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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沧录-第20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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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殿下指了指空中楼阁的方向。
“我以前以为你们什么都不怕,但现在发现,你们其实也是害怕的东西的。”
易潇轻轻说道:“你们刚刚大可以试着闯入牢狱,一百个人里,或许还真的有一个人能成功。。。。。。但是你们没有。”
“既然怕死,就不要来找死。”
说完这句话,易潇便离开了这里。
。。。。。。
。。。。。。
兰陵城里已经乱成了一团糟。
几乎每一个权贵阶层的人物,都忙着焦头烂额。
除了极个别的几个人。
魏灵衫就是其中一个。
她蹲在七十二道窄巷共同的出口,在屋脊上等到了易潇的出来。
“如果他们真的有人试着越界,我也会出手。”
魏灵衫轻声说道:“所以即便有一个人能成功,他也会死在我的剑下。”
易潇跃上屋脊,一路前行,低声说道:“这件事情很严重。”
魏灵衫说道:“我知道很严重,问题是有多严重。”
二殿下的婚礼上,妖族的使者前来挑衅。
这件事情当然很严重。
这意味着妖族与齐梁的和平彻底撕裂了。
也意味着鹿珈镇边陲的上万人可能全都死光了。
更意味着要再度开战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一颗头颅。
而那颗头颅,容貌尽毁,已经辨认不出来究竟是谁。
易潇忽然停住脚步。
他想着魏灵衫说的话,这件事情。。。。。。有多严重?
对他而言。
齐梁与妖族的和平没有了,那又如何?
鹿珈镇的边陲死了上万人,那又如何?
要再度开战了。。。。。。那又如何呢?
小殿下鼻子一酸,深吸一口气。
他艰涩说道:“他死了。。。。。。是真的。”
魏灵衫沉默不语。
小殿下继续恢复了前进,深深吸了一大口气,沙哑说道:“我要去做一件事情。”
“我陪你。”紫衣姑娘如是说道。
易潇第二次停住脚步。
他声音带着一丝血腥气,这股血腥气并不是杀气,而是从喉咙压下的血意。
“什么事情都可以,但是这件事情不可以。”
魏灵衫木然说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不可以,包括你说的这件事情。”
易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他试着伸出一只手,悬在魏灵衫的面前,最终没有落下。
“你听我说。。。。。。”
他看着郡主大人的眼睛,那双眼睛的确很是好看,黑白分明,对错分明,爱恨分明。
那双眼睛平静望着自己。
“这件事情,是我必须要做的,而不是你必须要的。”小殿下说道:“你可以做你想要做的事情,譬如杀人,譬如放火。”
魏灵衫问道:“再譬如跟着你?”
“这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我没有把握让两个人活下来。”易潇严肃说道:“所以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我明白了。”魏灵衫说道:“那我只送你到山下。”
易潇沉默了很久。
魏灵衫又说道:“我并不是一点忙也帮不上,我可以恢复真身。。。。。。”
易潇打断说道:“我会找青梨帮忙。”
魏灵衫说道:“你说过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任何事情。”
“当然可以。”
“我想去那座山上看一眼,与你要做的事情无关。”
易潇再一次拒绝说道:“这一次不行。”
他想着,可能以后都不行了。
魏灵衫说:“那我把戒指还给你。”
她平静而坚决地缓慢旋出了指上的戒指,再一次望向易潇,问道:“现在呢?”
小殿下闭上双眼,深呼吸一口气。
他心想这世上果然最不讲道理的,就是女人。
易潇幽幽说道:“我可以让一步,你送我到山上,但不是你想的那座山,然后我们一起去那座山,你要在山下等着,离得越远越好。”
“多远?”
“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在兰陵城等我回来。”
“那我就在那座山脚下等。”
“最少要隔着十里地。”
“五里。”
“我让一步,八里。”
“五里。”
女子又有了旋出戒指的举动。
“五里就五里,无论如何,你不许上山。”
“如果一个时辰你不下山,那我就上山了。”
“那如果我没有出来呢?”
“如果你没有出来,那我就杀上八尺山。”
沉默了很久。
易潇忽然自嘲的笑了笑,说道:“好。我答应你。”
魏灵衫把戒指重新戴回,然后伸出一只手,缓缓勾起小拇指。
易潇微微一怔,他低垂眉眼,笑着伸出小拇指,勾在一起。
大拇指抵住。
他笑着说道:“幼稚。”
。。。。。。
。。。。。。
大雪。
西域与北原的交接之处,这两片土地,都是中原最为寒冷的区域。
北原的龙脊大雪山,绵延数千里。
龙抬头之处,世间最高雪山,终年巍峨严寒。
漫天大雪琉璃世界里,有三个身影,走在大雪里,一男一女,还有一个小姑娘。
大雪无法接近他们身边三尺,便被无形的气机弹开。
青梨姑娘认真说道:“你对我说的这件事,我会如实汇报给山主大人。”
易潇说道:“越快越好。”
青梨问道:“还需要我送你吗?”
小殿下轻轻说道:“接下来就不需要了。”
青梨姑娘轻轻嗯了一声,她抬起头来,双目涣散,望着易潇和魏灵衫,最后目光停留在易潇身上,说道:“还有。。。。。。这是真的吗?”
小殿下笑着说道:“应该,有可能,大概率。。。。。。是真的?”
青梨觉得好生离谱,好生不可思议。
她感慨说道:“如果是真的,那真是厉害啊。”
易潇说道:“是啊。”
青梨又说道:“如果是假的呢?”
小殿下蹲下身子,摸了摸青梨的头,说道:“放心,那个匣子,藏着很厉害很厉害的东西,我拿了以后啊,整个棋宫都不是我的对手,所以你心心念念的那件事情。。。。。。”
青梨怔了怔。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讷讷说道:“谢谢。。。。。。”
然后她很郑重的说道:“那你要活着出来啊。”
易潇笑着说道:“放心。”
大风刮过。
青梨的身影乘风而走,如破虚空,飞散如烟,就这般去了圣岛。
登顶龙脊大雪山,左行十三里,下挖十八尺。
易潇心神荡漾,站在雪山之巅,他缓缓催动元气,将那枚紫匣挖出,古老的紫气流淌在匣子表面。
小殿下双手有些吃力地捧起巨大紫匣,天地大风起,如有狂风咽。
那个在世上传得无比神秘的紫匣。
慕容留下的那个紫匣,究竟藏在北原的什么地方,龙脊大雪山如此之大,又该如何去找?
有人说,里面藏得是能够生死人肉白骨的长生药。
有人说,里面藏得是魔宗圣岛光明与黑暗圣山合一的壁画。
还有人说,里面藏着能够摧毁一个城池的恐怖武器。
魏灵衫好奇问道:“这就是了?”
易潇说道:“这就是了。”
郡主大人沉默了很久,问道:“所以。。。。。。这里面藏着能够摧毁一个城池的恐怖武器?”
小殿下摇了摇头,说道:“摧毁不了一个城池,甚至。。。。。。连一只猫都杀不了。”
魏灵衫看着这个紫匣,越看越觉得杀气满溢。
紫匣里不知装着什么。
这是世上所有人都好奇的事情。
易潇说,紫匣里的东西,连一只猫都杀不了。
但好奇心能杀死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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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我有一箭,当做贺礼(四更)
大雪一脚深一脚浅。
易潇走出没有多远,听到了身后巨大的妖气鼓荡声音,像是有人张开了双翼,便等同于挣开了天地之间的束缚。
他没有回头。
他知道是魏灵衫,解开了龙雀真身的束缚,为自己分去一部分的妖族力量,好让自己顺利登上棋宫八尺山。
小殿下只是平静地向前走着,他的步伐无比稳定,目光始终望着五里地外的八尺山。
此时已经没有五里。
他能够听到山上传下来的高歌声音,不知道是妖族的古曲,还是中原的乐器,这些都成了无暇顾及的事情,在寂静的雪地当中,易潇走完了最后的一小截路,缥缈的声音,就像是潜意识里的古谣,若是不去注意,便在脑海里烟消云散。
莲衣飞舞又落定。
最后的这一段路,他在想一些事情。
原本胸膛里鼓荡要溢满的东西,此时终于缓缓平复了下来,可能是从北原到西域的路程太过遥远,又实在太过寒冷,再热的血,都会被大风吹成冰渣。
易潇在想,人有时候要做的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看到了八尺山山脚的山门。
那里一片狼藉,土石崩碎,只留下残缺的山门石柱,被风雪侵蚀,惨不忍睹,像是被人砍了一剑。
的确被人砍了一剑。
当年大师兄要杀上八尺山,是为了什么呢?
小殿下闭上眼,他缓缓摊开双臂,感应着狂风绕过巨大紫匣平滑的匣子背面,从耳边,从脑后,从腋下穿行,一路跨越北原,伴随自己来临至此,最终沿着山门向上。
八尺山上,一尺一登天。
他像是生出了某种玄妙的感应,元力或是魂力,亦或是二者兼有的,突破了某道妙不可言的门槛。
他闭着双眼,站在山门下,张开双臂,像是一只即将乘风而行的鸟儿,莲衣飞舞,巍峨不动,灵识却凭虚御风而动,如一尾游鱼,随着天地大风一同扶摇而上。
他闭着眼睛,却好像看到了这片雪原上的天地万物,不断的拔高,再拔高,云雾飘渺间,他看到了第一座宫殿。
那座宫殿修葺得气势磅礴,大红漆色涂抹雪砖白瓦,当初大师兄登山之时,八尺山上的剑阵迸发,剑气击溃剥落了这座宫殿的砖瓦,之后重新翻修,今日顾胜城大婚,在砖瓦上涂抹了一层红色,以表人类世界当中的喜庆意味。
牌匾上二字。
越调。
棋宫的五宫四调,越调最低。
越调大殿里,有低吟水袖的舞女,在殿内起舞,这些多是妖族的狐女,媚骨天成,嗓音细腻,哼唱着的,也正是细腻的越调古曲。
再往上便是商调,双调,大面调。。。。。。
棋宫的九座盛大宫殿,以古曲里的五宫四调命名,大雪摇曳当中灯火通明,红烛如海,神识看去,不知有多少妖气隐匿,又有多少妖族享乐沉溺。
一片安乐,歌舞升平。
何等太平。
小殿下心头本该旺盛如炉火的愤怒,在风雪之中缓缓熄灭。
那缕吹上八尺山山巅的雪气停住。
他的神识魂力也便就此停住。
他站在山脚下,闭着眼,就像是站在了西域最高的云端顶部,站在了比八尺山还要高上那么一些的高度,就这么平静地低下头,俯瞰世间,看着这片西域大地,一片惨白,没有阳光,千百年来,年年如此。
大师兄修行的是“剑道至仁”。
当他杀上这座山时,在八尺山留下了一条颀长无比的猩红雪道,如今俯瞰看去,无比清晰。
这需要杀死多少人?
需要何等的心如止水?
易潇深呼吸一口气,感应着那条猩红小道上留下的斑驳剑气,这么多年,依旧未散。
每一缕剑气,都足以杀死一只妖。
每一缕剑气,也只能杀死一只妖。
人力有时尽,所以即便是大师兄,想要杀上棋宫,再走下来,也要面临着剑气穷竭的境况,而他留下的这条血径,便说明了一些问题。
他没有浪费一丝剑气。
所以即便他修行的是“剑道至仁”,在踏上这座山的时候,已没了回头路,无穷无尽的妖族撞死在他的剑气之上,若是想要活下来,就要保持足够充沛的剑元和剑气。
所以他近乎于冷漠,无情,嗜杀的,走完了这一段路。
小殿下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有些情绪,不是表现的越强烈,就越是有效。
越是愤怒的一剑,越是隐忍,越是阴柔,越是阴险。
因为这样才有成效。
越是愤怒,越是冷静,越是沉默,越是。。。。。。无情。
易潇眯起眼,缓缓向下看去,视线逐渐聚焦,跨越了云层的天风,伴随着并不算炽烈的微弱天光,降临到了八尺山的山巅。
。。。。。。
。。。。。。
那座仙吕宫大殿之内。
殿内烛火飘摇,九个大棋公的位子都已经摆出,而缺席了好几个席位。。。。。。有些是不愿前来,有些则是永远的来不了。
棋宫的保皇派,彻底拥簇大君的那一派系,在顾胜城回到棋宫之后,这一派系还留着最坚固顽强的一份子,最终带着为数不多的精锐妖族连夜离开了八尺山,即便是今日,两个大棋公的位子依旧留给了保皇派的领袖,只可惜在顾胜城大婚之时,他们仍然没有前来。
所以接下来要迎接他们的,就是西域八尺山无穷无尽的追杀和截堵。
风白派系的拥簇实在太过弱小,直接被顾胜城无情地铲除。
不愿前来的大棋公,将要面临的结局。。。。。。无非是被顾胜城钉死在八尺山,或者把顾胜城钉死在八尺山。
于是这一日的大喜之宴上,有些旧日的妖族同僚,看着空缺的席位,念到昔日的交情,不由生出些许的感慨和惋惜。
大殿里的烛火摇曳,雪气如仙气,盎然氤氲如仙境。
顾胜城站在仙吕殿的正门,他没有披着那身厚重的玄武黑袍,而是穿着北魏风格的婚服,衣襟上挂着一连串的华贵物事,钻石,珍珠,黄金,而这些物事的设计太过繁杂,堆叠起来,看起来有些滑稽,可笑,像是江湖里所谓的暴发户。
在场的大小棋公不懂。
他们只知道,这是人类世界里最贵重的东西了,但以如今主公的身份,以八尺山的底蕴,这些东西。。。。。。不过是世俗界的粪土罢了。
可是只有在最底层挣扎的那些人,连饭也吃不饱,衣服穿不上,终日忍受侮辱,饱受饥寒交迫的那些人,才知道这些“粪土”,究竟有多么重要,意味着什么。
顾胜城抬起头。
然后扬起眉。
然后轻轻吐了一口气。
他当着这些大小棋公的面,缓慢抬起手,拽出自己身上的第一颗纯金纽扣,然后连同别在衣襟上的水晶白花一同拽出,丢在地上。
接着便是一阵跌坠的声音。
钻石跌在地上,被顾胜城一脚踩过,四分五裂,他平静踏过这些世俗界的“粪土”,走向了大殿内环形的高台。
高台围绕着一层红帘,从仙吕宫大殿垂落的红色锦缎,将高台内里的那位新娘,遮掩的严严实实。
只能隐约看到,那位新娘,似乎坐在仙吕宫的王座之上。
隔着一层红帘,顾胜城看到了模糊的身形。
秋水单手撑着下颌,这个姿态,他摆了许久,没有动用元力,勉强可以撑住下巴。
像是一个睡美人。
顾胜城注视着这层红帘,他缓缓地想,当所有的愤怒消去之后,还能剩下什么。
不是倦怠,而不是疲惫。
而是一种近乎于漠然的情绪。
同样的,当极致的喜,与极致的悲,都揉在了一起。
顾胜城麻木地想,自己可能已经没了什么知觉。
这场大婚之宴,摆给全天下的人看,无论如何,西关,北魏,齐梁,都知道自己今日大婚。
八尺山外的警戒放得很空,如果有人前来,侍卫也会让出一条道路。
他期待着有这么一个人,江轻衣也好,北魏的陈万卷也好,或者齐梁的二殿下,是谁都可以。
他在等这些人忍受不住心头的愤怒,然后在今日赶到棋宫。
顾胜城心底还有一个人。
江轻衣,陈万卷,萧布衣,都不如他。
因为自己从来不曾将他们当做自己的对手。
所以那股熄灭的火焰,近乎漠然的蔑视,都会被湮灭,最后散去,即便他们来了,死在了自己的手上,也不会有死灰复燃的情绪,最多的,就是以人血还人血的复仇快感。
他想要杀人。
顾胜城眯起眼,感应着这股疏离的漠然感。
大道漠然而无情,世上九品难破境。
若是不能将情绪压下,如何破境?
他魂海里的那道门槛,出现了一丝一毫的破碎感,像是那道阻挡了天人之隔的天堑,就此裂开,不再成为阻隔。
也正是此时,顾胜城忽然抬起头,像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朋友,瞳孔里猛然迸发出炽热的光彩。
八尺雪山上,溢散云层中。
小殿下神魂同样感应到了顾胜城的存在。
两人九品境界的门槛几乎在同时破裂开来。
八尺山下,小殿下神魂翻滚,莲池沸腾,龙蛇蔓延双臂,他缓缓卸下紫匣,将其插在雪地上,然后将双臂摆成张弓搭箭的姿态。
这一箭蓄满,云海翻腾,垂落天光,宛若蛟龙。
山下有人喃喃说道:“我有一箭,当做贺礼。”
第一百零五章 箭与剑(五更)
八尺山上有一座巨大剑阵。
四圣里的青龙喜剑,白虎擅阵,于是便有了那座剑气冲霄九千九的巨大剑阵,若是全力催动,威力惊天彻地。
然而这一箭来的实在太快,以至于没有一个人反应过来。
从苍穹顶端垂落的天光,千年以来从未如此强盛过。
这一缕光从天顶垂落,仙吕宫的殿内投射出斑驳的光点,而殿内所有人都抬起头来。
强光穿透阴翳,狂风席卷大殿。
山下的小殿下松开搭弦的那只手,于是那一箭便从虚无的弓弦上迸发开来,一路卷开霜草,卷开山石,闪逝射向了八尺山的山巅。
那座仙吕宫内。
这一箭,并没有势若奔雷,而是极致的安静。
像是一阵风,或者不存在。
拦在这一箭路径上的任何物事,都变成了一阵风,或者不存在。
半边身子被箭道凿空的妖兽,像是被虚无棍杆戳穿的宫殿,在寂静了一下之后,猛烈地震颤了一下。
没有鲜血,没有痛苦,没有嚎叫。
一切都在这一箭下归零。
九品境界的元力是外放。
而突破这一境界之后,则是内敛。
不仅仅是元力,还有更多的东西。
如愤怒,如悲伤,如欣喜。。。。。。如众生万相,不展颜露色。
菩萨低眉,所以慈悲六道。
金刚怒目,所以降服四魔。
而当这一箭真正外放的时候——
仙吕宫宫殿内,迸发出入大日骤然炸开的灼目光芒,一缕又一缕从宫殿内不受控制的溢散迸发。
第一刹如浑沌,第二刹如开天,第三刹如灭世。
顾胜城的背后,那柄箭的箭道虚无划过。
没有瞄准他,而是瞄准了他的肩头往上,面颊往左。
质地轻柔的红帘一瞬间被箭道凿穿。
那一箭来得太过于迅速,以至于红帘连被箭气带动卷起的预兆都没有,直接被虚无的箭气射穿。
连同。。。。。。红帘之后的那个人。
那个保持着单手撑颌,像是睡美人一样,端详坐在王座上安睡的女子。
顾胜城的面颊上便就这么的,多了一蓬温热。
他怔怔站在红帘之外,过了许久,缓缓伸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
是鲜血。
温热的鲜血。
活人的,温热的,鲜血。
只是,这是,谁的血?
。。。。。。
。。。。。。
在那一箭射出之后,山下的莲衣便开始动了。
易潇一把拽出插进雪地里的紫匣,深吸一口气开始奔跑,与此同时,在一瞬之间重新将肩带拴紧,捆缚在自己背后。
龙蛇与株莲齐开,大雪和山石同色。
莲池里的莲花盛放的不讲道理,莲花蕊旋转绽放,溢散的璀璨金光逐渐有转黑的趋势,最终被易潇压在了第五境界,莲池内那条尾鱼摇曳,龙蛇欢鸣,将体魄缓缓提升到了大金刚境界。
易潇闭上眼,感应着周遭事物清晰而深刻的变化。
他在这一瞬间,明白了当年的大师兄为何能够杀上八尺山。
江湖的武夫修行,有举重若轻,举轻若重,两道门槛,凡事有先后。
而修行元力,剑气,或是佛性,都殊归同途。
当你没有的时候,你会渴望拥有。
当你拥有的时候,你要学会舍弃。
修元者的元气,在漫长的修行途中,不断打通窍穴,为了成就九品,将窍穴打通之后,可以外放元气。
若是在仙气氤氲的远古时代,因为比元气更加高级的仙气,即便是窍穴未曾打通的修行者,亦可以做到外放气息,抵达这一步便成了一件无比轻松的事情。
困难的是第二步。
收敛元气。
源意与域意说是一内一外,实则本质相同。
源意是外放的元气,作用在修行者的体表,如护体剑罡,东君的音层。
域意也是外放的元气,作用在离开修行者体表的环境当中,如杀戮剑域。
易潇的源意和域意合一已经许久,完美九品本就是比源意域意合一更要强大的境界,可距离宗师境界,还有一步之遥。
而当你明白了“收敛”的意思,那么这一步,便跨过了这道门槛。
与九品不同,宗师境界之所以能够有如此庞大的元气积蓄,便是得益于“收敛”二字。
九品境界,讲究把一,变成十。
而宗师境界,则是把十,变成一,甚至于更小。
一道元气的释放,变成了一缕,一丝,一毫。
易潇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师兄可以做到那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
譬如一个人孤身杀上棋宫。
譬如一个人折断上千柄剑器。
不是因为剑骨相带来的磅礴剑气。
而是因为他早就在九品境界,领悟到了“收敛”的意义。
绝对不浪费一丝一毫。
所以易潇在山脚下,试着射出了那么一箭。
箭是元气最好的载体。
若是元气足够强大,这一箭甚至可以跨破山海,远抵千里之外。
譬如林瞎子的那一箭。
可若是元气不能内敛,这一箭即便膂力惊人,在飞掠的过程当中,也会将箭身附带的箭气尽数倾泻开来,便成了一根普通的箭簇。
好在易潇的元气足够强大。
而刚才的那一箭,也的确做到了“内敛”。
没有一丝一毫的外溢,射穿的宫殿,墙砖,妖兽的胸膛,腹部,肾脏,全都被元气和急速带走,化为了“虚无”。
直到最后,射入了目的地。
易潇听到了“砰”的一声。
他忽然睁开眼,感应到山巅上的某人,破开境界之后如雷霆撕裂黑夜的愤怒。
他很确定,刚刚神魂云游之时,他感应到了仙吕宫内的顾胜城,也感应到了顾胜城正处在破境的边缘,与自己出乎意料的一致,顾胜城。。。。。。似乎也触碰到了“元气收敛”那一层意义的所在。
易潇看到了顾胜城的情绪。
鹿珈镇那件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在天阙牢狱内搜过了拖雷的魂魄,所以他都知道。
他知道那层红帘幕后的秋水,灵智已散,这辈子都不可能睁开眼,即便有妖族的血池灌顶,也只能是一个活死人,吊着一口气。
他也知道这是顾胜城的挚爱女子。
而站在红帘那一层幕后的顾胜城,居然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没有愤怒。
没有悲伤。
准确的说,易潇无法感知到他的情绪。
易潇在云层上感知到了他元气些微的变化。
这是一种即将突破九品的变化。
小殿下知道有种东西叫做顿悟。
自己刚刚的那种状态就叫做顿悟。
顾胜城同样进入了顿悟。
他甚至可以再接着悟下去,可当他看到了顾胜城同样进入这种状态之后,他便选择了毫不犹豫的退出。
然后,这一箭便射了出去。
然而这一箭并没有射向顾胜城。
而是射向了那层红帘之后的女子。
一个人破境的时候,若是被一剑砍中,会是如何?
若是他有大金刚体魄,那么这一剑砍不死他,他未曾动摇心神,那么便不会影响破境。
换成一刀,一枪,一箭,都是这个道理。
可若是他所羁绊着的,所热爱着的,所狂恋的,所依托的那样东西,被一剑劈得粉碎呢?
仙吕宫内,红帘因为染上鲜血的缘故,变得沉重而拖曳,那一箭射过之后,狂风才堪堪追来,红帘被大风吹得几乎要平行地面,摔出一连串的血珠。
顾胜城听到自己心底有一声咔嚓声音。
那一箭没有射到自己。
却把自己心底最柔软的那一块地方射碎了。
他“噗”的喷出一口鲜血,面色惨白如纸,凄凉看着红帘拂起之后,那个被一箭射得缺了一整个上半部分的王座。
连同着仙吕宫宫殿的后半堵墙,都被这一箭射穿,而当“收敛”的箭气外放之后,红帘彻底的崩碎,成为灰烬。
入目所见,便是一片苍莽白雪。
还有喷涌而出的鲜血。
仙吕宫内这时才传来惊恐和愤怒的暴乱声音,五位大棋公急忙出门,一齐去催动留在棋宫山上的那座剑阵。
顾胜城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他双手垂落,眉眼也垂落。
他低低笑了一声。
血泪溢出,触目惊心。
。。。。。。
。。。。。。
易潇屏住呼吸,从山门处开始奔跑。
这一条路,三年前有人来过,当年留下的那条血径,如今看起来依旧清晰,终年大雪依旧不能掩埋。
小殿下背负着巨大紫匣,第一次停住脚步。
他抬起头来。
看着黑压压如潮水的影子,漫天的戾气,数之不清的妖兽,就这般铺天盖地涌了下来。
狂躁的喧喝声音。
山哭海啸。
易潇面色有些苍白。
他不知道当年大师兄要面对的,是不是这种数目的妖兽。
头一次生出人力有时尽的感觉。
即便是在大稷山脉,一眼望不到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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