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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灵诛心-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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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几乎不敢对任何事抱有一丝希望。现在希望是他一切痛苦的来源。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这便是苏季的结论。
风吹着窗户,吱吱作响。
寒风从残破的窗纸里吹进来,像一只冰冷的爪子蹂躏着人们的脊背。
刺骨的寒冷让他无法睡得踏实,只能用破草席盖住头,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耳畔传来晚祷的钟声,响了三下。
小道士放下钟柱,刚想回去打坐,却发现四面的窗纸被红光映得发亮,透过门缝向外看去,突如其来的震撼场面,吓得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闻声赶来的花瘤儿向外一看,失声叫道:
“来了!……果然……还是来了!”
苏季慌忙问道:“来了几个?”
花瘤儿的声音愈发哆嗦,答道:“都……都来了!”
苏季从被窝里跳起来,跑过去一瞧,只见外面被举着火把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王老千挺着肥肚皮,站在人群中指手画脚。虽然听不清他说什么,但能看得出所有人的情绪都已经被他调动起来,每个人脸上都压抑着怒火。
“嘭!”
伴随一声巨响,庙门应声崩开!
门边的小道士被撞得飞了出去!王老千带领成群的百姓破门而入!
人们还没等看清楚庙里的状况,就听苏季先招呼道:
“呦!这不是三爷吗?”
王老千一脸迷茫地问:“谁是三爷?”
“除了您,这世上还有谁配叫三爷?”苏季瞄着王老千说道。
“打哪儿听的?”
“林寡妇!”
言简意赅的三个字,让百姓们不约而同捂住嘴,眯起眼睛,一个个忍俊不禁。
王老千心虚不已,嘴上义愤填膺地喝道:
“爷可与那彪婆娘没半点关系!”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也难怪,阎王愁堂您最近的确少光顾,可是林寡妇天天和老少爷们念叨您啊!成天喊着三爷,三爷的。让我们这些千爷,万爷,望尘莫及啊……”
话音刚落,百姓们愈加忍耐不住,已经有人笑出声来。
王老千越听越糊涂,也察觉到不对劲,不禁厉声喝问:
“什么千爷万爷?你小子到底什么意思?”
苏季嘴角泛起一丝嘲弄,朗声答道:
“那天在场的人都知道,林寡妇只叫了三声,您就提着裤子跑了。城里的百姓都夸您好事不过三,干净利落,所以背后都叫您三爷喽!”
一句话终于惹得哄堂大笑。此起彼伏的嘲笑声汇成一股巨大的热浪,重重拍在王老千脸上,拍得他满脸通红。
百姓们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花瘤儿和小道士却没有笑。二人心想苏季死到临头居然还敢说这种话,真是不得不让人佩服他的胆量。
这时,王老千也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肆无忌惮的笑声越来越大,大笑逐渐变成狂笑,震耳欲聋的笑声把众多百姓的笑声都盖了过去!
众人面面相觑,见他面对如此窘境居然还笑得出来,都以为他疯了。
“笑够了没有……”
王老千突然从牙缝里挤出五个字,瞬间把周遭一片唏嘘压了下去。他朝苏季缓缓伸出一只握紧的拳头,冷冷地问了一句:
“苏季!你可认得这是什么?”
说罢,他慢慢张开五根手指,一串挂在中指上的绿色勾玉吊坠,在苏季眼前晃荡了几下。
苏季浑身颤抖,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把她怎么了?”
王老千看着他着急的样子,笑得弯下了腰,捂着肚子答道:
“嘿嘿!没怎么,就是让她尽了点儿女人的本分。可惜她身子太娇弱,扛不住我这万斤之躯!哈哈哈哈!”
苏季额上青筋突暴,身躯猛然一动,就要冲上去杀人!花瘤儿连忙从后面拦腰抱住他,阻止他送死!
“季哥别信!林巫医没那么容……”
“我要他的命!”
苏季发出一声怒兽般的嘶吼,布满血丝的眼睛像两颗烧红的铜锭,灼热的目光似要熔化眼前所有人!
王老千用鼻子冷冷哼了一声,脸色一寒,一只大手高高举起勾玉吊坠。
“喀!”
一块纯洁的勾玉,应声断成两半!
紧接着,一只大脚重重落下,两块断玉被咯吱吱碾成了碎片!
娘亲唯一留下的遗物,童年纯真誓言的唯一见证,此刻在他眼中化为一地粉末,随风而逝。
那一刻,苏季颗活蹦乱跳的心,也跟着那块勾玉一起支离破碎。原本凌厉的双眸,顷刻间便如行将就木般黯然失色。
王老千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转身朝百姓们大喊:“喂!你们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就是这小子坏了咱们的风水,有谁不信就去翻那钱箱!”
一提到钱箱,花瘤儿立刻松开苏季,连忙用身子挡住钱箱。一旁颤栗的小道士被一步步逼来的火光照得瑟瑟发抖。
苏季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挡住来势汹汹的人们,大喊道:
“不必翻了!香火钱都是我拿的!”
一句话立刻在百姓中引起一阵骚动:
“这厮偷拿供奉,冒犯截教仙祖,不杀他只怕难消天怒!”
“听说这竖子还妄想用下三滥的手段玷污林姑娘!”
“他两位兄长都是一表人才,到他这整个儿一衣冠禽兽!”
“嘿,不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不是好癞蛤蟆!哈哈哈哈……”
花瘤儿抱着钱箱,瞪大眼睛望着苏季,微微湿润的眼圈慢慢泛红。
苏季一动不动地站着,任凭周遭锋利的话语刺进耳朵。
此时,他蓦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个爹爹,就算再怎么厌恶,这个唯一的亲人依旧是他能想到最后一道壁垒。他扫视着火光中涌动的人群,魂不守舍地问道:
“你们竟敢这么对我!苏大人知道吗?”
望着他那游移惶恐的双眸,王老千的眼中浮现一抹阴冷的光芒。
“甭找了!爷就是你老子派来的!”
“胡说!”苏季失声呐喊:“再怎么说我也是他儿子,他不可能如此对我!”
“你老子怎么对你,爷不管!今天爷一定要替你老子清理门户!”
王老千狞笑着,一步步紧逼而来。
第四章 人是活着的鬼
苏季颓然地后退几步,身子无力瘫靠在供桌上。
此刻,他已是万念俱灰,眼中没有泪,有的只是凄楚与烧灼般的痛苦。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原来人这一辈子最悲哀的,不是无缘无份,而是有缘无份;不是无才庸碌,而是怀才庸碌;不是英年早逝,而是在你垂死挣扎的时候,连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背叛了你,遗弃了你!
人若觉得生不逢时就自甘堕落,往往死亦无尘。
王老千转身变了一副嘴脸,义正言辞地煽动百姓:
“苏季冒犯神灵,今日必遭天谴!”
“天谴?”
苏季凄然一笑,缓缓指向面前兴师问罪的人们,疯狂呐喊:
“你们不是天!人间也没有神!世上只有害人的鬼!待我化作厉鬼,你们一个也跑不了!”
话语中充斥着怨毒与无奈,此时他眼中含恨的目光比烈焰还要灼热。在场的所有人都被那慑人的气势逼得后退了几步。有几个来凑热闹的人,当场被吓得转身灰溜溜跑了。
王老千见形势对自己不利,连忙抢过身边百姓的火把,朝苏季扔过去!
苏季侧身一闪,不料火把打翻供桌上的油灯,引燃了桌下的灯油坛子!
刹那间,流动的火焰在地板缝隙间蔓延开来!
苏季连退几步,朝身旁的“三只鬼”喊道:
“还不快跑!你们真想跟本公子做鬼不成?”
“这是我家,我哪儿也不去!”说着,花瘤儿一屁股坐在地上,动也不动。
苏季叹道:“王老千只想要我的命。你们出去尽管把事情推给我!”
花瘤儿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道:
“季哥也太小看我花瘤儿了。俺虽不是官宦子弟,却也做不出这种勾当!要不是当初季哥倾囊相助,俺早成了一条阉狗,还不如死了!”
王老千转身朝身后的百姓们喊道:
“他们跑了,遭殃的就是我们!快烧死他们!”
百姓们在王老千的煽动下,也将手中的火把扔了出去,慌忙退出庙门。最后出去的王老千将庙门紧紧关闭。
苏季冲过去一脚踹在门上,庙门却纹丝不动,殊不知现在所有门窗都已被百姓从外面顶住!
他蓦然回眸,见小道士仍在庙里,不禁大喝道:
“小道士!你为什么不逃?是想就地羽化不成?”
小道士跪在地上浑身颤抖,指着前方蔓延的火焰道:
“我是很想逃,可是我怕火……看到就怕……怕得要命……”
苏季一屁股坐在地上,无奈地叹道:
“你这德行,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死了痛快。”
小道士颤微微地说:
“我也不想死,我怕疼,听说烧死很疼!难道你不怕?”
“怕有屁用?今天该我死,怕也得死。若不该我死,那更没什么好怕的!”
说罢,苏季淡然一笑,像是自嘲,又像是解脱。
花瘤儿一拍大腿,愤然道:
“季哥!我这辈子就这操行!如果有下辈子,我他妈必须活得像个人!”
“你眼里什么样才算人?”
“我要有钱有势,有数不尽的女人,每晚四个……不!四十个!”
苏季笑道:“你小子还真不怕累死!”
看着死到临头,却仍哈哈大笑的两个人,小道士不由得摇头叹息。
花瘤儿见他不以为然,忍不住好奇地问:
“小道士,你这窝囊废,下辈子想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这样的人,还有有没有下辈子。如果有,我想做个大将军。”
“大将军?”苏季和花瘤儿齐声质疑。
小道士的表情愈发惆怅,低头说道:
“我祖上自前朝以来历代从军,从我爷爷那一辈开始,后代子孙无论男女,一律不长头发。”
苏季惊愕道:“听说周都镐京有一位光头将军,人称,绝顶战神,据说是商朝陈塘关总兵李靖的后人,莫非……”
“正是家兄。”说着,小道士叹了一口气。
“你好歹也是李天王的后人。你哥做了大将军,你为何要出家做道士?”
“家父曾听一个算命道士说,我李家祖上引兵血溅朝歌,后代又连年征战戎族,杀戮太重,需渡子孙出家方可化此业报。家兄天生将才,而我本应远赴姜国修道,却因畏惧蛮横的戎人,至今不敢孤身前往,只好在这破庙里苟活。”
听完小道士的故事,苏季愣了好一阵子,突然苦涩地笑了,笑得弯下腰,好像再也没听过比这更好笑的事了,他仰天长叹:
“算命的一句话,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真他娘的没比这更荒唐的事了!”
小道士听了自惭形秽,殊不知苏季嘲笑的并不是他,而是自己。
苏季没想到与自己有着相同经历的天涯沦落人,今天竟然聚到一块儿赴黄泉。
这是上天的捉弄,还是单纯的巧合?
小道士说的算命道士和他儿时遇到的赤脚道士,会是同一个人吗?
无论怎样,对行将就木的苏季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人这一辈子,不可能重新来过。
花瘤儿见苏季愁眉不展,安慰道:“季哥,咱这辈子就要到头儿了,不妨说说下辈子有什么打算?”
苏季沉吟片刻,黯然答道:
“下辈子,哪怕只能活一天,本公子也要像我两位哥哥一样痛痛快快地活着,救人救到死,杀人杀到亡。他们虽然只活了十七年,却用十七年做了别人一辈子也做不了的事。而我这十七年活得糊涂不说,还连累身边重要的人跟着遭殃……”
花瘤儿拍着苏季的肩膀,哽咽道:
“季哥……别说了……下辈子咱们还做兄弟!”
苏季心头一酸,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他猛揉着红红的眼圈,不好意思地说:“瞧这浓烟,已经开始呛眼了……”
说着,额头挤出了皱纹,干裂的嘴角发出一声苦笑,望着黑烟里不断钻出的烈火,他绝望地说:“可惜咱四个死前不能喝上一杯,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说到“四个”的时候,苏季突然发现身边少了一只“鬼”,不禁问道:
“奇怪……花瘤儿的饿鬼老爹去哪了?”
三个人环顾四周,大火已将这屋子里能烧着的东西全部点燃。火舌蹂躏着顶棚,滚滚浓烟弥漫整个庙堂,分不出东南西北。在这样的环境中找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就在这时,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地底下传了上来:
“想过下辈子的留下,想过这辈子的跟我来……”
第五章 鬼是死了的人
忽然听到一声呼唤,通天庙前的人们陆续转头,只见一个妇人,一瘸一拐地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很多人都认识她,此人年轻时也算一代美人。可惜她幼子夭折,轻生未遂成了跛脚,只好去给苏季做了奶娘。
韶光已逝,她如今人老珠黄,梳妆非常潦草,几缕碎发散乱在额前。每经过一个人,她都会紧紧握住那个人的手,目光呆滞地恳求道:
“求求你们……放过那孩子吧……这孩子天生命苦……”
奶娘的呼吸混乱急促,一双狭长的眼睛泪光盈盈,颓唐地向四周张望。
“扑通!”
她突然跪在地上,扯开蒙在竹篮上的白布,只见里面装着两块银贝。这两块银贝是她全部的财产,是当所有嫁妆才换来的。
“给你们!都给你们!求你们放他一条生路吧!”
听到那一声声凄厉的恳求,人们纷纷低下了头。挡在前面的人不约而同往后退,为她让出一条通往庙门的路。
一股热浪徐徐涌来,奶娘缓缓抬头。火光将她的脸庞映得通红,放大的瞳孔映出一片火海,只见整座庙都已被大火无情地吞噬!
奶娘终于抑制不住伤痛嚎啕大哭,哭声就像一只老鸟凄厉的悲鸣,将人们的心一寸一寸的割着。
这时,一个胖子走了过来,双膝跪地,哀声叹道:
“人死如灯灭!我又何尝不为兄弟难过啊!”
“……您是?”
胖子顿时嚎啕大哭,哭得比奶娘还要伤心,却不见眼中流下一滴眼泪。
“我叫王老千,是苏季最好的兄弟。”说着,他将篮子里的银贝塞进腰包,刻意地抽泣道:“这两块阿堵物我先收下,也好雇人替兄弟收尸。”
王老千说完,起身拍了拍鼓鼓的腰包,双手在油腻的脸上抹了一把,扬长而去。
冷眼旁观的人们在他离开后也陆续走下摘星台,只留奶娘一人趴在庙门前,看着熊熊大火烧了整整一夜。
次日下午,王老千没来,倒是来了几个阎王愁堂的伙计。
四具焦黑的尸体被伙计们从废墟里抬出,尸体被烧得面目全非,连奶娘也认不出哪一具才是苏季。她趴在四具焦尸旁哭了整整三天三夜,连肠子都悔了青,只后悔自己当初赶走了那个赤脚道士。
当时包括苏季的奶娘在内,朝歌城里大多数人都不知道通天庙的大火是怎么烧起来的。那天从城外坟地回来的人都说庙里的四人惹怒了神明,是被天火活活烧死的。
这显然不是真相,却比真相更让人安心。
自从通天庙大火那天起,一些人心里便住了四只鬼。它们声称会来报复逼死他们的人。人们希望神明可以抵挡厉鬼,因此编出这样一个自欺欺人的故事。
光阴荏苒,冬去春来。
伴随着消融的冰雪,复苏的万物,那只复仇的厉鬼,如约而至!
朝歌不断出现闹鬼的传闻,很多商家大户都遭到了骚扰。苏府几次探查,都毫无头绪。那座原本就冷清的通天庙,从此变成了没人敢去的鬼庙。
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猫头鹰站在干枯的树杈上怪叫,诡异的叫声在摘星台的坟地中久久回荡。庙门半掩着,里面黑漆漆的。
伴随着吱呀一声,庙门缓缓开启。
一个身着青色缎袍的外乡人走了进去。
他燃起一根火折子照亮四周,只见里面蛛网密布,角落里堆着被烧黑的火把头,破烂供桌、灯油罐、此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这种地方只怕连鬼也不会愿意来的,可是这外乡人却偏偏进来了。
他在通天教主石像后面找到一处干燥的平地,侧身倒了下去,看样子是打算在这里将就一个晚上。他睡得特别的香,就像睡在一张软软的大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里突兀传出石板摩擦的声音。
外乡人身后,一块松动的青石板诡异地移动着,地面出现一个方形缺口。四条黑影通过缺口从漆黑的地下爬了出来,其中一个黑影拖着一条长长的绳子。
熟睡的外乡人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四双眼睛正在死死地盯着他!
突然,四个黑影将外乡人按在地上,一条绳子将他双脚绑在一起!
等外乡人蓦然惊醒时,发现自己被倒挂在棚顶的横梁上,面前站着四只鬼!
第一只鬼面目丑陋,表情狰狞,头顶长着一颗形状如蛇冠般的瘤子,紫色的血管突兀在上面,犹如陶瓷上的花纹;
第二只鬼衰迈龙钟,目光呆滞,身披一件黑色破衣,浑身瘦得只剩皮包骨头,就像一个活生生的饿死鬼;
第三只鬼,一看就是个怂鬼。他只敢从眉毛底下看人,两条腿不住地打颤,仿佛被吊起来的不是外乡人,而是他。
最后再看看这第四只鬼,相比之下,他长得最接近人。虽然衣衫褴褛,脸却长得俊逸清秀,双眼含笑,只是笑容中透出一股隐隐的邪气,而且表情总是醉醺醺的,手里拿着一个脏兮兮的酒葫芦,显然是个酒鬼。
这只酒鬼像是其它几只鬼的头目。他踉跄地走到外乡人面前,冷冷地问:
“你胆子不小,没听说这里闹鬼?”
外乡人朗朗答道:
“鬼是死了的人,人是活着的鬼。闹鬼当然听说过,穷鬼倒是头一次听说。本想见识见识,不曾想这里没鬼,倒是有四个可怜人。”
三只鬼听了面面相觑,只有酒鬼一边喝酒,一边冷笑道:
“可怜的人是你!你待会儿就知道,我这只鬼非但不可怜,反而可恶!可恨!既然让你看到我们四个人的脸,就代表不可能让你活着出去!”
外乡人并不害怕,也笑着说:
“城里大户虽被你们搅得鸡犬不宁,却从没听说有人被索了命去。可见你们只要钱,不要命!”外乡人停顿了一下,纠正道:“非要说来,你们也杀过人……”
“杀了谁?”酒鬼问道。
“你们自己!”
“自己?”
“城里的人都知道,两年前大火烧了通天庙,烧死四个人,从此多了四只鬼!”
外乡人说罢,只听怂鬼颤微微地说道:“我们可不是那四只鬼……烧死的四只鬼……都埋在……摘星台下……朝歌的百姓……可都亲眼见过四具尸首……”
“你忘了摘星台下是什么地方?从坟地里找四具尸体,并非难事。”
外乡人说罢,四只鬼都愣住了,连酒鬼都不再喝酒,也不再笑,只是上下打量着外乡人,道:
“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个游商。你们只要肯放我下来,我愿出一千块金贝,作为答谢。”
四只鬼听得心痒痒,长着瘤子的鬼当即想要放人。
“别听他放屁!”酒鬼拦住他,道:“这小子说话连眼皮也不眨一下。真有那么多金贝,鬼才肯睡这儿!”
外乡人看着酒鬼,朗声诵道:
“有道是,从医之人不能自医,从剑之人死于剑,多情之人死于情。我猜喝酒的这位兄台,就是苏家的多情三公子,苏季!”
酒鬼放下酒葫芦,黯然道:“苏季是黄沙埋骨的死人,我是流连世间的活鬼。我活着是苏家人,死了却不是苏家的鬼。我没爹,只有三个鬼兄弟:饿鬼、色鬼、怂鬼。今天我们不要你的钱,只要你的命!”
外乡人叹道:
“你们不要钱,我倒是还能给你们一个好处,比得上一千块金贝。”
“什么好处?”瘤子鬼连忙问道。
外乡人突然一字一顿,认真地说:
“我能助你们得道成仙!”
外乡人话音刚落,饿鬼突然发疯似地向庙门外跑!其余三只鬼连忙追上去,扯住他破烂的黑袍子,将他硬生生托了回来。
“快!快杀了他!”饿鬼嘶声大喊!
这是酒鬼有生以来,从饿鬼嘴里听到的第二句话。他看向其余两只鬼,问道:
“你们觉得那青衣小子该不该杀?”
“杀!”瘤子鬼断然道:“我爹从不轻易说话。他说杀,想必这厮是个妖孽!”
听到“妖孽”二字,酒鬼脑海中突然莫名闪过一撮淡青色狐狸毛。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胆小鬼吓得连忙躲到酒鬼身后,拽着酒鬼的袖子道:“那人说能帮我们修真,想必是个神仙!”
酒鬼甩开扯他袖子的胆小鬼,无奈地说:
“一个说他是妖,一个说他是仙。两个说杀,一个又说不杀。看来最后还得我来决定。”
酒鬼说罢,转身走回外乡人面前,一边像观察动物般打量着他,一边惬意地喝酒。外乡人瞄见酒鬼手上的酒葫芦,眼中骤然掠过一丝诡异的光芒,开口道:
“你们非要杀我也罢,只是死前可否讨口酒喝?”
酒鬼的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想起大火那天等死的时候,自己也想讨酒喝来着。他将酒葫芦举到外乡人面前,道:
“喝酒可以,但你只能倒挂着喝,休想让我放你下来!”
酒鬼话音未落,外乡人已经抢过酒葫芦,倒立着喝了下去。半葫芦酒咕嘟咕嘟被他一口气喝了个尽光。
酒鬼看得两眼发直,顿时哑口无言。作为一个资深的酒鬼,喝酒的奇怪姿势他都见怪不怪,可是偏偏没见过有人能倒立着喝酒。
谁都知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倒立喝酒不呛死也得弄得满脸都是,能做到的人绝对是有真本事!
外乡人擦了擦嘴,问道:“这可是十年的麻姑?”
酒鬼又笑了。他一听这句话便确定这外乡人也是个酒鬼。对他来说这样的酒鬼杀一个,这世上就少一个知己。
酒鬼何必为难酒鬼?
况且一个能倒立喝酒的酒鬼,他佩服还来不及,哪里还舍得杀?
此时的外乡人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像是在说:“悉听尊便”。
在一个酒鬼的心目中,凡是懂得喝酒又不怕死的人都可以算得上一条好汉。他割开绳子,将外乡人放下来,道:
“你走吧。我们不为难你,你也不要为难我们。”
外乡人不慌不忙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竟一点也不急着走。他朝身边的四只鬼挥了挥手,将他们聚到一起,神神秘秘说了一番话。
这番话让一个酒鬼听得忘记了喝酒,让一个色鬼听了忘记了女人,让一个饿鬼听得忘记了吃饭,就连最谨小慎微的怂鬼都觉得他的这番话,值得一试!
第六章 狐夫子
霞光初现,秋色渐明。
阎王愁堂的烫金招牌,映着朝阳闪闪发亮。
这天门刚打开,便抬进一个人。这人一直昏迷着,右脸被打紫,身上布满斑驳的血迹,暗红的血迹大部分集中在两腿之间。
林寡妇用刀子划开被粘稠血液浸透的裤裆,撕下黏在两腿之间的布料,顿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差点将早饭吐了出来!只见这人的命根子已被连根切断,两腿之间血流不止。
一位白发老丈紧跟在竹木担架后面,爬着进了阎王愁堂。他老泪纵横地望向林寡妇,嘴里支支吾吾,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寡妇虽不知昨晚发生了什么,却也能猜个**不离十。
这位郝老丈是城里数一数二的老好人,从没做过半点缺德事,但他儿子却偏偏嗜赌如命。他儿子会有今天的下场,也必定和“赌”字有关。能狠心下如此毒手的人,满朝歌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只有王老千!
林寡妇最后一次见到王老千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大概是在林姿失踪后不久。林寡妇还记得女儿最后一位病人是个身着青衣的外乡人,这一去瞧病就再也没回来。
后来王老千领着一群跟班到阎王愁堂抢人时,人没抢着,只抢走林姿随身带的一块绿色勾玉。
林寡妇不知王老千为什么要这么做,只知道那勾玉是她最讨厌的东西,因为它是苏季送给自己女儿的。
林姿每次端详那块勾玉,嘴里都会念叨苏季的为人,说他之所以被称为“朝歌第二泼皮”,是因为除了王老千以外的泼皮,都被他教训过。
现在回想起来,林寡妇觉得事实也许真的像林姿所说的那样。
自从苏季两年前葬身火海,阎王愁堂的生意越来越火,像郝老丈儿子这样的伤者每天都会抬进几个。
林寡妇的医术照比林姿差远了,郝老丈的儿子在她手里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
郝老丈七代单传,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想到郝家世代香火必将断送,他连眼睛都要哭瞎了。
他也曾恳求过苏大人主持公道,可是苏大人却说是他儿子当着王老千的面抽老千在先,将他乱棍打了出去。后来他听说连苏府数十年的扩建都是王老千出的钱。
就在郝老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林寡妇雪上加霜的一句话,熄灭了他最后一缕希望的火苗:
“老头儿,你这点铜贝连药钱都不够。想要儿子活命,还是去求狐夫子吧。”
对于“狐夫子”这个名字,郝老丈并不陌生。
狐夫子是城外庙里供奉的神祗,那座庙原本是一座闹鬼的通天庙,现在已经改名为“青灵庙”,乃是五位仙人修真的道场。
早在两年前,朝歌还没人信奉狐夫子,直到一个外乡人来到城里。这个外乡人声称自己是“善财公子”,是南海妙善公主门下善财童子转世,能压制作祟的鬼怪,保朝歌一个月不灭财。
起初没人相信,一个月后,城里的大户人家竟然真的没有遭到鬼怪的骚扰。
于是开始陆续有人请善财公子帮忙,那些找他帮忙的人全部如愿以偿。没过多久,善财公子变成了朝歌的活神仙。
然而,善财公子却说帮助人们的不是自己,而是青丘狐灵转世的“狐夫子”。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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