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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姝-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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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砚龄淡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道:“又何必让你来做,让落葵来就是了。”

    顾砚锦笑着抬头:“这举手之劳的事落葵代得,姐妹情谊却是代不得的,姐姐这几日病着,莫说大伯父和大伯母担心,母亲也是时常挂念姐姐着的。”

    说话间,顾砚锦从袖笼中小心取出一枚平安符来柔声道:“长姐病中的时候,我随母亲去了城外悟真观为姐姐请了枚平安符,是紫阳真人亲自开了光的,以后姐姐就随身带着,替姐姐保平安吧。”

    顾砚龄唇瓣微勾:“谢谢妹妹了。”

    说罢顾砚龄朝落葵看了一眼,落葵忙上前将平安符接了过来。

    “嗬,二伯母和三姐真是体贴入微,倒显得我们三房,四房冷落血缘亲情了?”

    一旁的顾砚朝早已坐不住,嘴角嘲讽的上扬,还未等顾砚锦说话,便哧然起身,嘴角不屑的轻撇道:“一个虚情,一个假意,果真是一路人。”

    说完又挑衅地看向顾砚龄:“还以为病的连床都下不得呢,若不是三姐在老祖宗面前上赶子提着要来看你,我才不来这带着病气儿的地。”

    说罢顾砚朝扭头就走,碰的圆凳险些倒地,顾砚龄早已习惯了顾砚朝趾高气扬的模样,反倒是顾砚锦被噎的有些尴尬,眉头不豫地皱了一下。

    顾砚龄看了顾砚锦一眼,眉眼浮起一丝笑意,她却是觉得顾砚朝歪打正着,说对了,如今她与顾砚锦可不是一个虚情一个假意么?

    顾砚锦再瞥向顾砚龄,眉目复又舒展开来,笑着道:“说了这会子话,姐姐想必也累了,我便不打扰了。”

    顾砚龄也未作留的意思,让绛朱将顾砚锦和顾砚澜送了出去。

    落葵这才不快的撇了撇嘴,忿忿道:“四姑娘总是这般与姑娘作对,人都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在咱们琉璃院,她还对丫头喊打喊骂的,如何把姑娘看在眼里过?”

    顾砚龄抿了一口茶,唇瓣轻启:“她若和气待我,那才怪了。”

    “再者,你也说了,她打她的人,骂她的狗,与我又有何关系?左右是人是狗,又没咬到我身上,我去吃个什么劲儿。”

    说罢顾砚龄将茶盏缓缓落回案上,顾砚朝不过是让老太太这么多年宠的不知道分寸了,事事喜欢与人攀比争高下,说话行事浅薄了些,与顾砚锦这般绵里藏针的相比,反倒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第五章 弄鬼

    次日一早,天方微亮,顾砚龄在睡梦中轻轻翻了个身,缓缓睁开双眼,眼神迷蒙,怔了半晌,便撑着手慢悠悠坐起来,外间伺候守夜的醅碧听到了里屋的声音,忙起身来,披了件衣裳轻声问道:“姑娘起了?”

    “嗯。”

    少女的声音犹带着几分清晨的慵懒,醅碧利落的穿戴好衣裳,便去外面唤绛朱她们来伺候梳洗。

    听着醅碧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顾砚龄环视了眼前的一切,复又将双手置于眼前,细嫩无暇,肤如白玉,一如从前,一夜过去,她仍旧在这里,顾砚龄无声的舒了口气。

    怔忪间,醅碧同落葵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绛朱和伺候梳洗的丫头,待用青盐擦了牙,净过面,绛朱替顾砚龄绾了个少女分肖髻,便由落葵与醅碧伺候着换了件杏粉窄袖齐胸十二幅襦裙,胸前,袖口以苏绣的针法淡淡压了一圈忍冬,衬得人更是恬静温婉。

    出门时,醅碧取了件斗青云锦披风替顾砚龄仔细系上,温声缓缓道:“春寒料峭,姑娘还是多穿些的好。”

    顾砚龄看着醅碧,唇边浮着暖人的笑意,落葵瞧着这一幕,面色便不大好了,拿眼棱了下一旁的醅碧,嘴角微微一沉,似是颇不以为然。

    “你就留在院子里守着丫头们,让落葵随我去宁德院一趟。”

    听了顾砚龄的话,醅碧顺从的垂首,一旁的落葵顿时眼眉一挑,嘴角是掩不住的得意,扫了眼低首的醅碧,一直身子,忙上前扶着顾砚龄。

    顾砚龄瞥了眼落葵,沉默不语,而落葵扶着顾砚龄经过醅碧身边,却是暗暗将醅碧撞的险些一个趔趄,倨傲的一扬头,头也不回地随顾砚龄转身走出了琉璃院。

    如今定国府还是顾正德当家,作为定国公,自当与妻傅氏居于定国府中轴的宁德院中,而未来将要继爵的顾敬羲便与谢氏选了东院静华院居住。

    顾砚龄因是顾敬羲与谢氏的长女,深得顾敬羲喜爱,因此顾敬羲便特意挑了离静华院最近的琉璃院给了自己的长女,而这琉璃院离宁德院也并不算远,因而不到半盏茶的时间,顾砚龄便走到了宁德院门口。

    顾砚龄上了石阶,踏过门槛,沿着抄手游廊直走到傅氏平日所居的屋前,只瞧着门口的婆子媳妇儿站了两排,眼尖的瞧到了顾砚龄,眉眼间顿生笑意,热络的上前道:“大姑娘身子可大好了。”

    顾砚龄抿唇轻笑,温和的回了几句,正招呼间,老太太傅氏身边的周嬷嬷早已听着声儿,打了帘子出来,瞧着裹了披风站在廊下的顾砚龄,忙上前几步道:“姑娘怎么来了,方才老太太还说您正病着,要好好将养着,莫要逃神来应这请安礼,瞧瞧,我不过晚了一步,老太太可要怪我了。”

    顾砚龄唇瓣微扬:“昨儿因着尚未好全,已经耽搁了请安礼,今日已经好些了,若再不来,便是我的不是了。”

    “再没比姑娘更懂礼的了。”周嬷嬷眯着眼睛一笑,自然的挽住顾砚龄的手臂朝里屋去。

    软帘一打,便是淡淡的檀香和着新鲜的果香氤氲开来,丝丝扣扣萦绕鼻尖。

    明亮的灯火透过琉璃的镂空灯格,影影绰绰的落在屋内,转过八扇泥金“百寿图”屏风,傅老太太坐在中间的降香黄檀罗汉床上,正与右首坐着的二太太俞氏说着话,顾砚锦静静坐在俞氏身边,微微颌首似是在听,瞧见了顾砚龄的身影,脸上顿时漾起笑容,搭在腿上的手悄悄与顾砚龄打着招呼。

    顾砚龄微微一笑,让她奇怪的是,一向伏在傅老太太身边讨巧的顾砚朝此刻却是冷冷清清的坐在三太太秦氏手边,耷着头,看不到表情。

    “长姐。”

    听到清亮的声音,顾砚龄看到六妹顾砚澜坐在四太太袁氏一旁,正咕噜噜瞪着玻璃珠子般的大眼睛,兴奋的与她笑着打招呼,好似若不是长辈们在这儿,小丫头下一刻就要扑了过来般。

    傅老太太转眼瞧到了顾砚龄,笑意更深了几分,招着手道:“还正要让人与你去说,今儿的请安礼免了的,你怎么就来了,可冷着没?”

    顾砚龄笑着摇了摇头,规矩极整的行了礼,傅老太太眸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笑,到底,这才是陈郡谢氏才能教出来的礼仪。

    “祖母免了阿九的请安礼,是长辈对晚辈的体贴,阿九来给祖母请安,是对长辈的孝道,当今圣上都以孝道治天下,阿九又怎能怠慢,更何况今日阿九已是好了许多。”

    傅老太太听了,点了点头,笑着招顾砚龄过去坐着,顾砚龄缓步往过去,经过三房身边时,便瞧着顾砚朝狠狠地瞪着自己,却是习以为常,眼也懒得多停留。

    “瞧瞧咱们大姑娘多会说话,这么比下来,咱们其他三房都跟不会说话的哑巴似地。”

    三太太秦氏似笑非笑的瞧着顾砚龄,怪声怪调的继续道:“以后咱们几妯娌可得多跟咱们大嫂好好学习这教养之道。”

    听到秦氏话里有话,众人都没应声,傅老太太原本是懒怠管的,但眼前的这个长孙女到底是关系着谢家,她这个做祖母的不表态,只怕不好。

    “咱们阿九确实是随了大嫂,举止在京城姑娘们间都是拔了尖儿的,不过咱们朝姐儿,澜姐儿的模样品性拉出去哪个又不是让人夸的?说到底都是老太太教的好。”

    二太太俞氏的话不多一分,不少一分的把马屁拍对了地方,又替傅老太太解了这个小麻烦,傅老太太眉眼间瞬间漾起了笑意。一旁的三太太秦氏见俞氏又占了口头便宜,堵不过心里的气,正要冷笑刺俞氏几句,可一对上傅老太太警示的眼神,登时收敛了些,不敢再说话。

    说话间,瞧着傅老太太睡意来了,俞氏便极懂眼色地起身,众人也跟着起来,傅老太太点了点头,临进屋前又特意嘱托顾砚龄道:“既是身子好些了,便去瞧瞧你母亲。”

    待顾砚龄退出来,俞氏已带着顾砚锦先走了一步,顾砚龄也正欲朝右手游廊走时,前面的三太太倏然转过身来,皮笑肉不笑道:“龄姐儿,原是隔着房,我不该说太多,可到底大嫂身子不好,我这做三婶的教导几分也不是不可,你说是不是?”

    顾砚龄听了此话,停下了脚步,端庄的立在那儿,微微颌首道:“三婶有话请说,阿九听着。”

    秦氏一听,嘴角微一凝:“说到底,你与朝姐儿都是亲姐妹,女儿家之间小打小闹是常有的事,又何须事事都拿着往外扬?”

    说话间,秦氏警告般扫了眼顾砚龄身后的丫头冷冷道:“昨儿不过一点口舌之争,难不成非得要闹到老太太耳中,让咱们朝姐儿挨了训,让我这作婶子的为难?”

    顾砚龄听完,嘴角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再抬头间已是端庄一笑:“三婶说的是,姊妹多年,阿九如何不知道四妹妹坦率的性子?昨儿是阿九不对,身子虽未好全,却也该起身迎接几位妹妹才是做长姐的道理。”

    秦氏一听顾砚龄这么说,却是有些尴尬,正要再言,却见顾砚龄继续缓缓道:“只不过三婶后面的话让阿九有些不明白,昨日送走了几位妹妹,阿九又发了低烧,莫说是落葵她们几个贴身的,就是整个琉璃院的丫头婆子都忙前忙后的请大夫,拿方子煎药的,药房倒是去了,这宁德院着实未踏过,不知婶子方才所言,是从哪听得的?”

    秦氏眸中更是一怔,今儿带着朝姐儿一大早来宁德院请安,向来是老太太心头宝的朝姐儿却被老太太严厉地说了几句,还晾了一早上,暗里打听老太太房里的人,才知道不过是因为朝姐儿昨儿去琉璃院时行为无状,她原本以为是顾砚龄让房里的人去老太太耳边多了嘴,如今瞧着,难道竟不是?

    “你少装,若不是你,难不成是我自己?昨儿当着我的面没胆子说,背地里却尽是坏话,人都说陈郡谢氏是百年望族,上下重极了礼仪,如今瞧着,原来教的都是口蜜腹剑的礼仪。”

    听着女儿言语过了分,竟然将谢氏一族拉进来,秦氏忙斥道:“闭嘴。”

    顾砚朝不服气地还要说,却被秦氏警告的眼神给压住了,顾砚龄云淡风轻的笑了笑,低头拈了拈手中的帕子道:“四妹妹若不信,可将徐大夫请来,昨儿是他替我瞧的病,问一问便清楚了。”

    “若还是不信,我可以陪你去祖母那把事情问问清楚,免得惹得你我姊妹之间起了间隙,至于说我外祖母家的礼仪教养……”

    顾砚龄眼眸微抬,静静看着顾砚朝:“四妹妹去问母亲也好,去陈郡问老祖宗也好,我若是妄言,只怕失了作晚辈的规矩。”

    顾砚朝如何听不出顾砚龄话中隐射自己没规矩?可人顾砚龄偏偏一副瞧不见她吃人般的模样,只款款给秦氏行了礼:“阿九还要去瞧母亲,便先行了。”

    看着顾砚龄远去的身影,顾砚朝狠狠地跺脚道:“母亲……”

    三太太秦氏此刻也有些怔然,顾砚龄既然敢说出让徐大夫来对薄公堂的话,只怕就不是说假话,更何况她又哪里来的底气敢主动去老太太那对质?难道说果真是旁的人在弄鬼,想要挑的她三房与大房相闹?

    昨儿去了琉璃院的统不过二房和四房,四房袁氏原就是妯娌间最小的,又向来是个软和的菩萨,没个大用,想来也不敢。

    想到这儿,秦氏眸中一狠,那就只有二房了。

    好啊,平日里一副热情贤良的样,暗里却挑拨她们去寻长房的麻烦,自己个儿隔岸观火,她倒是小看俞氏了。

    念及此,秦氏还是微微侧首,压低声音吩咐身边的大丫头璎珞道:“你亲自去徐大夫那探探口风。”

    璎珞自然明白秦氏的意思,应声便下去了。

    到底是谁作怪弄鬼,一试便知了。

第六章 静华院

    “姑娘,方才三太太与四姑娘说话也太过分了些,说到底,您也是咱们府里嫡长的姑娘,做长辈的尚且不该这般,更何况四姑娘还算是个小辈,您就该告诉太太和老太太,好好评评这理,免得日后谁都敢在您面前拿大。”

    评理?顾砚龄停下了脚步,站在回廊下,淡淡地瞟眼看向落葵,此刻正义愤填膺的说着,当真为她着想一般,可她若真是这般将方才的场面传到老太太那去,岂不是坐实了背后嚼舌根,告暗状的名?

    如此昨儿在琉璃院,原是顾砚朝行为无状,不过一句年纪尚小就能搪塞过去,可她作为长姐,却与幼妹争执,背地里嚼幼妹的是非,那便是德行有失,不是一句年纪尚幼便能说过去的。

    顾砚龄眼神渐冷,落葵这不分场合,急于邀宠的性子越来越烈性了,看来,确实要挑个时机把人打发出去了。

    “主子间的事,你也能置喙了?”

    听到淡淡的话语,落葵身子一怔,抬头间正对上顾砚龄清冷的眼神,顿时脸色一白。

    “姑娘,我……”

    “日后说话若是再这般不知高低,就让你家里人领回去好好重学了规矩再回来,我是万万保不住你的。”

    听到这话,落葵身子一抖,险些跪下去,急切的带着哭腔道:“姑娘,我再不敢了。”

    顾砚龄不再多言,转头便先走了,独留落葵抖着身子,久久未回过神来。

    到了静华院,顾砚龄来到谢氏所居的正院,只瞧着丫头们规规矩矩的站在廊下,旁的都各做各的活计,没个偷懒说话的。

    这就是从谢氏一族带过来的规矩,陈郡谢氏是经历了六朝的望族,虽说风风雨雨下,在本朝已经未有当年大周永嘉帝时期的鼎盛,但陈郡谢氏与许郡王氏百年望族的底蕴,仍旧是没有一个世家大族能堪比的。这三百多年来,王、谢两家族能人辈出,仕宦显达,子弟们不是文坛之首,便是官途通达。

    世人皆言,王谢二氏闺门雍睦,子弟循谨,家教门风极重,应是世家百姓之典范。因此不仅百姓多为敬重,世家大族更是以能与王谢结姻为荣,即便是当今执政的大兴朝,自开国以来,后宫历代为后为妃者,皆有出自于王谢二姓。而如今十皇女生母宁皇贵妃,便是顾砚龄母亲谢氏的堂姐。(注:此处参考借用东晋琅琊王氏与陈郡谢氏的家族历史。)

    顾砚龄敛着步子走过去,便有丫头低头规矩的打起了芙蓉软帘,待走进里间,顾砚龄款款走了进去,只瞧着里屋通透,一位年轻的妇人身形有些慵懒的靠在贵妃榻上,右手手肘枕着手下的软枕,半边身子搭着薄毯,整个人虽显得有些疲倦,举手间仍是浑然天成的气质。

    “来了。”

    谢氏唇瓣漾着笑意,微微起身,原跪坐在脚踏上替谢氏捶腿的安姨娘忙住了手,微微低眉站起身来朝顾砚龄微微含笑欠身,侍立在侧的元姨娘也立即上前替谢氏在身后枕了靠枕,这才静静站立回去。

    谢氏轻轻拿食指点了点塌前,谢氏的乳母,也是其心腹的许嬷嬷便眯眼笑着搬了锦杌在谢氏塌边,欢喜地去扶顾砚龄。

    “太太原还念着姑娘,这不就来了。”

    顾砚龄从善如流的走到塌前,拈了拈帕子,轻捏襦裙,端庄的坐在杌子上,款款放下裙子,再轻轻将襦裙的微褶抚平,随即温婉的低颌,恬静的侧脸在灯下更添了几分明艳。

    “你二叔过几日便要回来了。”

    说着话,谢氏已然懒懒的将身子靠了靠,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顾砚龄手中一顿,才云淡风轻的抬眸道:“父亲说的?”

    谢氏点了点头,顾砚龄覆下眼眸,唇瓣微微抿着笑意:“府里该热闹了。”

    顾砚龄淡淡一笑,拈了枚酸梅递给谢氏,复又自己含了一颗。

    如今的顾敬昭尚是福建知县,算着日子,也该是回京述职的时候了,这述职一过,只怕就要常留京城了。

    如此可不是该热闹了?

    人人都当她在老太太眼中最受宠,可顾砚龄自前世便极为清楚,老太太宠她都是因着她母家谢氏的缘故,卖的是谢氏的面子。

    但顾砚朝,却是老太太打心眼里偏爱的,不因旁的,只因顾砚朝打小眉目间便颇有些像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不仅如此,顾砚朝的生辰更与老太太是同一天,而顾砚朝虽跋扈,却也不笨,知道如何去讨老太太的喜欢,以此固宠。

    只从今日之事便能知道了,老太太即便知道昨日顾砚朝在琉璃院中的作为,可今日不也只是单单暗里训了顾砚朝几句,当着众人面,却只字不提,极照顾她的脸面。这若不是偏宠,又能是什么?

    只不过,顾砚龄唇角微扬,如今老太太最宠爱的二子顾敬昭回来了,从前不在身边已经是心疼的成什么似的,如今回京城了,爱屋及乌之下,那顾砚锦在老太太眼前自然更多了几分宠爱,可顾砚朝一向是眼里容不得他人受宠的性子,这般下去,可不得闹开了?

    顾砚龄微微偏头,拿丝帕一掩,将梅核吐在掐丝珐琅痰盂中,眸中却是一抹清冷的笑意。

    至于顾敬昭,前世看尽了他和善的模样,如今带着所有记忆的她回来了,对于即将到来的见面,心中倒有些说不上的兴奋了。

    “这几日你可去瞧了钰哥儿?”

    陡然的声音,让顾砚龄不由一怔,随即微一抬头,一旁的许嬷嬷有些尴尬的张口欲说话,终究不知该如何去说,很明显,谢氏忘记了她这几日也是在病中。

    终究这样的场景也不是一日两日了,顾砚龄早已习惯,不过淡淡笑道:“这几日染了风寒,在房里调养了几日,怕过了病气儿给钰哥儿,便未去过,待过几日好些了,我便带些钰哥儿爱吃的去瞧瞧。”

    谢氏一听,这才有些尴尬的微微启唇,却终究只是点了点头,轻声道:“倒也不急,先将自个儿身子养好了再说。”

    顾砚龄点了点头,母女二人闲说了几句,临走时,谢氏便吩咐了身边的大丫头墨兰去取了珍贵的血燕并着一些其他的补品让顾砚龄带回了琉璃院去。

第七章 回京

    转眼便到了四月,春寒渐退,大地回暖,京郊桃花遍野,三五个人结成伴,或踏青的,或放风筝的,极为热闹。京城里上街的人也越发的多,道路两旁的柳树抽了新芽,时而风过,柳枝轻摆,更显得春意盎然。

    此刻的定国府也是从里到外的透着喜气,虽未挂上大红灯笼,却也是粉饰一新,正门外整整齐齐的站着家生的奴才,而此时最热闹的,当属宁德院了,此刻廊下婆子媳妇站了一大堆,屋内老太太一身赭石福寿吉祥纹样的镶领团花褙子,下罩赤金撒花缎面黄底马面裙,坐在罗汉床上,眉间掩不住的喜意,一手扶着小案,虽是听秦氏说着话,眸中却不时着急的向外瞧。

    今日宁德院难得来的齐整,四房的女眷皆按着辈份坐在两侧,谢氏因着常常卧病,身子有些虚,因此身形略懒的靠在椅背上,偶有拿绢子掩着嘴轻咳,饶是一身绛红妆锻牡丹纹的褙子并着水蓝滚边马面裙,也掩不住微微虚乏的面色。

    相比于谢氏,三太太秦氏衣裙倒是寻常,一袭老油绿撒花裙,虽不出彩,倒也庄重。

    而今日作为主角,二太太俞氏倒是妆扮的极为精致妥帖,洋红妆蟒暗花缂丝锦缎褙子,里衬雪青缎面裙,此刻眸中瞧着平静,实则是掩不住的期盼,在八宝琉璃灯下,显得格外娇**人。

    正此时,软帘一打,傅老太太与俞氏便急着看过去,只见一个小丫头急急走进来,脸上满是喜色道:“老太太,二老爷刚下了船,这会子就快到东门了。”

    “好,好。”

    傅老太太与俞氏对视一笑,眼中眯着喜色问道:“老爷们都在哪?”

    小丫头急忙答道:“大老爷,三老爷,四老爷带着几位哥儿在二门处等着的,一会子同二老爷一起进来与您请安。”

    傅老太太满意的笑着点头,一旁坐着的顾砚朝讨巧的剥了个龙眼递到老太太面前,眉眼扬着笑意。

    傅老太太笑着接过,扫眼正好瞧到了坐在俞氏身侧的顾砚锦,便顺手将那颗龙眼搁在了一旁的水晶盘子中,招手叫顾砚锦过去。

    顾砚锦乖巧的起身,小步走到傅老太太身边,被老太太亲和的拉在身边坐下问了几句话,一旁的顾砚朝顿时觉得自己被冷落了,咬着牙,狠狠地盯着顾砚锦,却也知道今日场合,不敢轻易闹脾气,因此心下对顾砚锦又记了一笔。

    顾砚龄瞧着这一幕,不由笑了笑,优雅地端起手边的宣窑脱胎小盖盅,轻轻拂了拂茶沫,递在唇边微微抿了一口。

    这会子老太太眼里满是自个儿的宝贝二子,哪里还记得个顾砚朝?再说了,得了这么多年的宠爱,这才哪到哪,就已经受不住了?顾砚朝这个气,可算是撒早了。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听着屋外响起了爷们的说笑声,傅老太太激动的险些要站起身子出去,但小辈回家,哪有长辈出门接的道理,傅老太太到底没糊涂,又暗暗坐了回去,瞧着这一幕,一个劲儿同老太太说了半天话却没讨着回音的秦氏有些吃味,这老太太也忒偏心了些。

    向来察言观色的俞氏此刻听着声,急着掸了裙边,扶了扶鬓边的布摇,已是掩不住急切的朝门口处望着。

    软帘一打,谢氏神色淡然地瞥了过去,触及一身石青团纹锦袍走进来,风度翩翩的顾敬羲,目光才不由软了几分。傅老太太顺着目光寻到了顾敬羲身后的顾敬昭,却是再也坐不住了。

    “儿子给母亲请安。”

    “孙儿给老祖宗请安。”

    四房的老爷同孙辈儿齐齐给傅老太太作揖,老太太眼中却只瞧着了顾敬昭,激动地张开双手,眼睛一红,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道:“我的儿,快过来叫我瞧瞧。”

    顾敬昭也是眼眶一红,起身跨步到老太太身前,一撩袍,跪在老太太身前,“咣咣”连磕了两个头,还没等第三个头磕下,已是被老太太紧紧扶住,瞧着宝贝儿子清瘦了些,黑了些,傅老太太已是老泪纵横:“难为你离了妻儿去那远的地方,人都瘦了这些,让母亲的肉都跟着疼了。”

    一旁的俞氏并着婆子们都跟着拿绢子抹了泪。

    顾敬昭急忙摇头道:“儿子极好,只是离家数年,不能尽孝于母亲膝前,让儿子常常食不下咽,夜不能寝。”

    顾砚龄拿绢子适时一遮,嘴边却是冷然一笑。

    “咳咳。”

    一声轻咳,老太爷顾正德背着手,精神矍铄的走了进来,傅老太太连忙拿绢子擦了泪,众人也齐齐站好。

    “儿子给父亲请安。”

    “嗯。”

    顾正德淡淡应了声,坐了下去,一旁的傅老太太这才整了整衣裳,坐在顾正德身边。

    “都坐吧。”

    众人听了,都规规矩矩坐了回去,登时屋内比方才安静了许多,顾正德却是恍若未觉,只来来回回问了顾敬昭在任上的事。

    说到后面,顾敬昭笑着道:“回来前,给父亲,母亲带了些东西,这会子摆在院子里……”

    老太太一听,眯着笑意道:“你好好地回来便好,带那些做什么。”

    顾敬昭正要说话,却听得一个撒娇的声音道:“父亲,我的礼物呢?”

    顾敬昭一听,对上自个儿宝贝女儿娇俏的小脸,还有美妻俞氏微嗔幼女的眼神,登时哈哈笑道:“带了,带了,我怎么能忘记带咱们锦姐儿的礼物。”

    说着顾敬昭朝身后的德贵使了个眼色,又转身看向顾砚龄,顾砚朝几个子侄亲和道:“不仅锦姐儿,阿九,朝姐儿,澜姐儿都有。”

    德贵再进屋时,只瞧手里的漆盘上搁着几面锦缎,色泽娇艳华丽,正是少女们喜欢的样式。

    顾砚龄仔细一看,了然一笑,再转头,果然瞧见顾砚朝眼睛死死盯住最上面那宝蓝色缠枝芍药纹的妆锻,那缎子颜色极正,跟那后海的水波一般,晶莹清透,花样更是实打实拿珍珠攒了一圈,花心拿一颗颗宝石镶嵌,在灯下犹显得光辉熠熠。

    就是皇城的公主,郡主们的衣饰也不过如此,可见在福建的这几年,顾敬昭捞的也是顺风顺水。

    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这话可见不假了。

    前一世,顾砚朝是第一个抢了这缎子,后来急嚷着让针线房做了衣裳,便在生日宴上穿了,向京城的贵女们炫耀了许久,现在顾砚龄还能清楚的记得顾砚朝在收到众人艳羡目光时,得意的扬着下巴,骄傲如一只开着华屏的孔雀。

    “阿九,你们喜欢什么,自己挑了让针线房拿去做衣服。”

    听到叫自己,顾砚龄一抬头,正对上顾敬昭温和的眼神,顾砚龄温顺的一笑,余光中瞧着顾砚朝已是迫不及待的要去拿了。

第八章 重罚

    顾砚龄唇角一翘,先一步朝德贵走去,自然而然的拿起最上面那件宝蓝锦缎,果然顾砚朝身子一僵,顾砚龄却浑然未觉般,笑着走到顾砚锦身边,拿缎子在顾砚锦身前比了比,笑着冲傅老太太道:“祖母瞧,这缎子和三妹妹多配,远远瞧着,当真跟雨后的芍药一般。”

    顾砚锦是顾敬昭的心头宝,傅老太太见多识广,又如何看不出这缎子的难得,自然是笑的合不拢嘴道:“可不是,跟那量身选的一般,还是咱们阿九会挑东西。”

    顾砚龄笑着示意顾砚锦接住,顾砚锦到底是少女,如何不喜欢这般好看的料子,自然是粉着脸庞,半推半就的接了过去。一旁的顾敬昭和俞氏瞧了,面上也带着几分笑意。

    只不过。

    顾砚龄拿眼瞥了下顾砚朝,此刻却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两手紧紧挣着,身子都因气急而有些微微发抖。

    顾砚朝被老太太和三房惯了十几年,哪样好东西不是摆在她翡翠院的,如今她怎么能忍的自己的心头好被他人所抢?

    “老祖宗,我也喜欢那个缎子。”

    果然,看着顾砚朝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顾砚龄嘴角一划,这话一出,登时场面有些尴尬了,顾砚锦笑靥一僵,俞氏虽是不高兴但也强忍着,倒是傅老太太,瞧着顾砚朝撒娇的样子一时有些犹豫,但转眼瞧着顾砚锦失落的眸子,还有一旁笑意僵滞的顾敬昭。

    终究还是将心偏向了二房,笑着温声劝慰道:“这缎子已经给了你三姐了,朝姐儿再选个旁的可好,你瞧那桃粉的……”

    “我不要,我就要那宝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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