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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玉在前-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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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看他那样,我好难过。”孟约也不想瞒着王醴,哪怕她知道王醴会吃点小醋,但她真的对这件事束手无策,唯有求助于王醴。
王醴哪里是吃点小醋,简直醋海滔天,但又能怪谁,只能怪他当年什么话都闷在心里,并试图用眼神告诉所有人,显然他的眼神还不能充分表达内心的所思所想:“年年,这终是个人缘法,我们能为他做的最好的,或许仅只是忽略掉这件事,如常走往,如常言语。他年已不小,想必就这几年便能得遇淑相伴一生,等到那时,就自然什么都能放下了。”
话是这样说,但王醴并不确定,如何他不能同孟约相守一生,是否会在某一天某一刻轻孟约同一切过往放下,去和另外一名女子共渡此生。于王醴,若不是孟约,或许真的会选择独身一人了此一生。
孟约和王醴谈论卢宕时,卢宕正在前往谯郡的蒸汽机车上,亳州自今年中秋后正式设府,也就是说王知州不再是知州,而是摇身一变成了知府,亳州衙其他官吏也各有升迁。正式设府还意味着,亳州将会有驻守的官军前来,官军有了,自然就会有督军。
本省的督抚衙门对下辖各府的驻守官军有任免权,但亳州是新近才设府,便直接由内阁指派。内阁派的不是旁人,正是卢宕,卢宕一身军功,按说该有更好的去处。但卢宕是自己不愿入兵部为官,这样的帅才,内阁也不会放其在兵部蹉跎,自然还是要下放到地方日日操练。内阁征询卢宕的意思后,才给卢宕下了这个调令,当然,卢宕之前并不知道,这个地方竟会是谯郡。
卢宕有勋有口,随他谯郡就任的,还有一队亲卫,卫长见卢宕望着车窗外出神,好似没注意到蒸汽机车已经停了,便出声道:“督军,我们该下车了。”
“嗯,走吧。”卢宕出神是因为,孟约就在这里,他亦不知,这一趟是该来还是不该来。内阁全过他拒绝的余地,但他反复思量,最终还是选择就任。
或许,只是想多看看她罢。还是他的内心真有那卑鄙,便拼着坏她姻缘,也要将她留在自己身边?
最终卢宕摇头看向四周,谯郡车站外,道路宽敞通达,车来车往有条不紊。入得城中,街道干净如洗,街上的人和店招也格外鲜妍清亮,街面上来来往往的人各自有序,时不时听到相互的招呼声,这座城和这里的人都鲜活无比。
因他到时,天色渐晚,街上还慢慢亮起灯,稍待片刻,路边还亮起了一排排齐齐整整的路灯。然后临街的铺面被吃饭的人充满,响起人声,飘来饭香菜香,整座城都被烟火气填满。
“督军,看来此地富庶,民风亦厚,想来驻守此地非难事,吾等也能安下心来好生操练。”
有店家看到一队着新式军服的军汉,随口招呼道:“哟,几位军爷,吃饭不吃,你们是要去督军衙吧,离这还有一段路呐,不如先进来歇个脚。”
“督军,您看我们在这儿吃饭还是?”
一路奔波,虽不说多辛苦,也还是很容易腹内空空,卢宕点头答应一声跟着翻身下马,问店家:“有什么拿手好菜看着上,得管饱,不上酒,多上荤菜,米饭得管够。”
“行,几位军爷少坐片刻喝口茶,菜立马就来。”店家说着,给眼前这一干日后要驻守谯郡的军爷详说谯郡风物,哪里有什么好吃好喝的,哪里有什么便宜实惠的,哪去买日常所需,哪去消遣娱乐。
“要说几位来得巧,明日《疾风令》演新场次,几位若不是忙,不妨往宝云楼去看。说来,阿孟姑娘每逢新场次都会去宝云楼,时不时王知州也会作陪。”
“王知州如何?”
“自然好得不能再好,不愧是亳州女婿,就是周到。这才来几年,亳州水也通了电也有了,大热天有电扇了。那时候,外洋人来,到了我们谯郡,那简直跟进了神仙洞府似的,看这也大呼小叫,看那也惊喜奇异。”亳州人说起王知州,那绝对有说不完的赞美,道不完的好话。
饭菜上来,店家退开后,卫长同卢宕道:“此地有个好官长,我们也能省许多事,督军,看来这地方虽小,倒算是个好驻扎之处。一路上山也高水也深,想怎么操练也成,届时俗务我们皆不用多管,只安心在驻地扎着便是。”
素知王醴有一身本领,卢宕身在其中,才切切实实地看到。卢宕心思莫明,有理所当然,也有那么一点点遗憾……如果王醴做得不够,是不是理由就更充足更光明正大一些?
卢宕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既然当初能口吐祝福,此时此刻便不该生别的心思。还是好好觅个好姑娘,相伴一生罢,或许他久久等待的姑娘,正在这谯郡某处等着他也未可知。
人生总是寻寻觅觅,谁不会遇到几个误以为是对的人,在遇到真正对的人之前,都难避免这样的错误。
好悬没遇到劲敌挖墙脚的王醴这时已回了家中,把卢宕将率官军驻守亳州的消息告诉孟约,孟约:这可怎么整?
“师兄,果是如常走往,如常言语?”
王醴:……
第三四五章 若非大奸,应成柱石
王醴既非君子,亦非小人,所以最终还是决定由孟约自己拿捏“如常走往,如常言语”到底是怎么个“如常”。这一切,出自于他对孟约和自己的信任,也是出自于对他们婚姻的自信,成婚经年,他们之间早已成密不可分的一体,如此还用惧怕什么。
督军到地方,自是要拜会地方官长的,卢宕略作休整,将时间定在到来的次日下午。已改了牌匾的亳州府知府衙门,矗立在人来人往的热闹街市一侧,因巷中并无民宅,衙署门前尚算清静。
卢宕到的时候,王醴才忙完公务,想起还没吃午饭来,便喊上同僚一起,就近到衙署外的小摊上垫补点东西。支摊的小贩早习惯了,再不像第一次接到这群官老爷们时那样大惊小怪慌里慌张:“王知州,今儿吃点什么。”
“干扣面,粉皮,牛肉馍。”牛肉馍小摊上并不卖,不过隔几个摊就有,听到声儿自会过来送。
小贩答应一声,起手下面,然后把粉皮拌上。粉皮上桌时,旁边的小贩也把牛肉馍送来,正好先吃着,吃得差不多便可以吃带菜带肉的干扣面。小贩把干扣面的肉菜浇得足足的,王醴并一干僚属吃得饱足无比,小摊虽没有饭馆的排场,却在味道上下足了功夫,能在街面上长久支下来的摊子,哪家都有点独门秘诀祖传秘方。
卢宕在路边上看着跟小摊小贩聊成一片的亳州府一众官吏,不知是该上前去认人呢,还是该视而不见,直接朝大门去:“重崖。”
王醴一听这声,赶紧搁下碗起身迎上去:“迈远,失礼失礼,听闻你昨日已到了,便想着你今天定会登门,来来来,里边走。申江,吃好没,赶紧的。”
申江赶紧一抹嘴,蹿上来揖首施礼,陪着笑脸道:“见过卢督军。”
卢宕:这要是我手下的兵,早叫我训成狗了。
然而,卢宕也知道地方任职和军中任职是不一样的,遂笑道:“无需多礼。”
卢宕琢磨着外任地方,可能会让人性情上也有些转变,卢宕觉着王醴开阔爽朗多了,同人轻轻松松打成一片,当然,与此同时也“油”多了。不过,看王醴眉梢眼角那些常笑才有的细纹,便知道这人日子过得委实舒畅痛快,不然哪儿来那么多笑。
进了衙门,双方先是一番寒喧,然后就亳州府的地方事务进行一番交流沟通,本着政军两不干扰,分而治之,互为助力的原则,你好我好大家好地治理一方事务。谈完公务,总不能就直接把人赶出门,到底还得谈谈旧交情,谈旧交情就免不得要说到孟约,王醴倒还挺无所谓,他是满腔“反正都这样了”的破罐子破摔的心。
“阿如今快两个月了,孩子嘛,见水就长,刚出来还是小小一团,如今墩墩实实的。眉眼倒肖年年,刚生出来时我一抱,便想,可不能像我,像我日后就糟了。”王醴和卢宕也算是同窗过,虽然后来卢宕因修术数,去了术数院,但刚进南山书院时,他们委实同窗过两年多。至后来,即使不同窗,王醴因长相闹的那些波折,卢宕也知道,毕竟……满书院都知道嘛。
若是从前,王醴对这些都避而不谈,如今肯谈,可见是什么都放开了。卢宕便想,人会因为什么,而能轻将过往的不愉快都当成昨日黄花一般任其凋零去。再看王醴谈起家人一脸微笑,卢宕便又瞬间有了答案人只会因为当下的生活美满到能将所有过往的不愉快都淡去印记,才会轻将往事都看开。
从前的王醴,谁都不知道他会走向什么地方,踏足什么样的道路,连南山书院的师长,也曾道,王重崖若非大奸便应可成柱石。如今再看,大约是要成柱石,而不会往大奸的路上走了罢。
这一切,追根究底,是因为……孟约吧?
此刻,卢宕心中想的是:她果真是个好姑娘,只是终究,与我没缘法罢了,再相合的八字,也抵不过没缘法这三个字。
至于王醴,也不知是同人谈得太愉快,还是别的什么,十分大方坦荡地邀请卢宕到家里吃饭:“家中厨子厨娘如今遍得五湖四海之食材食谱,手艺可谓一日千里,迈远定要去我家尝尝味道。”
卢宕:“自然的。”
你都邀请了,难道我还会推辞,想什么好事呢,哪有这么美的。
王醴:……
真想给自己几巴掌啊,让你嘴欠,让你嘴快,让你嘴下没出溜。
话既然出口,也没收回的道理,王醴下午回家后,便同孟约说了,孟约看着王醴好半晌,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笑着笑着越笑越大声,到最后扶着王醴连腰都直不直来:“哎哟喂,师兄,你真是乐死我了,分明巴不得人一辈子不跟我碰面,却自己上赶着把人喊家里来吃饭,你这是既要炫耀又要吃醋啊!你说吧,你想让我怎么着,是跟你黏乎成一团亮瞎他眼呢,还是跟他‘如常走往,如常言语’。”
王醴:“小甜甜,你这就过分了。”
“哈哈哈哈哈哈……”孟约一听笑得更加大声,更加收不住。
阿在一边呆呆地听着亲妈的笑声,不知道他妈为什么笑成这样,只乍着一双小手,努力想回应他妈。王醴轻轻拢住小家伙的手,低头道:“你凑什么热闹。”
孟约:“诶,还说要做慈父呢,殃及池鱼可就不对了啊!”
阿还不到两个月,看不甚清楚,对声音倒很敏感,尤其喜欢听人说话听人笑。小孩子对大人的情绪也很敏感,语气不好,或是带着负面情绪,都会被孩子察觉到的。
王醴又赶紧温声哄儿子,只得儿子欢腾地呼应他后,赶紧交给奶娘,他要好好跟小甜甜撕扯一番!
孟约:“师兄,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要喊了。”
王醴:这梗有点熟啊!
唔……《慕春令》里仿佛有过,该怎么回来着?
“你喊吧,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的。”
孟约:……
所以说,当初我到底是挖了个多大的坑啊,以至于现在还被埋在坑里出不来。
第三四五章 得亏是嫁到我家来
孟老爷对卢宕这个差点成了女婿,最终没成的晚辈还是很有些印象的,听说卢宕会到家里吃饭,孟老爷还叮嘱多做点南京口味的待客。王醴在一边醋得快要死过去,他反正没听过孟老爷为他吩咐厨下,做点什么他偏好的口味。
但见王醴一张坏蛋脸上竟作出幽怨表情来,且定定看着孟老爷,孟约则是快要笑得死过去,她家师兄,最近真是醋坛子倒了,酸味儿迎风都能飘出十里地去:“师兄喜欢吃糖藕,不要浇桂花糖,用白糖就成。”
孟老爷多人精,刹时间明白过来,一脸嫌弃地看王醴:“你喜欢吃什么,还要人格外吩咐啊,啧,你把不把这当家,不当家早说。哪有在自己家,还得特别叮嘱做什么菜的,哪天饭桌能少了你爱吃的菜了。”
虽然孟老爷满脸嫌弃,但王醴就是莫明其妙被安抚一脸,也不作声,只踏踏实实埋头吃饭。
孟老爷仍是一脸嫌弃地摇头,并看孟约,见孟约摊手,孟老爷不由得失笑:他这女婿,心思还挺敏感,也是小时候受了那样的苦,如今才会总觉得自己容易招人嫌招人烦。这得亏是嫁到我家来,不然,别人家那有这么容易把这性拧过来!
孟老爷:唔,嫁?!
王醴:我真冤枉,还不是小甜甜喜欢看我吃醋的样子,我才吃醋给她看。
确实,孟约可喜欢看王醴吃味的样子了,每次见了都笑得特别有风情,王醴就是贪看这风情,才拼着被“嫁”进孟家,也要随时随地乱吃飞醋。
人娶进门了,阿也已经生下来,他难道还有什么不安心的,就是有什么不安心都早在将孟约娶过门的那一刻落回肚里。及至阿呱呱落地,更是心稳稳妥妥再无一丝不安。
未几日,卢宕投拜帖登门,孟老爷恰巧不忙,便也在家中待客上门。卢宕手中拎着礼盒,装的多是给阿的礼物,翡翠如意锁,羊脂玉如意,还有非常接地气的金碗金筷金勺子。
老远看到卢宕,孟老爷就起身,卢宕见状赶紧几步上前见礼:“孟伯父快别,晚辈登门,哪有长辈起身相迎的理,您快坐着。”
孟老爷看卢宕穿着军服便装,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小伙儿精神百倍,那眉目飞扬的样儿,叫谁看了都得赞一声“好小伙儿”。实话说,王醴当初也试穿过,叫孟老爷说还是差那么点劲。文官到底是文官,武官到底是武官,王醴身上自也有卢宕没有的:“向年见时迈远还是少年之姿,如今却已是功成业就,壮姿英挺,来如芝兰玉树临门。”
孟约:我爹其实还很有点文采嘛。
卢宕学的术数,真要跟他论文章,他虽勉强能说一说,却也说不出什么特别动听的来,只一味笑着说:“过奖过奖。”
“来,坐。”孟老爷引卢宕入座,王醴孟约也都一齐坐下。
卢宕与孟老爷寒喧一阵,说说在南京的事,又说说外洋战场上的事,然后阿被奶娘抱出来,卢宕适时奉上礼物,并趁机抱了抱阿:“还不曾问孩子叫什么名儿。”
“孟,萋萋,喈喈之。”
这字虽然偏,但卢宕好歹是南山书院出来的,不可能连这字都不知道。卢宕是对孩子姓孟在些意外,看一眼王醴,卢宕倒觉得这……他未必能做到。他自小长在卢家,虽母早亡有父等同无父,舅舅舅妈却以他为子,表兄弟姐妹亦是亲兄弟姐妹一般,因而仍是有一大家子人的。卢氏到底大族,长子长孙,断没有外姓的道理。
王醴是自己当家,王氏一族早年干的那些破事,也使得王氏族中长辈很没脸插手管他的事。当然,说那么多,也抵不过意愿二字,人嘛,只要有心做,总能做到。
卢宕也不在这方面给自己找借口,也没找借口的必要,此时方知,他与孟约的没缘法,许也不能算是阴差阳错。他们都在下意识里,做了最符合自己切身“利益”的选择。
午饭,厨房使出十八般武艺,做出一桌子美味佳肴来,南来北往的食材应有尽有。正宗的徽菜,正宗的苏菜,还有正宗的孔府菜和宫中御宴常见的菜色,桌上都能看到。
一边吃,卢宕便在心里一边暗笑:看来她真的过得很好,这样就很好了。
或许,这一趟来,也是对自己过往情感的一种交待和结束。
“我曾托付一腔情义的人过得很好,她嫁的那个人也委实很好,所以,是时候让这段儿过去了。”毕竟他也不可能真做出挖王醴墙脚,破坏孟约安乐生涯的事来。
大家吃饭,阿在里间吃奶,吃得一脸“我很饱”才被奶娘抱出来。一到快睡的时候,阿就会自觉地找爹妈,非得叫爹妈抱一会儿不可,当然外公也是不能少的,唯有三个人其中之一,或一起都抱过,阿才会踏踏实实随奶娘去睡觉。
王醴抱着逗一会儿,孟老爷顺手摸几下,然后孟约抱着起身,同卢宕说一声便抱着阿回房睡觉。又片刻,孟约回来,饭桌已经撤下,移步花厅改上茶点水果。
孟老爷这会儿正在问卢宕终身大事,孟老爷并不觉得自家闺女和卢宕有多深的情义,毕竟那时候才多久,还没说起事儿来,卢宕就去外洋参战。所以孟老爷不觉得这话题尴尬,但除他,刚进花厅的孟约和王醴卢宕都挺尴尬的。
“诶,爹,卢兄功成名就,还怕没有高门淑女垂青。”
孟老爷没觉得这话题有什么不对,不过年轻人都不爱长辈问终身大事,这些小孩儿,心里都有自己的小账。既然三个小辈都不言语,那不说也罢,这些小辈儿,就是别扭:“行行行,你们谈罢,我下午还得工地一趟,你们年轻人自说话罢,我先走。”
卢宕:不行,这场面,我也走罢,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还能拿什么话题往下接,真挺尴尬的。
卢宕说也要走,孟老爷也没觉得不对,就顺嘴说:“那成,一块走。”
孟约和王醴:……
孟约:我爹真是有种特殊的气场,完美地在别人尴尬的时候置身事外,一点也察觉不到尴尬。
第三四七章 火烧眉毛,怨念滔天
孟老爷领着卢宕离开后,王醴和孟约在花厅里面面相觑良久,直到奶娘来说阿已经睡下,两人才起身去看阿。阿但凡不哭的时候都是个小可爱、小小甜甜,这会儿睡着了更是看着让人心都能化掉。王醴看着内心则是:我儿子真好看,我儿子真帅,我儿子将来肯定能叫小姑娘们掷果盈车。
医遇说是儿子时产生的各种担忧,在小阿降生后完全消失,王醴上元日去庙里上香时,心里就一个想对漫天神佛说的……吾余生别无所求,唯愿不仅儿子,连女儿也像年年。
“让阿好好睡,我们走吧。”
两人从阿屋里出来,孟约要去画室,她最近是越来越没有午睡的习惯了,王醴是孟约不午睡,他亦不午睡的。今天下午休沐,王醴是孟约去哪儿他去哪儿,正好,他也想看看孟约的美食绘本进度。进了画室,王醴看到的是满桌子小阿相片,孟约自己弄了个暗房,如今从拍到冲洗曝光孟约都能自己来……这都是为了记录下阿成长的每一个瞬间呀。
王醴早从孟约这里拿了几张阿的相片到处摆,却没想到孟约竟冲洗了那么多:“年年,你最近在画室里就忙这儿?”
“是啊,我好不容易才学会的,当然要多拍点多冲洗一点,怎么了?”孟约不解,难道她拍得不好,不会呀,自古黑白相片出美人,何况阿本身就是个萌萌哒团子,怎么拍怎么好看。
“你还记得你的美食绘本吗?”
孟约:……
倒也不是不记得,只是最近一段时间的精力都全放在鼓捣相片上,美食绘本的进度还约等于零。再往前的那段时间她一直在构建大纲,这会儿架构倒是已经全有了,就是……正式的内容才开始画第一本的线稿呢,拢共也没画几张。
王醴一看小甜甜这模样就知道,她最近根本没惦记着绘本的事,完全沉迷在给阿拍相片上:“倘要赶明年的开箱戏,可没多久了。”
可不是,眨眼秋天都快要过去,眼看着冬天要来了,她这里还没影儿呢:“我不玩相机就是了,我好好画绘本还不行,师兄要相信我的速度。”
王醴倒是相信孟约的速度,就是有点不相信孟约的专注度:“需要我帮忙吗?”
“帮我找个好厨子,各大菜系都得会一点,还不能是一般二般的厨子。”孟约觉着家里厨子厨娘不是手艺不行,而是对美食缺乏一种艺术化的表达能力,说白了……她想找的那种食物的故事性,厨子厨娘不能给她,因为他们本身也没什么故事。所以,孟约现在很差一个有故事,且做出来的食物也包含着故事的厨艺大师。
王醴看着孟约,禁不住摇头:“这时年年竟不知该找谁!”
孟约忍不住翻白眼,她还能找谁,她又不能一家一家叫大家伙儿把家里得用的厨子也送上门罢:“那师兄说说我该找谁,我委实不知道。”
“官家。”
孟约吃过好多次宫中饭菜,是真的很不错,家常小菜做得很家常,大菜做得华丽正宗地道。且在宫中饮宴,也不是她想象中那样……怎么说呢,味道中正平和,反而也有味道挺刺激的菜,而且都是从就近的厨房里做好送来,便是下边的宫人,也是各所自有厨房,只统一调配食材调料炭火,并不统一做好叫去领。
以及,孟约说好吃的时候,宣庆帝还给孟约介绍过宫中的御厨,据说是哪个菜系的传人,孟约当时光顾着吃,倒没仔细听:“是啊,我怎么把官家给忘了。”
王醴说的可不是宫中御厨,萧皇后有个三哥,什么都不爱,唯好厨,没天赋玩着玩着可能自己也就熄了火,可偏不但有天赋,还天赋极其出众。到如今,那位国舅爷已学贯诸多菜系,且只要他会的,就能做得比绝大多数人强,偏人家出身好,等闲别想吃着他做的菜,就连宣庆帝也不成。倒不是萧国舅端架子,而是人家的工夫都下在琢磨怎么做菜上,哪有闲工夫应付千金求一餐的各路闲人。
孟约:“他这么忙,能有工夫搭理我吗?”
“年年若用五湖四海,取之不尽的稀罕食材,及各家密藏的家传食谱邀他,他必有工夫。”
“师兄你和那位国舅很熟吗?”
王醴露出谜之微笑:“我家的食谱还在他手上。”
不管谜之微笑的谜底是什么,孟约只关心萧国舅:“师兄,既然你和萧国舅认识,不如你帮我请呀。”
王醴:“倒是相熟,但他在哪儿我却不知道,五湖四海天南地北,除官家和皇后外,怕是没几个人知道他在哪儿。”
大明自太祖起,国舅就是不封爵的,所以时人其实并不多称国舅,至那位萧国舅,有个挺响当当的称谓厨王。而且,人家这厨王还被喊得一点反对声儿都没有,这位当年扯下脸皮打着滚各家求过学,各地的厨师早见识过这位的不要脸皮程度,光凭这无人能及的不要脸,就足够让大家都服他这厨王的。
“为什么不是厨神?”
“神不在天子辖下。”
这理由,很可以!
去信南京,南京很快复信,月余过去,《疾风令》上演最后大结局前一天,萧启赶到谯郡。这时,正逢孟约为美食绘本头疼到恨不得改题材的时候,萧启的降临对孟约来说,简直是从天际降下的神光,瞬间拯救了她。
“不忙,看完戏再说。”
孟约:我很赶紧忙起来啊,书商和戏班催得我都快火烧眉毛了。
然而,人家悠哉游哉的,孟约没办法,只能等看完《疾风令》大结局。好在也就明天,说实话,要不是美食绘本占据她心神,她这会儿正该偷着乐呢,毕竟这时候,大家都觉得张以达该死,又可能真的不会死。最近一段时间,雪片一样飞来的信里,写的都戏迷票友深深的怨念,那幽怨之气,几欲滔天。
萧启也有同样的怨念。
孟约:“反正张以达不会死的。”
萧启:……
忽然间,萧启就不想跟眼前这位打交道了!
#萧启:大大你好吐艳!#
第三四八章 长命百赠,孑然一身
孟约对《疾风令》的定位是通篇致郁,一秒治愈。
这个,孟约自己觉着,比起“通篇治愈,一秒致郁”要来得更发人深省。
最后一场上演的时候,满谯郡乡民齐齐出动,即使没买着票,等在外边不多时,也能知道张以达死没死。现在大家讨论的都是“假如张以达不死,回头该怎么跟打鼓人说,请她响应广大戏迷票友的呼声,把张以达弄死”。
孟约听着大家的谈论,笑得倍开怀,萧启在一旁怨念浓得都快把整个谯郡笼罩其中,然而怨念中心的孟约依然视若无睹。萧启幽幽地看着孟约,幽幽地开口:“这样下去,我可没法好好做菜。”
“哈,你这是威胁我,今天张以达要是不死,咱们就不能好说好话了是吗?”孟约一脸的强硬,充分表露出不受胁迫的坚毅。
萧启:“对。”
孟约摊手道:“那我只能表示遗憾了,因为张以达绝对不可能死的,我也不可能在这时候再改结局的。”
萧启:当年他们说做厨子没江湖地位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我当时得信他们的,因为真的没地位,看这不受威胁的打鼓人。早知道就该去当官或打仗,以权碾压过去,看她嘴硬不嘴硬。
是时,楼下丝竹并馨,楼山雨卷袖踱步而出,今日的妆容还是旧妆容,不似寻常将死的反派在大结局前脸上带着一丝灰气,这位反是脸上又添红润光泽。整张脸上显出一股如日中天的气象来,精神神倍足倍足的,楼山雪是自己心里也有了底,所以扮起来更加有底气,生生把个反派唱得跟要千年万年做反派,并且用反派之身名垂青史一般。
台下戏迷票友:好气哦,然而我们也不能冲上台揍楼山雪,他演得好,他没错。
戏迷:那问题来了,错的是谁。
票友:打鼓人。
众人面面相觑时,想起打鼓人某部戏里的一句台词错的不是我,是这世界。
顿时间所有人都有种心好累,再也不想再看打鼓人戏的感觉,连这场都不想看下去了。
整场大结局的戏分六幕,直到第四幕,张以达才正式被洗白,而这之前,若非真有杨廷礼加曹仲仑再加王醴的智商,一般人真看不出埋在其中的草蛇灰线来。张以达洗白时,台下的戏迷票友的嘴巴就没谁合上过,直到第四幕戏落幕,大家也没找着声儿来交谈观戏心得体会并吐槽。
往常是每场戏落幕,吐槽大会就开始,大家十分酷爱玩一个名叫“大家一起来吐槽打鼓人”的梗。今天却不,谁也没工夫吐槽,都在往回逆推,刚刚这一幕戏,让他们怀疑自己以前看到的戏,都不是他们表面所看到的那样,绝对肯定一定是有什么伏笔埋藏在之前的戏里而他们没有注意到。打鼓人写戏前因后果转承启合都十分严谨,断不会有忽然一夜之间想洗白就洗白的套路出现。
第五幕快开场时,台下戏迷票友才勉强缓过劲来,小声交谈:“你们觉着,哪里的伏笔最明显。”
“在朝堂上跟元相公撕的那一段,双方太有默契,简直像事先商量好的一样。”
“张以达和元相公是真不和吧,我看他就是变成了好人,也和元相公的政见很难相合。”
“你们难道不觉得牢中夜审那一段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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