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师父,床上请-第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魏进叹口气,道:“不瞒先生,老母病有半年,寻医数诊无用,诸医见病症危重,恐治不好有损名声,皆不愿接手,听闻先生正在巡医途中,昨晚见你师徒二人鞍马劳顿,实不敢烦扰,不知可否劳烦先生再为老母诊一诊,若真无可挽回……唉,也就罢了。”
方泽芹二话不说,手往前一摆:“带路!”
魏进将方泽芹引至偏房,推开门,门后挂着两层絮了棉花的帐幔,掀帐而入,一股闷热之气逼面而来,在这温暖的初夏,不开门窗通风也就罢了,卧榻被重重帷帐掩盖得密不透风,床前竟然还摆着一个火盆。
魏进的夫人李氏正坐在一旁摇蒲扇,只热得汗水淋漓,额前头发全湿了,一缕缕贴在面颊上,她见丈夫进门,忙起身相迎。
魏进问道:“老太太如何?”
李氏摇头叹气,回道:“仍是老样子,怕冷,直打寒噤,又叫我给她加床棉被,睡了有半个时辰,醒着也犯糊涂。”
魏进将方泽芹师徒让到身前,对妻子道:“这是方大夫,特来为老太太诊治。”
李氏连忙叉手行礼,方泽芹回了礼,疾步走到床前,李氏将帷帐掀起,床上躺着一名黑瘦老妇,面容枯槁、嘴唇干裂,魏进说老母今年刚过六旬,这般看来倒似七八十岁的古稀老人。
方泽芹问及症状时,李氏拾起衣袖拭泪,低声道:“老太太只说咽喉疼痛,饮水时疼,饭菜更是吃不进去,最是怕冷,坐起身来便喊头疼,近来连话也不会说了,晕一时醒一时,只能勉强喝些药汤。”
方泽芹见桌案上压着数张方子,抄起来大略翻看一遍,上面都是人参、麦冬、桂枝和生姜等温热补元的药物。
魏进道:“年前请来的大夫还肯医这病,说老太太是患了伤寒,需用温燥的药将体内寒邪驱出去,吃了药后,病没见好,反倒愈发严重,后来的大夫说久病损元气,又开了滋补的药,唉……仍是没用,这往后再请大夫,都只是摇头,谁也不敢医了。”
方泽芹掀开被子一角,为老妇诊脉,脉象就跟水里的鱼似的,头定尾摇、若隐若现,这是阳气外脱的重症。
方泽芹道:“令堂脉象虚弱,是危急之症,据脉象恐难入手……”
这推托之辞魏进是听得太多了,见方泽芹面色沉重,心下一沉,暗自哀叹道:罢了罢了,诸多医生都束手无策,又岂能指望一个摇铃的野医。
却听他紧接着又说:“方某定当竭力而为,若庄主信得过我便速取纸墨来。”
魏进惊喜交加,忙叫夫人取来笔墨纸砚,方泽芹提笔开下方子:生石膏、竹叶、天竹黄和枇杷叶等,全是清热化痰的药。
魏进虽然不懂医,但这一年来听大夫讲得多了,耳濡目染,自是有些常识,方泽芹开的方子与其他大夫下的方恰恰相反,尤其这生石膏乃是极为寒凉的药,老太太患了伤寒,正全身发冷,本该用温药补虚,哪还能凉上加凉。
他也不好意思直接提出来,只委婉地道:“先生,你看老母亲还在发冷,病得久了元气大伤,是不是先开些补方再着手医治?”
方泽芹也不跟他客气,直言道:“这补药再下,方某可是半分也入不了手!病患是个虚寒实热的症状,看似阳虚,实则热邪内淤,之所以发冷,恰恰是因热气阻滞气血运行,这证若在发病初期对症下药,一剂凉汤便能痊愈,却被误用了温燥的药,由而滋生痰饮,若再补,便要把这最后一线生机给断绝了。”
魏进也是个有见识的人,这么一听便了悟了,原来老母亲不是病重难治,而是叫人给治坏了,赶忙令庄客去县里按方抓药,煎了一碗竹叶石膏汤给老太太服下,第一副药下去未见起色。魏进不放心,便对方泽芹道:“先生若无急事,请在庄上多歇宿几日,万一病情有变也好及时照应。”
方泽芹道:“方某正有此打算,多有叨扰了。”又吩咐移走火盆,敞开门窗透气,帷帐被褥只留一层遮风。
魏进一一照办,连声称谢,这才确信方泽芹不是敷衍了事,而是诚心要治这个病,待他更是热络殷勤。
把魏母的事忙定后,方泽芹便领着柳应笑回到客房,刚往桌前一坐,应笑便跑到药箱前打开屉子,拿出笔墨纸砚摆放上桌,又去瓮里舀来清水润笔,站在凳子上提袖研墨。
方泽芹起身走到她身后,轻声问道:“应笑想写什么?”
柳应笑将墨条在砚上敲三下,以油纸包好装入匣中,跳下凳子,仰头看向方泽芹,说道:“不是应笑想写,是师父要记下那老婆婆的病,每次替人开了方子之后不都是要记下来的吗?”
方泽芹微一愣,不免有些诧异,他虽然对外说应笑是徒弟,实则是将她当作亲人般对待,平日里只是如长辈对晚辈那般教养疼爱,从不使唤她干活,没想到不等人教,她倒自己学着做起跟班的差事来。
方泽芹见应笑忙得勤快,便问她:“应笑可厌烦抄书写字?”
柳应笑回道:“不烦,可喜欢了。”
方泽芹问道:“那应笑可愿代为师记下那婆婆的病?”
柳应笑迟疑了会儿,小声说:“会写错。”
方泽芹摸摸她的头,笑道:“不妨,为师念一句你记一句,写错也不要紧,划去再抄便是。”
应笑这才又站回凳子上,提笔蘸墨,方泽芹便站在她身边,伸指轻点纸页右侧,说道:“先在此处写上——舒州魏母痰饮为患误断为伤寒。”
柳应笑跟着念了一遍,提笔认真记下,写好之后抬头望向师父,方泽芹微微一笑,夸赞道:“好,一字不差,应笑真是聪明的乖孩子。”这番褒奖的本意是为了鼓励柳应笑,说出来之后,柳应笑的反应平平,方泽芹自己倒颇感欣慰自豪。
柳应笑悬笔于纸上,见方泽芹笑着不说话,忍不住催问:“下面该写什么?”
方泽芹念道:“魏母年逾六十,鱼翔脉,唇肿咽痛,难出语言,畏寒体虚……”
柳应笑书写流畅,待他念完也全都记妥了,俯身轻吹纸面,又来回审视三番,拎起纸页展在方泽芹面前,问道:“师父,你看看,可有写错?”
方泽芹早在她写字时便检查过了,却仍是慎重地捧起纸张仔细查看,“嗯”了一声,舒展笑颜道:“一字未错,应笑可真厉害,你知道这些字作何解?”
柳应笑道:“这不是老婆婆的病症么?师父说过,人若有病,身体会产生与寻常不同的变化,这些表现出来的变化即为症,婆婆的症便是唇肿咽痛,畏寒体虚。”
方泽芹从没特意教授医术,听她能对答如流,着实感到讶异,又问:“那应笑可知引发这些病症的原因?”
柳应笑低头想了许久,像背书似的说道:“病患是个虚寒实热的症状,看似阳虚,实则热邪内淤,之所以发冷,恰恰是因热气阻滞气血运行。”停会儿,又加了句,“是师父方才说过的,还说有痰饮,可我不知道痰饮是什么。”
方泽芹愣了半晌,高高举起柳应笑往上颠了颠,横臂兜住她的腿弯,笑叹:“应笑,你若是个男娃,名扬天下亦非难事啊,有这好记性、好悟性,将来考上状元也大有可能。”
柳应笑心直口快地问:“那女娃就不能名扬天下考状元了吗……咦,状元是什么?”
方泽芹端量她玉琢般的雪白脸蛋,半是欣慰半是惋惜,说道:“状元只有男娃能当,状元是什么?嗯……简而言之,状元便是众多文人争相竞逐的一个称号,中了状元便可名扬天下,而名扬天下却不一定要靠考状元来实现,名扬天下的女子不胜枚举,应笑想要天下人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柳应笑问:“为什么要天下人都知道我的名字?知道名字又怎样呢?”
这纯是小孩子在习惯性地发问,方泽芹情知谈得过深了,便随口道:“有些人就是喜欢被人记住名字,也不会怎样,只是记住而已。”
柳应笑“噢”了一声,听不太懂也就没往心里去,倒是还惦记着另一个没听懂的词:“师父,痰饮到底是什么呢?”
方泽芹坐下来,把应笑横抱于腿上,耐心地解说给她听:“每个人的身体内部都有水液,应笑有,为师也有,这水液在平日里会顺着经络巡游于脏腑之间,若是停下来不走了,便会逐渐凝聚,这凝聚起来的水液便被称作痰饮,粘稠的为痰,清稀的为饮,痰饮积存在体内会阻碍气血正常运行,这是致病的一个原因,明白吗?”
柳应笑点了点头,想想,又摇头,蹙起眉心道:“有些明白了,还有些不明白,唉唉……说不清楚。”
方泽芹用食指将她的眉心抹平,笑着说:“不急,你还小得很,不明白也无甚紧要。”
柳应笑抓住方泽芹的手,在指腹与掌心上搓了一搓,只觉得掌面厚大结实,硬茧粗糙磨人,好奇地说:“师父的手像把扇子,我娘手里也有这些鼓起来的肉块,但摸着是软的,师父的却很硬,捏也捏不进去,等我长大以后,手也会变成这样吗?”
方泽芹撇嘴一笑,把她柔软的小手心贴放在脸上,说道:“若应笑的手能长成师父这般,那暑天里便不用愁了。”
柳应笑眨巴着眼睛问:“为何?”
方泽芹没正经地打趣:“一掌多用,既能拍蚊蝇又能当扇子用,你两把我两把,二人四把扇,扇得凉不凉快?”他摆动右手,在应笑的脸前扇起风来。
☆、偿命02
师徒二人在房内嬉闹片刻,又共同习字念书,不觉已到晌午,方泽芹向仆从借来风炉柴薪放在院中,将陶罐置于炉上,取黄芪、炙甘草与肉桂少量,加清水熬煮“补元汤”。柳应笑便拖张小凳子坐在方泽芹身边。
方泽芹将这幅温补气虚的药方编作歌诀念给她听:“保元补益温养脾,桂姜黄芪甘草合,虚劳自复痘证消,持纲三气妙无穷。”
柳应笑摇头晃脑地念了一遍,方泽芹被她人小鬼大的模样给逗乐了,接着道:“应笑啊,可知何为三气?便是指你的肺气、胃气及肾气。”每说一气便在应笑身上指出相应的部位,顺道胳肢两下,把她挠得“叽叽咯咯”直笑。
正谈笑间,魏进的夫人李氏来到院中,将手中食盒放在桌上,从里面捧出酒水菜肴,有一壶酒,一碟鱼,一桶羊肉,四样菜蔬与两盒精细果点。
方泽芹忙起身道:“怎敢劳动夫人。”
李氏欠身施礼,说道:“老爷出门前再三吩咐不可怠慢贵客,若见先生在此生炉煨汤可要怪罪家人服侍不周。”
方泽芹道:“这是方某为小徒煎下的药,火候难控,不敢假手于人。”
李氏自来喜欢孩童,不免关心问道:“小徒弟可是生病了?若需要用药,随时可差人上县里按方抓取。”
方泽芹道:“只是气虚而已,承蒙夫人挂心。”
李氏见柳应笑坐在风炉旁,两条长辫垂落地面,便走过去将发辫拾起,拍去发梢上的灰尘,柔声道:“娃娃别动,我替你梳个头,不然你这两条辫子可就成扫把帚子了。”
柳应笑对这娇柔亲切的妇人很有好感,也就随她摆弄,只说:“平常都是师父帮我梳头。”
李氏斜眼瞧向方泽芹,掩嘴轻笑,问道:“先生可知女娃家常梳何种发髻?”
方泽芹面色微赧,快步走上前,垂首抱拳道:“方某只是见过,却不知该如何梳编,还请夫人教我一教。”
李氏便教他梳了个最简单的双丫髻,将发均分两股,在头两侧缠绕成发团,以绢带系结,鬓前留两缕细发脱垂在颊边。
经这番打理,应笑那本是病恹恹的小脸顿时精神起来,风吹过时发丝拂动、绢带飘扬,更显得灵动活泼,散发出一股蓬勃的生气。方泽芹不禁愕然,原来改换发式能让人的面貌焕然一新,他是从未曾留意过。
李氏取出随身挂镜对向应笑,笑问道:“可还中意?”
应笑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发包,左照照,右瞧瞧,脸上泛红,用力点头,跳起来跑到方泽芹的面前晃动脑袋,仰头问道:“师父,好看么?”
方泽芹当然是连声说好,在他看来小徒弟一身是宝,哪里能不好看呢?柳应笑嘻嘻一笑,对着李氏躬身行礼,扬声道谢。
李氏眉开眼笑,伸手轻捏应笑的脸颊,取出两条翠绿丝带递给方泽芹,热心地提醒:“女孩儿家都爱美,这结发的发带也需多备几对,若是不会梳发髻便时常换着头绳束发。”
方泽芹连声称谢,接过丝带收入袖中,饭后又去探视魏母,那老太太畏寒之症稍有好转,直嚷着口渴,庄上正好有白梨,便叫人将梨肉榨汁,只要老太太喊渴时便让她喝梨汤。
三日后,魏母吐出了许多味道浓重的痰液,气也顺了,只是浑身乏力,躺在床上翻不了身,方泽芹为她二诊,魏进道:“三个月前,老太太便是这个症状,大夫说没力气是阳虚脱元所致,下了补阳药,越补越糟。”
方泽芹道:“这不是寒症,令堂痰饮虽化,热还未清,只要将热邪除去,元气便能不药自复。”于是他将祛痰的药停了,又开下升清降浊的蚕矢茶,仍是以梨汤代水止渴,如此调养两日便能起身下床,还解下漆黑的大便,到这阶段,邪毒算是泄得差不多了。
方泽芹见魏母能吃能走,身体已基本康复,便想辞别而去,魏进哪里肯放,在花园里摆酒设宴款待师徒二人,并招呼满庄客友同贺老太太康复,方泽芹推辞不过,只能随之一同赴席。
一干人等坐定后,魏进与众庄客便轮番劝酒,方泽芹客随主便,一面喝酒,还要分神为小徒弟张罗吃食。应笑吃饱后便呆坐着看大人们喝酒谈笑,醇厚的酒香熏得她头脑发晕,没多久就犯起困来。
方泽芹想带她回去歇息,可入席不久,满桌佳肴还冒着热气,魏进自然不肯放人,恰巧这时李氏送果品上桌,魏进便叫她陪应笑先回客房,方泽芹见应笑与李氏夫人相处融洽,也就随她们去了。
李氏带着应笑正走在后园里,忽的有三个大汉从墙头跃下,挡住去路,正是杀害柳寡妇的杨家兄弟。
李氏见他们手持朴刀,浑身血迹斑斑,心下大骇,拉起应笑回头奔逃。虬髯汉杨广几大步追上,一把揪住李氏的发髻,横刀在她颈前,低声喝道:“不许出声。”
柳应笑还想再逃,却被矮脚瘪三杨飞抓了回来,她张口想叫师父,却被粗厚的手掌捂住嘴巴,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呛鼻而入。
李氏忙道:“我是这庄主人的妻子,三位英雄有何需要但说无妨,我照办便是,只求英雄高抬贵手,千万别伤了孩子。”
杨广道:“夫人是个晓事的人,我兄弟逃难至此,只想暂借贵庄避个风头,顺道讨些米粮,若伺候得好,待我三人走时,令千金自当原样奉还,若是走漏风声,哼哼……”这后面的话便不必说了。
李氏心知杨广将柳应笑误认作自己的女儿,这时绝不能揭穿,便叮嘱应笑不可出声,杨广这才放开她,让三弟杨飞拿定柳应笑,自己却去搀扶受伤的二弟。
柳应笑对杨家兄弟还有印象,初见时不知道他们是贼匪,只当是路过的客商,如今再见,看他们身上带血、持刀逼人,心里便晓得这三个壮汉都是坏人,至于是如何的坏法却又不清楚了。
李氏将杨家兄弟引到西院,安顿在最靠里的一间客房内,说道:“这院子是用来招待远方亲友的客院,平日里闲置着,三位英雄可放心居住。”
杨广将杨雄扶上床,柳应笑见杨雄臂上包着块破布,布巾已被鲜血浸透,再看他面泛土色、嘴唇泛白,便道:“师父说血流太多会死人,再不治疗他就要死啦。”
杨广、杨飞两人都瞪向她,杨广警觉地问李氏:“什么师父?她师父是谁?”
李氏被吓得冷汗直冒,急中生智,故作镇静地回答:“是庄上的食客,那人精通岐黄之术,肚里又有些墨水,便请他教小女识字读书。”又转头看向柳应笑,加重语气道,“乖乖在此等候,不可再胡言乱语!”
柳应笑见向来温和的李氏敛去笑容,似在怪她多话,不免想起死去的娘亲,心里便怯了,垂下头不敢再吭气,只觉得有些委屈,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
杨广见杨雄喘息渐重,已自不能言语,便道:“请夫人速将那大夫领来,再送些水食衣物,切记!休对旁人提起。”说完这话之后便叫杨飞把柳应笑捆在椅子上,用布团塞了嘴,依旧持刀守在座旁。
李氏赶到花园里,席还未散,庄客们都还聚在一处饮酒作乐,她哪敢说实话,只能对魏进道:“小姑娘身体不适,可要请先生去看一看?”
这时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也吃得差不多了,方泽芹起身相辞,魏进笑道:“既然令徒不适,先生自去无妨。”
李氏也说个借口随方泽芹同往,出得花园,见左右无人才悄声道:“不敢瞒先生,令徒被三名恶徒捉了去,此刻正在西院里候着。”
方泽芹一愣,随即问道:“怎么回事?”
李氏便将事情因由述说一遍,又道:“他三人只以为令徒是我女儿,以此相要挟,唉……我也不敢对老爷言明,先生,你说这该如何是好?”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方泽芹道:“夫人别急,只要我们听命行事,他们应当不至于伤及无辜。”
李氏擦着眼角道:“这倒也是,只盼这三尊煞神心满意足后能早日离开。”
通过气后,他二人分头行事,李氏去备办水食衣物,方泽芹回房提了药箱,匆匆赶去西院,还没进院门就察觉到门后埋伏着人,他恍若不知,只管朝前迈步,明晃晃的大刀自肩后伸过来架在颈侧,粗闷的声音在身后森然响起:“不想死就别动!”
方泽芹及时停步,飞快地朝后扫了一眼,见持刀之人黑面虬髯,便认出这贼匪乃是悬赏榜上的杨家老大杨广,另二名不消说,定是老二杨雄和老幺杨飞。
方泽芹不动声色,只道:“在下方泽芹,夫人请我来为英雄疗伤。”
杨广恶狠狠地问:“只你一人?”
方泽芹回道:“英雄请放心,夫人连庄主也瞒了过去,只求英雄别伤害她的独女。”
杨广向院外查探许久,见无人跟随,四下里静悄悄一片,这才信了方泽芹的说辞,拿刀押着他进入客房。
柳应笑一见师父来了,忙“呜呜”求救,杨飞在她后脑上拍了一巴掌,吼道:“不许出声!”
方泽芹脸色一冷,沉声道:“别对孩子动手。”
柳应笑被拍得眼前发花,心里惊怕不已,不敢再发出声音,只能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自家师父。
方泽芹柔声安抚她:“别怕,没事的,先乖乖坐会儿,好不好?”
柳应笑点点头,杨广不耐烦地催促道:“快些!若我兄弟有个三长两短,便叫你们全庄上下一块儿陪葬!”
方泽芹不多言,快步走到床前,此时杨雄已然面赤目肿,伸手抚额,皮肤灼烫,方泽芹拆开他臂上的布条检视伤口,问道:“还能说话吗?”
☆、偿命03
杨雄艰难地发声:“尚可。”
方泽芹颔首,又问:“有何感觉?”
杨雄道:“胸口有如被堵了块火石,喘不上气来。”
方泽芹伸手在他胸腹上轻按,感到左肋下陷,便问道:“可是受人掌击或被重物压过?”
杨雄道:“先生说得不错,这处确被那该死的瘟马踩了一脚。”他在与官兵缠斗时不慎落马,被马蹄践踏而过,所幸没踩在要害上,当时还能自行翻身坐起,是以没当回事,这会儿听方泽芹提起,方才觉得肋下有如火灼般疼痛。
方泽芹对杨广道:“刀伤乃是皮肉外伤,已自行凝血,敷些金疮药则无大碍,最紧要的是这内伤,那一蹄踩下去,脏腑必然受损,令弟高热不下,定是体内有淤血停积,需用童便凉血散瘀。”
杨飞拍桌道:“大哥,你在此候着,我这就去抓几个童子来救二哥!”
方泽芹道:“只要是未足十岁的孩童,无论男女皆可,你们先放了那女娃,待我叫她尿来便是。”
杨广道:“就在此处尿!”
方泽芹道:“在哪处倒无妨,只是你们这般绑着她,血行不畅,这童便一旦缺了血气,怕是会削弱疗效,以令弟的伤势来看,至少要饮三副,且要趁热服食,积尿也喝不得,何不把那孩子放开,等需要时,便让她解了热尿来用。”
杨广寻思道:不过是一个无知小儿与一名文弱书生,真有变时一刀一个结果了便是!还怕他作甚?
于是爽快答应:“好,放了她也可,但你二人必须留在屋内,不许出门!”
方泽芹道:“一切都听英雄吩咐。”
杨广便让杨飞放开柳应笑,拔去她口里的布团,柳应笑一得自由,立时扑进师父怀中,也不敢说话,只是紧紧抱住他的腿。
方泽芹心里疼惜,把小徒弟抱起来,在她耳边轻声哄道:“应笑乖,好孩子,别怕,有为师陪着,没事了。”
这时,李氏夫人捧了水食衣物前来,杨广便差她去拿盆,李氏夫人听说是接尿用,便就近去院中取来汲水的木桶,又对杨广道:“我还要去照顾老母亲,老爷若见不到我,恐怕会起疑。”
杨广道:“你自去便是,你女儿和这大夫留下来,若你敢多舌,我便先宰了他二人,再送你们全庄老小一发上路!”
李氏一叠声的“不敢”,看向方泽芹,刻意道:“先生,烦请你照顾小女,得蒙厚意,此恩来日必报。”
方泽芹道声“应当的”,待李氏掩门而去,他又对杨广道:“女娃家面皮薄,外人看了怕是尿不出来,不知可否拉竹屏相隔?”
杨广嫌他啰嗦,不耐烦地嚷道:“要隔便隔,麻利些,耽误了我兄弟你可担待不起!”
方泽芹连声称是,将柳应笑领到屋角,放下木桶,拉起竹屏。柳应笑看向木桶,皱眉道:“我不想尿,才不想尿给那人喝!”
方泽芹竖起手指轻“嘘”了声,俯在她耳边窃语:“什么也不用做,应笑只需坐在屏风里等候即可,等为师叫你时再出来,可好?”
柳应笑点了点头,旋即又凝起面孔,一把扯住方泽芹的衣袍,神色有些慌张,她轻声道:“那日下井之前,娘也是这么嘱咐我,我听话的在井下等了许久,却再也见不到她了。”
方泽芹一愣,连忙蹲□抱住她,柔声安慰:“放心,为师绝不会丢下应笑,只是稍等片刻,我也不出去,一会儿,只等一会儿便好。”
柳应笑把脸埋在他的颈间蹭了会儿,往后退了小半步,靠墙坐下,双臂环住膝盖,低声说:“应笑等着师父,师父不叫我,我便不离开,谁来叫我也不走。”
方泽芹轻抚她的头,外面传来杨广不耐的喊声:“还没好?悉悉索索的!还要尿多久?”
方泽芹脸色倏然冷沉,道声“这就好了”,提着空桶闪出竹屏,越过杨飞身侧时迅疾出手,食指戳刺锁骨中央和胸骨正中,眨眼间便点住了哑穴与定身穴,杨飞僵硬地维持站姿,既不能动又不能言,只有眼珠子还在骨碌转动,眼神里透出惊异。
杨广压根没留意到方泽芹的小动作,杨飞虽然脑袋清楚,却苦于无法说话,只能频频朝大哥使眼色。
杨广虽然瞧见杨飞在拼命眨眼,却哪能料到他会被一介文士点住穴,只没好气地道:“老三,你眼睛抽筋儿了么?”
正说时,方泽芹身形一晃,已逼至床前,杨雄虽然躺在床上,却看得最为清楚,这般身法岂是普通大夫能有的?当即奋力叫道:“大哥小心!此人有武……”
话没说完就被拂中哑穴,杨广这才有所警觉,他反应倒也快,立时后跃两步,撤出大刀照准方泽芹的面门竖劈下来。方泽芹不闪不避,竖指于头前,拇指中指一开一合,便将刀刃夹定于指间,任杨广如何使力,那刀刃既砍不下也抽不出,恁的是纹丝不动。
方泽芹夹着刀刃往侧方拨开,另一手放下空桶,缓缓朝前探出,杨广立即撒手想要退开,谁知胸前一麻,大刀哐啷落地,身体便如僵木般再也动弹不得。
杨广悚然大骇,睁起圆彪彪一双牛眼不可置信地瞪向方泽芹,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方泽芹不答反问:“你们可知道那竹屏中的女孩儿是什么人?”
杨广道:“不就是那婆娘的女儿!”
方泽芹又问:“你们可还记得在基山脚下所杀的柳姓寡妇?”
柳应笑在竹屏里听见这话不由得大吃一惊,心里怦怦直跳,她听方泽芹说过娘亲是被贼匪杀害,却不知道是何人所为,原来竟是那日上门借米粮的恶汉。
杨广却道:“什么基山,什么柳姓寡妇?我全不识得!”
方泽芹倒也不恼,还颇能谅解,叹道:“也是啊,手上人命太多,你自然记不得,我便给你提个醒,那柳寡妇看起来面貌丑陋,额生双角,鼻如鹰隼,宛若五六十岁的老婆子,你们杀了她之后,又劫掠财物、纵火烧屋,后在一座废庙中弃了两个大木箱,一箱是衣物,另一箱则是诊籍纸张,可记得了么?”
杨广眼光一闪,面色阴沉下来,冷笑道:“原来是那个歹毒的丑婆子,我等只是上门讨些米粮,她却下毒谋害,老子一气之下就拿她练了刀!如何?你认识那婆子,想替她报仇么?我杨广早做好了死无葬身之地的准备,如今落在你手里便也认了,是我轻敌大意,不过冤有头债有主,这些事跟我两兄弟无关,放了他俩,要杀要剐,老子随你处置。”
方泽芹拍了两下手,笑道:“好气魄,好胆色,真是有情有义的血性男儿,方某自愧弗如啊。”说着从药箱里取出绷带和金疮药,打湿布巾替杨雄清洗伤口,敷上药膏后以绷带扎紧,摊开手掌覆在他肋下,掌上运气,轻轻往下一按,只听“咔啦”脆响,肋骨在掌压之下竟生生崩断两根。
杨雄登时两眼一翻,疼得晕死过去,杨广面色刷白,叫道:“住手!杀那丑婆子的人是我,与我兄弟无关!”
方泽芹道:“凶手是左撇子,你与老三都是右手持刀,杀人者除了床上躺着的杨雄不会再有别人。”琢磨了会儿,又似自言自语地道,“即便另有他人亦无妨。”
杨广见杨雄口角泛出血沫,急问道:“你!你对他做了什么?”
方泽芹只是在马蹄印上又加送了把暗力,重创其内腑,让能治的血瘀变成致命内伤,他也不理会杨广的质问,取出一个瓷瓶,径自走到桌前,打开酒壶盖子,从瓷瓶里倒出两粒黑色丹丸掺入酒中,提起酒壶轻轻晃动。
待药丹化开之后复又走回杨广身前,捏住他的下颌往上抬起,迫使他仰面朝天地张大嘴巴,接着用壶嘴子压住他的舌面,强灌了一口酒,听到吞咽声才松开手。
杨广气急败坏地喝问:“你给我饮了什么?”
方泽芹淡然道:“不是毒药。”
又以相同的手段灌杨飞喝下酒,不出片刻,两兄弟便站着昏了过去,再解开穴道,他二人便软倒在地。方泽芹将酒壶扔在地下,又将饭菜铺了满桌,放倒凳子,这才走到屋角拉开竹屏,对柳应笑道:“没事了,来。”说着拍拍手张开,做出要抱的姿势。
柳应笑一骨碌爬起身,顺势扑进他怀里,偏头看向瘫倒的杨家兄弟,问道:“师父,你对他们……做了什么?怎么好端端的都倒下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