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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引-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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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上,一步一步地朝府里跪着进去。

看着儿子那异样的眼神,弘晌心里忽而空落落的,他唯一的儿子,自己却是从未享受到天伦之乐。从前儿子在锦州,即使在外再顽劣,亦不会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若非皇上遣六爷提前来告知,他又怎会相信儿子竟会带着家丁在峡县为非作歹!

屋内父子二人双双跪在地上。弘历和皇后坐在厅前,月多多与李瑾瑜候在皇后身边。此时她坐在见了西世子,想起那日的事情,仍然瑟瑟发抖,李瑾瑜悄悄拉起了她的手,轻声安慰,“都过去了。”

月多多的脸色依旧惨白,皇上让自己继续站在这里,是想再次□自己么?奋力将李瑾瑜的手甩开,一头就撞在了柱子上。

傅子恒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李瑾瑜,幸免她撞上身后的落地瓶颈。若是撞了上去,此番倒在这地上的就不止是月多多一人了。

触目的血水从她的额间涌了出来,弘历未曾料想到她的性子这般的烈,怒吼道:“张秋生,楞着干嘛?救人啊!”

“是。皇上!”

弘晌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张太医就地为其止血医治,而跪在一旁的西世子一脸的平静——果然在父亲的眼里,只有声名重要。若是世上没了他西世子,也不会有这般的闹剧,他瞥了眼父亲身上的佩刀,忽而抽出,刀光一闪,一抹鲜血喷涌而出。

血溅在将军王的脸上,忽而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双手搂住儿子几欲倒地的身子,失声喊道,“信儿!”

信儿。信儿。父亲多久没这么喊过自己了?她——果然帮他找到了父亲。西世子心头一暖,呼吸却永远地定格在了这一瞬,未闭着的双眸里,隐隐多了一丝笑意。

“世子……还请将军王节哀!”

张秋生无奈得摇了摇头。一刀刎在了脖子上,即使是华佗再世,也是回天乏术。

西世子竟会自杀……李瑾瑜委实想不明白。月多多最多只是伤了头,而且当日西世子也未能得逞,若说是畏罪自杀,理由在她看来太过牵强。即使真相就在眼前,她依旧不相信这个所谓的事实。又或许是自个儿想多了,此处又不是皇宫,哪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

将军王一夜间苍老了许多,为弥补他的歉意,弘历将这西世子破格给予贝勒称谓,灵柩并未在府内多作停留,第三日便特许葬于祖宗陵墓西侧。

月多多的伤势还处在调养阶段,因出了这茬子事,心生愧疚,闹腾着要离开。将军王饱受失子之痛的同时,替子谢罪。

“信儿生前做过许多错事,冒犯了姑娘,我在此替孽子给姑娘赔不是!”将军王说着便深深鞠上一躬。

西世子已经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委实不用将军王再次致歉。“我……疗养好了,再行离去。”

待将军王离开后,为防止意外,李瑾瑜自愿留下来作陪。初次见到月多多的时候,一袭红衣的她明媚艳丽,行侠仗义骨子里都透着洒脱……现今却是换了个人儿。一个女子的贞节,在古代究竟有多重要,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几日里,各人的心思都分外凝重。多多因着伤势未愈,人又犯困,不多会便沉沉睡了过去,李瑾瑜这才从房里退了出来。脖子上忽而一凉,她的脚便停在了那里,不动弹一分。只需稍稍一用力,那刀似乎就能轻而易举地嵌入她的喉间。

“进去!”

声音听着有些耳熟,李瑾瑜来不及细细琢磨来人,乖巧地将门又再次打开,二人进了屋子后,脖子上的刀依旧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

“给我好好搜!刺客此刻应该就藏身在这附近!”

外间一片嘈杂。刺客,说的应该就是架刀在她脖子上的人。

“想活命的话,就放聪明点!”

脖子上的硬物忽而离去,嘴巴却被强行撬开,一粒不知名的东西被他塞了进去。

“你给我吃的是什么?”她惊慌道。

“毒药。”

他一说完,便跃至横梁上,隐至一角。

“开门!开门!”

门外之人象征性地拍了拍门,紧接着一脚踹了开来。

“放肆!”

她多多少少也算是府里的客人,此番被人硬闯了进来,自然是不爽快的。

带头的士兵立马就认出了她,继而低头道:“是在下鲁莽了,不知姑娘有没有见着一个陌生男子进屋?”

她惶恐道:“没见过什么陌生人,难道府里出了什么事?”

“有刺客刺杀皇上。姑娘将门窗关好,以免遭贼人来袭!走!去别处看看!”士兵转头便带着一群人又朝着别的地方搜去了。

匆匆关上房门之后,那黑衣人才从房梁上下来。月多多也被惊醒,跑了出来,“瑾瑜姑娘,外间发生了什么事?”

“老实点!”

刀又被架在了月多多的脖子上。

“你放开她!她身子还弱着!”

李瑾瑜小声地惊呼道。

“嘶!”

黑衣人突然呻吟了一声,踉跄着退了几步。

“你……你还好吧?”月多多上前连忙将他扶住。

黑衣人又欲将刀重新架在她的脖子上,奈何使不上劲,只得靠在那柱子上,一手持刀,一手捂着胸口。

鲜红的血从他的指缝间流出,此人竟是受了重伤,

“快扶他进去。”

听着她的吩咐,月多多稍有一瞬的诧异,接着便与她一同将他扶至了床榻上。

七手八脚地将他的上衣脱掉后,触目的伤口便呈在眼前,李瑾瑜害怕地闭上了双眼,月多多显然比她镇定一些,随手将那衣服一扯便分了好几条出来,包扎的手法颇为熟练。

'文'“伤口若是再深半分,我也没办法了!”

'人'月多多咬牙道。

'书'“你为何会这么多?”

'屋'她忽而提高了一份警惕。

“行侠仗义的时候,难免会遇到这些!会些皮毛,并不难。”月多多随口解释道,望着李瑾瑜,她又问道:“这下,我们该怎么办?他……是刺客。”

“找解药。”

李瑾瑜望着躺在床上的蒙面男子,俯身将那条面巾一扯,忽而被眼前之人吓到了,门外此时却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第三十一章 柯坤

李瑾瑜几乎都能听见自己蹦跶得正欢的心跳声。柯坤,怎么会是他?

“瑾瑜姑娘,这可如何是好?他……他是刺客!”月多多双眼盯着门外,紧咬着嘴唇小声问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望了床上的人一眼,“你先进去躺着,拉好床幔……委屈多多姑娘了!”

“一切都听姑娘的!”

迅速地将床幔遮掩好后,又将头发刻意弄得看起来凌乱了些,才走过去,声音慵懒道:“这么晚了,是谁啊?”

“你……”

见来人是讷维,她颇为惊讶,抓刺客的活儿,不就是他和六爷该管的么?

似乎因为跑得太快的缘故,他的呼吸显得有些急促,“月姑娘呢?”

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镇定!一定要镇定!李瑾瑜微微一笑,“多多说一(文)个人睡着害怕,今晚就央求我(人)跟她住一个屋了,现在已经(书)睡下了!若是有什么要(屋)紧的事,要不……我去将她喊起来?”

“不用了,我就是奉主子的命令,过来看看而已!”

他忽而踏入了屋子,李瑾瑜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见他只是将窗子关牢,才稍稍放下心来。

讷维走到门口,转身又嘱咐道:“晚上就别开窗了!有动静的话,千万不要硬来!那……我先走了!”

柯坤究竟是什么身份?竟然敢单身一人夜袭将军王府,莫不是弘历的身份已经暴露了?而如今只见讷维不见六爷,心里难免又担忧了起来,焦虑道:“主子们……还好吧?”

“主子们都好!只是……”

见他言辞闪烁,她急道:“只是什么?六爷……六爷呢?”

“他为主子挡了一刀。不过,没有性命之忧。你……放心。”他终究是被她眼里的担忧刺痛到了,转身朝前几步后,嘴角蠕动了几下,“他本是不让我告诉你的。”

她低头垂眸,“讷维……谢谢!”

听到她的话后,他的脚步只微微地停顿了一下,唇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意,又快速地朝前走去。

望着他消失在长廊尽头的身影,她才关上了屋门,望着床幔那一角,神情复杂。

第二日柯坤醒来后,一眼望见的是守在床前的女子,本想起床,奈何身子一动,胸口便一阵撕裂似的疼痛,他微微地蹙起了眉头。

“你醒了?”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看不清她的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柯坤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是点了点头。

“没什么想解释的?柯先生?哦!或者是某先生。”

她的双眸里,没有任何的色彩,令他看得有些害怕,亦或是心虚。柯坤本就没有血色的脸庞此刻显得愈发的苍白,他咬了咬牙,“对不起。”

她忽而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从头到尾被人摆了一道,却不自知,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近自己,余當?或者是……更早?突然不知道自己救了他,到底是对还是错,她冷声问道:“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吗?”

“是!”

“没有其他要解释的?”

尽管对他满是愤怒,她依然希冀着他告诉自己,先生,我是有苦衷的。

“若是先生要将我交出去,我绝无半点怨言。”柯坤忍着疼痛,坐直了身子,从床上爬了起来,走路甚至是摇摇晃晃的。

她狠着心不让自己去看他,柯坤伤害的是六爷,即使无性命之忧,亦是饱尝着如你这般的疼痛。

“朱少主!”

月多多急忙走了过来,将他搀扶住。

朱少主?李瑾瑜讶异地转过头来,看着他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难道他就是传闻中大善人……朱少主?

“多多,你……”

月多多将柯坤扶至椅子上,坐下后忽而跪在了他的跟前,眼里蒙上了一层泪意,兀自朝着他磕了三个响头后,声音哽咽道:“恩公!”

柯坤捂着微微发疼胸口,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

“恩人或许不知,三年前我与父亲途经此地,钱财尽数被贼人所抢,正茫然之际,是您出手相助……才免我父女四下颠沛流离。”

李瑾瑜心下叹道,难怪初次见她,身上有着股侠义劲儿,原来还有这般隐情,再看柯坤,只见他神色茫然,显然是不记得这茬事儿了。

“姑娘快……快请起!”

他作势要起身,李瑾瑜却抢在了前头将月多多扶起,瞟了他一眼后,心下又疑惑,开口问道:“那不知道朱少主为何潜入京城,难道是在密谋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朱少主是大好人,瑾瑜姑娘,你要相信我!”月多多张开双臂,作母鸡护崽状。

“时至今日,我也没什么好相瞒的。在京城与姑娘第一次见面,接近先生确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不待他将话说完,她的唇瓣轻轻上扬,眸中尽是自嘲,“原来,我还有这么大的利用价值,柯坤,不!朱少主!实在是抬举我了。”

“先……姑娘还是将我交出去吧!”

躲在女人背后的男人,才是最懦弱的。

“瑾瑜姑娘,求求你,不要交出恩公!”她几乎带着哭腔。

“这位姑娘不必如此,我本就不是什么大善之人,或许从前我是救过你,但那也是有目的的。知道我为何叫朱少主么?”他呵呵一笑,说得云淡风轻。

“你不就是这里的一方富豪,朱孝谦么?”尽管未曾见过其人,但至少对于朱少主的传闻,并不陌生。

“朱姓,明室后裔。”

他回答得相当简洁。

月多多赶紧用身子堵在了门前。

明室后裔?她在这里也生活了大半年,太平盛世,真的无须再添乱,更何况清朝还有百年,若山寨清朝没错的话。

“你是要将江山夺回来?”

在余當就知晓她与常人不同,而她此时说的谋反就似喝白开水一样平常还是有些诧异,他点点头,“这江山本就姓朱,是满贼不光明的抢了去。”

“柯坤,念在我们师徒一场,我会想办法送你出去的,不过还是奉劝你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若,受牵连的是跟随你的人。”

她点到即止,望了他一眼后,转身走至门口,月多多乖巧地退至一边。

“多多姑娘,他……朱少主就先住在你这里休养两日,我寻着机会便送他出去。有劳了!”

“你就尽管放心吧!”

将李瑾瑜送至门口后,月多多才将门迅速地合上后,双眸透着微妙的光芒,似她又不似她。

“钱枬参见少主!”柯坤单膝跪在她的跟前。

她蹲下身子,单指挑起他的下巴,“呵呵呵……你手软了?”

“钱枬一心向着少主!”

乌黑的发丝微微下垂,她轻抚额上的白纱,动作轻柔而不失娇俏,“倒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难怪舍不得回来呢!”

“属下该死。”

他的确存在私心,本是一剑就能解决掉弘历那个狗皇帝,傅子恒却突然冲了出来挡在狗皇帝的身前,剑身瞬间穿透傅恒的胸膛,依着他的剑术,那一剑下去,傅恒断然没有活命的机会。他知,他从来都知道先生的心思……

这木头疙瘩居然动了心思,提醒道: “恩公,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钱枬会定会谨言慎行,不让少主失望。”

他的心,一直追随着朱孝谦,帮少主完成复国大业,是他的职责。这次没能刺杀成功,并不就是意味着结束。

月多多脸上的笑意,此刻显得有些狰狞,那双冷厉的黑眸教人看得愈发的后怕。“寻着机会,让那丫头把你送出去。”

“主上……”

留少主一人在此,钱枬又怎能放心?而且即便少主掩饰得再好,他……终究是个男人。先生迟早会有所察觉的。

“眼下就我看来,弘历貌似还不算是个昏君,我倒要好好与他会上一会。这太平盛世,未尝就不好……”

红唇微微上扬,妖媚得倒让人分不清她究竟是男是女,月多多,不,此时应该称呼他为朱少主。此次行刺计划只是他的一小部分,精彩的,还在后头。

平素能了解到他的内心,那是因为主上从来都是目标明确,而如今他的言语飘忽不定,钱枬不敢擅自揣度主上的心思,便开口问道:“主上的意思是?”

“本少主倒要瞧瞧,她的福气究竟能救得了多少人……”

话语里虽没有掺杂任何的情绪。

清风阁。

门外守着两个侍卫。李瑾瑜主仆二人却被拦在了门外。

“两位小哥,我只是来看看他便走,麻烦通融一下!就一下下!”一清早的赶着回屋子梳洗了一番后,李瑾瑜亲自下厨做了些甜食,用食盒装好送了过来,不料竟是眼前这般场景。弘历发哪门子的威风,这府里若真有人要靠近六爷,又岂是两个小小的侍卫所能防护得了的?

“姑娘,必须有主子的手令,我们才能放……放人!还请姑娘莫要为难我们兄弟俩!”说话的侍卫又怎会不识得眼前这位大红人,尽管他们是真的想帮帮她,奈何皇命难为,也只能委屈她了。

“万岁爷吉祥!”

第三十二章 送别

两个侍卫慌忙垂首跪下。

李瑾瑜钻了进去,纤云因为慢了两拍,而被及时醒悟过来的侍卫挡在了门外。

傅恒正躺在床上熟睡着,被子盖得严实。她将食盒放在床边的桌子上,坐在床榻前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眸中也渐渐浮起了一层水雾。虽听讷维说并无性命之忧,但见他这么一直睡着,心里莫名的一阵恐慌,她轻声呼道:“六爷。”

梦里似乎有人在召唤他,他的手指动了动,努力地想要应那人一声,却始终发不出任何的声响,嘴唇蠕动了一下,片刻便有一道温热的液体流入喉间,“还要……”

“小心别呛着!”

李瑾瑜看他闭着双眸猛喝水,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呛着了。

“瑾瑜?”

这不是在梦里。傅子恒支身便想起来,她立即扶住了他。

“小心点!”

看着他那裹得像个粽子似的上半身,李瑾瑜蹙眉嗔道,都受伤了,还这么逞强。

“你怎么来了?”

苍白的面容微微漾开了一朵灿菊,先前告知讷维,便是不想让她跟着担惊受怕,如今她来了,心里又着实欢喜。

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掉泪的狼狈模样,她别过头,起身佯装拿起食盒,“肚子饿不饿?”

他点头。虽说没什么胃口。

李瑾瑜端着那碗清粥,舀了一勺,在嘴边吹了吹,才喂到他的嘴里。“尝尝看,我特意熬的!”

见她并不过问昨晚的事情,傅子恒的心也落了下来,那么危险的事情,还是不要她知道的好,先前还琢磨着,若是她问起,他寻个什么好理由搪塞过去。

她咬着嘴唇,泪水又泛了上来,“伤口……还疼不疼?”

“你在这里,就不疼了!”傅子恒轻笑道。

“贫嘴!”

她一拳轻捶了下去,傅子恒连忙扮可怜。

“夫人,打坏了可是要守寡的!”

“不许你胡说!”

春日的艳阳透过窗子照射进来,房里满满的皆是一片温馨。

休养了几日后,傅恒便能下床自由活动,当然府内的戒备依旧森严。

柯坤的伤势不及傅恒,几日的调养下来,自然也是生龙活虎。李瑾瑜这几日用膳也一直在月多多这屋,纤云也被她喊了过来,几个人吃饭胃口当然不错,因此也没人怀疑这屋里多了一个人。

吃饭的时候,纤云突然附耳过来,“明日万岁爷会去祭祀。”

月多多给柯坤送饭恰巧从室内出来撞见这一幕。

李瑾瑜莞尔一笑,“你这丫头,我说什么事呢!鄂实喜欢你,那可是好事啊!”

纤云虽不知道小姐为何突然这么说,连忙红着脸配合着低下了头,月多多也笑着坐了下来,“鄂侍卫?好事啊!”

她呵呵一笑,“女大不中留啊!多多姑娘,见笑了!”

“能嫁个像鄂侍卫那样的如意郎君,足矣!”月多多一脸的羡慕道,忽而双眸又黯淡了下来,“像我这般的女子,怕是奢求……”

“往事就莫要再想了,人活在这世上,就应该朝前看!你说呢,多多姑娘?”

“姐姐说得是!我……能唤你做姐姐么?”

在现代她也只有一个堂哥,如今凭空多了个妹妹,自是欢喜,当下便与月多多以姐妹相称。至于未将弘历去祭祀之事说出来,她是不想让柯坤再做无用之功,这个天下还是大清的,是爱新觉罗的江山。

第二日清晨,府内的侍卫突然少了一大批,月多多正狐疑之际,李瑾瑜悄身探进了屋子。

“妹妹,他呢?”

“我去喊恩公出来!”

“不用了,我在这儿!”

从内室走出来的钱枬,穿着一套普通的家丁服装。

“柯坤……不!朱少主!”

见她改了称呼,钱枬忽而有一瞬的失神,点点头,“瑾瑜姑娘行色如此匆匆,莫不是出了什么要事?”

她摇摇头,“眼下有个机会,我送你出去!但是,可能要委屈朱少主……”

“无碍!朱孝谦在此谢过瑾瑜姑娘!”

李瑾瑜倒了三杯茶水,微微一笑,“请!”

月多多慌忙起身要去检查门是否栓好,她说道:“妹妹不用去了,纤云在外边守着。”

钱枬拿起茶杯,“以茶代酒,谢过瑾瑜姑娘的救命之恩。”

望了月多多一眼,她微微一笑,“客气了!冲着你为黎民百姓做的这些好事,我也该救你!”

“瑾瑜姑娘是有话要嘱咐在下?”

李瑾瑜又满上一杯,热水渐渐地从杯子里溢了出来。

“姐姐,水都洒了!”月多多出声提醒道。

衣服上现了些水印子,李瑾瑜唇角依旧挂着笑意,不慌不忙地掏出帕子将那溢出来的茶水擦拭干净。

“烫着了没有?姐姐怎么这般不小心,赶紧随我去换身衣裳,省得着凉!”

月多多拉着她便要去内室。

“妹妹不用了!”她笑着将月多多又拉在身边坐了下来。

她端起茶水,又抿了一小口,“茶水并不烫,用这帕子擦擦便无事。朱少主,你说呢?”

钱枬点点头,“若是这茶水再烫一些,姑娘怕是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他显然是将她话里的意思听明白了,却执意要飞蛾扑火,这个人,放出去就是放虎归山,李瑾瑜吹了吹茶叶末,笑道:“少主也知道这是运气,下次……”

下次,你就不一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飞蛾扑火却是何必?太平盛世,为何要再添纷争?她终是没将这话说出来,各人终是有各人的使命。

“柯坤多谢先生的提点!”他举杯一饮而尽。

柯坤,柯坤,你还是曾经的那个柯坤么?朱少主!“瑾瑜没那么大的本事,倒是从前在余當,委屈了朱少主!”

她的言语里透着生疏,似在柯坤与朱少主之间,划清界限,亦或许她是在怨他伤了傅恒。钱枬垂下眼睑,“跟着先生,何来委屈一说……”

她不愿提及那段过往,傻兮兮地被人利用了一道,却浑然不知,最终也许都是她在引狼入室。“瑾瑜希望朱少主出了将军府以后,依旧能以苍生为重。”

月多多笑着接过话来,“朱少主身怀仁慈之心,定会以苍生为重。”

李瑾瑜低头喝了一口茶后,心中深思道,一个女子纵使胸襟广阔,面对一个要谋朝篡位的反贼居然能够坦然接受,此等胸怀着实令人诧异。不过一介女流又如何与这些事儿扯上关联呢?她暗笑自己平素想多了抬头道:“我相信自己的学生。”

“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学生能与先生一起月下品茗。”

他笑道。

将军王府的侍卫虽然少了一些,但把守得依然严实。若不是弘历这次出去,这府里的一只苍蝇都休想逃脱出去。

“等下别抬头,跟在我的身后便是。”

李瑾瑜悄声再次嘱咐道。

昨日得知弘历会出府,她便想了这么一招。

除了几个守卫拦下几人,例行公事的问了几句后,一路上都畅通无阻。

“瑾瑜姑娘,您这是?”

守在门口居然是鄂实。弘历会将这么一名随身侍卫放在府里,倒着实令她吃惊。她望着自己车上的一堆草扎的大型人偶,解释道:“多多姑娘说西世子之死,给将军王带来了莫大的伤痛,心里过意不去,便命人扎了这些,准备为世子送过去。”

鄂实看了那堆草人一眼,继而把她拉到了一边,“瑾瑜姑娘,爷今日去祭祀了,只怕送这个去,不合时宜。”

她点点头,“只是寻个地儿,把这些烧了便是。”

“就你们仨?”

他蹙眉道。

“三个人,足够了!若是不放心我们家纤云的话,我倒是不介意你遣两个人跟着。”李瑾瑜悄声笑道。

果不其然,鄂实的脸一下腾红了起来,“你们是要去哪个方向?”

“昨儿个便寻好了位置,不远,就在东边,一炷香的工夫就够了。”她笑道。

“你们早去早回,免得主子担心。”他嘱咐道。李瑾瑜的性子,他算是了解的,既然她不喜人跟着,便由着她去,若是一炷香的工夫还不回来,他定是要派人去寻。

“我们等会就回来!”她又附耳小声道,“不会将纤云丢了去的!”

他别扭地别过脸去,“早去早回!”

李瑾瑜笑嘻嘻地朝身后推车的二人道:“走了!”

待她们三人的身影消失在东边后,鄂实才回过神来,与他一同守在门口的侍卫,看着他的脸一片酡红之色,关切道:“鄂实,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春天里,是容易受寒。要不找个人和你换个班?”

他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颊,不自然地道:“可能是昨夜受了些风寒,不碍事!”

三人将板车推至了一片空地上,李瑾瑜朝四周望了望,见没人跟过来,才放心地道:“行了,出来吧!”

站立在板车上的一个大型的草扎子突然抖了抖,三人赶紧上前帮他将身上的稻草收拾干净。

“先生,那日的药物,只是普通药物。”柯坤解释道。虽不知自己为何要解释,但她对这事从来不闻不问,心里觉得不踏实,这会说出来了倒也舒坦了。

李瑾瑜点点头,微微一笑,“我知道。”

若是那东西当真是毒物的话,柯坤醒来以后便会将解药给她,断不会等到今日。

“谢谢先生!后会有期!多多,保重!”

他知道,这是先生对他的信任。

第三十三章 百晓通

送走了柯坤之后,月多多提议去街上逛逛,李瑾瑜看天色尚早,就应了下来。

峡县虽是不大,却是人杰地灵,也难怪皇家园陵修在此处。

月多多今日很是兴奋,显然朱少主给她带来了不少的记忆,朱孝谦自此一别,再见之日自是遥遥无期。不过幸好她没提及要跟着他走,若是如此,在弘历那儿倒真不好交差。

“姐姐,陪妹妹喝上一杯?”

月多多忽而就失落了起来,李瑾瑜微微一笑,点头便应下了。三人进了一家酒家,李瑾瑜看着招牌上的‘祥云’二字,隐隐觉得想起了什么,却被纤云小声打断,无非就是嘱咐她不能喝得太多。

李瑾瑜知道这丫头在担心什么,若是三人回去得晚了,首当挨批的自是鄂实,还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月多多拿了一坛女儿红过来,笑道:“这家老板的女儿红,最有味儿!试试!”

知道她心里其实并不开心,李瑾瑜点点头,吩咐小二炒了一盘牛肉,一份香干,一碟茴香豆,满上三杯后,起身道:“这一杯是敬妹妹的!”

二人几杯下肚后,纤云喝得倒少,月多多可不依了,“纤云妹妹,今日里你怎么也得喝些!不然就是瞧不起多多我!”

纤云本是怕三人都倒了怕没人照应,现下听她这么说,不好怎么推搡,举杯一仰而尽。月多多劝酒的工夫,的确不赖,几圈轮下来,纤云最先趴下了,月多多端着杯子的手,亦是有些摇摇晃晃,杯子应声落地,自个儿也趴在了桌子上。

李瑾瑜觉得自己没喝多少,头脑亦是昏昏沉沉,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摇了摇“俩臭丫头……咋都这么不能……”‘喝’还来不及开口,她便也跟着趴在了二人的身上……

太阳落山的时候,弘历才回将军王府。

还未踏进府门,鄂实却跪在了他的跟前。

弘历双眉一拧,“怎么回事?”

站在弘历身后的傅恒突然背脊一寒,心里突然有种难以言语的压抑感。

“瑾瑜姑娘说要同多多姑娘一起去烧草偶,奴才便准了……”

“朕问你,人呢?”

弘历暴喝道。

鲜少看到皇上轻易地将自己的情绪展现在众人的面前,傅恒顿时明白了什么,脸色惨白,讷维轻声咳嗽了一声,示意傅恒千万别露出破绽。

“往东街方向去了……”鄂实低头颤声道。

“派人去寻了没有?”弘历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已经……已经去寻了一个时辰。”

“一群废物!给朕再去寻!寻不着,提头来见朕!”

他咬牙切齿道,脚下的步子亦加快了起来,若是他依旧呆在这儿,他难免不会失控,做出些出格的事情来。

讷维迅速地增派了几支力量出去寻找,傅恒似乎还没能从先前的事情中缓冲过来。他拍了拍傅子恒的肩道:“要不……我出去寻寻,你在这儿守着?”

“皇上……对她起了心思。”他艰涩道。每一字都如剜心,疼痛难耐。

讷维收回了手,道:“先去将瑾瑜寻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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