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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床上请-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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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痹大意,他丢了灵姑、失了财物,还指望从侯爷身上捞回本钱,不思量如何脱身,反倒更加肆无忌惮地变卖赈粮药材,因此被飞马而来的捕快查了个措手不及,赈粮灾银连同抢掠来的民妇俱都被搜了出来。捕头王将子元真人拿下,他那三个相好的弟子见事不妙,也不管师父了,登梁上房,俱各逃窜而去。

庞公随后而至,自投公馆,那府尹战战兢兢来迎,庞公也不与他多言,下令大开城门,将西逃难民全都接进城内,让翰林医官代管药济局,分派医员救治病患。

再说那随行的翰林医官当中有一名焦姓长者,曾充过太医局的教授,他私下里对庞公道:“那名方姓大夫我曾见过,十五年前他进京校试,试题十道,无有不通,三科精熟,尤擅针灸和气之术,只因他当时年岁尚幼,不能投名充医,便破例授了他三道福牒,本以为他早该升任医官,不想这等良才竟然还流落在民间。”

庞公笑道:“你却不晓得他是方渭帅之子吗?若然想当官,家里人早给他打点了。”说归这么说,心里却暗自留意,他素来听闻方家大公子弃文从医,常年游荡在外,只当是官家子弟托个名目去游山玩水,岂料还真是个有作为的良医。

庞公即差人去请方泽芹与公孙先生到馆中小聚,方泽芹依旧带应笑同往,三人来至公馆,被引到书房,宾主叙礼已毕,彼此就座,庞公吩咐看茶,笑道:“圣上诏令诸道州府派遣医官济民,却要你两个往来奔波,真是惭愧,我听那药济局的医官说,早前也曾派过三名医员出城救治难民,可真有此事?”

公孙先生冷笑道:“据我所知,那三名医员也是从民间征召来的,若不是药济局在对外募集从医者,我俩又如何能出得了城呢?”

庞公深知这是官场上的一套把戏,但凡上头旨意,传达到地方上总是会变换多种花样,圣上任用永昌侯放赈,永昌侯领了钦命到金陵府,两手一甩,将差事全都丢给府尹,府尹再分派给地方和药济局,官吏之间相互敷衍塞责,谁也不愿管,索性出些资财募集大夫,把责任全推给平民百姓。再说那赈银也是一样,层层盘剥下来,百姓往往难获实惠。

庞公见公孙先生学识渊博,是个不得第的饱学之士,便有心想提举他,问道:“先生可知庐州天长县出了个断案如神的知县?”

公孙先生道:“莫不是指的包大人?”

庞公道:“正是,我与包大人小有交情,知他求贤若渴,先生通古博今,更具一副侠义心肠,何不去投奔于他?”

公孙先生苦笑连连:“我无功无名,他如何肯收?”

庞公笑道:“包大人不爱功名,只爱如先生这般贤德的良才,见了你之后必会大力挽留,若还不放心,我写封荐书与他就是。”

公孙先生也不作态推辞,只拱手道:“多谢庞大人厚爱。”

庞公抚须微笑,把话头一转,向方泽芹问道:“听焦太医言,你曾在十五年前参加过医学校试,本当在翰林之列,却因年岁不足,未得任用,可有此事?”

方泽芹道:“确有此事,那位焦太医我也识得,当年春试第一科,他便是考校的医官。”

公孙先生暗自咋舌,庞公沉吟片刻,又道:“圣上正诏令诸道州府选善医者补太医位,以擅针灸者为优,焦太医向我着力举荐先生,想来先生的医术定当精湛纯熟,待此案结后,还请先生随我一同回京。”

方泽芹婉言谢绝:“多谢大人抬举,在下只想当个散医,没有入朝为官的意愿。”

庞公道:“淡泊名利是好,但也不必把当官看得太俗秽不堪,我见先生有医者大爱之心,不如走这个门路,既能广施仁义,还可得到诸多便利,实不必拘泥一格。”

方泽芹笑道:“大人抬举了,在下并不是干木泄柳那等清高人士,当年参加春试也是为了得些便利,不能入朝为官实是因师门之限。”

庞公奇道:“敢问先生师承何人?”

方泽芹道:“实不相瞒,在下师从鹤亭先生,在医圣门尚保有堂位,待荆南疫情平定之后便要回去教习生徒。”

公孙先生心里又是一惊,他虽对医圣门不甚了解,却听过鹤亭先生的大名,据闻此人以道行医,以医证道,医术医德并重,轶事流传甚广,被人称作“医仙”。

庞公哈哈一笑,执手道:“原来如此,原来你是鹤亭先生的高徒,失敬失敬!”

方泽芹忙起身回礼。庞公曾在东平王府见过鹤亭先生一面,当时便为他仙风道骨的神姿所倾倒,心中称羡不已,如今遇上了鹤亭先生的弟子,自不肯轻放,备下酒饭款留三人,方泽芹与公孙先生相陪至晚,就在公馆里住下了。

到得卧房,应笑蹦跳着跑去桌前倒了杯茶,双手捧定,送到师父面前献引擎:“师父,喝茶解酒。”

方泽芹笑道:“为师没醉,何需解酒啊?”却忙不及地接过茶盏仰头饮尽,啧啧赞叹,“好茶好茶。”

应笑揭开壶盖看了看,皱眉道:“只得茶叶梗子,哪里是好茶?”

方泽芹笑眯眯地望着她,打趣道:“这茶本不好,经我徒儿的手一捧一托,便成好茶了。”

应笑面色泛红,拉着师父的手走到桌前,拍拍凳子,道:“师父,您歇着,我给您捏肩捶背,这连日来又是照顾病人,又是上堂作证,还要陪大人喝酒,可把您老人家累坏了吧?”

方泽芹乐不可支,笑道:“你瞧瞧你,在师父面前能说会道,怎的今儿成了个闷葫芦?还是怯生么?”

应笑老气横秋地说:“长辈说话,晚辈不能插嘴,男人说话,女子不能插嘴,师父说话,徒弟不能插嘴,官爷说话,老百姓不能插嘴,丈夫说话,小娘子不能插嘴,公婆训话,做媳妇儿的不能还嘴。”

方泽芹噗嗤一声,险些没把茶给喷出来,张口结舌地问道:“应笑,这都是谁教你的?”

应笑道:“师父家的魏妈妈,教引妈妈,雪娥姐姐,杭州的贤婆婆,还有那七出、孝经、女戒,翻来覆去,无非就是这些意思,师父,那条条例例徒儿都能倒背如流,你要听吗?”

方泽芹连声道:“不必不必,为师可没读过那些。”

应笑认真地点点头,说道:“师父没读过也寻常的很,那些都是给女子看的,都是教女子该如何相夫教子、孝顺公婆,这个也不能做,那个也不能做,做了便要受罚,徒儿好生奇怪,为何都是给女子定下的规矩,师父,你们男子也有七出、男规吗?”

方泽芹被噎得个不行,哽半天才发出声音来:“应笑,俗世教条无需当真,为师从不看重这些。”

应笑嘟哝道:“师父不看重,可旁人都看重,若是做错了,要受许多白眼的。”

方泽芹把小徒弟拉到身前,轻点她的鼻头,笑着说:“你是我的徒弟,何需管他人看不看重?莫非你还有比师父更亲近的人吗?”

应笑摇摇头,随即又拧起眉毛:“可徒儿日后总是要嫁人的,嫁人后要住在婆家,听婆婆和丈夫的话,他们许是看重那些戒条的,都说女子不能抛头露面,不能当大夫,若我嫁了,师父还能带我出去行医吗?”

这一番话把方泽芹给说愣住了,沉吟良久才道:“应笑的事需由师父说了算,若是那等人家,为师怎敢把你交托出去?需找个能疼你敬你,愿意好好照顾你的人,师父才能放心。”

应笑歪头问道:“若一直找不到呢?”

方泽芹调侃:“若一直找不到,应笑就得一直伺候我这个糟老头子,可不就坏事了?”

应笑眨眨眼睛,啪的拍了下手:“不是伺候师父一个,要伺候一双,没准还有三个四个五个呢!”

方泽芹挑眉问道:“怎说?”

应笑掰起手指算给他听:“等师父以后有了师娘,就是两个一双,师父和师娘生了个孩子,那就是三个,若再生多些,不就有四个五个了吗?”

方泽芹被那滑稽的小样逗得直笑,摇头叹道:“为师说过,应笑若不嫁,为师也不给你找师娘,保准不累着你。”

应笑灿然一笑,绕到师父背后继续捏肩,朗声道:“那若师父不找师娘,应笑也不嫁了,就这样陪师父四处行医,一辈子孝敬师父。”

方泽芹当是孩子话,只一笑而过,随后眼神微敛,沉声问道:“应笑可知行医是件苦差事?身苦,心也苦,跟为师在一起,只会让你苦上加苦,别人不做的,为师会让你做,别人避之而不及的,为师却要带你逆流而上,不会因我爱惜你,就单单把你护在身后。”

应笑收起笑脸,说道:“徒儿不怕师父把我推在前面,只怕师父抛下我。”

方泽芹放缓语气,柔声又问:“应笑为何想学医?说来给为师听听。”

应笑道:“若我好好学医,等医术精熟了,别人就愿意听我的,不会再叫那些大夫把病人给白白的治坏了。”

方泽芹问她:“应笑认为别人不信你,是因你医术不精吗?”

应笑答道:“还有年岁小,年岁小总要长大的,医术不精也能跟着师父学,只要用功定能学好。”

方泽芹轻抚她的头,赞道:“好,好孩子,有志气,既然你有这个决心,为师便好好替你筹备,来年春试定叫你一举夺魁。”

应笑问道:“什么春试?要去科考吗?可只有男子才能考状元呀。”

方泽芹道:“不是科考,而是医考,女子亦可递名送考,你虽是为师的徒弟,却非医圣门门生,若想入我门派,需经三道门槛,第一道便是医工考校,在各地州府所设官屋校验,此为初试,通过初试者便要入京参加医官考校,因考期定在开春,又叫春试,合格之后授予福牒,可入太医局听读学习,择优者补翰林医官之职,有了福牒便可至医圣门参加分科堂考。”

应笑皱眉问道:“师父,若考过又怎样,考不过又怎样?有何分别吗?”

方泽芹笑道:“这是个名义上的问题,说重不重,说轻不轻,你若考得过自然好,考不过也还是为师的徒弟,只是旁人少不得要说你托关系走偏门,少不得要让你受许多白眼,为师不想见你不开心,既然能省下诸多麻烦,那考了便罢,不过是些强记硬背的试题,为师当年轻而易举过了三试,应笑不会连师父还不如吧?”

应笑嗤的一笑:“我本就不如师父,若徒弟都能比得过师父了,还要师父做什么呀?”

方泽芹道:“青取之
于蓝而胜于蓝,若你能胜过为师,便是为师教导有方,此乃幸事。怎么?还没比过师父,就先想着不要师父了?开始嫌弃为师这糟老头儿了么?”

应笑伸手贴在师父的额头上轻抹,又缩回来摸了摸自个儿的脑门,说道:“师父哪里老?额头光光,也没白头发,跟徒儿一样,即便日后皱起脸皮、白发斑斑,也还是徒儿的好师父,不是什么糟老头,徒儿看师父,怎么看都是好的。”

这话可把方泽芹给感动坏了,又像以前那般叉着小徒弟往上举了举,抱进怀里。应笑还似乌龟般趴得稳当,把下巴磕在师父的肩头,打了个呵欠,盯着墙壁发起愣来。

方泽芹见她眼神发直,心知是犯困了,忙要来热水给她擦脸洗脚,应笑自脱了道袍钻进被子里,还要师父陪睡,方泽芹没奈何,只能侧卧床边轻拍被子,把她哄睡着后才到外间打坐入眠。





☆、春试01

荆南疫情平定之后,庞公结案回京,公孙先生自去投奔包大人,方泽芹依约把解药给了四小道,带应笑回到渭州,在州府登了户,仍宿在草园子里,把那三科要考的大经小经详说细解,倾囊而授。应笑早晚不离草园,只认师父,再不与旁人搭话。

这日午后,方泽芹出诊去了,应笑独自在院内誊抄经本,甄氏与雪娥不请自到,送来布缎水礼,使唤仆从一样样搬进屋内。

应笑听那呼喝声,不觉有些心烦,在桌前站了会儿,仍是依着礼数迎上前,交手道个万福,也不抬头,低声道:“应笑见过三夫人,见过雪娥姐。”

甄氏忙上前扶起,满面堆上笑,热络道:“快让三娘好好瞧瞧,怎的瘦了?看这小脸煞白如雪,一点血色也没了,唉……说不得,这三年可苦了你了。”前一刻嘴角还扬着,倏地就见那泪珠子扑朔朔滚落下来,雪娥站在后头,也不时拿帕子拭泪,满面的愁容,叫人见之心酸。

应笑不知如何应对,只能先将二人迎到桌前,甄氏一见纸上墨字,登时眉开眼花,捧起纸来细细品赏,满口的夸赞。应笑一昧谦逊,收了笔墨纸砚,进屋捧来茶盘。

甄氏忙拉她坐下,吩咐贴身丫环阿宝张罗茶水,笑道:“这些事叫下人们做就成了,何劳咱家这贵客来动手?”

应笑拘谨地坐在桌前,只将眼光落在茶盏上,轻声问道:“三夫人可是来找师父的?他出诊去了,一时半刻回不来。”

甄氏牵着她的手,将她上上下下做了一番打量,笑着说:“大公子天天见,找他作甚?咱是特地来看你的,你说那大公子也真是,只把你藏着不让人见,却不知咱方府上下为了找你这小姑奶奶,可把整座城给翻倒过来,这急得呀,日日想夜夜念,你雪娥姐也没少为这好妹妹落过泪,好在盼天盼地,总算把你给盼回来了。”

应笑恭恭敬敬地道:“难为夫人姐姐了,被应笑如此带累,真是对不住。”

甄氏将脸一摆,说道:“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带累不带累?休再这般说。”话到此处叹了口气,悠悠道,“该是咱们说对不住,若不是三娘畏事,叫你一人担了责任,家人也不会错待了你,是三娘亏欠你的,你要怨,便都怨我吧。”

雪娥低头不语,自垂下泪来。应笑在心里叹气,见了故人再不似往年的情境,想要劝时却说不出好话来,便装起糊涂:“三夫人说什么亏欠你亏欠我的?当时府上正在为太夫人办丧,各个都忙得歇不下脚来,自然顾不上应笑,怎能叫错待呢?杭州山清水秀,贤婆婆把我当亲孙女儿般对待,我在那儿住得可舒服啦,真要怨,也该怨那些拐子,怎怨得上三夫人?”

甄氏此番前来便是要探应笑的口气,怕她早将当年换药的事抖搂出来,听她这么一说便放下心来,只道小儿不醒事,再没顾虑,对雪娥使了个眼色,雪娥将食盒捧上桌来,端出一碟碟香糖果子,柔声道:“姐姐去果子铺里挑了些小食儿,不知合不合口?”

应笑看时,见有霜糖梨条、枣圈、糖丝梅等,都是她爱吃的果脯,心道:也难为她费下心思了。

便伸手抓了两根梨条塞进嘴里,强颜笑道:“我最爱吃这梨条。”

阿宝等不及插嘴道:“你爱吃什么,我家小姐可都记在心上,时时买了存着,就盼着你早日回来。”

应笑已有几分不耐,只想能早些得个清净,谁知甄氏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咭咭呱呱,只管拉扯闲话。应笑见雪娥从袖中掏出绷子绣花,心知她们是坐定了,没奈何,只能闷头吃果子。

正自焦躁间,就见方泽芹提了一坛酒缓缓走进来,应笑忙唤道:“师父。”跳下凳子跑了过去,甄氏、雪娥都起身相迎。

方泽芹将酒坛交给应笑送进屋里,对甄氏等人作揖施礼,卸下药箱,同在桌前坐了,问道:“三娘来此有何要事?”

甄氏笑道:“也没什么紧要的,就是来探望应笑,你也是,怎能把孩子总关在院里,可别闷坏了。”

方泽芹道:“多谢三娘关爱,应笑明年春试,不可有丝毫松懈,熬过这段日子便好。”

雪娥为方泽芹斟了杯茶,捧托上前,微微低下头,轻道:“公子,请用茶。”

方泽芹道:“不劳烦姑娘,坐。”接过茶后也不喝,随手搁在一边。雪娥瞥了他一眼,默默退回座上。

甄氏道:“你别说三娘迂腐,女孩儿家去参加什么春试,抛头露面,与男子相争,传出去怕是有损闺誉。”

方泽芹笑道:“三娘有所不知,当今圣上主张女子读书,认为古之贤女,无不好学,甚至允许女子参加童试,宫内有女官预政,边关有女将卫国,士人高官家中若出了个女才子,无不引以为荣,开封有李娘娘的香材铺,杭州有王贤人的分茶坊,若去福建临海再看,在那市场上掌持物价的尽皆有能为的妇人,愚夫庸奴莫敢逼视。”

甄氏是妇人见识,哪里懂得那许多,听他说得振振有词,便全都当真了,殊不知话中亦有夸大不实之处。

雪娥道:“应笑聪慧好学,何需与男子相争?本就胜过男儿,若对她的才华视而不见,只以俗世教条为限,那才真是屈了她。”

甄氏堆起笑容道:“是是是,是三娘没见识,我道咱家姑娘是颗玲珑心,正指望她给我抹回些面子,谁知却被大公子兜揽去了,你俩倒是心有灵犀。”

雪娥面色微红,低下头,却还抬眼偷觑,方泽芹与她眼神相对,便有七八分会意,当下移开视线,装作不知,再不看向她,只与甄氏周旋。

正谈笑间,应笑端盆热水送到桌前,拧了条布巾给方泽芹擦脸。甄氏见状,又有话说了:“这偌大一个草园子,怎没个照应的妈妈,却要小姐来做这些下人的事?”

方泽芹坦言道:“徒弟理当孝敬师父,这不妨事,我师徒俩彼此照应惯了。”

甄氏问道:“应笑多大年岁?”

方泽芹道:“年方十三。”

甄氏皱眉道:“你莫嫌三娘多话,应笑已到了当嫁之年,你二人纵是师徒,这般孤男寡女共处,难免会遭人口舌。”

方泽芹岂会不知这个道理?却不愿为此疏远小徒弟,内心亦多有挣扎,只道:“三娘说得在理,我日后自当注意。”

甄氏道:“莫若这样,让应笑晚上到我院里睡,正好有雪娥给她做个伴,白天还来草园子读书学习,内外有人服侍,也叫那些闲人挑不出刺来。”

应笑在桌下轻拉方泽芹的袍子,伸指在他腿上写了“不要”二字,方泽芹微微一笑,说道:“我自有打算,有劳三娘费心了。”

甄氏也不把话说僵,点到即止,看看天色不早,便带着雪娥离去。

她三人走后,师徒俩收拾桌子,自回房里。应笑听甄氏一席话,心里总不安心,见师父回得也不干脆,更觉不快意,往桌前一坐,兀自担忧起来。

方泽芹道:“应笑,不开心要对师父说,别闷坏了自己。”

应笑摇摇头,瘪着嘴看向师父,半天才道:“师父,应笑不与她们住,就是搬到空屋里,也不要与她们住一块儿。”

方泽芹有些意外,问道:“应笑不是喜欢那雪娥姐?以前还与她一同睡过,不记得了么?”

应笑回道:“三年没见,我快不识得她了,兴许我从来没识得过,只当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说不准,想来也是自以为是。”

方泽芹道:“我见那雪娥姑娘对你倒是满怀善意,你不在时,她也当为师的面说过你的好,适才也对你夸赞有加,不是喜欢你么?”

应笑道:“喜欢呀,与那荷云姐姐一样喜欢,面上的好应笑都认,心里好不好我却是不在乎的,师父,求你别让我与她们住,若住在一块儿,想不在乎也难。”

方泽芹自忖道:这孩子不说理则罢,一说起理来倒头头是道,听着没一句错,细想之下却是不妥。

便道:“应笑,表里不一是常事,每个人都如此,你无须看得太重,该怎么应对便怎么应对,有师父在,还会让你受委屈吗?不要多想,好好读书就是。”

应笑道:“若这个来一日,那个来一日,叫徒儿如何安心学习呢?师父,她们既然不愿见我俩同住,那徒儿搬出草园便是,可我不与别人住,给我一间空屋就成,像小娘娘那样也挺好,没人烦也没人扰。”

方泽芹怎肯让她搬出去,酌情考量,在草园里扎下篱笆墙,隔成前后两个园子,方泽芹住在前园,将应笑安置在后头书房里,又找来个老嬷嬷守院门,虽则同园,被这篱笆墙一挡,各归各的,还有老嬷照看,这场面上的活一做,谁也没的说,还叫应笑得了个清净。




☆、春试02

甄氏本想让雪娥攀着应笑去搭方泽芹,这一来没处算计,眼见着雪娥将过适婚年纪,甄氏也着急了,凑着王氏空闲时,捧着果盒蜜饯去找她谈心,嘴上如抹了蜜般,满口姐姐的唤着,说了许多衷肠话,转而又愁眉深锁,唉声叹气的,却不讲破,只作出姿态来,叫人见了不舒心。

王氏自是知晓甄氏的脾性,问道:“有何难处不妨说来听听。”

甄氏这才道:“姐姐不知,我是为雪娥操烦,她来时刚然及笄,如今早过了待嫁的年岁,换了别家女儿,早该娃娃凑成堆了,她却还没个定处,这可怎生的是好?”

王氏道:“不知雪娥可有知心人?咱家没那么多俗规,也不重门户,若相中了谁,央人去探个口风便是,有意即合。”

甄氏道:“人选是早有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王氏何等样精细的人,本就有三分知觉,听这一说心内了然,却还问道:“你指的可是文草?”

甄氏亦不隐瞒:“正是大公子,雪娥早便倾心于他,甘愿蹉跎三年岁月,对其他男子从不愿多瞧一眼。”

王氏问道:“你可有问过文草的意思?”

甄氏道:“还请姐姐作主,你是当家主母,说话最有分量,由你去说才是头等大事,也好叫大公子看到咱们一片诚心。”

王氏略想了想,道:“问问倒是不妨,合不合却还要看文草自个儿的意愿。”

甄氏递上甜汤,笑盈盈道:“姐姐愿说合便是天大的情分了。”

待到傍晚时分,王氏在房里摆下茶食菜肴,差人去请方泽芹师徒同来吃饭,却叫甄氏隐在内室旁听。不一时,从人将方泽芹二人领到,都在门前请了安。方泽芹问道:“不知二娘找我有何要事?”

王氏道:“这段时日府里甚忙,今儿难得有闲,便找你二人来此小聚,吃顿便饭而已,坐吧。”

方泽芹也不推辞,便与应笑在下首坐了,三人随意吃了些,席间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客套话,没有一句提到雪娥,把甄氏急得抓心挠肝,又不敢出声,只憋得面红耳赤。

王氏却不忙,吃了饭后又叫撤席,换上香茶果品,叫静儿取出两宗画轴搁桌上,不紧不慢地道:“这是你爹带回来的画像,一个是兵马总司王大人的长女,一个是范知府的侄女,老爷叫我问问你的心意,若看中了谁,便择期纳聘。”

方泽芹看也不看一眼,只道:“承蒙二娘关爱,文草不敢高攀。”

王氏道:“你可是在别处有知心人?不妨带回来一见。”

方泽芹道:“不曾有那样的人。”

王氏道:“老爷常念叨着要你早日成家,我看你年岁也着实不小了,可有什么打算?”

方泽芹道:“我没想过那等事,顺其自然即可。”

王氏似有意若无意地朝内室斜了一眼,说道:“既无知心的,何不考虑眼前之人?”

方泽芹也看过去,瞥见软帐下露出一只绣花鞋尖,心有定数,也正想借这个机会把话说个通透,便顺着道:“二娘指的可是雪娥姑娘?”

王氏颔首:“我看雪娥对你素有情意,也曾有人上门说过媒,她都无动于衷,甘愿蹉跎青春守候三年,眼下她已有十八岁,不能再等了,你若无心于其他女子,不如就做成这门好事,可不是亲上加上亲?”

方泽芹道:“那却是委屈雪娥姑娘了,她该找个有心于她的男子,不可将感情投放在一个无心人身上。”

王氏道:“感情不是一日而成,相处久了,无心也会变成有心,雪娥是个贤惠的好姑娘,又得应笑欢心,依我之见,你何不敞开心怀与她相处一段时日,处过再看,指不定便有意了。”

方泽芹笑道:“若处过了,我无意,而使她意深,岂不更是罪过?”

王氏叹道:“纵是无意也不妨事,只要你愿娶她,便当是有意的了,若不然,岂不是叫雪娥空守三年,辜负了她的一片真情?日后你若再遇到哪些个相好的,一并接进门来便是。”

方泽芹当下就变了脸色,立起身来,冷声道:“我曾对母亲立过誓,终生只娶一妻,若遇不到意中人,宁可孑然一生,我对雪娥姑娘别无他念,若她无意最好,若真有意,也只有请她自吞苦果,恕我不愿相陪,二娘,多谢你盛情款待,天晚了,容我先带应笑回去歇息。”

说完,也不等王氏开口,牵起小徒弟径自离席而去,待走出内院,应笑轻轻挣开手,蹙眉道:“师父,你时常教导徒儿要尊敬长辈,今日却为何对二娘那般无礼?”

方泽芹往池台上一坐,将应笑拉到身前,笑道:“为师并未生气,二娘心中应当有数,我故作忿然实是让她好做。”

应笑道:“师父又说徒儿不懂的话,你出言冲撞她,怎还是让她好做了?”

她却不知读解他人的心思,王氏素来不过问方泽芹的事,一切有老太太作主,如今老太太去了,她便是当家主母,府里上下都要顾到,今番甄氏来找,她自不好推却,一来雪娥在家中帮衬不少,眼下正是当嫁的年岁,若对此不闻不问,显得她王氏无情,再来方泽芹是嫡长子,全家老小都眼巴眼地瞅着,对这等婚嫁大事无不关心,若她不管,又是未善尽主母之责,少不了要落下话柄供人嚼舌。

王氏因何顾忌方泽芹?正因他二人之间梗着一个结,这个结便是方泽芹的母亲——殷氏诰命夫人,诰命生来多病,生了一双儿女之后更是虚弱,太老夫人见她不能操持家事,便自作主张,将王氏迎进门来,一夫两妻本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谁想诰命性质刚烈,不肯与其他女子共事一夫,愤而离府,连娘家也不知会,带着子女隐在田间度日,那时方泽芹不过六岁,妹妹尚在襁褓中。

谁想来年大旱,乡里闹饥荒,把个小女儿给饿死了,诰命痛得死去活来,依然不肯求人,母子俩随同灾民南徙避难,一路波折,不知吃了多少辛苦,付出多少辛酸血泪,绝然不回头。

诰命本是尊贵出身,经不起贫苦,没捱得过灾年便撒手人寰,诰命病故时,方泽芹尚年幼,不能妥善安葬母亲,他便将尸骨装在板车上一路拖回方府。可怜到了家门前,尸体早已臭了。

甄氏进门晚,见方泽芹待人处事无不谦恭有礼,只道是个温吞公子,唯有王氏对当年拖尸送母一幕始难忘怀,想他在儿时尚有那份决断力,足见是个极有主张的人,若真对哪个女子有意,断不会回避。

王氏之所以设下饭局,自有她的一片用心,也不单是做个场面。她料想方泽芹无意于雪娥,便借机将话点开,好让方泽芹直言相拒,这一来既能叫甄氏死心,也不失她主母的本分,朝内室那一瞥,正是想让方泽芹领会到她的好意。

方泽芹直言冲撞实是做给甄氏看的,一来断了她的念想,再则好叫她把心抹直,省得她怨怪王氏不尽心,到头来还要再缠磨不休。

应笑不通人情世故,自然是不懂,方泽芹也不要徒弟去掺和宅子里这些勾心斗角的琐事,他认定应笑是有大才广志的人,岂容她将心思钻在针眼里?除却医道方术,还传道授义,但凡能教的,全都毫无保留地说与她听。

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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