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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胎-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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泌出大量的唾液,却咽不下去,从嘴里流淌了出来。
  等到雨停了。这种症状才过去了。那女孩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恐,使劲挪着身子离我远了些,说你刚才看起来跟一只疯狗发病似的,好吓人。我也不忌讳,更不想隐瞒她,就说自己有狂犬病,怕光怕声音,最怕的水。
  她说你现在还喝水不。我说现在不敢喝,一看见水我的脖颈就开始缩紧。她说那你不渴得慌么。我说都快渴死了,就跟吃盐吃多了一样,渴得要难受就有多难受。她又问我,你都不喝水,是不是快死了。我说死了正好。
  大概快两更的时候。那对男女打外面回来了。带过来了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正由那男人用胳膊挟在肋下。那男孩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四肢健全,五官完整,声音嚎得洪亮,一个劲地喊着爸爸妈妈。瞧不出来他有啥毛病。
  这男人看起来将近四十多岁的年纪。女人总是喊他为老吴老吴的。
  搁这里也称呼他为老吴吧。
  只见老吴将小男孩放下来,然后用俩手掐住他的腰,不顾其胡乱扑腾,举高过头顶。随着面上表情一狠,将小男孩给砰的掼在了地上。导致人趴在地面上,一时半会儿动弹不了,唯剩两只沾满泥的小手不住地颤晃着,嗷得简直没个人声。那老吴嘿嘿笑一声,点了根烟叼嘴上抽着,又往那男孩身上蹬了一下子。来节刚技。
  女人回屋里做饭了。没过多大一会儿。就给男人端过来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上面铺着俩白翅膀黄肚子的荷包蛋。还搁旁边给他剥了蒜,见他快吃完一瓣,赶紧再递上去一瓣。老吴说,把这小崽子整成啥样子才好呢。
  却见女人拿眼瞟了瞟我,说他这一天下来,给咱们乞讨了二十多块钱,以前搁哪个都没讨来这么多过,咱就照着他的样子,把这小孩儿给修整修整得了,最起码,男的你不能给他留腿脚,万一到时候长大了,咱都老了,他不得打咱们哟。
  吃完饭后,老吴将筷子往碗上一登,递给女人,一手抹着嘴,说把锤子掂过来。那女人接过碗回屋里去了。再出来时,手上正拎着一把大铁锤。那小男孩还正在地面上趴着,已经尿湿了一裤子,哭的声音小了很多,几乎快要睡着了。老吴接过锤子,抡得老高,凸目抿嘴的,一下子将成年人拳头般大小的锤头给砸在了小男孩的手背上。
  小男孩身子像触了电般猛地一弹,哇一下子大哭起来。再看那只手,已成了肉饼,正在泥窝里嵌着。小男孩不敢将它拔出来,保持着老姿势,只是一个劲地哭叫。女人责怪老吴,你这样也太狠了,才这么大一点儿孩子,得受多大罪啊。
  把烟头子一扔,老吴扭头冲着女人嚷起来:“那你说咋弄啊?”女人说:“你直接拿刀给他砍下来不得了,非得给弄成这样泥烂模糊的。”老吴又嚷:“那你倒是别光搁这儿杵着,把刀子给我拿来去啊!”
  拿来刀之后。老吴只用了两下子,就把男孩的胳膊给砍下来半截子,扔进一只布袋里,让女人给收了起来,说卖给四瘸子,他好吃人肉。女人刹紧了布袋口,说今天先砍这一个胳膊吧,免得把人给流血流死了。老吴瞪着眼吼,那你倒是快点儿给他包扎去啊,光知道搁这儿瞎站着。
  最后,把那断臂的小男孩儿扔到了我旁边。他已经昏死过去了。刚才老吴嫌他嚎得聒噪,照其头上给闷了一砖。
  然后,那两口子回屋里睡去了。
  估摸着是凌晨四五点的时候,小男孩醒转了过来。又是撇个嘴哭。我就劝他,别哭了,把人吵醒了,又得给你罪受。他倒显得挺乖巧,用剩下的一只手紧紧捂住嘴巴,不再发出哭声,只是泪珠子一个劲地掉,梗咽不止。我就问他,你咋让人贩子给弄过来了。
  他说自己的奶奶刚死不久,他想念得慌,就自个跑到坟上哭去了,结果让一个陌生人给抓走,卖给人贩子了。我说,趁着你的腿还在,抓紧跑吧。他说站不起来。原来是腿给用铁条捆扎上了。我倾倒身子,把嘴凑上去,咬住了铁条。根本咬不动,还险些把牙给硌掉。
  忽然,院子里喂养的狗叫唤起来。把铁链子给挣得哗啦作响。
  铁皮大头门被用脚踹得“嗵嗵”震天价响。
  屋子里灯亮起。那女人打着一只手电筒出来了。去往大门那儿。透过门缝问是谁啊。但没人回答。大门依旧被踹得震天响。那女的有些害怕了,赶紧跑到狗窝边,将那只长得肥楞楞的狮嘴大胖狗给撒开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种狗原来叫斗牛犬,异常凶猛。
  只见那只斗牛犬狂吠着冲上去,在大门口处来回地徘徊着。突然身子矮趴了下来,朝上蹦了蹦,然后扭过去,夹着尾巴回到狗窝里去了。虽然嘴里还在叫唤着,但已再不是那种狂暴的挑衅,而是发出了凄惨婉转的呜咽声。
  大门依然发出“嗵嗵”震天价响。上面出现了凸鼓的印子。还以为是用脚踹出来的,原来不是,而是手印子。但那只手看起来很小,不及七八岁儿童的那般大。应该是两三岁的小孩才会有这么大的手。
  老吴也打屋里出来了,大声连问几声是谁呀,但还是没人回答,气得嘴里恶狠狠地骂着脏话,回屋拎了一把刀又出来,猴着腰往大门那边冲去了。

  ☆、第七十五章:离奇的失踪

  当老吴把铁皮院门给打开之后,进来的却是一位挺着大肚子的女人。只见她的衣服上血淋淋的,鞋子掉了一只,裤子往下耷拉得很低,露出半截子雪白的肚皮。头发甚是凌乱,脸色十分苍白,眼皮子紧闭着。一步一步地往前慢挪着走动。老吴一边用手指着她,一边往后退着大吼道:“打哪儿冒出来的疯婆子,快点儿给我站住!”
  但那大肚子女人却罔若未闻,依然往前走着。当给逼到院子中间的时候,老吴再也忍不住。跳起来照她膀子砍了一刀。可她好像完全没有知觉一样,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反应。依然挪动双脚往前走着,任肩膀上冒出来的血汩汩地往外流个不止。
  这老吴有些害怕了,嘴里骂了声真他娘的邪门了。闪身跳到了一边,给其让出了路。那大肚子女人一直来到我旁边。突然扑到那个小男孩身上,张口咬住了他的脖子。小男孩扑棱扑棱地挣扎起来,凄厉地嚎叫着。然后慢慢地声音小下来,身子也变得不再动弹了。
  大肚子女人把他的喉骨给咬下来一块,噗的一口吐在地上。又趴下去,衔住了他的下巴骨。喀吧一声,给咬断了。可能是觉得这块骨头好吃或者还是咋的,这回并没有吐出来,而是给嘎嘣嘎嘣地嚼着咽掉了。
  这个时候天已经发亮了,远处雾蒙蒙的。
  接着,大肚子女人又把小男孩脸上其它的肉给啃食掉一大部分。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小男孩的肚子上。嗤啦一声。扒开他的衣服。露出一副瘦骨嶙峋的青皮肚子。用手按在肚皮上面抓挠出一个窟窿。将手探进去,不停地摸索了起来。
  最后,掏出来了一颗桃子形状的东西。上面布满粗细不一的血管。原来是心脏。给捂到嘴里给吃了。这才算完事儿。舍弃了男孩的尸体。站起来,转过身,仍旧是一步一步地挪着。拖拖拉拉地往回走了。等她刚一出院子,这老吴就赶紧把大铁门关上,啪的插上栓子。已经是给吓得面无血色,身躯哆哆嗦嗦的。
  也没有怎么移动男孩的尸体,而是在院子里挖个坑,直接给扔进去埋了。
  老吴的女人糊涂着一张生满麻子的脸抱怨道,埋了干啥,这么多肉,为啥不卖给喜欢吃人肉的四瘸子。老吴瞪着个眼骂她:“你懂个屁呀,我们这回亏大了,买回来的孩子不干净。”那女人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问咋不干净了。老吴指着她的脸,恼得呲着个牙说:“你他妈长个鼻子弄啥使的,都这么大半天了,你还没闻出来?这是啥味儿啊?一股子臭味儿!”
  那女人还是不理解,说臭味咋啦。老吴将手中的铁锨“啪”往地上一戳,说我问你,先死的人会不会有臭味。女人好像有些明白了,脸色顿时变得慌张起来,有些结巴地说:“老。。。。。。老吴,你的意思是说,咱买来的这个小男孩不是个活人?”
  老吴扯着嗓子嚷道:“你才知道啊,我砍他的胳膊时,见流出来的血是黑色的,还特别黏得慌,味道还那么臭,就开始怀疑了,直到那个大肚子女人来了后,把肚子给他扒拉开,那一大股子浓浓的腐臭味简直要把人给熏死,你想想,要是一个新鲜的大活人被开膛破肚的话,流那么多血,那味道不得是腥气的!”
  “哎唷,我的妈呀,我说呢,那大肚婆把他的心给掏出来的时候,咋是黑乎乎的一团呢!原来是死罢了的人,老吴,你说我们咋买到一个这样的死孩子呢?”女人哭丧着脸说道。
  老吴却不再说话,蹲在地上,闷头抽起烟来。一根接一根的。等到太阳升起一杆高的时候,那盒子烟被他给抽完了。女人已经做好了饭。又是一碗面条。给盛得满满的,给他端了过来,还捎带着一根剥了皮的嫩葱。可老吴却摇摇头,说不吃。女人又糊涂起个脸,说行啦,事儿都过去了,你还计较那么多干啥。
  “恐怕没这么简单!”老吴愁容满面地说道。这才过了多大一会儿,他整个人看起来就仿佛老掉了十来岁:“英子,咱们恐怕是摊上大事儿了!”女人不满地大叫起来:“你别老一惊一乍的行不,能摊上啥大事儿啊?不就是买了一个会动的死孩子么。既然这么邪性,那咱就找个道士来作作法,驱驱邪不就得了。”
  低头思忖了一番,老吴说,咱还是先把这个死孩子从院子里刨出来吧,万一在再钻出来咋整。
  女人嘴巴一抿,打鼻孔里出气,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说都让那大肚婆把心给吃了,它还能折腾啥。老吴又发脾气了,起身跺了她一脚,说让你咋干你就咋干得了,咋恁些废话呢。那女人也生气了,说要挖你自己挖吧,我才不跟着你瞎费那个功夫。说罢就拍拍身上的泥土,扭身蹭蹭地回屋里去了。
  于是,老吴就自己操个铁锨,在刚埋上的那块地方挖了起来。才刚撩了几铁锨土,他的女人就打屋里又出来了,打扮得干净利索,手里还拎着一个包。老吴喝问:“英子,你要干啥去?”
  那叫英子的说:“我去请道士啊!”老吴哦了一声,说你去吧。英子又指指我跟那个小女孩,说要不先把这两个给弄到广场里,让他们乞讨着去呗,不就能多一天的收入么,搁这儿耽搁啥呢。老吴摇了摇头,语气坚决地说今天不行,肯定会有人闹事,万一再把这个没腿没脚的财神爷给咱打死,那咱可就真的亏大发了。
  英子说,那就让这个没腿没脚的搁家,把小妮子给掂过去,让她守着茶缸子去呗。老吴又摇了摇头,说不行,今天有人来看她,弄不好就给买走了。英子有些讶异,问有啥人要买她,有啥用,也是用来当放养乞丐的么。
  问得老吴有些不耐烦了,嗓门加大了些:“不是,人家是搞大买卖的,听说现在有器官黑市,把一个活人给剥了,眼给挖了,分开卖,一家伙能落八千多,比咱这天天要饭强多了。”
  距离我不算远的那个小女孩一听这话说得,给吓得哭了起来:“不要卖我,我好好行乞,我要当一辈子乞丐,我认恁俩当爹当娘好不好?”说着上半身往下一趴,嘭嘭地磕起响头来,“爹!娘!”那叫英子的女人冷笑了一声,说你别跪了,我们才不会要你这样的孩子。然后就出门走了。
  嫌小女孩哭得聒噪得慌,老吴冲过去,照她背上用力拍了两铁锨,说你再哭,我一下子铲死你,卖不卖你还不一定呢,你就在这儿哭开了。那小女孩止住哭,用手拭擦着给泪冲花了的脸,说爹我告诉你个事儿。老吴翻着白眼珠子没好气地说,啥事儿。
  小女孩抬胳膊一指我,说爹,他有狂犬病,你抓紧把他给卖了吧,别来咱们都给传染上了。那老吴却是不信,走到我跟前,用脚尖踢了踢我的下巴,问我到底有狂犬病没。
  我摇摇头,说没有,听她胡诌吧。小女孩立马急恼了,冲我破口大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狗东西,昨天是谁犯病来的,问你是不是有狂犬病,你说有,现在你不承认了,做人咋真不要脸呢。”我气不过,反唇相讥道:“不知道咱俩谁不要脸啊!”
  “爹,他真的有狂犬病,他害怕水,要不你试试,喂他水喝,看他敢喝不敢?”小女孩又指着我说道,眼神恨不得把我给吃了。
  “你喝水不喝?”老吴半信半疑地瞧着我,问道。
  我没有说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我这样,老吴倒是更加怀疑了。去屋里一趟,端了一瓢水出来,递到我嘴上,命令我喝。看着在瓢里流动不止的水,我顿时感到喉咙迅速发紧,呼吸愈来愈困难,不由得张大口呼哧呼哧地喘息起来。老吴的脸色刷地变了,赶紧往后躲了躲,手往上一掀,将一瓢水给泼在了我身上。
  我“啊”的大叫起来,身子一歪,摔倒在地上。跟昨天夜里一样,觉得脸上有一万只蚂蚁在爬,直往骨头缝里钻,痒得我撑不住,断臂胡乱抻挠着,身子像鲤鱼一样打挺,口腔里分泌出大量的唾液,却咽不下去,只能往外流,喉咙里发出急促的嗬嗬声,像极了一只狗在盛怒时发出的声音。来节宏亡。
  “哎呀!真有狂犬病啊!这跟疯狗发病起来一模一样!”老吴惊呼道,抡起铁锨照着我头上一阵乱拍。使得我躺在地上晕乎乎的,奄奄一息。然后他用个铁链子紧紧地拴住我的脖子,给拖到一棵树下面,将铁链子绕住树几匝,给锁了起来。但还是不放心,又在我的颈项处的铁链子上加了一把锁,把我的脖子给紧紧地箍勒着。
  接下来,他重新操起铁锨,在埋着男孩尸体的那块地上继续挖了起来。越挖越深,一直挖到那坑把他整个人都没进去了。却还是在不停地挖着。
  终于,他从坑里爬出来,已弄得浑身是泥,却是跌跌撞撞的,一连绊倒了好几次,脸色极为慌张。那小女孩扯个尖利的嗓子问他:“爹,你咋啦?”老吴瞪大着俩眼珠子,紧攥着俩拳头子,躬着身子,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状态近乎是咆哮的:“那个小男孩的尸体不见啦!”
  不见了。难不成是钻底下去了。

  ☆、第七十六章:大肚子女人

  听得一阵乱哄哄的,有一群人推着一辆板车进来了。有人把院门给关上,派两个人把守着。好像是出了什么严重的事情。老吴有些被吓呆了的样子,愣在当地不知所措。只见板车上面正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正是于今天凌晨时闯到这座院子里来的那个大肚子女人。浑身依然血淋淋的。正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有个中年男的,身材高大魁梧,戴着一顶鸭舌帽,将头发束绑起来,长满络腮胡须,浓眉大眼的,很有派头。一张脸极度阴沉着,看起来应该是这群人里带头的。他指着板车上的那具大肚子躯体对老吴说。俺媳妇今天早上是不是往你家来了。老吴点了点头,说是。赶紧摸出烟袋子,抽出来一根撂过去。
  但那络腮胡男的仿佛没看见一样,根本就没接那烟,任它掉落在地上,依然神情冰冷地说:“你少跟我套近乎,我媳妇往你家来一趟,这好端端的肚子上咋会多出了俩血窟窿,是不是让你给捅的?”老吴一听急了,赶忙地摇头,说不是我,我都没敢动她,当时吓都快把我给吓死了。那络腮胡男的闷哼一声,又问,那膀子上呢,是不是让你给砍的。
  没干过的。这人觉得冤枉。干过的,他又不承认。张口就能来一句瞎话:“不是我砍的,自从恁媳妇打外面一进来。那膀子上本来就卡着一把刀呢!”
  有几个人进屋里搜去了。不大一会儿,就找到了一把染有血迹的刀。递给那个络腮胡男的。他走过去,俯下身,将刀竖着,往大肚子女人肩膀上的口子比划了一下,恼得骂出一句脏话,直起身,晃动着那把刀子冲老吴说:“还说不是你砍的,这印子跟刀子正好对着呢!”
  老吴是死鸭子嘴硬,拒不承认,说你不能对个刀印子就诬陷到我身上,这天下的刀子基本上都长得一模一样,砍出来的口子有深有浅,你咋能用这招来证明恁媳妇是不是我砍的,这未免也太荒谬了点儿。
  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那络腮胡男的把刀子给收放到一只塑料袋子里,指着老吴的鼻子,瞪着眼说:“不是你砍的,我给你赔礼道歉,要是你砍的,我跟你说,保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说罢,转过身就要走。
  老吴反应有些慌,赶紧拉住他的胳膊,说你把俺家的刀子拿走干啥,留下来,我还有用了。络腮胡子挣脱他,从口袋掏出十块钱,扔在地上,说我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你家的刀子我买了,我要拿着它找人去化验化验,看看上面的血是不是俺媳妇的。
  然后,推着那板子车,一群人离开了这座院子。老吴彻底傻了,一张脸耷拉得老长,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小女孩这个时候安慰起了他:“爹,你不要害怕,啥事儿有我呢,包在我身上。”
  这不安慰还好,一安慰便招来狠狠一脚照脸上蹬了过来。闹个鼻青脸肿的,还打鼻孔里流出了许多血。老吴呲着个牙骂她:“瞅你那兔孙样儿吧,摸不了自己有多大能耐了,拉个屎还得给你清理,还打算照顾我了,还啥事儿都包在你身上,你能顶个屁用!”
  小女孩一边擦着流到嘴上的血,一边嘤嘤地哭了起来,不住地抽着噎仔,看起来委屈极了的样子。但又能怨谁,早知道少说一句话不就得了。光想显着你呢。老吴又指着她骂:“哭吧,本来还不确定要不要把你给卖了,看你这样子,就会恶心人,今天非得把你给卖了不可。”
  一听,女孩哭得更厉害了,结果,又给自己脸上招来重重的两巴掌。
  那个叫英子的女人回来了。后面带着一个穿黄袍子的道士。却是长得棕眉窄眼,身材细长却显得软绵绵的。一进院子就把脖子来回地扭,转动得速度很快,跟个花栗鼠似的。手里持着一把红色木剑,噔噔地跑过来,照我身上戳了一下子,对老吴两口子说:“这家伙恐怕不是个吉利玩意儿。”老吴问咋啦,他挺能给挣钱的,就是有狂犬病。
  把道士给吓得赶紧往后跳了一下子,说有狂犬病你也敢养,不怕被传染上么。也把那叫英子的女人给惊着了,差点儿没哭出来,就问老吴咋处理啊。老吴说反正不能搁家里养了,抓紧转手卖了罢。女人泪眼婆裟,说那咱不是又得赔钱了么。
  走过去检查一番铁皮门上的小手印后,又出了院子打外面看了看,那道士便小跑着钻进了厨房,拿了一块馍出来,到狗窝旁,喂了那只斗牛犬。对老吴两口子说:“我要上到狗身上了。”老吴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态度有些迟疑地说:“这是个公狗,你上它干啥?”
  黄袍道士撇了撇嘴,很是不高兴,说你别侮辱我行不,我好歹也算个出马仙哩,我的魂儿能打自个身上钻出来,附到狗身上,搜寻它的记忆,然后就能知道狗昨天晚上到底看到啥东西了。老吴两口子显得十分惊讶,均表示这招术怪厉害。那道士随即又说,用了出壳上狗这招后,不仅我会元气大伤,连这狗也会跟着死掉的。老吴连忙说,狗死了倒不要紧,只要能把事儿办好就行。
  道士脸上却是更加不高兴了,摇头叹气不已,说你还是没明白我是啥意思。老吴愣了一下,说那你啥意思。道士伸出手,做出点钞的动作。老吴一下子瞧明白了,哦了一声。
  扭头问英子讲好价钱没有。英子说讲好了,三十块钱。老吴一拍大腿,骂道,死婆娘,咋能给这么贵。黄袍道士一听这话,脸皮子往下一秃噜,扭头就走。老吴赶紧拦住他,说再给你加一块,三十一行不。黄袍道士哭丧着脸,抱拳又作揖的,险些给跪下,说我求你了,你让我走吧行不。
  最后,道士答应以五十元的价格,让自个的魂儿出一次壳。他要骑到斗牛犬身上。可斗牛犬一个劲地冲他狂吠,哪里啃依顺他。实在没办法了,就让老吴两口子强行将狗给摁趴下来。抖抖索索地骑上去了。
  那斗牛犬嘴里呜呜叫着,拼命地挣扎。两位把持着狗的人一个没照顾好,让狗给挣脱了。猛地蹦起来,将道士给从背上颠下去,哎唷一声摔倒在地上。那斗牛犬不肯饶他,扑上去,往他胸上咬了一口,撕下来一大块血淋淋的肉来。
  老吴只得用个链子把狗给重新拴起来。那道士在地上躺着,嚎得简直没个人声,把裤裆也给尿湿了。让英子给拉起来坐住,俯首一瞧,见胸上缺肉的地方都露出了白生生的骨头。这家伙,一下子给人吓得晕了过去。让老吴给背上去,女人在后面撵着,一个比一个慌乱,噔噔地跑着,大概是往医院里送去了。来亩东才。
  天渐渐地黑了下来。我饿得饥肠辘辘,又加上脱水,被铁链子给勒着脖子,端的是生不如死。那小女孩比我强些,旁边搁着个饭碗,里面还有些剩饭,她给吃了,把碗舔得干净净的。然后瞅了瞅我,脸上又出现那种恨不得把我给咬死的表情,说看啥看,饿死你个不要脸的。
  听见她这般骂我,竟然让我觉得无比伤感和悲哀得慌。一瞬间,感到人生无趣,真想一头撞死罢了。两颗眼泪从脸上滑落下来,我说,你我都是不幸的可怜人,你何必这般恼恨我。她沉默了,布满泥垢的小脸上带着不甘和倔强,突然哭了起来。说害怕被卖了,那不得让人给活剥了。我说,如这般没尊严地活着,跟死了有啥区别。
  过了一会儿,天开始降霜,露水很重,弄得头发上湿漉漉的,那女孩儿问我,你说今天半夜里,那个男孩的尸体会不会打地上钻出来。我说不知道,谁还有心关心这个。
  估摸着约一更天的时候,月亮很大很明,繁星缀空。我迷迷糊糊地快睡着了。突然响起铁链子被挣动的声音,狗叫了起来。但很快又变成了呜咽,咣啷一下子钻回窝里去了。打外面进来了个人。
  又是那个大肚子女人,形象比昨天更显得邋遢几分,裤子前面敞开了半截子,露出红色的裤头子,依然是挪着步子拖拖拉拉地走着,肚子上的两个血窟窿正汩汩地往外冒血不止。

  ☆、第七十七章:希望

  这回那大肚子女人却是径直朝我走过来,慢慢地蹲下身。双眼依旧是紧闭着。自肚子上的窟窿里钻出两只沾满血的小手,攥住拴着我的那条铁链。一阵摇晃。竟然给生生地掰断了,并从我脖子上扯下来。
  然后又走到狗窝旁,将拴狗的链子也给弄断了。那只斗牛犬乖乖地跟在她身后。像一只温驯的猫。进到屋里,捎了一条床单子出来。斗牛犬用硕大的肥头将我的残躯给拱到床单子上。再由打女人肚子里面探出来的那双小手给包裹起来,并系到斗牛犬的脖子上。往它腚上拍了一下。
  斗牛犬拖着我出了院子,朝北边跑去,出了一条狭窄的长胡同,便朝东跑。一直跑到天明,将我拖到了一片荒野中。在一条浑水流得湍急的大河的岸边站定了。身子往后退着。头一扭一抽的,还用爪子扒拉。从床单子编成的死套中挣脱出来。
  接着。它再用头抵住我的背后,开始往前拱。这一举动把我给吓坏了,急喝道:“狗兄,不可以,下面是猛水,会把我淹死的。”可它根本不听我使唤,兀自将我给继续往前拱着。
  终于,我被它给拱入了滔滔黄河水中。随着噗通一声,整个世界黄了。水一个劲地往鼻口里钻。真是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可没办法,根本摆脱不了这样的罪。人渐渐变得失去了意志。当失去最后一丝意识的一霎那,我却没有那么潸然和愤怒了,反而变得淡然无比,心中豁然一片开朗。
  也许,当时是认为终于可以解脱我这苦难的一生了。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当我醒过来时,却是看到一双充满悲伤的眼睛,而且他的脸上挂满了眼泪。
  这个人。就是真正的二桃。
  见我醒过来。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磨难过去了!”
  可我不相信他的话,我觉得我的磨难永远也过不去。这,就像一个永远摆脱不掉的毒咒。他察觉出我的心理活动。说,你要相信我。我说,相信你什么。他说,相信我会让你看到光明。
  我沉默了。
  不敢燃烧出希望。怕到头来又是一场失望。
  他取下我脸上的白眼珠子。嘙一下子,轻轻地捏开了。里面有一个一寸高的小人。被他放在掌心中,举给我看。
  它的体积太小了,瞅起来很费劲,我隐隐约约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这就是你的神体。”二桃微笑着说道。
  “啥意思,难道我是神凡胎?”我吃惊不已。来亩叉才。
  “对!”他点了点头,“从现在开始,你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意识,当你的意识能脱离你的凡体,而进入到你的神体中时,你就可以在这个地球上纵横无阻,随心所欲,天下无敌了。”
  只见那小人一动不动,眼睛闭着,正在盘膝而坐,当太阳照在它身上,会散发出晶莹剔透的白色光晕。
  “如果你在你的凡体死之前,没有把意识给转移到神体上,那你就要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慢慢地,从小人身上分泌出一层白色黏物,将它给包裹住了。又形成一颗白眼珠子的模样,只不过比之前小了很多。跟一般人的眼珠子体积相差不多。二桃将它重新塞回了我的眼眶里。
  “命运给你磨难,你应当逆来顺受,从中找出能突破出去的缝隙,然后开创出一片真正属于你的世界。而不是像你这般自暴自弃,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二桃皱着眉,训说道。
  “你叫啥名字?”当时我还不知道他就是二桃。
  “我叫二桃!”他掏出一把木梳,打理起了自己的长发,脸上泪珠已蒸发不见,反而洋溢着一种说不出的神采。好像是那种自信中又带些自嘲,忧郁中又带些洒脱。
  反正,他是我见过给人感觉最不一样的人。
  可当我咀嚼着二桃这个名字时,却不禁哑然失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因为我觉得很好笑!”
  “什么好笑?”
  “二桃这个名字好笑!”
  “好笑吗?”
  “嗯,好笑!”
  但这个时候,我却再也笑不出来了。因为他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抿在了我的脖子上。
  “还好笑吗?”他又问道。
  “一点儿也不好笑了!”我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但他还是从我脸上割下来了一块肉,放进自己的嘴巴里嚼起来。我疼得几乎撑不住,但不肯叫唤,硬是憋出一头汗。我问他为啥要吃我的肉。他说我尝尝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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