你店里砸。”
“多谢凤姑娘。”掌柜到底是久经商场,一转脸,这句道谢就真诚得掏心挖肺。
凤西卓脸皮虽然不薄,却也不好意思再呆下去,急忙拱手道:“那下次再见。”转身走了两步,却听掌柜压低声音道,“街头有家‘杂铺’,或许有姑娘要的东西。”
杂铺?听起来有点神秘,往往不世出的宝贝都放在这种不起眼的小店等待有缘人的发掘。凤西卓兴致冲冲地走向悠然品茶的紫气,“我想一个人四处逛逛。”
紫气道:“凤姑娘若逛的累了,可以去城中最大的四季客栈落脚。我明日一早来接。”
今天晚上果然让她外宿,不过也好,她还没机会好好看看这个西樊第一大城呢。
既然商定,两人就此分手。
凭着掌柜的指示边走边问,果然摸到那家杂铺。看到铺外来往纷乱的人群不是背着米袋,就是拿着半新不旧的成衣,她感叹道:“果然是杂铺。”
杂铺本就不大,来客又多。凤西卓侧着身子挤了半天才算挤进去。到了里面,攒动的人头比外面更密集,她身材本就娇小,这时候更是被推得东倒西歪,抓不住着力点。
这种情况别说挖掘宝贝,连呼吸都成问题。
凤西卓实在被闷得吃不消,搭住身边一人的肩膀,借力跃起,腾空掠过众人头顶,落在掌柜的柜台上。
掌柜停下拨算珠的手,无声地张大嘴巴,看她的目光充满惊恐。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齐齐转过头盯住她。
凤西卓摸了摸鼻子,见身后有个汉子抓着把小刻刀,顺手把它抽了出来放到掌柜面前,“我买这个。”
掌柜这才回过神来,“好好,两个铜板。”
“太贵了吧。”她习惯性地嘟囔一句,正要掏钱,就听掌柜颤着声音道:“那您说个价吧。”
凤西卓见所有人都往后退了两步,干笑道:“我看四个铜板差不多。”
“……”
凤西卓利落地掏完钱,缩起脑袋往外走。
人迅速分成两边,路被自动地让了出来。
凤西卓从杂铺出来,见时间尚早,心头又惦记上那条三两街。问了路人后才知道,为着明天的半月宴,三两街与水上居全面停业。
说到水上居,她不禁联想起同坐一条船的秋月她们。自码头一别,彼此音讯皆无,不知道她们会不会着急。绿光说她们被安置在微香别院,也不知道在哪里。
看着手里唯一的战利品,凤西卓喃喃道:“难道……要送刀?”
就算送刀也该送把削铁如泥的。
她边想边把刀往旁边的石头劈去。劈得不太重,小刻刀的刀锋微卷。她看着刀怅然无言。
六月烽火七月诞。
经历皇帝、罗郡王与兰郡王的短兵相交后,近百年未变的大宣势力分布又进行了新一轮洗牌。废门预言中的‘天下纷争’似乎隐隐浮出水面。
然而对习惯醉生梦死的人来说,这样的变化焉能与长孙月白邀约天下的半月宴相比?
一时鲜都城内,八方来客云集,其中有不少是来自北夷、西荒等异族。种族文化的差异与国家立场的相对使得不少宣朝人士与之产生摩擦,但在长孙世家的调解下,竟无一人动干戈。
半月宴分三席。
一席摆于包括三两街在内的长孙世家外府,接待的是无请贴的四海宾客。
一席摆于水上居与码头,接待持红色请帖,在各地有名望地位的文人豪客。
最后一席摆与长孙世家内府,能入得此间的,不是与长孙家有密切生意往来的豪富,就是手握权势的贵胄高官。
凤西卓发现自己不但位居此列,且还坐得很靠里时,汗颜地抹了把额头。说实话,若能选择,她宁可去三两街。至少坐在她右手边的决不会是陈虞昭。隔壁那桌,也不会有尚谆尚信虎视耽耽。
菜被热腾腾地端上。有一半是昨天试菜的那些。
凤西卓虽然吃过一次,但美味当前,依然让人食欲难耐。
陈虞昭见她的手总是偷偷地摸着筷子,眼中流露出罕见的笑意,“很饿?”
同席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两人身上。
凤西卓尴尬道:“不是,只是觉得这筷子很好看。”
陈虞昭笑笑。
坐在凤西卓左手边的大块头笑道:“当然,这是‘天巧坊’的手艺。”
‘天巧坊’是长孙世家旗下的当家招牌之一,论声望还在水上居和三两街之上。因为后者说到底也只是与其他三大名店齐名,而‘天巧坊’在雕刻工艺中向来独占鳌头。
凤西卓突然有些郁闷地整了整衣袖。
骚动渐渐从最外席一波一波地传递进来。
大约半柱香后,长孙月白在众人的簇拥下向每席的客人一一敬酒。
按说庆贺诞辰犹如寿宴,一般主人都是等着客人前来敬贺的,但一来长孙月白年纪尚轻,在座大多都是他的长辈,自然没有让他们敬酒的道理。二来长孙月白在这之前从不出现在公众场合,虽然长孙世家家大业大财大气粗,但背地里挨了不少非议。他这番举动不着痕迹地拉近彼此距离,让不少人觉得自己席位虽然靠得不前,但并不受怠慢。
而这些并非主要的,最最主要的是,每个受到他的敬酒的来客面上虽然喜呵呵地笑着,但眼中惊色难掩。、
那个号称天下四大公子之一,手掌大宣经济命脉的首富,公认的天之骄子长孙月白竟是个目不能视,要靠人搀扶的瞎子?!
长孙月白俊雅的面容上洋溢着得体的微笑,那双本应在这个年纪光彩夺目的眼睛却黯然地垂着。绿光和紫气站在他的两边,每当他杯子空的时候便手把手地换杯。每当离席的时候,更是一左一右地搀着走。所以,与其说长孙月白辗转诸席,倒不如说绿光和紫气领着他走路。
凤西卓托腮看着,怪异感在心中挥之不去。昨天她见到的长孙月白,明明神采飞扬、泰然自若不输萧晋、尚翅北等人。那因何当众示弱?
“这就是长孙月白?”耳边,陈虞昭漠然轻喃。
或者,这就是他突然大摆宴席的真正目的?

群雄会(下)

长孙月白一行人慢慢靠近这桌。凤西卓见被敬过酒的都大吃大喝起来,恨不得他走得再快些。大约感应到了她的心思,长孙月白脚步突然一乱,人半倾斜地朝前摔去,幸亏绿光和紫气眼疾手快,才将他扶住,虽是有惊无险,却将旁人吓出一身冷汗。
陈虞昭见凤西卓对眼前一幕毫不动容,随口道:“总算相识一场,凤二当家竟不担心?”
凤西卓后知后觉拍拍胸脯道:“难道你看不出我已经完全吓傻了?”以长孙月白凌波从瀑布踏出的那份轻功,他要是摔得倒才有鬼。何况身边肉垫多的是,前仆后继,不怕不够。
陈虞昭道:“看不出来。”
两人正说着,长孙月白已敬到了这桌。
众人齐齐站起。经过这段时间的消化,大家纵然心中仍是惊异万分,表面却各个涓滴不露。杯光盏影,觥筹交错,客人祝辞不绝,主人谦谦道谢,何其融乐。
长孙月白的杯子敬到凤西卓面前。
凤西卓道:“祝长孙公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财源广进,福寿绵延。”
长孙月白轻笑道:“多谢。”
同桌不少人伸长耳朵想探听凤西卓来历,却大失所望。绿光凑近他耳语了两句,长孙月白紧接着便转向陈虞昭道:“二世子拨冗抽闲光临,长孙府上下蓬荜生辉。”
陈虞昭破天荒地微笑道:“临行前,王兄一再嘱咐要我为他未能亲自向长孙公子贺诞致以歉意。”
长孙月白含笑摆手道:“大世子实在太客气了。”萧晋等人的世子之名皇帝从未恩准,六月淄洛一战又将朝廷与兰郡王府推向对立的两岸,因此他一口一个世子等于给足兰郡王府面子。
两人又寒暄几句,长孙月白才在绿光的指引下到了下一桌。
凤西卓终于能拿起肖想以久的筷子,朝心仪的菜肴迫不及待地下手。
陈虞昭坐下后,盯着长孙月白的背影若有所思。
凤西卓百忙之中搭话道:“你该不会这么快就芳心暗许了吧?”
陈虞昭脸色一沉,“论单打独斗,我未必不能赢你。”
凤西卓道:“不是的话就直接否认嘛,不要说得这么含蓄。我这么笨,很难领悟的。”
陈虞昭咬牙道:“不是。”
凤西卓笑着把琵琶豆腐塞近嘴巴,“其实你还挺听话的。”
饶是陈虞昭这样的冰山,也被气得双眼冒火。但凤西卓吃定他决不会在这种场合发飙,因此径自吃得心安理得。
“哦,可本王听到的传闻不是这样的!”堂上各桌原本各自议论闲聊纷纷,虽不喧哗也决不寂静,但尚谆傲慢的声音突兀传开后,众人猛地静默下来。
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长孙月白淡雅温文的声音适时响起,“王爷明鉴,自祖上经商以来,无稽流言不知凡几。月白虽然义愤,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冀望天下智者共止蜚语,还我长孙一氏清白。”
尚谆阴恻恻道:“长孙公子言下之意,是本王愚笨,受人蒙蔽不能明辨是非咯?”
长孙月白不卑不亢道:“王爷乃天潢贵胄,金枝玉叶,是愚是智都轮不到区区一介布衣置喙。”
尚谆道:“不愧是天下第一商,果然舌绽莲花,能言善辩。”
凤西卓见他对长孙月白咄咄相逼,不由冷笑道:“所以老天有眼,让长孙公子当商人,让你当王爷嘛。”
堂上原本就静,此刻更静,似乎所有人都被说懵了,愣在当场不知作何反应。
“扑哧。”一声轻笑打破沉寂。
尚谆正是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立刻转头看谁人这般大胆,敢在太岁头上动第二拨土,却见尚信一手摇着酒杯,一手托腮,笑容还大咧咧地挂在脸上。
“放肆!”尚谆惹不起他,只好将矛头重新调回来。
凤西卓无辜道:“王爷明察秋毫,那真的是老天爷决定的,不干我的事。”
尚信插口道:“照你所言,所有当王爷的人都是因为当不了商人?”
凤西卓对尚谆还可胡言乱语,对尚信却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老天的神意哪是我这等凡人能妄加揣测的,不过冥冥之中早有注定,老天既然如此安排,肯定怀有深意。”
尚信嘴角掀了下,喜怒难辨。
尚谆道:“本王早前在秋月的船上见到你的时候,秋月说你是药堂学徒?一个学徒竟然能与兰郡王府的人并坐,哼,难道秋月以为本王是三岁小儿,可以随意欺瞒不成!”
凤西卓见他突然将矛头指向秋月,心中暗叫卑鄙,正在想如何把罪状包揽下来。便听长孙月白道:“凤姑娘乃是我请来护送秋月姑娘的,若有任何得罪之处,还请王爷包涵一二。”这等于将事情揽到自己身上。
尚谆见尚信兀自喝酒,并不帮腔,知道今日讨不了好去,顺杆下坡道:“本王倒不知长孙公子竟独独对秋月姑娘礼遇有加。”
长孙月白笑而不语。
尚谆趁势坐下。
长孙月白的酒杯转向尚信,含笑道:“骄阳王年少英雄,月白仰慕久矣。”他的态度依然谦冲有礼,微笑弧度完美无缺,似乎完全不受适才影响。
尚信端坐不动,只是抬头晃了晃杯子,“长孙公子富甲天下,本王羡慕久矣。”
一个人的财富若总被人惦记,决不是件好事。若对方还是一个军权在握的王爷的话,那不仅不是好事,还很可能变成祸事。
长孙月白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他看上去却像是一点都不明白。“王爷若是不嫌弃,何不在舍下小住几日?”他指的舍下,当然不是长孙世家的外府别院,而是内宅。
尚信目光突然瞟了眼凤西卓。由于那眼瞟得太快,因此除了他本人之外,都无所察觉。“也好。”
长孙月白淡然一笑,又敬向下一个人。
这桌。陈虞昭冷笑道:“有意思。”
“没看出来。”凤西卓突然压低声音道,“长孙口里的流言是指什么?”
陈虞昭斜了她一眼,“我的名字叫长孙么?”

竞妍色(上)

他的名字虽然不叫长孙,但他的后台叫兰郡王府。
凤西卓转了转眼珠道:“难道与兰郡王府有关?”其实她更想问‘是不是和废门预言有关’,能让久居京城的王爷也在意的流言,决不会只是谁和谁好,谁和谁不好。
陈虞昭答得摸棱两可:“也许。”
防守得像铁板一块,有进步。她无趣地摸摸鼻子。
坐在她旁边的大块头突然猛打了个喷嚏。
凤西卓转头盯着他还沉浸在喷嚏中的表情须臾,礼貌道:“有根鱼翅从你鼻子里溜出来了。”
大块头脸刹时涨得通红,右手挡住脸。凤西卓以为他要抹掉,却听嘶噜一声深吸,大块头放下手,鱼翅奇迹般的消失了。
凤西卓惊佩错杂。
陈虞昭轻声道:“他是宝元钱庄的老板。”
“大宣第二大钱庄?”临昌苏家,奂州举足轻重的大富户。
“恩。”
凤西卓看他的目光一变,“……好大一只肥羊。”
大块头的心头骤然莫名发凉。
长孙月白一行人走到最后一桌。
凤西卓指着正对她的纤纤背影道:“那是谁?”
陈虞昭竟没推托,答道:“景曦郡主。”
这时,景曦郡主正好举杯回敬,臻首一侧,不少引颈以盼的人却大失所望。只见她脸上一条素色烟罗面纱自眼下擦过,没入鬓发,将容貌覆于纱后。不过即使只露出一双眼睛,却明媚得足以令所有人心驰神摇,遐思无限。
她一手半撩面纱,一手送酒入口,动作优雅流畅,凤西卓眯眼看了半天也只看清她嘴唇与下颚。
“咦?”
陈虞昭虽然之前已经打定主意尽量少搭理她,但这时又忍不住问:“怎么了?”
凤西卓含着筷头道:“和尚翅北长得真像啊。”
陈虞昭道:“他们既为孪生,容貌相似也不足为奇。”
凤西卓啧啧道:“那定然是个绝代美人。”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因此坐在她左手边的大块头也听得一清二楚。
大块头呵呵一笑,显然想挽回适才的失态,“美人配豪富,也只有景曦郡主这样的绝代佳人才与长孙公子般配啊。”
虽然凤西卓之前也猜测过她来樊州极可能是打着庆贺的旗号行联姻之实,但此刻从别人嘴里说出来,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胸闷。
陈虞昭轻哼了一声。
凤西卓靠近他道:“二世子这一哼,哼的是郡主还是长孙公子?”
陈虞昭反常地没被激怒,而是反问道:“你猜?”
凤西卓道:“太难了,我放弃。”
这场是午宴,真正的盛宴放在晚上。长孙满席敬酒是打招呼,因此当酒敬完时,外面几席也吃得差不多要散了。
凤西卓看着渐渐站起来的众人,感叹道:“幸亏不是最后一桌啊。”怪不得郡主吃饭也带着面纱,根本就是怀着这里吃不饱,回去开小灶的觉悟来的。
陈虞昭走得极快。凤西卓屁股方才离开椅子,他的背影已经浓缩成拳头大小,继而消失在人群中。
她顺着人流走到堂外,才发现人人都有马车恭候,惟独她,举目无亲,分外凄凉。紫气绿光两人现在应该忙着照顾长孙月白,看他刚才一杯杯地喝下来,就算内力深厚,也熏得够戗。
“无处可去么?”
她回头。尚谆正站在台阶上讥嘲地看着他。
凤西卓看到众人被他挡在身后,既不敢抄到他面前,又不敢打断他,没好气道:“王爷大人,身材臃肿就别站路中央,很容易堵住的。”幸好尚谆已是最晚出来的一批,被挡住的人不到十个。
尚谆脸色顿时黑成夜幕,“放肆!你三番两次激怒本王,可知有什么后果?”
凤西卓故作沉思道:“被你讨厌?”
尚谆嘴角一抽,“你还担心惹本王讨厌?”
“因为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后果。”她诚实道。
尚谆眼睛微眯,将狠毒掩于眼帘后,“说起来,两次见面本王都还不知你的名字。”
尚信自他身后闪出来,冷声道:“何必为无聊的人浪费时间?”
“凤西卓。”凤西卓回答得铿锵有力。
尚谆眼中诧色一闪,转头看向眉头微颦的尚信道:“她不是皇兄交予信弟剿灭的对象么?”
尚信脸色不变道,“因此不劳顺平王费心。”
尚谆看看他,又看看凤西卓,发出两声意味不明的嘿笑,甩甩袖子越过凤西卓去了。
凤西卓哪会看不出尚信这是在帮她,正在想该如何道谢,却见他直接无视她,也跟着走了。
剩下的人见好戏散场,自然各自离开。景曦郡主走在最后,经过她时,两人视线一触,虽然都很快移开,凤西卓依然觉得心头别得跳了一下。
这种感觉,为何有点熟悉?
“凤姑娘,我们也走吧。”绿光从里面匆匆跑出来,笑道,“公子让我送姑娘回去。”
凤西卓感动地想:原来还没被遗忘。
又回到那座林木丛生的院落。凤西卓突然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树木?”事实上,这个喜好她至今未察觉。
绿光调皮地眨了眨眼,“凤姑娘出身绿林,想必对林子有特殊感情吧?”
凤西卓喃喃自语道:“幸亏我不是江洋大盗,不然你们非把我扔海里不可。”
绿光笑道:“那也不会,最多将水上居让于姑娘居住。”
把水上居让出来给客人当别院?她的感觉何止受宠若惊,简直是震惊。连皇帝都没想过要把杯莫停当行宫啊。
凤西卓干笑道:“也不知道我这算不算是入错行。”
绿光扑哧一笑,“其实还有一行也不错,不但能将水上居做别院,还能把长孙府当家哦。”
凤西卓突然哎呀了一声,吓得绿光连忙扶住她,“怎么了?”
“肚子疼,内急!”凤西卓不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施展开轻功,一溜烟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跑回房间关上门,凤西卓呼呼地拍着胸。
长孙世家太可怕了。她才呆两天,心跳已经不正常无数次了。再这么下去,迟早猝死。
于是她决定再睡会。
这一睡便睡到夜幕降临。
绿光来的时候,她才刚刚揉眼睛坐起来。
“姑娘,你……”绿光看着她迷离的双眼,半天无语。
凤西卓啊了一声道:“肚子饿了。”
绿光轻笑出声,“正好,晚宴快开始了。”
凤西卓双眼放光,“五大名店会在今夜比试么?”中午的美味依然在唇齿之间留恋不去,光想想也口水直流。
绿光帮她从衣柜里挑出一条窄袖交领,下摆镏金的石榴色长裙,“姑娘快换上。”
凤西卓双指拎起裙子,面露难色,“太招摇了。”
绿光看向天色道:“呀,宴席要开了。”
刷!凤西卓的手伸进袖子。

竞妍色(中)

晚宴摆桌于中午小异。
不再是中午的黑檀木圆桌,而是二十五张能容三到四人的方桌。主桌坐北朝南,正对大门。坐正中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长孙月白与一名四十左右的中年妇人陪坐次席。
堂内东北、东、东南、西南、西、西北六处各设四桌两两并列,每区之间各留出一条两人宽的通道。堂正中的空地上搭了个膝盖高的台子。台正中,姹紫嫣红的鲜花扎成一个半人高的‘寿’字。
凤西卓赶到时,管弦丝竹之乐刚起。
绿光将她引到位置上,便匆匆站到长孙月白身后,与紫气一左一右待命。
凤西卓的座位在西席左上角,小方桌的左首,中间是新识吸鱼翅的大块头,隔着他的最右边是旧友陈虞昭。
大块头正觉与陈虞昭无话可说,闷得慌,见到她顿时眼睛一亮,“没想到我们又同桌,实在有缘。”
凤西卓看看桌上几盘冷菜和点心,调侃道:“晚上该不会又鱼翅吧?”
大块头看起来皮粗肉厚,但害羞起来也是黄里透红。“呵呵,这个,这个不提也罢。还没请教姑娘高姓大名呢?”
一旦在这种情况下互通姓名,以后就很难说翻脸就翻脸了。白白走了一只肥羊啊。凤西卓语速极快地含糊道:“凤西卓。”
大块头伸长耳朵,“啊?”
“凤西卓。”说得比刚才慢点,但比正常还是快了几十倍。
大块头头朝她靠了靠,“啊?”
凤西卓深吸了口气,正要扯起他耳朵大吼,就听身后一道破风声,大块头突然整个人朝陈虞昭倒去。
“哎哟!”大块头吃痛地捂着胳膊叫起来。
陈虞昭将他身体推正,目光直咧咧地看向西北区坐席同排最右首。
那里正坐着一个年约十七八,生得修眉俊目,顾盼神飞,一看就女扮男装的英气少女。她看向大块头的眼中尚残留着几分忿忿不平。
凤西卓看看她又看看大块头,“你仇家?”
大块头放下揉胳膊的手,苦笑道:“算是吧。”
凤西卓比了比两人的年纪,“因爱生恨?”
大块头愣了下道:“……算是吧。”
凤西卓叹了口气,摇摇头道:“自古多情空余恨。”
大块头想了想,皱眉道:“姑娘,你可能有点误会。”
凤西卓道:“误会什么?”
大块头张了张嘴,却见长孙月白身边的老妪在中年妇人的搀扶下站起,堂上瞬息鸦雀无声。
老妪虽是老颜华发,纹如深壑,但当她的眼睛看过来时,每个人都感到一种不言而威的威势迎面扑来。
“老身不问世事三十余载,没想到竟还能在迟暮之年与当年的老友重逢,”她说着,朝东区几个年岁相若的宾客拱了拱手,目光一转,向四处略扫,却让每个人都感觉她刚才看了自己一眼,“又得见这么多后起之秀,此生无憾矣。”
堂内顿时一阵此起彼伏的‘松鹤长春’‘寿比南山’的祝语。
老妪笑得双眼眯成两条缝,“今天是月白的生辰,我这个当祖母的不能抢他的风采。”
长孙月白趁势站起道:“今日诸位不远千里而来,是月白之幸。他日诸位归时,若觉得不虚此行,则乃月白之大幸。”他拍了拍手。
仆从手捧托盘,从门外鱼贯而入。香喷喷地菜肴让凤西卓双眼放光。菜色比中午又丰富许多。
大块头含蓄道:“姑娘似乎对美食别有见解?”
凤西卓道:“民以食为天嘛。”
大块头突然想起来道:“还未知晓姑娘姓名……”
凤西卓此刻眼里只有菜和筷,哪里还管什么名不名的,顺口道:“凤西卓。”
大块头哦了一声,拿起筷子,倏地转头道:“凤姑?”
有多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竟感到有几分亲切。凤西卓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大块头看着她旁若无人地大咀大嚼,叹息一声,埋头吃菜。
上菜、换菜如流水般源源不断,流畅自然。宾客边吃边聊,各自尽欢。
长孙月白不像中午那般挨个敬酒,而是陪在老妪身旁,半步没有离开。
酒过三旬。
凤西卓已经吃到了喉咙眼,正郁闷地望着眼前烤得香喷喷的乳猪,犹豫着是忍住肚子痛往里塞,还是忍住心痛在这里看。
突闻门外琴音徐徐散起,引得众人皆引颈相望。
四个纤腰少女两前两后抬着一顶软轿款款走来。软轿上,双十年华的绝色女子盘膝抚琴,芙若凝脂,腮比新荔,娴静端庄。
软轿被轻置台上,少女退后几步,排成一列,单膝跪地,双手向上,如荷叶般舒展。
凤西卓猛然想起尚谆去接景曦郡主下船时,接到的好象是顶轿子,不由朝景曦郡主看去。她坐在东席,凤西卓一抬头便与她正面相对。仍是轻薄面纱覆面,能隐约窥出花容轮廓。
“凤姑。”大块头用手挡着嘴,假装在咀嚼,声音极轻道,“顺平王盯了你很久了。”
凤西卓眉头微皱。被这种人盯上决没好事,她没好气地朝坐在东北角的尚谆瞪过去。他不但不避,反而露出一抹极其诡异的坏笑。直笑得她汗毛齐竖,整个人好象被冰镇了一下。
琴音宛转入调。一个姿容瑰艳的女子身批七彩羽纱,手挽五色彩带,从门外翩翩舞入。
美得这样放肆,舞得这样妖娆,舍海棠其谁?凤西卓暗道:坐在那里抚琴的自然是‘秋月海棠雨无暇’中的雨无暇了。
跪地的少女从南至北,和着琴音,一一将手放低,好让海棠的无暇玉足轻踏而上。
五色彩带在半空中恣意绽放,挽出一朵又一朵空心繁花。海棠踮起脚尖,如一只迷失于繁花绚丽的彩蝶,燃烧生命的火花,舞出一个又一个飞旋。
音律渐快。海棠一个飞纵,轻落在台上。
雨无暇与她之间没有任何的眼神交流,但琴与舞仿佛在此刻融为一体!虽然各展本领,却又相辅相成。
雨无暇的呼吸突然一顿。弹拨的手指渐缓,海棠的舞动也顺势柔软、绵延。
如烟火消散后的夜幕,仍然印刻着美丽一瞬的残余。
琴声徐徐而止。
海棠一个疾旋,匍匐在地。
老妪率先鼓掌道:“不愧是百花洲出来的人,果然姿艺双绝。”
一个瘦高的中年文士从西南区起身,弯腰抱拳道:“多谢太君赞赏。”
老妪眯着眼打量他道:“你是百花洲的新总管?换了新人,老身都不认识了。岑井老弟可还安好?”
中年文士忙答道:“多谢太君垂询。家父身体尚好,这趟他本想亲自前来与太君叙旧,可惜脚有些不麻利,大夫不让出远门。”
老妪道:“原来你是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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