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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沧录-第2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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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当年的吕圣亲自出手,就能杀得了吗?更何况是那些天阙成员,还有一场大火,江南道武林的围攻。。。。。。越是试图掩饰,越是无法解释。”
“这本就是一件欲掩弥彰的事情。”
“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易潇一字一句说道:“她死了。谁杀的?”
萧望没有说话。
他望着易潇,眸子里倒映春秋元年的一切。
那场大火,那声啼哭,那个秘密,那个真相。
那双眼里,本该有的愤怒,悲哀,痛苦,全部都没有。
这便是问题的答案了。
老人想了很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轻说道:“你有没有想过。。。。。。”
易潇很自然的低头聆听。
萧望喃喃问道:“那个紫匣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老人的唇角微微翘起。
他心想,这是世上最大的一个秘密了啊。
慕容告诉了自己。
即便是苏齐世,也只是知道这个紫匣。。。。。。是慕容留给小殿下的东西,至于究竟留的是什么,这始终是个未解之谜。
老人笑着说道:“是。。。。。。”
两个字。
小殿下的瞳孔缩起。
他极为缓慢,极为缓慢地转过头,不敢置信地望着萧望。
萧望沉闷地咳嗽了数声,说道:“她跟我说的。”
老人又细心补充了细碎而琐长的说明。
“在龙脊大雪山的山顶,左行十三里,下挖十八尺。。。。。。”
“仅仅凭借匣子的那个还不够。。。。。。还需要你。。。。。。”
“最后,需要一点点的血,还有一点点的元气。。。。。。”
当这些都说完了,萧望笑着说道:“我说完了。”
他想,这些话,与她当年对自己所说的,一个字也不差啊。
包括那句“我说完了”。
易潇低垂眉眼,说道:“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话?”
萧望又想,这句话,与自己当年对她说的,一个字也不差啊。
紧接着屋外传来嘈杂的声音,漆黑的屋门忽然被人推开。
小殿下蹙起眉头,没有回头。
这一次推门的不是二殿下,也不是任何一个有资格推开这扇屋门的人。
炽烈的阳光照破空中楼阁最高层,屋子里所有的黑暗。
推开门的是一个慌乱的甲士。
萧望有些疑惑地抬起头,望着煌煌难以直视的门口,那里正是光源所在。
甲士扶着门,喘着粗气,说了一句话。
萧望的笑意骤然凝固。
他的世界,一下子安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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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黑莲(一更)
屋外的天光像是灼热的锥子,刺目到了极点,刹那便晃成了一片漆黑。
萧望的脑子里平白无故扎入了许多把刀子,他隐隐约约听到了越来越嘈杂的脚步声音,有哭闹声音,奔走声音,从空中楼阁底下一路传来,最后他的脑海里越来越乱,越来越乱。
小殿下一直坐在萧望的床榻对面。
从屋门打开开始,他便自始至终没有转过身,而是将脊背挺直,希望能够以这样的方式,为萧望遮下一点阳光。
他看到刺目的光芒照在萧望的脸上。
那张几日没有见光的脸庞,苍老的程度,出乎了自己的想象。
然后老人像是一截朽木,坐在床榻上。
白发人送黑发人。
易潇伸出衣袖,替他擦干净面颊的枯泪,缓缓站了起来。
空中楼阁的屋门推开,又合上。
里面走出了一袭莲衣。
兰陵城里死一般的极静。
此刻却无比的暗流汹涌。
天阙仙楼所有的成员,全都开始了行动,这场婚宴所有到场的权贵,无条件的交出了自己手上全部的力量。
一种叫做愤怒的情绪,流动在兰陵城每一个人的血液里,此刻开始升温,逐渐向着沸腾靠拢。
世上许多事物,若是到了极致,便会变得十分恐怖。
愤怒到了极致,便会变成沉默而无声。
易潇就没有说一句话。
他从空中楼阁跳下,选了一条最短的路径。
那条路通向天阙仙楼的牢狱。
从他落下空中楼阁开始,身上的杀气便愈发凝实,几乎要迸发出来。
从皇都,到牢狱。
一共有七十二条曲折窄道可走。
但只有一条直线。
于是那道莲衣落地之后便开始奔跑,越跑越快,最后一路飘起,杀气腾腾,直接顺着那条直线,踩踏砖瓦,气势轰鸣。
七十二条窄道,几乎都有人在行走。
这些人披着漆黑的麻袍,走起路来悄然无声,此刻盛大阳光照耀,小巷子内依旧是一片漆黑,他们便像是黑夜的影子,粘附在巷子的阴翳之中。
天阙的仙楼,大部分的成员,此刻都收到了紧急的召令,全都赶向牢狱。
接着他们听到了头顶似乎有人急速掠动的声音。
接着落在了最后的小巷窄口。
天阙仙楼十八层的大罪牢狱,便隐在这条小巷之中。
那是一件比他们身上黑色麻袍还要漆黑许多的莲衣,粘稠如墨,而这件莲衣的主人,身上的杀气,此刻翻涌起来,比七十二条窄巷所有人,加在一起还要浓烈得多。
一片死寂。
易潇说道:“如果天阙只有十八层,那么我应该坐在第十九层。”
没有人回答。
但是易潇说的很对。
单凭“小殿下”这个位子,他便有足够的资格坐在第十九层。
“所以我要先进。”
他平静说道:“而且在我出来之前,一个人也不许进。”
有些黑袍里的面容不可察觉的抬起,彼此交换目光,最终归于平寂。
仙楼里的命令,是第一时间赶到牢狱。
而仙楼里的成员,只考虑服从命令,而不考虑其他任何因素。
若是命令没有变动,那么便要尊重。
于是便有第一道黑色麻袍身影,默不作声的缓慢前进了一步,接着便看到小巷子内有一道红线闪过,
那道黑色麻袍痛苦地捂住喉咙,一道狭长而细绵而血口从喉咙处裂开,强烈到了实质性的杀意,瞬息笼罩了整个七十二窄巷。
森森地狱。
小殿下站在窄巷口。
大成的杀戮剑域,再加上大成的大势至域意,两道至强级域意轰然降临,天阙里的黑袍人有些已经承受不住这种恐怖的威压,膝盖关节处迸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音。
“我没有时间去跟你们算这笔破账,去把你们背后的那些人一个一个揪出来。”
“我只要确保一件事情,在我待会见到拖雷的时候,他必须要是活着的。如果他在我见到他之前死了,那么你们都要陪葬,一个也活不了。”
窄巷口的两道域意仍然没有停止。
易潇平静走入牢狱。
牢狱两端点起的狱火幽然。
他听到了嘶哑的戾鸣,来自于某只巨大的飞行妖兽。
然后他缓缓转头,看到了那只被折断腿骨,还有被折断双翼的雪骨鹰,怏怏跌坐在地,巨大的枷锁穿透妖兽的骨架,将它牢牢锁在地牢里。
押送这只妖兽,还有拖雷的那些黑袍人,已经不知去向。
与妖兽嘶哑戾鸣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拖雷的痛喝声音。
拖雷的半边身子被符箓炸穿,看样子极为凄凉,儒道的浩然正气不断穿梭在伤口处,看得出来萧布衣在那道符箓上宣泄了多大的怒气。
而他的肩胛骨被铁链打穿,整个人被高高吊起,只有脚尖可以勉强着底,无时无刻不被剧痛撕裂着肌肤。
易潇平静走上前。
他抬起头,望着拖雷这张毁去容貌的面颊,后者因为承受的痛苦太过剧烈,甚至没有注意到,牢狱里多了一个人,甚至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小殿下漠然的想,这是何等的大火,能够将一位妖族九品高手的小金刚体魄烧成灰烬,乃至于毁容。
他忽然蹙了蹙眉。
耳旁的雪骨鹰戾叫声音戛然而止,那只巨大的雪骨鹰,半边身子忽然炸开,因为两只大翼都被折断的缘故,从兰陵城皇都拖行到牢狱,身上的血水都已经流得干净,此刻并没有太多的血污溅出。
易潇一只手对准它攥掌。
下一刹那,无边的杀气灌入了它的尖喙当中,一路穿肠剖腹,让它“安静”下来。
小殿下静静注视着拖雷。
他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
而短暂的几个呼吸之后,小殿下缓缓闭眼,再度睁眼。
瞳孔里多了一份颜色。
是璀璨的莲花。
每一道天相,随着天相修行者的进境,都有着所谓的“常驻”境界。
易潇的株莲和龙蛇两道天相,都常驻在了第三层的境界。
株莲相第三层,三尺莲海。
易潇脚底下荡漾起一圈又一圈的金色涟漪。
无形的波动在莲池内鼓荡。
株莲相开始拔境。
第四层,盗天池。
一缕又一缕的仙气开始飞溢,几乎犹如实质。
当初在南海与叶十三紫府对弈之时,小殿下曾将株莲拔高到第五境界,获得了不可思议的御魂能力。
而此刻,株莲相已经快要抵达了第五层,仅差一步之遥。
接着破境。
破境之后,那朵莲花便在莲池之中肆无忌惮的开放,是那种真正盛大的绽放,不断迸发出刺目绝伦的光芒,丝毫不加以掩饰,照耀整座牢狱,以至于让痛苦之中的拖雷,都觉察到了这种磅礴的气息。
拖雷有些骇然地望向一袭黑袍莲衣的小殿下。
易潇身上的气息还在外溢。
第五境之后,还在拔高。
苏大丹圣曾经告诫过易潇,不要尝试第五境之后的天相。
这是世间最大的禁忌。
若是能将天相修行到常驻在第五境的地步,便足以成为这世上最恐怖的修行者。
譬如。。。。。。李长歌。
可若是踏破那一步,便有可能会遭遇到无人可以预知的不祥。
易潇默默低下头,看着自己脚底的金色涟漪像是被人投了一粒石子。
金色涟漪一下凝固。
接着倒流。
那朵本来盛大开放的金色莲花,花苞缓慢旋转着,收敛着花瓣,同时收敛了所有的气息,不再是之前那般圣洁又磅礴的璀璨。
像是光明之中一闪而逝的黑暗。
莲池里的纯白仙气弥漫,池水之中,如滴入了一滴墨汁。
一下将池水都染黑。
这滴墨汁染到了莲花花。芯,将让缓慢收敛的莲花,有了再度盛放的意味。
黎明倒流。
回到永夜。
一朵漆黑的莲花缓慢绽放。
牢狱里的幽火尽数熄灭。
黑暗之中,小殿下的瞳孔,乃是永夜所在。
他望着拖雷,缓缓伸出一只手,压在了拖雷的肩头。
铁链哗啦哗啦碰撞,拖雷痛苦而沙哑的声音从喉咙里不堪重负传来,易潇的手掌无情压住,硬生生拽着他的肩头,压着铁链,让他脚掌落在了地上。
继续下压。
直到拖雷跪在地上,他的肩胛骨一片模糊,铁链崩到了最直,随时有可能崩断。
巨大的痛苦,已经让这个妖族的大棋公精神崩溃,无法言语。
只是这种痛苦,与他接下来需要面对的痛苦比起来。。。。。。只不过是区区的开胃小菜。
“株莲相第六层。。。。。。”
小殿下的眸子里没有任何的感情。
他木然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拖雷,一只手掌缓缓压在他的天灵盖上,刹那之间,无穷无尽的漆黑元气奔赴掌心,灌输而下。
拖雷的灵魂受到了无与伦比的重创。
像是一柄重锤,跨越了**,直接抡砸在了灵魂上。
几乎快要魂飞魄散。
易潇的瞳孔里,那朵黑莲缓慢旋转,他看到了一丝火光。
是鹿珈镇的大火。
是拖雷所看到的。。。。。。鹿珈镇里的一切。
大婚的现场,所有人都看到了大殿下的那颗头颅,只是已经被火风吹得毁容,无法辨别真容。
所以小殿下需要知道真相。
而这朵黑莲里的火光。。。。。。就是真相。
(月票,求战!)
开个单章,说一下话
不知不觉,浮沧录已经快200万字了。
这本书一开始,没有想过要写这么长的。
因为一开始,它其实只是一个很单纯的故事,可是越写到后面,这个故事里的人物,越是跳了出来,跟我说,他们的故事,远比我一开始想得,要精彩得多。
书评区,还有贴吧里的评论,我都看了。
有些碍于精力,我没有去回。
接下来的故事,是我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想写的故事,为了写它,我铺垫了很多,从风庭城外那个叫顾胜城的男人咬断一根手指开始,这个故事的弦搭上了弓,射出之后便不可再挽回。
洛阳城里红衣儿香消玉损,八尺山上顾胜城捡到了玄武传承,北原大雪中二殿下十万里南归。
这些故事里,有一个很重要的点。
匣子。
那个。。。。。。紫匣子。
匣子是故事的开始,是我想说的故事的开始。
从一开始,我作为新人尝试创作,我试着去模仿烽火戏诸侯,去模仿猫腻,去模仿各路我所喜欢和尊敬的大神。
到后来,我发现写作,其实是一件始于模仿,毕于思考的事情。
我开始了自己的思考。
然后我有了我想写的东西。
所有的模仿,只是为了把我想写的东西,更好的写出来。
到了这里,想说一下心里话,希望大家以后可以理性看待我的作品,我不想成为大神的影子,那些大神当初还是新人的时候——他们也是有着学习和模仿的对象的。
我只想做我自己。
言归正传,有两个很重要的事情。
第一个,请支持正版,我觉得我写的不错,如果你也觉得不错,那么请支持正版。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因为我很快要毕业了,而这本书的收入。。。。。。决定了我以后要不要继续写下去。
第二个,4月是浮沧录的大**,我会翘掉所有不必要的课,然后很肝,而且很认真的写下去。
我想拿一次月票榜前十。
每个月都有月票榜,可是浮沧录的大**就只有这么一次。
诸君何妨一战?
请开紫匣,随我登八尺山。
第一百零三章 等我,回来(三更)
巍峨的雪原,磅礴大雪。
漫天呼啸的狂风,卷动鹅毛大雪,从天尽头滚滚而来,遮挡住所有的视线,即便站在最高的地方,也不能看清这世间的真实面容。
幺十一没有说话,他在大雪里站得笔直,森然铁甲覆在白色猿毛上,站在冰天雪地当中,反而让他有种回归初生的温暖。
江南的春花,塞北的黄沙,北魏的烈酒,齐梁的暖茶。
那些都是人类世界里的东西。
在妖族的西域里,这些什么都没有,只有极寒的雪花。
幺十一是八尺山下护山八百侍卫里的一个。
八尺山下十里内,飘着的大红锦缎,已经被大雪染白,所以即便他先前把锦缎挂在了雪木上,也不过是徒劳无用功。
就像是山上的那些小棋公大人说的,主公今日的大婚,就是挂出一百里的锦缎,在妖域这片荒僻到了极点的地方,也不会有人看到。
幺十一想着自己只需要再站岗三个时辰,就能回到山上,主公的大婚会持续整整三天,现在应该到了最重要的时刻?反正自己本就是一只小妖,错过便就错过了,等到回去的时候,也许还能有剩下的美酒,食馐,或者是抢掠而来的人族女子,可供自己享用。
远方的大雪那头,缓缓出现了一道黑线。
幺十一眯起眼,想要看清那道黑线究竟是什么。
。。。。。。
。。。。。。
“嗖——”
耳边传来与风雪截然不同的倏忽声音,那是一道极其迅速,甚至迅速到了不可听清的声音。
这道黑线,瞬息便划过幺十一的脖颈,切开他的颈动脉,噗嗤迸溅而出殷红而连绵的血线,环绕一圈掠过,迸出的血液像是狭小的瀑布,当他捂住脖颈之时,雪地上便传来噗通一声。
原本绷紧在两颗雪木之间的大红锦缎被一剑斩开,此刻散乱开来,缓缓落下,一半覆在幺十一的身上,另外一半栓在雪木上。
锦缎被妖血染红,然后又被狂乱的大雪涂抹了一层惨白,就像是一块素白尸布。
风雪之中,有轻微的踏雪声音。
“送到这里,真的就可以了。”
“说好五里,这里距离十里,还有五里。”
魏灵衫沉默停下脚步,她抬起的那只袖内,倏忽的声音再度传来,这一次从远方折掠而回的“漆虞”,异常听话的悬浮在她的身前。
紫衣郡主的身后,大雪落下,密密麻麻,试图掩盖她的脚印。
可掩盖不了脚印当中夹杂着的浅淡的红色。
是血的颜色。
八尺山外二十里,开始有妖出没,从第十里开始,妖族逐渐递增,小殿下一直未曾出手,魏灵衫便唤出漆虞,将一里之外的拦路妖族尽数斩杀。
如此相送。
易潇轻轻说道:“若是你执意要送行,不妨让漆虞送我同行。”
魏灵衫念了一声好字。
嗡然一声剑鸣,那道漆虞古剑便掉转剑尖,缓缓对准易潇,如有心灵感应一般,再度缓缓掉转,以剑柄面首。
魏灵衫看了一眼幺十一的尸体,平静说道:“你总不会以为,你可以安然无恙的杀上八尺山,然后再杀出来?”
易潇说道:“当年的大师兄可以做到,他是天相第五境界的常驻者,我也可以开启第五境界的天相。”
这句话的意思便再明显不过。
大师兄当年可以做到的事情,我也可以。
魏灵衫说道:“大师兄当年上的八尺山,不是现在的八尺山。”
李长歌登上八尺山,留下一条血径,杀得西域妖族不敢露头,砸得棋宫四宫五调一片噤声,这件事情,传到中原之时,让所有人都看到了风雪银城大师兄的那把剑,究竟有多锋锐。
那根留下的木髻,一直留在仙吕宫大殿当中,根深蒂固,有搬山撼山之威能,远超同辈大修行者。
可当年的八尺山,与今日的决然不同。
在发动了对烽燧和西壁垒的突袭之后,八尺山上的妖族,数目和强大程度,经历了好几轮古老血池的洗礼。
那个血池。。。。。。连接着八尺山的最底层,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藏着什么,但每一位妖族,得到血池洗礼之后,便会得到无与伦比的强大提升。
郡主大人深深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幺十一”。
这是一只妖猿,已经初具化形的能力,开启了灵智,能够拎起武器,身负甲胄,在八尺山十里地外巡守。。。。。。这些便是血池赋予它的灵智。
从一个畜生,变成可以与人类相抗的妖兽。
当年大师兄杀上八尺山时,无数妖兽前赴后继,拼死相拦,撞死在剑骨剑气下,这些都与如今的“幺十一”截然不同。
“幺十一”的喉咙上有一条黑线,但这条黑线并非是一条绝对完整的直线,而是有了些许颤抖的痕迹,这说明了一点。
这只妖兽下意识想要躲开。
可是漆虞的速度太快,即便他生出了这个念头,本身境界实在太低,这样的一剑,对它而言,依然是必死之剑。
这件事情,便是一件令人细思恐极的事情。
易潇也发现了这件事。
越靠近八尺山,越靠近棋宫,这些巡守的妖族,智力便越发的成熟,或许是因为向着人类进化的原因,他们身上的妖气隐藏越深,特征越来越像人类。
“易潇,你应该知道,就算大师兄从海外赶回来,他今日再登上这座山,也不一定能够下山。”
“我知道的。”
“那你知不知道,只带上漆虞是不够的。它既不够锋利,又不够坚韧,它会钝,会碎,会坏。”
“我。。。。。。也是知道的。”
魏灵衫想了很久,她轻轻问道:“你背后的匣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
不等易潇回答,她就说道:“其实我是不在乎的。”
“我不想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无非是一样足以摧毁城池,屠灭生灵的东西。”郡主大人的声音带着一丝难过,说道:“你不肯说的事情,我当然不会去问。”
易潇欲言又止。
“我只想说一个道理。”
“漆虞会断,会碎,它不是世上最锋利的剑,但我是世上最锋锐的刀,棋宫里有大夏龙雀的供奉位,若是紫匣里的东西没有你想得那么管用,我可以帮你保住最后的性命,我如果在五里外,那么发生了意外,我就需要赶五里路,如果在一里外,只需要赶一里路。。。。。。”
剩下的话,她没有说。
如果就在你的身边。
魏灵衫停顿了很久,认真说道:“你真的可以带上我。”
小殿下看着魏灵衫的眼睛,那只眸子的东西,一如既往的黑白分明,叫自己无比喜欢,他早就知道了魏灵衫想要说什么,而他没有打断,便是等着这个时刻。
易潇缓慢而坚决的摇头。
他知道紫匣里面有什么,所以他必须要拒绝魏灵衫的好意。
他说道:“一个时辰,我不下山,你就上来。”
郡主大人沉默了很久。
她轻轻说道:“好。”
小殿下咧嘴笑了笑,他拽了拽系在紫匣两端的黑色带子,将其牢牢捆缚在背后,穿过腋下,确定这只巨大紫匣,能够绑在自己身上。
这只无比显眼的紫匣,匣背上落了许多的雪,从北原到西域,他们的速度不算快,却绝不算慢。
所以匣背上的雪,有北原的,也有西域的。
易潇知道,匣子的背面,很快就不止会落上雪。
还有血。
有妖的,也有人的。
有别人的,也会有自己的。
小殿下背着巨大紫匣,有些笨拙地抱了抱魏灵衫,轻轻说道:“走了。”
就像是当年的沉剑湖那样。
走了。
今日一别,希望很快可以再见。
魏灵衫闭上眼问道:“一个时辰,你不下山,我就上山。”
郡主大人抬起头来,表情怨怼,幽幽说道:“你不要骗我,我真的会上山的。”
易潇笑着点头,嗯了一声。
花言巧语的哄骗是每个男人天生的技能。
易潇心想,自己应该不算是哄骗,他没有说谎,也没有拒绝魏灵衫想要上山的意思。
他只是选择性的,刻意隐瞒了一些事情。
这件事情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就像没有人会相信,紫匣里装着的,不是长生药也不是壁画,更不是可以摧毁一整个城池的恐怖武器。
这算是什么?
善意的谎言?
不,只是善意的隐瞒罢了。
他拍了拍郡主大人的脑袋,转身就要离去。
“站住——”
有些哀怨的声音。
易潇回过头来,看着那一袭紫衣,站在冰天雪地里,风雪吹动衣袂,面容俏立动人,低垂眉眼,自顾自怜。
一刹那心旌动摇。
“前些日子,心神不宁,我也不知是何原因,脑海里像是有一根弦。。。。。。思来想去,应是有些话未来得及说。”
紫衣女子轻轻说道:“我很羡慕沈莫姑娘。”
易潇抿紧嘴唇。
“我也很羡慕唐小蛮姑娘。”
“所以。。。。。。”
这句话没有说完。
意思却再也明确不过。
小殿下很是认真的打断了她的话。
“好。”
他拽紧紫匣两端的肩带,深呼吸吐出四个字。
“等我,回来。”
第一百零二章 紫匣(二更)
鹿珈镇的大火烧啊烧。
易潇的面色愈发苍白。
不仅仅是因为元气负担过重的原因。
他越是翻阅拖雷的灵魂,越是觉得鹿珈镇里的火光,让自己觉得无比愤怒。
他看到的第一副画面,便是无数的大风吹动剑火,将连同拖雷在内的所有人都尽数吞没。
这是白虎大圣倾尽全力迸发的怒吼,在一瞬之间,便将整个鹿珈全都淹没,而画面的最中心,则是覆着红甲的萧重鼎,双手抬起覆在面前,艰难抵御着大火。
与鹿珈镇的房屋与瓦烁一般无二,萧重鼎的身影刹那便被淹没在大风大火的赤红当中。
无边的烈焰缭绕升天,唯一能够站起的身影,便是顾胜城。
黑莲旋转,龙蛇嘶鸣。
似乎是感应到了主人的怒意,连两道天相也一同响应。
易潇深吸一口气,不再去看。
他漠然抽手,身前的拖雷极为凄惨地痛苦啊了一声,整个身子被绷直的铁链哗啦啦重新悬回高空,双脚已经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站起,便像是一具死尸,活生生拖着吊在牢狱之中。
魂魄都要裂开。
小殿下静静看着拖雷,说道:“让你死,都是便宜了你。”
他低垂眉眼,想到在自己离开牢狱之后,巷口那些拥挤的仙楼麻袍人便会蜂拥而至。
可能轮到齐恕掌控局面的时候,拖雷已经死了。
这些都不重要。
至少对于自己来说,这些都不重要。
易潇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他最后一眼深深望向拖雷,像是看着一只低贱的蝼蚁。
被栓死在铁链上吊起的拖雷,似乎也感应到了这股目光。
一种血统上的臣服,让他情不自禁生出了深深的负罪感,以及想要跪拜的巨大冲动。
若是铁链松开,只要易潇说出让他去死的言论,那么他一定会立马自刎,以死谢罪。
当那朵黑莲缓缓逝去之后,这种流淌自血液里的压制才缓缓消散。
易潇再无留恋,离开这座牢狱。
他走出牢狱,看到窄巷口里的麻袍人,没有说话,只是保持沉默。
在杀戮剑域和大势至域意的压迫下,没有人能够前行一步。
小殿下轻声说道:“你们自己要想清楚,背后的人再厉害,若是脱离了兰陵城,仅仅凭借一个天阙。。。。。。难不成还能跟皇权相比?”
“在这片十九道的疆域上,谁最大?”
小殿下指了指空中楼阁的方向。
“我以前以为你们什么都不怕,但现在发现,你们其实也是害怕的东西的。”
易潇轻轻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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