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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宝伏妖录-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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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人下凡了——”

    白鹿:“……”

    鸿俊说:“我要真是救苦救难的仙人就好了……”

    婴儿啼哭,房屋坍塌,恐惧弥漫全城,带火油罐仍在接二连三地飞进城里来,所有欲逃出城去的百姓,一见这英俊少年骑着象征祥瑞与和平的仙鹿,顿时仿佛看见了希望,纷纷追在他们身后。

    白鹿要腾空飞起,鸿俊却不安道:“下来吧,别让他们误会了。”

    “你要救他们么?”白鹿转入小巷,摇身一变,变为陆许,与鸿俊二人几步踏上巷墙,翻进了一所废宅。鸿俊说:“怎么救?景珑让我不要用法术干预战场,除非妖族进来,否则驱魔师是不能打仗的。”

    婴儿啼哭声越来越响亮,鸿俊四处寻找,在二楼找到摇篮中的婴儿,再抱着他,与陆许从窗子翻出去。途经几所民宅,火罐飞来,一声巨响,民宅瞬间被击穿,烈火燃起,鸿俊与陆许同时就地一个打滚,翻了出去。

    “这孩子怎么办?”鸿俊说。

    那襁褓婴儿还不足一岁,狂哭不止,陆许示意鸿俊抱着,右手结一法印,左手揭开襁褓,往那婴儿胸膛前轻轻一按,法印嗡地落在他的心口,形成一个极淡的烙印,婴儿顿时止住了哭啼,闭上双眼,安详睡去。

    鸿俊道:“还是你有办法。”

    “交给大人。”陆许说,“没法带着走,你没奶给他喝。”

    鸿俊:“有特兰朵嫂子……”

    “要生娃才有奶!”陆许哭笑不得道,“这都不懂。”

    “你又怎么懂的……”

    两人吵吵嚷嚷,过一小巷,只见又有百姓拖家带口出来,一妇人正牵着孩儿,四处大喊“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鸿俊朝她出示那婴儿,妇人当即冲上前,哭喊道:“谢谢恩公!谢谢恩公!”

    妇人解开襁褓,看了肚兜,确认是自己孩子,又要磕头,陆许与鸿俊哪顾得上,早跑远了。

    “李景珑——!”鸿俊已经昏了头,他虽然来过一次洛阳,但四处一着火,天色又暗,根本分不出哪儿是哪儿。陆许喊道:“往正街跑!他们应当都在北门!”

    话音刚落,远方又是一声巨响,这次扔进城里来的,则是无数巨石,似乎将什么给砸垮了,两人冲出正街,只听有人高喊:“城破了——快跑啊——跑啊——”

    “不会吧?!”鸿俊说。

    洛阳城北门竟是说破就破,正街上百姓一哄而散,互相踩踏,陆许与鸿俊踏着屋檐飞身出去,此处临近北门,只见安党叛军竟是如同过江之鲫,轰然涌了进来!近万叛军手持长戟,几乎是见人就钉,沿途逃不掉的百姓纷纷被一戟钉在地上,血流成河!

    鸿俊不住颤抖,陆许拉住鸿俊的手,说:“别冲动!先找人!”陆许常年在凉州,塞外游族常屠村镇,比这更惨烈的场面亦见过。

    鸿俊喘息不已,再看不下去,当即一声怒吼,抓起一截断掉的房梁,跃下正街,陆许喊道:“鸿俊!”

    鸿俊本来便膂力高强,身手又敏捷,虽时刻铭记着李景珑的提醒,不可以法术屠杀凡人,然而心头一时堵得极其难受,他施展武艺,冲到正街上,当场一扫,顿时将为首叛军骑兵连人带马,扫得横飞出去,撞垮了砖墙!

    随后骑兵见来了抵抗者,纷纷弯弓搭箭射来,陆许拆下一面门板,流星般冲向鸿俊,舞起那门板替他一挡,吼道:“鸿俊!我来支援你!”

    陆许也是怒极,推开门板,就地打滚,顺势捡起落在地上的弓与箭筒,飞身上了街道另一边房顶,弯弓搭箭。

    鸿俊将手中那丈许长、两人合抱粗的房梁一舞,再度挡住射来的箭矢。

    “咱们要挨骂了!”鸿俊说。

    “骂就骂吧!”陆许喊道,紧接着拉开弓,飞速抽箭,射箭,抽箭,射箭,几乎箭无虚发,瞄准一个倒一个。鸿俊则竖起房梁,朝冲锋的骑兵一砸,房梁扫过之处,骑兵不是被当场砸昏砸死,就是被扫得飞出去。

    两人配合,竟是守住了整条正街,尤其鸿俊手中那房梁太过彪悍,骑兵完全无法越过他近前。然则不多时,陆许一筒箭业已射完,只得朝鸿俊喊道:“没箭了!撤吧!”

    城门外,更多的叛军涌了进来,鸿俊只能喊道:“不行!他们要进城杀人啊!”

    陆许:“……”

    陆许本想着这是战争,敌人不杀人怎么可能?然而鸿俊一语,却犹如一声钟响,震在了他的心头。早已司空见惯的鲜血与杀戮,都在此刻,在鸿俊的面前,薄得像一张纸,被他的愤怒扯得粉碎。

    “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什么?!”鸿俊满脸血污,仍在死守。

    “你像话本里那只猴子!”陆许转身,一个飞旋,卷起满屋顶的瓦片,如同狂风骤雨般撒去,流星般击中源源不绝冲来的叛军。

    鸿俊:“???”

    鸿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短暂地停得一停,没听懂陆许将他比喻作民间话本里,那只跟着玄奘法师西天取经,打起来天不怕地不怕,只要老子爽就行的猴妖。

死战不退

    顷刻间; 北门涌入更多士兵,已展开了冲锋,短暂的寂静中; 陆许睁大了双眼,那骑兵尽数带着马刺,排山倒海地冲来; 鸿俊觉得挡不住; 正要下去救援之际——

    “当”的一声钟响,敌人在长街上发起冲锋; 鸿俊凝气,正要与他们拼个死活时; 背后却万马奔腾; 惊天动地!

    一支不知从何处前来支援的唐军队伍; 同时朝长街发起了冲锋!

    洛阳茫茫正街如同河道; 两路骑兵如同相对冲击的洪水; 喊杀声已盖住了所有的叫喊。

    鸿俊一回头,只见天地间一片昏暗; 为首武将左手持长|枪,右手朝他一伸。电光石火的瞬息,两人伸手互搭,鸿俊一个飞身上马。

    李景珑吼道:“抱紧了!冲锋!”

    上千名唐军骑兵齐挺长|枪; 迎着叛军狠狠地撞了上去!

    陆许只觉衣领一紧; 瞬间被苍狼叼住; 苍狼一个纵跃; 跃过房顶,同时将陆许一甩,陆许在空中来了个大回旋,苍狼背上的阿泰伸手将他拖了下来!

    阿泰:“你嫂子呢?!”

    “不知道!”陆许喊道。

    李景珑带着鸿俊,耍起长|枪横扫,唐军这么一冲锋,双方前锋阵营都是人仰马翻,更多的唐军目呲欲裂,手持陌刀杀了过来。

    背后不远处则是一声唿哨,鸿俊回头看,阿史那琼身穿唐军铠甲,护住李景珑后背。

    北城门已坍塌,叛军越来越多,李景珑喊道:“你别用法术!什么都别管!跟着我就行!”

    唐军越战越少,已撑不下去,陆许、莫日根、阿泰三人一字排开,站在房顶。陆许与莫日根两人飞速射箭,阿泰则捡了瓦片往下扔。

    莫日根怒吼道:“阿泰!”

    “我又不会射箭!”阿泰道,“还不能用法术!你让我怎么帮忙?”

    “你站着就好!别扔瓦片!”陆许喊道,“瓦片都被你扔没了我站哪儿?!”

    正街犹如绞肉机一般,唐军与叛军都在源源不绝地朝中间填人,一时不知有多少将士丧命此处,只见血肉横飞。叛军誓要抢入洛阳,而唐军不惜代价要将他们赶出城外。

    鸿俊还是第一次见李景珑全身铠甲上战场,从前在敦煌时哪怕与战死尸鬼王交战,带着敌军冲锋也只是远观;这次则是坐在马后,亲眼看见了他冲杀的模样。两人被溅得全身是血,李景珑双手持枪,竟是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无数叛军朝他冲来,都是一个照面便被斩落马下。

    “顶不住了!”阿史那琼吼道,“长史!”

    “侯爷!死战不退!”有唐军吼道。

    “死战不退——!”所有唐军一同怒吼道。

    李景珑吼道:“死战不退!要死大伙儿一起死!”

    鸿俊:“……”

    鸿俊转头看,只见唐军已越战越少,叛军却仿佛没有尽头,仍在不断地冲进城里。唐军就像飞蛾扑火,上来近千人,余下不到数百,兵力一下降,顿时耗得越来越快。

    阿史那琼喊道:“鸿俊!打昏他!带他走!”

    李景珑不待答话,又是一声大喊,杀进了步兵的盾阵中。其时叛军已形成合围,先是从城门入口处散向两边,再不断爬上屋顶,朝中央射箭。

    “这打不了了!”莫日根吼道,“走吧!”

    李景珑胯|下马匹已被射倒,前膝一软跪在地上,鸿俊忙从马背上凌空翻过,拖着李景珑飞身下来。

    驱魔师们纷纷落下,唐军战马已尽数被收拾,各自披头散发,满身鲜血,手持长刀聚在一处。

    叛军的步兵从四面八方围上,却不冲前,立起盾牌;骑兵从盾阵后现身,持长矛作好冲锋预备。叛党全面占领了城门内正街,将近三千人形成了包围圈,将驱魔师们与余下近百名唐军围在中间。

    万籁俱寂,落针可闻,唯余天空中乌云滚滚。

    一名将领策马入城,排众而出,说:“守城者何人?”

    毕思琛骑着马,脸色苍白,跟在那将领后。

    “雅丹侯李景珑,来者何人?”李景珑双手持刀,身周聚集了唐军以及驱魔司一众部下。

    “达奚珣。”那武将沉声道,“雅丹侯,降罢,这城保不住了。”

    “毕思琛。”李景珑说,“你食大唐俸禄,为大唐之官,守御洛阳城,却出城降敌,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毕思琛不住颤抖,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先前带兵杀出城去,妄想一战而退叛军的是他;结果中箭落马被俘的也是他。如今叛军更押着毕思琛前来攻城,简直让李景珑怒火中烧!

    “我数三声。”达奚珣亦是降将,早在安禄山挥军南下时便已投敌,他在军中资历比李景珑老得多,一时只不惧这年轻人,冷冷道,“一。”

    随着“一”字话音落,近百名唐军纷纷摘下头盔,扔在地上,整齐划一,以长刀横了过来,同时架在自己颈上。

    驱魔司众人尚是第一次见这残酷景象,鸿俊瞬间心中百感交集——这大唐,有人一战即降,人不如狗;却也有人看破生死,但求一战以报家国!

    李景珑沉默。

    “二。”达奚珣又道。

    鸿俊站在李景珑身畔,两人都稍稍躬身,就在此刻,鸿俊突然感觉到手中被塞进了一把飞刀的刀柄,却是阿史那琼递来的飞刀!

    “杀了他。”陆许低声道,“靠你俩了。”

    鸿俊的斩仙飞刀带有法术,无法出手,阿史那琼的却没有。

    “大唐洛阳神都骑卫!听我号令!”李景珑沉声道,“今日纵有千般耻辱,万般无奈,国难当头,不求壮烈一死,只愿苟且偷生,以图一雪前耻!”

    唐军纷纷喘息,李景珑抽出智慧剑,深深呼吸。

    “三。”

    “撤退。”李景珑唇动,吐出两字。

    顷刻间,鸿俊与阿史那琼同时抬手,鸿俊出飞刀动作乃是正手,手腕与肩平齐,往前撒手,指间捏刀柄,旋转两圈,脱手!阿史那琼则是反手,食中二指捏刀锋,自腰下往上掠过,银光一闪,脱手!

    一正一反,一阴一阳,两人这一配合,简直是巅峰之作!鸿俊脱手的飞刀犹如雷电,阿史那琼出刀仿若飞鸟,同时射向达奚珣与毕思琛两人!

    李景珑刚下令撤退,两名降将只见眼前白光一闪,达奚珣被飞刀抹过脖颈动脉,鲜血“唰”一声喷了周遭士兵满头。毕思琛则被飞刀钉中喉头,一声“冲锋”竟是喊不出来,栽倒下去!

    士兵哗然,李景珑趁着这个时候吼道:“突围!”

    双方阵营都等主帅下令,就是这么慢得顷刻,唐军士气高涨,已是齐齐转身,拼杀出去!

    驱魔司众人在前方开路,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包围圈撕开一个口子,在李景珑带领下,冲往长街一侧的巷中,此时敌方弓箭方铺天盖地射来,四处冲杀!

    “跑!”李景珑吼道,一手紧紧抓住鸿俊手腕,以防乱军将二人冲散,另一手挥剑斩杀,鸿俊仓促奔逃,混乱中恐怕伤了自己人,不敢乱来。

    “起五色神光!”李景珑喊道。

    “不是说不能用么?”鸿俊道。

    “逃跑的时候没关系!”李景珑大声道。

    五色神光平地一起,压力顿时减轻,残军虽已战败,却丝毫不乱,跟着李景珑越过小巷,瞬间甩掉了追兵,穿前插后,冲向城东。沿途还有逃亡百姓与蜂拥入城的散兵,他们便一路杀一路救,冲往天津桥。

    “跟我走跟我走!”李景珑喊道。

    然而刚出小巷,又有叛军散兵朝他们冲来,众人猝不及防,只得各抽兵器,慌张挡驾。

    箭矢乱射,鸿俊一抖五色神光,帮阿泰挡住。

    “嗨咩猴比——”阿泰百忙中朝鸿俊喊道,“鸿俊弟弟!“

    “匕首呢?!”鸿俊朝阿泰喊道,“用匕首啊!”

    “佩着好看的!”阿泰一个箭步,躲到鸿俊与李景珑身后。

    “你得练个兵器!”李景珑既要杀敌,又要照顾背后的百姓,朝阿泰喊道。

    阿泰道:“我本来就有骑士!谁告诉你祭司还要练兵器的?”

    “骑士呢?”莫日根说。

    “在这儿啊!”阿泰拖过阿史那琼,把他当盾牌挡在身前。阿史那琼无奈,只得抽出弯刀,喊道:“老子和你们拼了!”

    阿史那琼的飞刀扔一把少一把,先前已经扔掉两把,现在必须留着保命,不敢乱扔,只得施展出滚地刀,专斩马脚。莫日根与陆许追来,在其身后不断射箭,到得将散兵击倒后,李景珑方带着一众人等与百姓们过桥。

    然而一过桥,前面又气势汹汹地杀出一伙人,乃是洛阳城中老幼孺妇,各自使搓衣板的使搓衣板,抡擀面杖的抡擀面杖,操晾衣杆的操晾衣杆,发得一声喊,朝他们杀来,带头之人怒目圆睁,持一长鞭,竟是特兰朵。

    “自己人!”李景珑一见特兰朵,忙喊道。

    特兰朵原本正在市集上买卤菜,见逃进洛阳城的商人们正在贱卖布匹,便多看了会儿衣服料子与脂粉,没想到还在逛街时城便破了,只得护着逃到市集上的老幼妇孺,欲将人带出城去。

    特兰朵上来便揪着阿泰耳朵要骂,怒道:“你怎么守城的?!”

    “姑奶奶我错了!”阿泰忙讨饶道。

    “不关他的事……”李景珑忙道,“大伙儿跟我走!快!再过会儿又要来了!”

    李景珑从天街河畔纵身一滑,便滑了下去,说:“进!”

    那处恰恰好是他们曾经来过的十里河汉,驱魔师人等守在这古河道门前,百姓则接二连三,纷纷撤了进去。及至足足半个时辰后,近千人撤完,李景珑方留派唐军守卫入口,与鸿俊等人入内。

    昔日的繁华烟云地中,一应人等都逃了个精光,余下漫漫河道内,零星的几盏昏暗油灯。西域人的帐篷扔在地上,到处都是杂乱的箱、匣等物,脂粉撒了满地。

    百姓们拖家带口,进得此处方渐渐安静下来。

    所有人无一例外,或坐或站,都看着李景珑。

    “洛阳城破了。”李景珑摘下头盔,说,“各位父老,我们还不能走,须得与此城共存亡,你们……”

    “……自寻生路去罢。”

    说毕,他将头盔朝地上一扔,发出当啷声响。

    这声响仿佛解开了某种禁制,哭声顿时一传十十传百,在幽暗的地底传了开去。

    毕思琛、达奚珣投敌,近两万洛阳兵士化作战场冤魂,昔日东京,付诸一炬。

    鸿俊走出十里河汉,遥望天际,昏暗天空中下起了飘飞的细雨,雨中带着一股血腥气味,不知何处传来疯狂的狗叫。

    “你回来了。”特兰朵来到鸿俊背后,说道。

    “回来了。”鸿俊说。

    “真好。”特兰朵说,“大伙儿还活着。”

    鸿俊眼眶发红,转过身,与特兰朵抱了下。昔时住在兰陵琥珀,特兰朵虽年纪与鸿俊差不多大,却像所有人的大姐,悉心照顾,无微不至。再见面时,蓦然有种隔世感。

    阿泰也过来,摸了摸鸿俊的头。

    那边李景珑分派了任务,让所余不多的唐军掩护百姓们撤离,沿着十里河汉另一边的出口,从干涸水道中走。

    “看见蓄水池后,转东南方。”李景珑朝众唐军解释道,“第一个出口出去时当心点儿,那儿靠近南城门了,他们现在应当还未曾占领南门,加快脚步,还来得及。”

    众唐军都默不作声,似乎无一人想走。

    “去吧。”李景珑说,“这是命令。”

    “您呢?”有唐军问道。

    “接下来,就不是你们的战场了。”李景珑恐怕这些唐军们再殉城捐躯,又说,“将他们送到长安……”说到此处,忽念及若他们进长安城,定会以军法斩首,便改口说:“……送到长安城外,让百姓进城去,你们则在骊山脚下等我,届时还有吩咐。”

    唐军士兵纷纷行动,或搀或扛,让百姓们尽快动身离开。否则一旦叛军控制全城,洛阳全面封锁,只怕再插翅难飞。

万难两全

    人渐渐地走了不少; 又有女孩朝特兰朵告别; 竟有不少还是被买来的胡女胡人,鸿俊更认出好几个昔时来十里河汉时; 朝他招揽生意的年轻人。

    阿泰与特兰朵朝众胡人说过话; 阿泰又在地上绘了简单的地图; 意思是既然被扔下了,就走吧。还自己一个自由之身,穿过关中平原往凉州去,回家。

    胡女与胡人们纷纷朝阿泰跪拜,阿泰与阿史那琼、特兰朵又站在三人面前; 阿泰双手作火焰腾飞状; 喃喃念诵经文。灯光将众人影子拖长了,伴随着胡人们祈祷之声。

    那是祆教的祭文; 既超度死去的同胞; 又祈求神祇玛兹达赐予他们平安。最终胡人们也互相扶持; 沿着十里河汉离去。

    一番恶战,众人已是筋疲力尽; 在李景珑带领下,来到昔时鸿俊与李白碰面的小酒肆中。李景珑整个人压着鸿俊; 重重地垮了下来,连人带铠甲足有近两百五十斤,发出一声响。

    “除却永思; 人总算齐了。”李景珑说道。

    余人或坐或躺; 在这昏暗酒楼上就地休息; 鸿俊与陆许分头点起了酒肆二楼的灯,光线交错,犹如一场浮生大梦。

    莫日根一脚屈着,手肘搁在膝上,靠在酒肆栏前往外望去,十里河汉,一片苍凉景象。昔日纸醉金迷的盛世业已无影无踪。

    “想过不知道多少次重逢。”莫日根说,“却没想到会是今天,在此处,这么一番光景。”

    阿泰说:“事实证明,我还是得学学兵器。”

    众人都哄笑起来,阿史那琼不耐烦道:“还不是你让我进塔里去?”

    鸿俊笑着看大伙儿,只觉得说不出地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李景珑又道,“看着这儿天花板,我就想起兰陵琥珀。”

    特兰朵爱干净,拿着一块布,将众人面前的案几擦了擦,随口道:“有什么好想的,不都嫌弃我做饭太咸么?”

    “想你做的饭。”鸿俊笑道。

    “还想你家的酒。”莫日根又说。

    “想你家的下酒菜。”李景珑打起精神,将身上铠甲一件一件卸了,护肩、护腕扔到一旁,说,“找找看,有酒没有?”

    陆许说:“下头还有两坛,喝不?”

    众人便道喝喝喝,特兰朵买的下酒菜竟还未扔,找了几个盘子拼着,陆许翻出些酒碗,依次上了酒。

    “干了!”李景珑说。

    众人举酒碗,纷纷一饮而尽,权当庆贺重逢。

    “遥敬永思。”李景珑又说。

    众人再举酒碗,喝完,李景珑再道:“遥敬赵子龙。”再次满堂哄笑,大伙儿将酒喝了。

    鸿俊想起陆许所说的鲤鱼妖,只不知道它远在幽州,眼下过得如何,不禁叹了口气。

    “这回当真辛苦了。”李景珑说,“干完这一票,天底下就太平了。”

    莫日根说:“你每次都说最后一票,哪次当真太平了?”

    “你别乌鸦嘴!”陆许怒斥道。

    众人忙道就是就是,让莫日根自罚一碗。

    莫日根摸摸头,只得喝了,李景珑说:“我这人倒霉,带得大伙儿也跟着我倒霉,没办法。”

    鸿俊说:“不会,我觉得,真是最后一次了。”

    李景珑的意思是,只等安禄山进城,顺利伏击他,这一切也许就结束了。但上回伏击安禄山也是算无遗策,奈何却在最后出了变故,导致功亏一篑。

    “虽是这么说。”李景珑又道,“一年半前,咱们也成功地削弱了他,眼下安禄山本来就活不了太久,更少了神火护体,应当不难。”

    天宝十四年十二月十二日。

    案件:驱魔。

    难度:天字级

    地域:洛阳

    涉案:安禄山(天魔)

    案情:十一月初九,安禄山联合史思明叛乱,攻陷河北大小城镇,入河南,挥军南下。腊月十二日,钦差毕思琛投敌,洛阳城破。安禄山将入主洛阳城,驱魔司众成员,须竭尽全力,驱逐天魔。

    酬劳:人间千年太平。

    又来一次。众人心想,可千万别再来第三次了。

    “咱们的计划其实是奏效的。”李景珑以手指蘸了些酒水,在案几上画了地图,说,“一年半前,天魔逃跑以后,追击至幽州绝非上策。必须将他引出来,引离幽州再战。”

    莫日根将印鉴、腰牌扔回给李景珑,李景珑接了,莫日根说:“败就败在,没事先在黄河边上伏击他。”

    李景珑重重叹了口气,又说:“没办法的事儿。”

    鸿俊道:“这次你们打算怎么安排?”

    曾经李景珑讨论计划时,鸿俊基本不怎么听,但这一次他不能再不听了,联系大明宫伏击獬狱与安禄山的那一夜,若放任李景珑不管,只恐怕又来一次燃烧元神。

    “这次我打算这样。”李景珑朝鸿俊说,“记得那天,咱们在地脉里战安禄山的手下不?”

    酒、色、财、气四只怪物里的两只。鸿俊自然记得。

    “地脉中所蕴含的力量,是可以被人驾驭的。”李景珑朝众人说,“那天在鲲神指点之下,我便短暂借用了地脉之力。”

    “能量太大了。”陆许瞥向莫日根,又朝李景珑说,“你的经脉承受不住。”

    “我有心灯守护心脉。”李景珑说,“当时我已成功驾驭了一次,洛阳七神阙连通地底,能短暂地让我获得强大的力量……”

    “你又要降神?”鸿俊皱眉道。

    李景珑说:“这是唯一的办法,只要护住心脉,我就不会死,至少这比燃烧元神好多了,不是么?”

    与席者中,唯独鸿俊对医术最了解,这意味着什么,他也十分明白。

    “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鸿俊说,“哪怕你短暂驾驭了地脉的能量,你的经脉也遭受不住冲击,会被烧断!你就废了!你就不能再练武了!连行动都有问题!”

    李景珑说:“经脉是可以修复的。”

    鸿俊不说话了,眉头深锁,眼中带着忿意。

    “我去。”莫日根说,“苍狼是半妖,扛得住。”

    陆许马上道:“不行!你更危险!”

    鸿俊与李景珑相对,默不作声,李景珑忽然说:“你爹的凤凰之力,能重塑经脉,是不是?”

    “可以。”鸿俊道,“但那需要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

    李景珑一旦引地脉能量入体,虽说在短暂的时间内能令自己的修为与力量提升到一个无法想象的层级,身体经脉却也会随之被焚烧毁去。而且,万一这样也无法摧毁天魔,要怎么办?

    “一定可以。”李景珑说,“天魔已经相当虚弱了,大明宫中的战斗证明,只要我力量足够,能再次降神,是有效的。”

    “可你召唤不出不动明王。”鸿俊说。

    “有燃灯足够。”李景珑说道。

    “这太危险了。”鸿俊实在无法接受,简直心乱如麻。

    “你们别光坐着啊,替我劝劝鸿俊。”李景珑朝余人笑道,“待我瘫痪在床,可要靠他照料的。”

    这话一出,各人更不吭声了,他们都知道鸿俊与李景珑的感情,这次的行动要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谁能劝得出口?

    “我倒是想替你去。”阿史那琼说,“可我替不了。”

    唯独李景珑的心灯才是克制天魔的有效力量,大伙儿也都清楚得很,而且,他们也别无选择。

    “修复经脉要多久?”阿泰问,“西域也许有些灵药,能进行协助。”

    “最短三年。”鸿俊起身,走到栏前朝外望去,自言自语答道,“最长一辈子。”

    李景珑说:“喏,鸿俊,我答应过你,我们这一辈子都会在一起。但你总得明白,天底下许多事,万难两全。你看看现在的洛阳,再想想未来的长安。我觉得……”

    “……这很值得。”

    满厅寂静中,李景珑平静地说道。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特兰朵问。

    鸿俊知道李景珑很有把握说服他,因为事到如今,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他回头看了李景珑一眼,李景珑微微一笑,迷恋地看着他。

    他们隔着数步距离,便这么静静对视。

    众人觉得他俩需要独处,便各自动身,欲借故离开,李景珑却说:“先给大伙儿发点好处,我这上司当得太不称职,说好休息几天,镇龙塔里却出了那事,回来也未曾喘得一口气,又得打仗,这权当补偿了。”

    说着,李景珑排开四片龙鳞,众人惊呼。

    陆许说:“这是什么?!”

    正是镇龙塔中五名龙王交给李景珑的鳞片,李景珑朝大伙儿解释了,推给阿泰一块,说:“这枚算你与特兰朵的,你俩一家。”

    阿泰端详那龙鳞,说:“当真能召唤出来?”

    李景珑说:“注入法力,烧了它就行,可千万别胡乱试。这枚给你,阿史那琼。”

    阿史那琼接过,珍而重之地收了起来。

    李景珑递给莫日根第三片,朝他说:“这片给你与小陆,你俩算一起的。”

    “凭什么将我俩算一起?”陆许说。

    众人:“……”

    阿史那琼说:“不会吧,你俩还没在一起?!这都多久了!”

    这话一出场面更尴尬了,莫日根说:“别听他瞎扯,和我置气呢。”

    “哎!”陆许怒道,“别胡说八道!”

    眼看那场面简直下不了台,莫日根随口道:“给你了,收好。我下去走走。”说着快步离开,陆许拿着那龙鳞,表情一时有点僵,鸿俊心想不会吧!要哭了?!那感觉竟是要淌泪的节奏,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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