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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色无疆-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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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成器脸色一黑。这是调戏?

待他走后,屏风后又转出一个人来。

银发青衣,笑容暧昧。

“帝师辛苦了。”

“为皇上分忧,何苦之有?”

“没想到帝师一番话果然派上大用。”

“欧阳成器是聪明人,他日后总会省悟的。”

“可这样就失去先机了。”正是要抢在大乱之前,先撒渔网。

斐旭点点头,突得抬眸一笑,“恭喜皇上后宫又添七位美人。”

明泉这才想起,“跋羽煌这几日如何?”

“足不出户,大概提前适应后宫生活。”

明泉眉头皱皱。

“选秀过后便是芒山祈福,还有科举……皇上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好。”

“……朕想退位了。”

“请皇上先孕育位太子再说吧。”

选秀结束,六位蓄子便留在后宫又教养嬷嬷指导宫内礼仪。

与跋羽煌的婚期也定了下来,选在正月十六,花好月最圆。不过明泉说按一品侍臣礼迎娶,因此不算大婚,很多事情便无须大张旗鼓。

杨焕之总算松出口气,接下来的事情交于宫廷执礼司办便可了。

明泉刚了却一桩心事,却又被斐旭说得郁郁起来。

“皇上该不会以为选秀只要把他们选出来,和亲只要把他抬进宫里就算完成了吧?”

明泉面色一僵,“朕自有主张,不劳帝师大人操心。”

斐旭见好就收,“城里新开了一家酒楼,皇上要不要去试试?”

“朕连旧的都还没去过。”抱怨的口吻。

“那我只好自己去了。”

明泉跳起来,“朕又没说不去。”

杯莫停邀请江南花魁琼楼玉坐镇,开张数日,门庭若市。更兼之,有上届状元亲笔题词,吸引不少考生前来沾沾贵气。

斐旭特地将头发包裹在方巾里,穿着一身青布长衫,月白马褂,外面在披着件青绿披风,脚下蹬着双白底黑靴。怪异的装扮一进大门,就引起众人瞩目。

明泉和阮汉宸都下意识地留慢脚步。

“客倌几位?”跑堂伙计机灵地跑上来。

“三个。”斐旭回头,指着几乎夺门而出的明泉和阮汉宸。

伙计目光在他们身上一转,“客倌可曾留位?”

“有眼识。”他笑着赏了半锭银子,“兰叶春葳蕤,桂华秋皎洁。欣欣此生意,自尔为佳节。谁知林栖者,闻风坐相悦。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原来是沈大人的朋友,小店已备下兰桂齐芳,这边请。”

杯莫停客似云来,不愁没生意,只愁没地方。老板无奈,只好想出一个雅座留位的规矩。只要提前打招呼,老板就会腾出地方预留着,来客只需对应事先说好的诗即可。既别致雅趣,又省去许多烦恼。

斐旭跟着伙计上了三楼最右边的贵宾房。

门上字帖‘兰桂齐芳’四字铁划银沟、笔力遒劲,明泉不由赞了个“好”。

进了屋里,一阵桂花香甜迎面扑来。

明泉等人环顾四周,百尺见方的房间,两面髹壁,一面瑶窗。墙上还挂着整整齐齐的四幅水墨兰桂图。与门相对的两个角落各放了盆气宇轩昂的雅兰,迎着正午艳阳傲然吐芳。正中一张红木八仙桌,四周摆着八把高背椅,椅子上还有八个颜色各异的荷叶软垫。

“上次来的时候,这个房间叫八仙小聚吧?”斐旭摸摸鼻子。

伙计笑道,“客倌好记性。”

前天沈南风刚请他来过,记不住才奇怪。“菜你瞧着办,要最新鲜最有特色最好吃的。”

“好的,客倌请坐,等我先沏壶茶来。”说着,帮他们掩上门,径自去了。

“这家店的确不同。”明泉坐在椅子上,敲着扶手。

斐旭笑问:“有何不同?”

“他自称为我,而非小的。”阮汉宸道。

“不错,而且语气不卑不亢,你给他的是银子,他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明泉紧接着道。

斐旭认同地点头,“因为他们有个与众不同的老板。”

“我开始好奇了。”明泉眨巴眼睛。

菜上的很快。茶刚喝了两口,菜就一道一道地端上了桌。

明泉每道都尝了几口。

有几道鲜美异常,连宫中也不多见。有几道却味道怪异,让她几乎掩鼻而吐。

“不吃了?”斐旭的筷子伸到一半。

明泉一放下筷子,阮汉宸接着不动了,只剩下他一个人还在咀嚼,有点尴尬。

“你多吃点。”明泉用茶漱口,刚才那道奶香牛丸腥臊得让她差点吐出来。

斐旭讪讪地放下筷子,“不如去大堂里坐坐?”

她也不想呆在这里继续见到这道菜,“也好。”

杯莫停中午的客人不多,只坐了六七成。

明泉他们出来时,只些许几个人抬了下头,复又于旁人谈笑起来。

临窗的位置都坐了人,他们只好挑了个中间的桌子坐下。

跑堂伶俐地将未用完的膳食重新装了盘子端出来,阮汉宸特别让他把奶香牛丸撤了去。

明泉支着下颚,背晒太阳,昏昏欲睡。

噔噔噔……

一连串纷乱的脚步声将她自周公处拉了回来。

“孟兄,你今日可得痛饮几杯!”男子浑厚的声音像雷鸣般字楼梯口炸开。

明泉茫然抬头,正好一双惊喜的眸子映入眼帘。

“谢姑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孟子檀一改被强拉来的不耐,精神抖擞道。

“孟子檀?”她有些诧异。

“孟兄,何时认识了佳人也不给我们介绍下。”雷公嗓又开始吆喝。

孟子檀急道:“莫要胡说,我与谢姑娘不过有一面之缘。”他向来以辩才无碍自居,不想碰上了明泉却变得拙于言辞。

先前那个绯衣少年朝她靠了过来,笑嘻嘻道:“谢姑娘还认得我否?”

“未请教高姓大名。”斐旭按住他的肩膀,将他硬生生自明泉身边掰开。

绯衣少年被他的手劲弄得龇牙咧嘴,嘴上不忘回道:“好说好说……小姓夏,夏淳淳是也。”

“蠢蠢?”斐旭放开他,面色古怪。

“是淳淳。”夏淳淳面容不霁地纠正。

“别罗嗦来罗嗦去的,既然认识不如一起坐吧。反正今天孟兄喜事临门,大家都沾点喜气!”雷公嗓又开始叫嚣。

明泉注意到他们身后还站着几个书生,形容倨傲,眉眼清冷,并非翠竹居见到的那些人。

孟子檀介绍道:“这几位便是墨莲社创社人。”

那些视三甲为囊中物,翰林院做后花园的考生?明泉目光不经意地打量着他们。

雷公嗓大笑,“哈哈,来来来,未来的状元榜眼探花先坐下,搬椅子的粗活自然由我这个伴读书童来做。”他说着,和跑堂两人一起把两张桌子并在一起,又忙前忙后地端了几把椅子过来。

几个书生也不谦虚,兀自挑了位置坐。

阮汉宸和斐旭默然地坐在明泉两边,与其他人隔开。

“看谢姑娘的护院,应该是出身大家吧?”夏淳淳靠着斐旭,目光上下掂量着她。

“不过祖上传了几块土地下来,聊以糊口。”她含笑任他打量。

“上次听说谢姑娘的兄长也在考生之列,不知是哪位,说不定可以互相照应照应。”夏淳淳的提议立刻得到孟子檀的应和。

明泉笑道:“能得到墨莲社的照应自是再好不过,家兄谢觉修,是荣锦十一年的举人。”

尚汤字子觉,尚清字子修,她取二人的字为名,也算有依有据。

夏淳淳朝孟子檀挤挤眼,“不知谢举人落脚何处,过几日诗社又将举行诗会,不如邀他一同前往。”

正窃窃私语的书生闻言皱眉道:“诗会乃为社员举行,随便邀请外人恐有不便。”

“我和孟兄原先不也是所谓的外人么,只要付了社费加入不就行了。”夏淳淳讥讽道。

另一个书生拍案而起,“夏淳淳,你此言何意?”

“如你所想之意。”夏淳淳阴阳怪气道。

书生们都愤慨站起,似乎随时都要拂袖而去。

“上菜咯!”跑堂一声吆喝插了进来,一道道精美菜肴纷送眼前,让人食欲大动。

夏淳淳不屑地看着书生们上下抖动的喉结,径自招呼起明泉他们吃起来。

雷公嗓拽了拽书生的袖子,“夏老弟不是那个意思,难得孟兄高兴,不如坐下再说。”

“我们可是看在孟兄的面子才来的,不与你计较!”书生们找了个借口再次坐下,纷纷动起筷来。

这便是嚣张跋扈,令吏部侍郎姜有故头疼不已的墨莲社?在她看来不过是群外强中干,表里不一的穷酸秀才罢了。

说到嚣张,夏淳淳和孟子檀二人倒更贴切点。一个咄咄逼人,一个目中无人。那群自以为清高的书生在他们面前呼之则来,挥之则去,连最基本的尊严都被弃之如敝屐。

墨莲社……这便是沈南风也吃过苦头的墨莲社?

“谢姑娘在想什么?”孟子檀含笑问道。

“在想……”明泉迟疑道,“孟公子的喜事为何?难道是要成亲了?”

孟子檀连忙否认道,“当然不是。恰巧相反,我日前推了亲事,现在正是一身清闲。”说毕,他的目光不时瞄着她的表情。他可没忘上次张菊节在翠竹居脱口的秽言,堂堂男子被叫作娈宠,不啻是大侮辱。虽然事后他亲自将张菊节教训得终身难忘,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了。

明泉表情如常,只是笑笑,“那恭喜孟公子,希望找日觅得佳偶。”

“多谢。”孟子檀半是放心半是失落。放心于她显然未将张菊节的话放在心上,失落于她似乎也未将他放在心上。

“你们是不是小情人?”夏淳淳指着明泉和斐旭,语出惊人。

“当然不是!”两人异口同声道。

孟子檀对斐旭立刻亲热许多,“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在下慕非衣。”

“非衣?非议!”夏淳淳嘲笑道,“你的名字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明泉深有同感。不过想到废墟、废物……她觉得还是这个比较能接受。

“彼此彼此,蠢蠢。”斐旭假笑道。

夏淳淳鼻哼一声,突地伸手扯向他的头巾,嘴里叫道:“大男人绑什么头巾!”

斐旭一个凤点头躲过魔爪,右掌闪电般抓住他的手腕,摇头笑道:“我怕冷。”

夏淳淳忿忿地甩开他的手,“没想到你反应还不慢。”

连孟子檀都多看了他几眼。阮汉宸是高手他感觉的到,但斐旭就太深藏不露了,难道他的身手远在他之上?

“你们一个姓慕一个姓谢,既不是小情人,也不可能是兄妹……”夏淳淳不怀好意地看着他们,“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明泉揉了揉太阳穴,这个夏淳淳绝对是混世魔王投胎的,“他是我父……亲请的夫子。”

“夫子?”夏淳淳摇头,“我看他不像夫子……倒像个……”

明泉心下一紧,微笑道:“像谁?”

“军师!阴险狡诈、杀人于无形的军师。”

“可惜生于太平盛世,不然说不定我还真能羽扇挥兵,指点江山。”斐旭大笑。

“哼,太平盛世?不过是镜花水月,过眼云烟罢了。”书生吃饱喝足抹抹嘴巴道。

斐旭虚心求教,“何解?”

“太子汤能登高一呼,万众响应。高阳王、静安王自然也能。女帝登极,国祚难稳。”他话音未落就被同伴捂住了嘴巴。毕竟是聚众场所,他所说的已算是大逆之言,若被有心人听去,只怕立时就要人头落地!

明泉用筷子有意无意地戳着盘里的肉,眼中一片阴霾。

连一个考生都已看透天下局势,惟独她沾沾自喜,以为稳坐江山,还天天想着如何去当一个名君。可在这宫外,更多的人等着如何将她千刀万刮,拖下帝位!

气氛似被书生短短数语凝结住了,连夏淳淳也安静地吃着东西。

孟子檀几次想开口,又咽了回去。

直到结帐离座,才忍不住又道:“谢姑娘落脚何处,不如我送你回去?”

明泉强撑笑脸道:“暂时寄住亲戚家,恐有不便。”

孟子檀还待说什么,被夏淳淳一个眼神制止了。

“多谢孟公子慷慨宴请,若他日有机会,自当还礼。”明泉不是感觉不出孟子檀对她的好感,只是她的身份注定他们不会有结果。她也不想在这些事上多费心神。

“他日是哪日?谢姑娘不会是随口敷衍吧。”夏淳淳紧跟一句。

明泉笑道:“虎贲将军府我还是找的到的,七天之内,自当投帖拜访。”孟子檀不认得她不等于孟老将军和孟子桥不认得她,看来她得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才好。

“既然如此,子檀便在家中静候佳音。”说完他又觉得有些不妥,好像他等不及想要吃回来似的。

“那么后会有期。”明泉坐进马车,放下帘布。

斐旭探进头来,“回家?”

“不,再去一个地方。”

白老二住在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小贩吆喝、少女娇笑、孩童玩弄拨浪鼓、老人的咳嗽……人生每个阶段都能在那条街上找的到。

明泉到的时候,郭四娘已经迎在门口。

数日不见,她丰腴的双颊深深凹了下去,整个人也消瘦了一圈。

“白老二的情况不好么?”除了这个,她想不出别的理由。

郭四娘迟疑了下,似乎在酝酿如何和一个皇帝说话,“时常痛得昏过去。”

明泉点点头。

见了白老二,她才知道郭四娘说得轻了。

若不是他突然咳嗽起来,她几乎认不出他来。他全身上下已找不出一块有肉的地方,整层皮好似粘在骨头上,每个棱角都看得清清楚楚。

眼珠子深凹,颧骨高凸,在夜里绝分不出他和骷髅的区别。

“还有多少日子?”斐旭沉声问。

白老二笑了笑,所有人都问他还有没有救,只有他一开口就问多少日子。

郭四娘瞪着斐旭,恨不得把他的嘴巴撕烂。

白老二手指比了个六。

六天,还有六天。

京城帮派势力的风云变换在即了。

明泉毫不怀疑眼前的他还有扳倒欧阳老大的能力。因为他是白老二,那个想把天下第一高手打败就会勇往直前的白老二。

“朕这次来,是想请郭四娘帮个忙。”

一个朕字将郭四娘拉回现实,意识到站在眼前的女子并非常人,而是手掌天下生杀大权的皇帝。

“皇上请说。”

“等五分热血堂事了,朕希望你能将手中势力整合,交给欧阳成器。”

郭四娘变色道,“欧阳老大的侄子欧阳成器?”

“你也不希望出生入死的兄弟自相残杀吧。”明泉言下之意是,若不合作,她会用血腥手段收服。

郭四娘看向白老二。

他的头几不可见地点了点。

“听皇上的吩咐。”

明泉从阮汉宸手上接过一个匣子,“你要朕带的东西,朕带来了。若还有其他需要,随时找他。”

白老二朝阮汉琛感激一笑,却比哭更难看恐怖。

郭四娘接过匣子打开,一朵晶莹剔透的天山雪莲正躺在一剪翠绿丝绸上。

“那朕先走了。”

白老二眨了眨眼睛,似乎有话要讲。

明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郭四娘,会意道:“放心,朕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白老二这才满意地闭上眼睛。

郭四娘转过头,泪如泉涌,随即又掏出一块湿漉漉的手巾不安地擦拭着。

明泉无声地叹息。

无论武功高强如白老二,还是身份尊贵如父皇,终究躲不过阎王三更召令。

这便是注定的天命……与劫数!

病危

京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满天鹅毛笼罩在整个城郭的上空,飘悠闲荡。

皇宫终于裹上了素妆。

明泉披着大氅站在雪下,被眼前的雪景迷乱了眼。

记得年少时,父皇也曾坐在亭子里含笑看她和高绰君在雪地里打雪仗,不时纠正她不雅的姿势。可曾几何时,这已成为永恒的思念封锁在回忆里。

“严实,”她掬起一把雪,奋力扔向远处!“去频州探探高先生。”他们有太多共同的回忆,单纯的、没有任何机心的回忆,只能小心翼翼地彼此分享。

“若他不想回来,也不要惊动。”她补充道。

她不想勉强他重新回到这个失去爱人的伤心地。若必须要有一个人承受孤独,那应该是她。因为这就是成为皇帝必须经历和成长的道路。

白老二终于行动了。

明泉站在乾坤殿里,一边由信差传报着宫外的风声鹤唳。

京都守军早得到了命令,只保护百姓和财产,其他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拳头早几年在他离开的时候就分别被神风堂和万马帮吸收,因此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接收了铁老三万马帮,正带着他们和郭四娘的红缨会攻向福隆寺。

——欧阳成器带着神风堂的人在福隆寺外于他们对上了。

毕竟是亲伯父,血连着心。明泉满意地点点头,若他真为了自己日后势力的完整而将神风堂遣走,置欧阳老大的生死于不顾,她会立刻铲除他。一个连孝都做不到的人,又如何谈忠字。

——白老二已经攻入了福隆寺。

消息如门外的雪花一般纷至沓来。

明泉特地亲手煮了壶茶,慢慢品着。她不担心欧阳成器的安危,白老二怎么都得看她的面子。

她现在等的是……最后的好消息。

“皇上。”严实将最后一封信送来的同时道,“福隆寺着火了。”

摊开信,上面赫然是:欧阳老大、白老二同殁。

将信放在烛火上点燃,任它化为灰烬后,她才幽幽道:“下令京都守军抓人,记得,是活捉。”

“是。”

先将人放进牢里关个几天,再领出来的时候火气也会小一点吧。

她优雅地啜着茶。

五天后,派去频州探望的信使传来令她震惊的消息!

——高绰君病危!

收到消息的时候斐旭正在她旁边。

明泉失态地差点将砚台打在他身上。

“高先生去频州的时候精神已然大好,为何短短一月竟……”她双目赤红,声音微微哽咽。

严实站在堂下,斟酌道:“是否将信使传来问话?”

无品级的信使传入乾坤殿大概是破天荒第一次,明泉却半分迟疑都没有,“宣!”

信使几乎是被人拖着来的,跪在下面的时候两条腿还在打颤。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他照着戏文上演得那样,大鞠了个躬。

明泉却没空理会他滑稽的模样,疾声问道:“高先生是得了何种病?为何不送来京城由御医会诊?”

“高、公公他……”他舌头麻得不听使唤,“被打得,不能动。”

她瞪大眼。堂堂大内总管太监走到外面居然被人打?!

“谁这么大的胆子?!”她的话里充满戾气,令斐旭不自觉地皱了眉头。

“是高高高……公公的的……家人。”他忍不住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明泉放在桌下的手攥得衣服死紧,“你怎么知道的?”

“齐勇城的人都……知道。”他说话稍微利索了点,“高、公公还被游街过!”

砰!

墨砚和镇纸齐齐一跳!

信使被吓得趴在地上。

“那后来呢?”她勉强沉住气问。

“我找当当地的知府,把他给……救出来的。”

“高先生的伤势如何?”斐旭见明泉火得说不出话,替她问道。

“很重,大夫说拖……最多拖半个月。”信使小心地瞄着明泉脸色,暗暗担心自己会不会被拖出去砍头。

明泉深吸了口气,“你先下去。严实,赏他黄金百两。”高家在齐勇城颇有名望,他能说服知府帮他救人,是个会做事有胆魄的。

严实弯下腰,一只手搀着他吃力地往外走。

信使软得几乎整个人都挂在他肩上了。

两个人从背影看,颇有难兄难弟的味道。

“皇上息怒。”斐旭倒杯茶给她。

明泉将茶一口饮尽,朝外喊道:“严实!”

可怜严实正走到转角,听到呼唤只好匆忙将人扔下,提着衣服下摆拼命跑回来,“奴才……在!”

“准备驾辇,朕要去频州。”

“皇上准备何时启程?”

“即刻!”

严实连磕头都省了,赶忙跑去张罗。

斐旭叹了口气,“有几句规劝,听否?”

“听听无妨。”她冷冷地笑,像只浑身带刺的刺猬。

斐旭摸着鼻子,“天冷,出门多带几件衣服。”

皇帝的突然远行引得朝中一片震动。

沈南风与杨焕之结伴拦驾。

明泉连见也没见,就让阮汉宸直接把他们扔到斐旭的马车上,一起上路。

可怜两人匆忙出门,身上本就穿得单薄,斐旭更夸张地将帘布拉起,美其名曰:赏景。

“两位大人很冷吗?”他假惺惺地问。

杨焕之哼了一声。在他想来,皇帝会毫无预警仓促出门,斐旭‘功不可没’。

沈南风笑道:“帝师出门定然考虑周全。”言外之意就是借几件衣服穿穿。

斐旭点点头道:“好的好的。”他翻出一件大氅,“不过这件大氅是我珍爱之物……”

“开个价吧。”吃过几顿饭后,他就将他的品行摸得一清二楚,根本就是另一个孙化吉。不过孙大人好歹是为国操劳,他全是中饱私囊。

“好说好说。”斐旭的眼睛笑眯成一条缝。

杨焕之又是重哼了一声。

过了会,严实过来送了条大毯子,“皇上说杨大人匆忙出门,一定未带御寒之物。毯子先将就着用,等到了城里再另行添置。”

杨焕之感动地接过来。

沈南风郁闷地指着自己的鼻子。

“皇上说沈大人有斐帝师照顾,想必无需皇上操心。”严实恭敬地传达完,就跑回明泉跟前去了。留下车里表情各异的三个人。

频州素以陶瓷工艺闻名于世,其富饶程度在大宣十一州中仅次于京城所在的帝州和奂州。封地领主罗郡王乃是瑶涓大公主的夫婿,与明泉同宗。

明泉圣驾突临,让久不闻政事,正在怡红院喝花酒的罗郡王心里打了个突,连忙连跑带跳地冲回郡王府。

府里管家早得到消息,调遣嬷嬷小厮手捧各种换洗用具站了一长道,罗郡王一进门便边走边更衣擦脸漱口熏香,忙得不亦乐乎。等到了惜水居外,他已神清气爽,举袖溢香了。

“公主,融安有事相商,可否一叙。”罗郡王惧内,举国皆知,他也不以为忤,颇为沾沾自喜。

瑶涓的大丫头春春应声走了出来,先拿了把玉尺抵住他胸前,逼得他连退三尺,到了院子外头。然后又量了量他的衣长,转身回禀道:“公主,驸马穿得是自己的衣服。”

罗郡王脸色一红。

上次为了贪方便,随便穿了件朋友的衣服过来,没想到一眼就被看穿了。

夏夏倚着门一边嗑瓜子,一边吃吃地笑,“驸马爷这次又闯了什么祸了?不会又为了哪家的花魁打了知府家的公子吧?”

“没有没有没有……”罗郡王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再也不去清香小阁了。”

春春白了她一眼,“少贫嘴,快来闻闻气味,公主还等着回信呢。”

夏夏做了个鬼脸,蹦蹦跳跳地跑到罗郡王跟前,只嗅了一下,就皱起了眉。

罗郡王在一旁急得拼命打眼色。

“驸马爷……”夏夏拖长了音。

罗郡王顾不得春春还站在旁边,就猛得作揖鞠躬起来。

“至少喝了一夜的花酒,身上狐狸精的臊气连这么浓的香都盖不掉呢。”夏夏笑嘻嘻地跑回门里,探出半个头来,“我可不敢向公主撒谎,驸马爷还是明天再来吧。”

罗郡王急了,朝里面大喊,“公主!公主!我真有事!急事!你就让我进去吧。”

春春用玉尺拦在他身前,生气道:“驸马爷,虽然外面是你的郡王府,但这里是我们公主的地盘。公主进门的时候可是约法三章的。”

“我知道我知道!可这不是火烧眉毛,我给急的么!”他讨饶似的拱手,“小姑奶奶行行好,去回公主一声!驸马爷我这辈子都记得你大恩大德了。”

春春撇过脸不说话。

门里又转出少女,冷冰冰地看着他们,“公主请驸马进去。”

罗郡王吐出口气,感激道:“谢谢冬姐姐了。”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转个背又开始姐姐妹妹了。”春春在他身后小声咕哝一句。

他可管不了她是挖苦还是嘲讽,大跨步进了房里。

屋子分三间,中间有两道帘子隔开,隐约一个白衣女子斜靠在最里面那间屋子的躺椅上。

“公主近来可好?”虽然看不真切,但他每次来,还是忍不住多看几眼。

“驸马若无其他事,瑶涓乏了。”清清寡寡的声音,每个字都很无力,却又袅袅动听。

罗郡王见冬冬摆出随时要把他‘请’出去的架势,连忙道:“的确有事。”

“……请说。”

“皇上昨天出发来了频州,估计今晚就到平城。”这还是他京城里的朋友私下传书过来的,皇上连一点风声都没露给他。

瑶涓沉默了下,“你是说……明泉要来?”

“没错。”

“那接驾便是了。”

“可皇上没下令各州府接驾,我甚至不知道她老人家来干嘛。”他苦着张脸。

瑶涓沉吟了下。会是来看她的吗?不像,在宫里的时候,明泉只和两个哥哥玩得来,她虽然不像玉流与她针锋相对,却也没什么交往。明泉政局未稳,不可能有这个闲心。“最来朝中可有什么大事?”

罗郡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北夷派了使者与皇上和亲。哦,皇上前几天刚选秀。”

“选中者中可有频州人士?”

罗郡王用力地想着,安凤坡、冯颖、薛学浅……

“好象……没有。”这都是平时茶余饭后的谈资,说过就算了,他还真没认真记过。

瑶涓侧着头,也理不出头绪。她在院子里呆久了,早习惯与世隔绝的生活,让她以明泉的角度去思考显然有些强人所难。

“驸马先回吧,若有其他消息谴小厮来报便可。”她淡淡道。

罗郡王沮丧地垂下头,朝门外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头问,“你,还是不肯见见我么?”

“相见如何?不见如何?”

“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融安,我乏了。”瑶涓澹然道。

罗郡王失望地回过头,“公主早点休息吧。”

他默默地顺着原路回走,背比来时伛偻几分。

瑶涓靠着窗,手指慢慢在窗棂上比划着他的轮廓,直至他消失在小道尽头……

平城城门大敞。

十里红帛自郡王府邸一直延伸官道,沿途频州官员按品级高低依次跪拜。紫、红、绿三色官袍泾渭分明。

罗郡王头戴紫金六蟒红宝石顶冠,身穿御赐紫缎金边双蟒吐珠圆领马甲,脚下一双玉花镏金靴,站在红帛上英姿焕发,俊秀异常。

天地交接处,两队红缨黑铠骑兵端坐骏马,护着中间的三辆马车,气势肃杀,徐徐前来。

罗郡王一见盖悬珠穗的明黄马车,立刻躬身道:“臣频州孝嘉顺安德罗郡王尚融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官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马车上门帘动了一下。

一个紫袍太监站在车下,喊道:“平身。”

“谢皇上。”罗郡王领着百官站起来,上前一步道,“臣已腾出郡王府做为皇上的临时行宫,公公看……”

“不必劳师动众。”明泉清冷的声音自帘布后透出,“朕只是途径平城,还要继续赶路。”

罗郡王一怔。皇上要赶路?

他与幕僚准备了一天的说辞顿时卡在喉咙里。

“可是大公主已在府里设了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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