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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中雄-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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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个“魂”字才从嘴里吐出,突然间疏林之内蓝电飞映,溜溜激射,破空尖啸有如鬼泣,约三十余支“心魔梭”业已以那种惊人的快速,彷佛一片蓬散的光芒般卷到!

身形暴旋,燕铁衣的“照日短剑”弹流穿飞,有如豪光凝练,又似星弧跃闪,成条成点成片,只见各形各样怪异的,以光芒组合成的眩目异彩并射璀灿,漫天的“心魔梭”已经“叮当”串响,纷纷抛散歪斜四处!

凌空翻滚站定,燕铁衣对着林子大吼:“不管你是什么人,你也只是一头下流的畜生,一个龌龊的刽子手,一个不知耻的无赖汉,你有半点骨气,有丝毫血性,你就滚出来硬对硬的拚上一场!”

疏林中,依然声息全无,没有一点动静,好像那里面只是有风有空气在寂寥中流动一样……

燕铁衣想冲进林子里追搜,却又怕那俘虏遭到暗算,他犹豫再三,只得悻然作罢,刚刚他才转头,目光瞥处,却猛的大惊失色——。

那灰衣人卷曲在地下,头脸却朝向他这边,而灰衣人的脸孔却竟已扭曲得不成人形了,他凸瞪双眼,罪孔大张,嘴巴微微开合,双颊的肌肉全往上吊,整个容颜都泛了紫黑——那是一种可怕的,濒死的紫黑色!

倒吸了一口冷气,燕铁衣急步走近,又惊又恐的吼叫:“你,你这是怎么回事?你并没有中上暗器呀!那些什么“心魔梭”不错全淬有毒,但已通通被我震落了,你却是怎么搞成了这样?”

灰衣人的嘴唇无力嗡合,目光已开始扩散,他似是想挣扎,想蠕动,但他却什么也不能做,甚至连面孔上的肌肉也无法牵扯,他已完全僵麻了!

燕铁衣迅速搜视,这一看,不禁又使他心房狂跳——原来,灰衣人的胸口间正叮咬着一条细细的,青绿色的小东西,像是蛇,却太小,只有三寸来长,而且胴体上还生长着密密的薄鳞,鳞片是一种黯淡的青绿色,不注意便分辨不出,这玩意的头部是椭圆形,只及一枝小指甲盖那样大,但是,上面的一双眼却是猩红的红得莹澈,红得鲜艳,却也红得邪恶——现在,这软滑可怖的东西便正叮咬在灰衣人的胸口,而灰衣人的双手则已死死捏掏住了它的七寸之处!

燕铁衣勃然大怒,左手飞闪,剑芒猝映,这小玩意的狰狞头部业已被斩抛丈外,却连半滴血也未见洒出,只有几丝黏稠的绿绿沾到草地上!

猛蹲下身,燕铁衣急问:“这是怎么搞的?要如何解救?快告诉我!”

灰衣人甚至连表情也做不出了,他僵硬的卷曲着,双眼一再上翻,却光只嘴巴嗡动不停--。

急忙将耳朵贴在灰衣人的嘴上,燕铁衣大叫:“你想说什么?要说什么?你尽管告诉我——。”

于是,自他耳沿微微蠕动的嘴唇感触上,燕铁衣觉得一丝冷寒泌来,也听到一些舌头打着转的断断续续的字句:“公……木……木……‘普城’朱………少……凡……”

燕铁衣焦急的吼:“说清楚点,公木?什么公木?‘普城’朱少凡又如何?你挺一挺,沉住气,说仔细一些,你——。”

他蓦然住口,灰衣人业已瞪凸着眼,停止了嘴唇的嗡动,茫然凝视着天空的一点,再也没有任何动静了,就这样不甘不愿的断了气……。

燕铁衣蹲在一边,怅然若失的望着这张可怖又可悲的面孔,一时感触万千,心头戚然,人的生命,成长何其艰辛,但一朝殒落,却又何其草率……

唯其叫人不能忍,不能平的,却是燕铁衣心头那口气,那愤怒又带着惭愧的气,他曾多么自信又多么坚决的表示过要庇护这个人,但是,言犹在耳,他所要庇护的这个人却已在他的而前失去了生命——。

他想到了这灰衣人所说的那几句话,他连自己的手下也未曾庇护住,又怎能奢言庇护别人?现在,灰衣人竟是不幸言中,他果然未能将这个俘虏的生命挽留住,最令他难堪的,是连这个人的姓名都还不知道,这是一种多么深刻的羞辱与讽刺!

怪叫一声,燕铁衣飞扑入林,他的动作快逾电掣,就像一抹流光在那里回旋穿射,倏东倏西忽上忽下,眨眼间,他已将这片方圆并不太大的疏林子里外搜查了三遍!

有些喘,也有汗水透出,燕铁衣四处追寻,一边愤怒的吼叫:“躲在暗处的王八蛋,你给我滚出来,你除了暗箭伤人之外,还有没有点别的本事?”

空林寂寂,木叶萧萧,毫无回应,燕铁衣穿进穿出的搜索,声音有些嘶哑的再喊:“龌龊的狗贼,卑陋的凶徒,你是个积天下污秽于一身的无赖,你是个不要脸,没有人格,没有骨气的畜牲。禽兽……”

燕铁衣口中大骂,穿叶折枝的往返追寻,正搞得满头大汗,林外,从“楚角岭”下来的方向,已经传来隐隐的衣袂振动声与涉履疾快的移展声,燕铁衣全身一弓,暴射而出,宛加一团从尢天之上冲下的陨石,只见黑影倏映,已经来到了林外九丈之处,刚刚迎上两个从坡顶掠来的大汉!

那两位仁兄,一是熊道元,一是“铁腿”何三,他们正探头探脑的四处找寻什么,燕铁衣己凌空而至,那种快速法,那种身体破空所带起的强劲风声,惊得他两个怪叫一声,分向左右扑地滚出!

一个旋转落地,熊道元抹了把冷汗,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我的大爷,魁首,可真是你,吓得我几乎尿湿了一裤裆!”

燕铁衣怒道:“你真长进,越历练胆子越小了!”

熊道元乾笑一声,道:“可不能怪我,魁首,方才你那猛一扑出来的势力委实惊人,我们根本连影子也没有看清,才一发现,你老已到了头顶,这样的身法,这么的快速,如果是对头的话,我跟何三两个就有苦头吃了……”

何三也来到一边,亦是惊悸的道:“魁首的身手好了得,假是刚才不是我们两个,恐怕早就叫魁首给放倒了,乖乖,只一照面,我竟觉得已被罩死了路………”

熊道元舐舐嘴唇,道:“何三,像是一团风猛的卷上头顶,可是?”

连连点头,何三呐呐的道:“好厉害……”

燕铁衣一挥手,道:“不用罗唆了,光会拍我马屁有什么用?对头仇家仍然碰不着一根汗毛,仍然由他们在暗里继续整我们的冤枉……”

熊道元怔了怔,急问:“魁首,那两个灰衣人不是已被你宰掉一个了么?另一个呢?没追上?”

燕铁衣伸手朝林前一指,冷冷道:“喏,那不是!”

熊道元引长脖子一瞧,立时眉开眼笑的道:“哈哈我就知道这两个狗种任是那一个也逃不掉,魁首亲自出马追人,还有追不上的道理?”忽然,他又皱皱眉,低声道:“但--魁首不是说要擒活的么?也好逼出点线索来如今这两个人全叫魁首给宰了,却又怎么问他们话呀?”

枭中雄……第十六章 灵光闪 一语惊梦

第十六章 灵光闪 一语惊梦

燕铁衣青着脸道:“上边那一个是我杀的,这一个却不是。”

熊道元愕然道:“那是谁杀的?”

燕铁衣道:“是那隐形仇家的杰作!”

移目四颇,熊道元急问:“又是那个暗与伤人的凶手?好家伙,他人呢?”

燕铁衣忿然道:“逃掉了!”

搔搔头,熊道元有些迷惘的道:“魁首,这灰衣人与那隐形凶手不是一路的么?他怎么会下手戮杀他自己的同伴呢?”

燕铁衣哼了哼,道:“灭口!”

熊道元呐呐的道:“灭口?”

不耐烦了,燕铁衣道:“是的,灭口,因为我几乎问出那个隐形凶手的姓名出身来,他在正要说间,便遭害了!”

何三冒冒失失的道:“就在魁首眼皮子下?”

略一沉默,燕铁衣颔首道:“不错,就在我的眼皮子下!”

暗里扯了扯何三衣角,熊道元乾笑道:“这厮委实是个诡计多端的阴毒角色!”

燕铁衣缓缓的道:“我早晚也会找到他的,早晚也会……那时,他就知道我要怎么对付他了,他就明白他所造成的罪行将要以多么惨重的代价来偿付了………”

语声是沉缓的,但却含蕴着凝结成的血腥与残酷,燕铁衣的表情生冷,在生冷中,那种萧杀的意韵能叫人通体冰寒,肌肤起栗……。

吸了口气,熊道元伸手由背后将燕铁衣的“太阿剑”抽出,双手奉上,边低声道:“我们好久不见魁首回来,便分出二拨人来四处去找,在岭腰一个洼坑里却发现了一具灰衣人的尸颏,魁首的‘太阿剑’插在那尸体上,我们替魁首取了回来,拭擦乾净了,现在,魁首请收回——。”

燕铁衣将剑拿过,“铮”声回鞘,沉静的道:“其余的人呢?”

熊道元忙道:“我们分成三路来寻魁首,邓长领着十名弟兄是一路,尹光领着另十名弟兄是一路,我与何三又是一路,剑是邓长他们发现的,他着人追上了我将剑交出来,又带人顺着那个方向找下去了,我与何三走向这边,老远听得有人在吼叫,我们先还以为又是有什么奸细出现呢,不想却正是魁首,呃,魁首,你在吆喝什么呀?”

燕铁衣生硬的道:“我在臭骂那只敢暗箭伤人不敢明枪对仗的畜生!”

咽了口唾液,熊道元道:“他听到了吗?”

瞪了熊道元一眼,燕铁衣道:“我怎么晓得?我根本就没看见他!”

何三接口道:“魁首--这个灰衣人,魁首在他濒死之前可曾问出了些什么话?”

燕铁衣眉头紧缩,道:“他说了几个字,很含混,还没有一个完整的意义,但是,我相信等我回去仔细琢磨一下之后,或会想由点端倪来!”

熊道元忙道:“他说的是些什么呀?”

燕铁衣冷然道:“回去以后再说--另外那两个灰衣奸细你们挡住了没有?”

急忙点点头,熊道元笑道:“搞住了,他们在重围之下,还能往那里逃?”

这时,何三从草里捡起一支淬毒的“心魔梭”来,拈在两指上仔细查看,边“啧”有生的道:“这玩意上银得有剧毒哩,魁首,那灰衣人可是被这玩意弄死的?”

摇摇头,燕铁衣沉重的道:“不,对方发射的这些暗器全已被我震落,没有伤着他,他却是被一条青绿色的细小蛇形怪物所毒毙,那怪物显然也是有毒的,而且显然是在我对付那漫空的暗器时趁隙偷偷溜到近前--令我不解的是,为什么那蛇形怪物不来咬我,却只咬噬那个灰衣人?”

熊道元自作聪明的道:“大概纵放这蛇形怪物的主儿已教会它认人——。”

燕铁衣“呸”了一声道:“天下那有这么玄异怪诞的事?这种低等毒虫会有这样的智慧?你简直是莫名其妙!”

一个钉子碰得熊道元面红耳赤,他嗫嚅着解嘲道:“本来,天下之大,便无奇不有嘛……”

转回身去,燕铁衣一言不发的朝“楚角岭”上边开大步,何三向熊道元眨眨眼,两个人急忙紧紧跟上。

这一场意外的灾变,从开始到结束,也只是半天多点的时间,但是“青龙社”所遭受的损失——无论是实质上的抑或是精神上的,却决非半天、半月,甚至半年可以弥补得过来。

傍晚了。

在“黑云楼”楼下的正厅里,燕铁衣独自坐在几前沉思,他面对着方几上的那盏莹莹银灯,凝目垂眉,宛似灯花在微微闪耀跳动中,能启示他一点什么一样……

不时,他嘴里喃喃的,反覆的吐露着那次衣人临死前所告诉他的几个字道:“公……木……‘普城’……朱少凡……”

“公……木”是代表什么意思呢?一个武林的帮会?一个地名?一个人的称号?抑是一个人的姓名?另外,“普城”的朱少凡乃是“青龙社”派驻堂地的“大首脑”,为什么灰衣人会提到他?他与那灰衣人与那暗处的对头又有什么牵连?这似乎有点风马牛不相及……

轻轻敲着自己的额角,燕铁衣深深思索着,他双眉紧皱,目光幽黯,神色是凝重却又烦恼的……

厅门悄然开了,熊道元蹑手蹑足的走了进来;他一见燕铁衣的模样,立即知道他们的魁首又在为了日间的事情伤脑筋了,仗着自己是魁首的“贴身人”,不怕吃排头,他轻轻凑了上去,躬着身开口道:“魁首,天晏啦……”

“嗯”了一声,燕铁衣淡淡的道:“我知道。”

熊道元堆着笑道:“还没吃晚饭哩,魁首。”

燕铁衣懒懒的道:“我不饿。”

搓搓手,熊道元道:“不是我多嘴,魁首,每遇着什么纳闷事,你就茶不思饭不想的一个劲在动脑筋,还可怎么行?饿坏了身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呢……”

燕铁衣一瞪眼道:“怎么搞的?你最近变得婆婆妈妈起来了!”

乾笑一声,熊道元道:“魁首,我和老崔全是你的身边人,我两个不独只跟随魁首摆摆样子,对于魁首的生活起居,我们也得加意留心,这是我们的责任呀!”

燕铁衣不耐烦的道:“好了,好了,你如今简直越来越浑!我说一句,你就非说十句不可,罗哩罗嗦,没有个完!”

熊道元忙道:“魁首,您可别生气,我全是一番孝心!”

哼了哼,燕铁衣道:“不要唠叨了,你让我静下来想一想,行不?你高兴在这里就在这里,否则你自己随便找个地方玩你的去,别来烦我!”

委委曲曲的,熊道元咕哝道:“自从那隐形凶手一出现,怎的大家火气全这么大?连个性都变了,不该挨骂的地方挨骂,日常亲亲热热的老伙计居然见了面也招呼不打,阴阳怪气——”

挥挥手,燕铁衣皱眉道:“你是有完没完——。”

刚说到这里,他猛的一楞,喃喃的自语道:“见了面也不打招呼?亲亲热热的老伙计?是了,有这么一回事……”

半转过身的熊道元迷惘的道:“魁首,你在说些什么呀?”

用力摔摔头,燕铁衣一下子站起,将熊道元拉了过来,将他按在自己方才坐过的锦垫上,就此瞬息,这位枭中之霸的面庞神色竟已转变得如此振奋激动!

不禁吓了一跳,熊道元手忙脚乱的道:“呃,魁首,这,这是干什么?”

燕铁衣抑止不住语声的轻颤:“熊道元,可能有了点眉目了!”

愕然睁大了眼,熊道元迷惑的道:“眉目?有了点什么眉目了?”

燕铁衣双手按在熊道元的肩椅上,两眼光芒闪电:“那个暗处的对头,那个隐形的刽子手,道元,我们或者可以找到一条线索拎他出来,而这条线索更很可能是正确的!”

熊道元张大了嘴,好一阵,他才又惊又喜的问:“当真?”

点点头,燕铁衣远:“我想很有希望””

咽了口唾沫,熊道元急切的道;“魁首,这是条什么线索呢?你又是如何发觉的呢?”

拍拍他的肩头,燕铁衣道:“因为你!”

呆了呆,熊道元怔怔的道:“因为我。”

燕铁衣有力的道:“不错,因为你--道元,你刚才不是说过吗?你说这些日子来大家的脾气全变得火爆毛躁了,甚至有些人更反了常,平素十分亲切的兄弟如今见了面居然招呼也不打,阴阳怪气的--道元,你这样一说,使我记起了一件事,你所指的不是‘普城’‘大首脑’朱少凡?你曾经告诉过我,说有一次,你和他面对面的走过去他不理你,态度相当冷淡,你是这样说的吧?”

熊道元道:“我是这样说过,魁首,我还记得我向你禀报这件事的时候是在半夜里,你做了恶梦之后招我进去侍候茶水,在你喝完了茶我要出房前向你禀报的,那晚上也是有了奸细潜入的同一晚……”

燕铁衣一拍手,道:“完全不错!”

舐舐唇,熊道元不解的道:“但,但这和我们要搜查那隐形对头又有什么关系呢?魁首,正如你当时所说,朱少凡朱大首脑可能是当时没注意到我,或许是心绪烦,或许是对我有所不满,这才没打招呼的,实际上这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摇摇头,燕铁衣道:“当你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因为我心情恶劣,又刚从恶梦中醒来,所以思维未能集中,根本就没重视,连想也没多想一下,便几句话给你冲回去了,但是,刚才你再一提起,虽是那么偶然,我却猛的连想到了什么……”

熊道元迷惘的道:“魁首是连想到了什么呢?”

抹去因激奋而泌在额角上的汗水,燕铁衣凑近了点,低促的道:“我问你,朱少凡一向与你交情如何?”

熊道元直率的道:“过得去,每次见面是亲亲热热的,我到‘普城’去的时候,往往也跑到他那里去坐一坐,喝顿酒,他回总坛来,我也招待过他……”

燕铁衣这:“这就是了,你们有交情!”

熊道元颔首道:“我认为交情多少应该有点!”

吁了口气、燕铁衣又道:“朱少凡这个人平素就很谨慎,做事也相当周全老到,是个够份量的角色,自他加盟本社之后,表现良多,他虽是由应二领主一手提拔起来的人,我对他印象却也很好;以他的个性来说,他与你既有交情,断不会照了面不招呼,依你所说的情形,他当时还看了你一眼,这证明他是注意到你了,但是,他既已注意到你,为什么不理不睬?心绪再坏他也不会对你发泄呀,再说,你又确知未曾开罪过他,他就更没有理由对你冷淡了,道元,朱少凡的作风我知道,他很世故,很方正,他决不会用这种态度来触犯你!”

熊道元满颊雾水的道:“可是,他的确面对面的走过去却没有睬我呀!”

燕铁衣呼吸急迫的道:“这说对了!”

熊道元怔怔的道:“什么对了?”

燕铁衣道:“朱少凡不是朱少凡!”

惊得几乎从锦垫上跳了起来,熊道元脱口道:“怎么可能?”

一把又将他该了回去,燕铁衣竭力平静着自己:“只有这个解释--你那天在街上所遇朱少凡,并不是朱少凡本人,换句话说,那是有人伪扮成他的模样!”

双眼睁得滚圆,熊道元宛若见了鬼一样,颤着声道:“魁首……这未免有点……荒唐吧?我和朱少凡认识了六七年了,他的长相模样我怎会看错?尤其是面照面的走过去……那就是他本人嘛……”

燕铁衣冷沉的道:“你不要忽略了我们那个暗地里的对头是精谙易容之术的,他化装成商传勇就像商传勇,装扮成厨师老赵就是老赵,连我都难以分辨,连整日和老赵守在一起的阿青都看不出来,你照面一瞧,又安能分出真假?他既能假扮别人,也当然间以扮成朱少凡,否则,那天你们对面走过,朱少凡为什么不理你?”

呐呐的,熊道元道:“我直到现在也还搞不清他那天为什么不理我……”

燕铁衣低声道:“很简单,因为那天你所撞着的朱少凡是假的,是别人冒充改扮的,那个假朱少凡根本不认识你!”

熊道元冷汗涔涔的道:“但,但是,真正的朱少凡呢?”

燕铁衣道:“这说难以判断了,不过,可以预知的是真朱少凡如今的情况必然不妙--无论他是怎个不妙法,对我们都是有害的!”

熊道元惶然道:“说不定他已过害了?”

燕铁衣平静的道:“不敢说。”

震了震,熊道元脱口道:“会不会--他是与敌人串通的?”

燕铁衣缓缓的道:“难说。”

舐舐唇,熊道元道:“那--他受到对方的胁迫也未可言……”

燕铁衣道:“我们总会查明。”

熊道元犹有余悸的道:“真叫人想不到,事情太过诡异玄奇了……”

燕铁衣咬咬下唇,道:“如果一切情形确如我们判断,那个对头的手段可是太高太强了!”

熊道元嗫嚅的问:“魁首,你是怎么想到这上面而推测出来的?就只为了我那无心提起的几句话?”

笑笑,燕铁衣道:“也不尽然。”

熊道元道:“另外还有线索与佐证?”

点点头,燕铁衣道:“是的,你记得我告诉过你,那灰衣人在临死之前曾经十分含混的吐露了几个字,那几个字既不连贯,又没有完尽的意义,我就为了这几个字,便苦苦思索了一天,正在百思莫解之际,却叫你那一句话来点醒了我,至少,我已经明白了其中一半的含意!”

熊道元急切的问:“他是怎么说的?”

燕铁衣道:“那次衣人会诉我:公……木……‘普城’……朱少凡………如此而已,只有七个字,公与木这两个字不知道是起句词还是中句词,还是尾句词,易言之,既不知这两个字是在一个完整的意义应该排在前面,中间或是后头?也不晓得那是表示一句话,一个暗示,一个帮会名称?一个人的浑号,一个人的姓名或一个地名及任何其他意思?‘普城’朱少凡是我们‘大头脑’级的重要人员,我起初苦思莫得其解,不知灰衣人提到他是什么意思?他和这件事又会有什么牵连?我甚至怀疑那灰衣人是在理会不清之下的胡说,也会推断他是故意陷害朱少凡;我知道朱少凡的为人,虽说过于拘谨世故了点,但其忠贞性却是可靠的,你明白,‘青龙社’任用一名‘大头脑’级的重要人物,将经过多少次的慎重考验审核,也经过长久时日的观察稽探,除了本人的份量条件资历之外,尚得有三位领主,大执法的同意再经我认可才能通过,因此,我们放出去驻在外地的首要兄弟,应该是可以信赖的,我就直想不透那灰衣人为什么会提到朱少凡,经你先前无意间说起那件事,我才豁然开朗,恍然大悟!”

熊道元道:“经过魁首这一说,我也渐渐入巷了一点,魁首,如果你没听到我方才所提的那件事,是否也会去‘普城’查探一下朱少凡?”

点点头,燕铁衣道:“恐怕这是免不掉的。”

一拍胸膛,熊道元得意洋洋的道:“如此,我该记首功!”

燕铁衣一笑道:“别高兴得太早了,如今我们虽然抽丝剥茧,使情况逐渐明朗,各样的可疑痕,也慢慢吻合,却仍不敢断言绝无错误,道元,不到事情完全澄清,谁也不能说业已泰山笃定,大功告成!”

熊道元忙道:“不过,我看离着解决这桩疑难,消除那个魔头的时间也不远了……”

叹了口气,燕铁衣道:“如果这一遭再拎不出那个对头来,就又不知要等到那一天了……晚一刻解决此事,我们的损失便会相对的增加一分……”

熊道元有些急迫的道:“魁首,我们马上采取行动么?”

燕铁衣道:“不要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我的意思是,等三位领主与大执法他们回来之后,商议一下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扑围那厮!”

顿了顿,他道:“另外,我也有心和他们所得到的线索印证印证,总之,谨慎从事,希望这一次不要又白忙了!”

搔搔头,熊道元道:“我怕他跑了!”

燕铁衣微微一笑,道;“我想他是不会跑,因为他自信他的两名手下全已死亡,根本没有时间吐露什么秘密,而在此之前,我们也丝毫没有找出端倪的迹象,所以他一定认为他仍然是处境安全的,掩饰是天衣无缝的!”

熊道元道:“魁首推判得也有道理,魁首,但那什么‘公……木’两字又代表什么含意呢?”

燕铁衣苦笑道:“至目前为止,我的确还想不透,不过,我相信那灰衣人既然说出这两个字,就必定有他的用意,而且也绝对是真诚的,困为他不须要再骗我了,他已知道他已不用再畏惧什么,我更相信,他对他主子如此寡情绝义的行为感到痛恨,他在尝死之前竭力想告诉我其中真像,也未尝没有包含着对他主子报复的意思。”

嘴里“啧”了两声,熊道元道:“天下真有这样狠毒的人,不论远近亲疏,只要一旦损及本身利害,他立刻翻脸杀之灭口……”

燕铁衣漠然地道:“这种人可多着,多得会令你吃惊!”

熊道元感慨的道:“江湖上人心诡诈,互为奸毒,可是半点也不错的。唯一的分别,便在有些人尚能遵从忠义、信守之道,有些人却任什么规矩也不理了………”

燕铁衣道:“譬如我们那位隐形的敌人!”

哈哈笑了,熊道元道;“他再也隐不了多久啦,魁首。”

说到这里,他突然发觉到自己还坐在燕铁衣的位置,而燕铁衣却站在那里,他慌忙起身,有几分窘迫的打着哈哈道:“呃,魁首,这一阵子你倒站着,我反坐着啦,真是尊卑不分了,魁首,你请宽坐,我去替你端晚膳,如今该吃得下东西了吧?”

笑笑,燕铁衣道:“嗯,却是觉得有点饿了。”

熊道元赶紧往外走去,边笑道:“魁首请稍待,我去去就来,汤菜凉了还叫厨下热一热,这几天冷清点,等三位领主与大执法他们赶回来后,免不了要大大喝上一顿!”

燕铁衣双眉一扬道:“喝什么?庆功宴么?只怕为时还早了点吧?”

一溜烟的出了门,熊道元那种满脸喜悦振奋的神色还留在燕铁衣的眼中,他不禁摇摇头--是的,现在就开始高兴,未免早了一点……。

 ※  ※ ※

屠长牧、鹰青戈、庄空离三位“青龙社”的“领主”,率同两名“卫山龙”在离开了“楚角岭”十七天以后仆仆风尘的赶了回来,他们才一下马,立即便往“龙魂厅”谒见燕铁衣。

“龙魂厅”中灯火通明,前些日子这到破坏损毁的地方也早已整桩竣事,恢复了老样子,就在那张虎皮大交椅上,燕铁衣早已等候着他们了。

三位领主率领两名“卫山龙”向燕铁衣见过礼后,立即在那三张靠近燕铁衣座前的椅子上落坐,两名“卫山龙”则只有有侍立一旁的份。

燕铁衣望了望这几张疲惫又风霜满布的面庞,静静的一笑道:“十多天来,各位辛苦了。”

屠长牧苦笑一声,道:“没有什么,只是有辱使命,愧对当家!”

搓搓手,应青戈接着道:“诱敌之计并未成功,在‘黑林洼’伏候十余天,连个鬼影也没上门,白白劳师动众跑了一趟!”

点点头,燕铁衣道:“在你们尚未回岭之的,我已经知道你们这一趟是白跑了!”

怔了怔,屠长牧道:“莫非魁首意外探悉了什么内情?”

燕铁衣低沉的道:“是的,我们犯了错误。”

一直尚未开过口的庄空离忙道:“犯了错误?什么错误?”

燕铁衣道:“最初,我们以为这个暗地里的对头除了仇恨我们之外,可能也为了钱财上的目的,我们更怀疑他是我们某些敌人所雇用的杀手,如今看来,事实上却并非这般,他对‘青龙社’之所以一再施其毒手,原因只是为了一个--仇恨;我下了这个定论,有几点理由:其一、本社遇害的兄弟经过再三查探,并无明显的仇家,也没有他人雇用凶徒加以杀戮的证明;其二、那对头的目标广泛--甚至包括了我本人,可见他的企图是对整个‘青龙社’不利,而非专门为了要坑陷某几个人;其三、我领悟到的敌对者若要雇请这样的一号人物行凶,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这人势不可能广传呐喊,宣扬江湖,挂着招牌招搅买卖,而这人亦不可能向我们的敌对者一处一处去毛遂自荐,换句话说,他如想在这方面藉机敛财,不但极难,而且愚昧。这人绝非愚昧,是以他断不会傻到以此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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