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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声大师-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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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可我师父还是饥一顿饱一顿地苦熬着,有病没钱医,全靠赌命硬,谁害的,就是那个王八蛋。昨晚我师父不是被吓晕的,而是被那个混蛋给活活气晕的。”

    观众顿时哗然起来,谁能想到这里面的故事居然这么深。

    杨三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他肚子里也憋着一团火。

    顿了顿,何向东继续道:“当然这也怪我师父。”

    “为什么呢?”杨三问了一句。

    何向东道:“怪我师父当年不该把这条毒蛇给捡回来,还给捂活了,要是他没把这条白眼狼给养大,他至于有今天嘛。”

    杨三都沉默了。

    何向东又向观众问道:“这种欺师灭祖没良心的遭天杀的混蛋,你们说该不该骂?”

    “该骂。”这一次观众很齐心,声音震天响。

    何向东一撸袖子,怒气冲冲道:“今天我不骂他一佛出世二佛生天,我他妈也跟他一样是狗生的。”

    ……

    是夜,钱家。

    钱国生道:“明天我就要入京了,原来单位还有事情没有交接好。”

    那中年女人在给他收拾东西,她迟疑道:“那师父那里呢……要不……要不要我去看看。”

    钱国生顿了顿,苦涩地笑了笑,道:“算了吧,昨天师父看到我都气晕过去了,还……还是不去打扰他老人家了,师父……师父也不想看见我们吧。”

    中年女人放下了手里的活,她看着钱国生,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小心翼翼问道:“老钱,这些年……你……有没有后悔过?”

    钱国生看着妻子那张平淡无奇的脸,眼珠颤动着,脸上露出僵硬苦涩的笑容,他龇牙咧嘴像个狰狞的怪物一般,神情可怖,半晌后,他才艰难道:“后悔?呵……这么些年来……我就没有一天不后悔……”

    最后一个字音刚落,悔恨的眼泪从钱国生眼眶滚落,砸在地上成了一片无法挽回的碎花。

第九十九章 胡闹

    “胡闹,你们这简直就是胡闹啊……咳咳咳……咳咳……”躺在病床上的方文岐情绪激动起来,又是一阵激烈的咳嗽。

    何向东跪在病床前,低头不语。

    杨三脸色讪讪,他道:“许他欺师灭祖,还不许我们骂人啊?”

    方文岐瞪着他,不无责怪道:“三儿啊,三儿,你说说你,东子还是孩子不懂事就算了,你怎么也不懂事啊?”

    杨三脖子一梗,脾气也上来了,他道:“我就骂了怎么着吧,他钱国生有本事把我弄死啊,老子大不了还回去蹬我的三轮去,有本事就到我家把我弄死啊。”

    方文岐用手指指他,气不打一处来:“你是拍拍屁股走了,剧场那么多兄弟怎么办?你们是骂过瘾了,他们接下去的日子怎么过?”

    杨三一愣,道:“不至于吧。”又转过头问林正军:“老林,怎么?剧场出事了?”

    林正军也面色不自然地笑了笑,尴尬一笑道:“也没什么,就一停业整顿,当然了,我是支持你们的,那种欺师灭祖的玩意儿就该骂,弄死都不嫌多的。”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面色都有些讪讪的,杨三一拍大腿,怒道:“这王八蛋不也是说相声出身的嘛,怎么这么不守规矩。”

    相声门有行规的,就是相声演员在拿同行来取乐观众的时候,同行是不能生气的。当然如果有人故意在台上骂你的话,你完全是可以骂回去的,大家凭本事明刀明枪来干。但要是闹到法院打官司或者扯了其他公家机关强势干预的话,那就是坏了规矩了,这种人会被同行瞧不起的,会被认为是本事不够的。

    何向东跪在方文岐床前,他也没想到自己一时意气居然给剧场惹来这么大麻烦,他低头认错道:“对不起,师父,是我错了。”

    “唉……”方文岐深深叹出一口气,本就沧桑的面孔似是又苍老了几分,自己徒弟对他的心思他又怎么不懂,毕竟还是个孩子啊,他叹道:“起来吧。”

    何向东还是倔强的跪着。

    方文岐也没有再劝,他从床上爬起来,坐在床边上,看着自己的小徒弟,露出一丝复杂的笑意,缓缓说道:“东子,我们爷俩也是时候离开天津了。”

    他又抬头看着林正军,略带歉意道:“只是给剧场带来这么多麻烦,是我们师徒的错,抱歉了。”

    林正军当时就急了,急忙摆手道:“这不怪您啊,也不怪东子,这……这是……我们剧场所有演员都没怪过你们啊,真的,别走啊,事情是可以解决的,我会想办法的……”

    方文岐挥挥手打断了林正军的话,他怅然地笑了笑道:“从钱国生出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天津是呆不下去了,我不想和这个人再见面,也不想再听到他的消息,也不想和他呆在同一个城市里面。这些年我四处漂泊就是不想再卷入到当年的是是非非里面,也不想再见到那些人,唉,可没想到这才没多久就这样了,呵呵……”

    所有人都沉默了,现场霎时一静。

    半晌后,林正军才抬头看着方文岐,艰难问道:“方先生,您真的决定要走了吗?”

    方文岐回看林正军,温和地笑笑,道:“是啊,在连城这段日子我过的很开心,和大伙儿合作也很好,唉,是真有些舍不得啊。这次是我们爷俩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会联系常三爷的,求他们常家人出面调和调和,想来剧场重新开张问题应该不大。”

    林正军摇头道:“方先生,您千万别这样说,如果不是您我们连城早就关门了,兄弟们哪有今天的好日子过,我们全都得承您的请。”

    方文岐笑笑,又看着一脸闷闷不乐的杨三,他道:“三儿,别拉着个脸了,以后剧场那些兄弟还得指着你吃饭呢,你可不能垮咯。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这脾气还跟年轻的时候一样冲啊。”

    听到这里杨三突然笑了出来,他和方文岐第一次认识就是因为他喝花酒跟别人打起来了,一路打到外面还殃及到了方文岐,两人这才相识,他年轻的时候脾气可比现在冲多了。

    方文岐继续道:“三儿啊,我们爷俩走了,剧场就剩你一个也没个搭班子的,我给你几个人你去找找看看他们还在不在,看看能不能请来一起搭班演出,他们当年也是没进专业团体的,但都是有本事的人,这么些年过去了也不知道还活不活着,我多给你几个人的地址,北京河南河北都有,你们到时候都去找找,能请一两人过来,这场子也算是能撑起来了。”

    杨三默默点头,林正军更是感动不已,人家这都要走了,还费着心思为他们的未来考虑,这份情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方文岐摸摸跪在地上的何向东的小脑袋,继续说道:“老林啊,晚上叫剧场里面的兄弟都到我家来吧,我给大伙儿做面吃。”

    林正军哪里还不明白,聚伙吃饺子,散伙吃面,这是要吃散伙面了,可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

    下午的时候,方文岐就出院了。

    到了傍晚,剧场的几十个演员陆陆续续都到方文岐家里了,家里摆不下那么多桌椅板凳,是在楼下空地摆的桌子,还借了好多凳子出来。

    方文岐在空地上支了一个小台子,就在台子上揉面擀面,面前一个煤饼炉子,上面坐着一口锅,看起来很像是街边卖面的。

    何向东也没闲着,给众人拿碗拿筷,拿辣椒拿醋,帮着师父忙活。其他人也很沉默,坐在座位上一言不发,很是沉闷。

    出了第一锅面,方文岐在捞面,何向东把弄好的一碗碗面都给大家伙端去,可是却没一个人动筷子。

    弄完第一锅,方文岐擦擦手,走到众人面前,见所有人都没吃,他笑道:“怎么都不动筷子啊,不会是嫌我这个老头子弄得不好吃吧?”

    众人一笑,这才挑起面来慢慢吃了起来,却根本食不知味。

    白凤山放下筷子,问方文岐:“方先生,您这就要走了吗?”

    方文岐笑笑,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不管走多远,我方文岐永远会想着诸位的,感谢这段时间你们的支持。”

    在场有心理脆弱的,眼泪就已经下来了,方先生多好的人啊,虽然是大角儿,但是脾气永远那么好,对人也那么好,尤其是对他们这些小演员也很照顾,可是今天却要被逼着离开了,他们心里都堵得慌。

    白凤山默了默,又道:“您就这样走了,还是再演最后一场?”

    方文岐想了想道:“也好,这么些日子全靠着观众们捧着,无以为报,最后再来一次告别演出吧,老林,剧场的停业整顿多久?

    林正军一挥手道:“管他们去死,方先生您说个时间我来安排,他们敢来我咬不死他们。”

    方文岐低头笑了笑,道:“就后天晚上吧,明天我去常家跑跑,尽快帮剧场弄好吧。”

第一百章 站脚助威

    两日后的晚上,只能坐一百人的小剧场足足进来了三百多人,门口还有好多人在等着,剧场实在是挤不进来了。

    这么火爆的原因也很简单,剧场门口挂出来了一张牌子,上面写着今晚是方文岐和何向东师徒的最后一场演出,从此告别天津曲艺界。

    所以今晚得到消息只要不是特别走不开的人,都挤到这里来了,才造成这里人满为患。

    这场景连方文岐看的都有些吃惊,仿佛一夜回到了相声最鼎盛的那个年代,万人空巷一票难求。像现如今,那些到处慰问演出送票看的专业团体能做到这样的场景吗?自己这个可是全都是花钱买的,门口还有一大堆人拿着钱买不到票的呢。

    相声里面有个传统段子,卖吊票,说的就是一票难求的事儿,坐票卖完了卖站票,站票卖完了卖蹲票,蹲票卖完了卖趴票,趴票卖完了还有卖吊在电风扇上的票,这只是一个搞笑的夸张段子,可是方文岐却在今晚这场演出上面看到了段子里面描述的几分风采。

    他很欣慰,至少证明了传统相声没死,它在民间还是很火的,还是很被人民群众所接受的,这一点很重要,因为这证明了他这几十年的倔强完全是正确的,错的不是他。

    进入后台,所有人都在忙活着,今晚没有京剧班的事情,主要是方文岐和何向东的演出,杨三也只是帮帮场子。

    方文岐见何向东一个人闷闷地坐在角落,今天从张阔如家回来他就这样了,走到孩子身边,方文岐也不嫌脏,直接在地上坐下来了,问道:“东子,张先生怎么说?”

    何向东摇摇头闷闷道:“他就说他知道了。”

    方文岐也默默叹了一口气,这事的确有点对不住张先生,人家收徒没几个月还没教多少东西自己就要把人带走了,多少有些不合适。

    不过方文岐也没有把何向东留给张阔如照顾的意思,在他眼里何向东就跟他的亲儿子没两样,认个别人当干爹,多学点本事,多一个靠山没问题,但是连儿子带监护权都送给人家,那绝对不行,所以也只能对不起张先生了。

    张阔如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郁闷的无话可说。

    杨三也走过来了,说道:“今晚可来了不少人啊,就靠咱仨能撑得住吗?”

    方文岐笑笑,道:“怕什么,观众们这么捧我们,就算是累死在台上也是值得的,我要是真说死在台上,指不定有多少人羡慕我呢。”

    “说得好啊。”门口传来爽朗的声音:“这种美事又岂能让你方文岐一人专美于前啊,哈哈……”

    房间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门口看去。

    只见进来的三人都是气度不凡的老者,虽然有点上了年纪,但是精气神很好,一点不显老。

    “哟,文岐这怎么坐在地上啊?”

    “该不会是准备唱数来宝。”

    “数来宝得跪着唱,这不专业啊。”

    那三人进门就拿方文岐打趣。

    方文岐却一点不生气,错愕演变成了惊喜,他蹭的一下站起来,惊讶道:“三爷?宝丰、宝华?你们怎么来了?”

    常三爷道:“死活都劝不住你,我能有什么辙啊,正好我两个弟弟都在天津,我就把他们也叫来了,看看你晚上的表演了。结果一瞧,呵,你们就三个人还想搞相声专场啊?”

    方文岐尴尬一笑道:“您见笑了。”

    常三爷笑骂道:“你跟我客气个屁啊,实话告诉你,我们三个常家人来给你站脚助威了,就说欢迎不欢迎吧。”

    方文岐立马惊喜道:“那当然欢迎了,咱们上一次一起说相声还是在解放前吧?这一晃都多少年了过去了。”

    常三爷也感叹道:“是啊,那时候咱们还都是不懂事的孩子,现在都成糟老头子了。”

    方文岐感慨一笑,然后又问道:“您几位来这里说相声,你们团里那边……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常三爷摆摆手,道:“还管他们?有能耐给我个处分啊,我都快退休的人了,我怕什么。反正今天得让我把瘾过足了,现在这不能说那不能说的都快把我给憋死了,咱今晚就过一把传统相声的瘾,开场一定要唱十不闲啊,以前相声大会演出都唱这个的,现在都没人唱了,今晚必须得唱。”

    方文岐哭笑不得道:“三爷,我还以为你来给我助威了,敢情你是自己跑过来过干瘾了吧。”

    “我三哥就这样,你不让过足瘾头,他今天可不走啊。”常家老四宝华也是如此言道。

    方文岐答应地也很爽快:“成,既然我们几个老兄弟都在,咱们晚上就好好来一场传统相声,咱们再合作一把。”

    众人都爽朗而笑。

    常三爷朝何向东招招手,何向东赶紧小跑过去,叫了一声:“常爷爷好。”

    常三爷摸摸何向东的小脑袋,对身边两位弟弟介绍道:“这孩子就是我跟你们说起过的何向东,这孩子虽然只有九岁,但是相声说的已经很好了,尤其是他的唱功,简直太厉害了,比我可强多了,我看他呀可不能咱大哥小时候差。”

    宝丰、宝华也是眼前一亮,颇为惊喜地看着何向东,这孩子他们早就听三哥提起过,说的是神乎其神的,今天终于见着人了。

    何向东也颇为聪慧,对着二人鞠了一躬,喊道:“两位常爷爷好。”

    “好,好好。”两位常先生也是忙不迭答应,拉着何向东的小手就开始东扯西问起来了,还非让何向东给他们唱一段,弄得何向东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最后还是常三爷发话了,几人才停了下来,开始讨论等会要上场表演的东西,还有简单对对活,排排出场顺序什么的。

    很快,就要出场了。

    众人也全都换上了传统的中式大褂在开场门那里等着了,京戏班的乐师们也带着锣鼓三弦之类的乐器准备好了。

    锣鼓声响起,相声演员出场,因为考虑到辈分还有主演问题,这次就不排出场顺序了,也就六个演员,全都一起出去算了。

    方文岐站在逗哏位子上,何向东站在捧哏位置上,因为今晚是他们二人的告别演出,所以他们自然是毫无争议的主演了。

    这二人一出现,现场顿时就掀翻了天,叫好声掌声响做一片,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都是鼓动的手掌,还有红脸粗脖子还在那里叫好的脑袋,场面极其壮观。

第一百零一章 梦黄粱

    何向东和方文岐两人眼睛都微微有些湿了,面对这么热情,这么捧他们的观众,他们怎么能不敢动啊。

    方文岐清了清嗓子,真心实意感叹道:“谢谢,谢谢,谢谢大伙儿这么捧我们爷俩,真的无以为报。对艺人来说,观众就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什么叫衣食父母,就是能让我们有衣服穿有饭吃的人,没有你们我们爷俩就得饿死。”

    “老话说得好,没有君子不养艺人,没有您诸位的捧场,就没有我们爷俩的今天。感谢,感谢诸位,感谢!”

    方文岐抱着拳,迈着四方步出来,朝着四周的观众连连鞠躬致谢。何向东也是如此,他站在桌子里头,不断转动着身子向观众鞠躬。

    在这段时间,观众的叫好声和掌声就没停下来过,十分热烈。

    良久之后,方文岐才站回到逗哏的位置上,说道:“今晚上这一场是我们爷俩在天津的最后一场,因为某些私人的原因,我们要离开了,抱歉了诸位。”

    又是深深一躬。

    “别走。”也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瞬间台底下就燃了,喊“别走”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方文岐数次抬手都压不下这鼓噪的声音。

    再看何向东已经哭成个泪人了,方文岐也扭过脸去,隐秘地擦了擦眼睛,待观众声音稍稍降下来,他才自嘲笑道:“都说相声是逗人乐的艺术,怎么还把人给弄哭了呢。”

    方文岐伸手擦擦何向东脸上的泪水,然后继续说道:“不管未来怎么样,但是今晚上这一场我们得给您诸位好好演,只要你们喜欢,我方文岐可以说到死。”

    “好……”观众再次掌声暴动。

    方文岐揉了揉脸,才露出笑容来,他朗声道:“现在也请您诸位好好看一场我们准备的相声大会,今天也很高兴,请到了三位常先生,这都是常家的大角儿,相声界赫赫有名的人物。”

    台下也有很多观众认识他们,就开始高声呼喊起了他们的名字。

    那三位常先生也向观众连连致敬,他们也被现场这么热烈的气氛给感动了,一个艺人最大的成就应该就是被观众这么疯狂的喜爱吧。

    方文岐伸手压了压现场躁动的气氛,他道:“今晚上我们遵循传统的老规矩,开场的时候是全体演员表演的开场小唱,来。夜静瑶台月正圆,清风淅沥满林峦。朱弦慢促相思调,不是知音……啪……不与弹。”

    醒木响,定场诗结束,方文岐继续道:“接下来是发四喜,福禄寿喜,来。”

    乐师们鼓弦声响起,待到板眼合适,方文岐右手一指,沧桑悠然的声音陡然响了起来:“福字添来喜冲冲,福缘善庆降瑞平。福如东海长流水,恨福来迟身穿大红。”

    “好……”观众大声叫好,手掌都拍红了。

    接下来禄字该何向东唱了,他清清嗓子,又拍了拍胸腔,把之前悲伤的情绪都给排遣出去,待到板眼合适时唱道:“禄星笑道连中三元,鹿衔灵芝口内含。路过高山松林下,六国封相作高官。”

    这一开嗓,童子音的绝妙之处展露无遗,那嗓音那韵味简直绝了,观众的掌声叫好声更是压过了何向东的演唱,后面那两位常先生也是吓一跳,常三爷是听过何向东唱的,那两位可没有,今日这一听才发现这孩子的唱功竟然如此了得,之前还以为三哥吹嘘过甚,现在才发现远远不及啊。

    何向东唱罢,斜着身子站着,方文岐也朝后看,一伸手,常三爷就迈步走到两人中间了,朝观众拱手作揖,唱道:“寿星秉手万寿无疆,寿桃寿面摆在中央。寿比南山高万丈,彭祖爷寿活八百永安康。”

    常三爷唱道也很好,毕竟是相声世家出身,九岁就登台卖艺的人,这份功力可浅不了,观众的掌声也非常热烈。

    唱罢,常三爷退后,四爷上前唱最后的喜字:“禧字花儿掐了来戴满头,喜酒斟满瓯上几瓯。喜鹊鸟儿落在房檐儿上,喜报登科独占鳌头。”

    发四喜是十不闲里面的曲目,为什么相声演员以前会在开场的时候唱十不闲呢,这是因为十不闲好唱好听,朗朗上口,还有就是这里面全都是吉祥话,唱起来意味很好。

    发四喜唱罢,方文岐道:“接下来,唱三段架子曲。”

    话音刚落,曲调就变了,方文岐唱了一段《一门五福》,何向东唱了《一上台来细留神》,最后还有一位常先生唱了一段《十喜》。

    方文岐道:“还有最后一个小曲,《公道老爷劝善歌》送给在坐的诸位,来。”

    杨三上前,拿起竹板打了起来。

    方文岐张嘴唱道:“混沌初分实在难晓,谁知道地多厚天有多么样儿的高,日月穿梭催人老,又争名把利捞,难免死生路一条,八个字造就命也该着。”

    后面所有人齐声唱道:“八个字造就命也该着。”

    方文岐继续唱:“树大根深要扎稳牢,人受这个教调武艺高,井掏三遍吃甜水,劝明公你们忍为高,千万别把这个小人学,小人他过河就拆桥。”

    何向东眼睛都红了,大声嘶哑喊着嗓子唱道:“小人他过河就拆桥。”

    后面三位常先生面色也多有几分沉重,压着嗓子唱:“小人他过河就拆桥。”

    方文岐自嘲苦涩一笑,继续唱道:“君王有道乐逍遥,十万里的江山扎地稳牢,

    文官能忍戴纱帽,武将能忍穿蟒袍,吃粮当兵也得忍着,似这样地江山怎么样儿不安牢。”

    后面附和着唱道:“似这样地江山怎么样儿不安牢。”

    “走过了三山六水大河大江,看惯了灯红酒绿世态炎凉。”方文岐摇头凄苦一笑,眼中已经有了泪花:“争什么多来论的什么少,争好汉逞刚强,金银财宝梦黄粱。”

    顿了一下才唱道:“不如来听相声开心笑一场,我是愿诸位招财进宝,喜气洋洋。”

    一躬到底,开场小唱在观众的掌声中结束,也有那些稍微知道内情的观众眼泪都下来了。

    全部演员下场,第一个节目就是方文岐和何向东的,一个传统的老段子论捧逗,他们出场的时候观众们是站起来鼓掌的。

第一百零二章 结束(大章)

    论捧逗是一个流传很广的老段子,大部分相声演员都演出过,不过方文岐和何向东的演出似乎格外成功,从他们出去到现在观众的笑声掌声叫好声就没有停过。

    半晌后,第一个段子结束,方文岐和何向东谢过观众下场,刚出出场门,何向东眼睛就是一亮。

    “师父?”何向东惊喜叫道,急忙快跑的张阔如身边。

    张阔如对这个孩子是真心疼,终究还是来捧他的场来了,他今晚也换上了一声传统的大褂,头发梳的很整齐,看起来很是儒雅。

    何向东惊喜道:“师父,您怎么来了啊?”

    张阔如摸摸何向东的小脑袋,还故意沉着脸,道:“我本来以为你们人不够,想来给你们站站场子的,现在看来你们人挺多的嘛。”

    常三爷笑着打趣道:“这是嫌我们多余了。”

    另外两位常先生也是一笑,他们和张阔如是旧相识,不过张阔如离开曲艺界销声匿迹太久了,很多人都以为这人去世了,谁知道居然在这里趴着,张阔如刚进来的时候,他们仨还吓一跳呢。

    何向东笑道:“师父,您能帮场子就太好了,我还以为您生我的气了呢。”

    张阔如道:“生气?怎么会不生气呢,你突然就要走了,我怎么会不气呢,这本事还没学多少呢。”

    说完,他又瞥了一眼脸色尴尬的方文岐,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们评书都是集生旦净丑于一身,冶万事万物于一炉,看起来很简单,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你走以后千万不要放下这些基本功的练习,只有基本功扎实了以后学书才会简单。”

    何向东认真点头。

    张阔如默默叹了一口气,慈爱地看着何向东道:“唉,你的三国一直说的不好,今天师父再给你说上一回,我也就再说这一次了,好好记着。”

    说罢,张阔如一撩下袍,直接大步朝戏台走去,他要在分别前在戏台上给他的徒弟亲身展示一遍评书门的功夫。

    后台几乎所有的曲艺艺人都挤到进场门那里了,金口银舌张阔如当年也是响彻一时的大角儿啊,又离开艺坛多年,想再听他的评书可是难得的很啊。

    何向东自然是站在最前面的,人家这是师徒授艺,他们可不能抢了。虽然已经多年没有登台了,可是张阔如这实力依旧强的可怕,他们别的人上去说都是观众叫好声嘘声还有掌声响成一片。

    这位爷上去刚一开口,观众就哑了火了,连呼吸都是轻着气来的,生怕漏听了一个字,接近五十分钟的说书,就连一个上厕所的都没,都是憋着的,可见这位的功夫深到了什么地步。

    张阔如说完下场,这才爆发了无与伦比的掌声,然后也没坚持多久,一小半观众都挤着出去上厕所了。

    常三爷苦笑道:“接下来就是我和宝华的相声了,他这一弄,我们可难说了。”

    方文岐笑道:“我们曲艺演出最难的就是中间场的,这时候观众都有些疲了累了,还有上厕所干嘛的,没有真功夫的可镇不住这场子,也只有您二位才行了。”

    常三爷指着方文岐笑道:“也就你会给我们带高帽子。”

    不管怎么说他们俩还是上场了,毕竟都是有实力的人观众的反响也是很好。

    这一夜,观众演员都很尽兴,后台都是好几十年没见的老伙计了,你调侃我,我打趣你,单口对口群口,在台上好不热闹,说的是酣畅淋漓,观众听得也是极为舒心。

    最后压轴的节目也还是方文岐和何向东两个人,两人来了一个大活,卖五器,给观众好好卖卖力气,这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可是依旧是人满为患,没有谁离开的。

    说完之后,足足返了七次场,何向东还唱了不少戏曲小曲,嗓子都发哑了,观众们就像疯了一般,掌声叫好声就没停下来过。

    七次返场之后,何向东和方文岐都累得不行了,方文岐伸出双手压了压躁动的观众,他欣慰地吐出一口气,笑道:“都后半夜了,大伙儿还不回去啊。”

    “不回。”观众回答的很齐心。

    方文岐叹道:“我方文岐七岁就跟着我师父浪迹江湖,四处卖艺,转眼间已经差不多有六十年了,我见过无数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呵。”

    说道这里,方文岐眼角隐隐有泪花出来,他撑着笑脸继续道:“我不是个著名演员,也不是专业院团里面的,我就是一个普通民间艺人,靠卖艺从观众那里讨点钱买饭吃。我们这些民间艺人从旧社会到现在一直都是被人瞧不起的下九流行当,我也遭受过无数的白眼和讥讽,但是到了今天遇到了你们。”

    方文岐隐隐激动了起来:“我敢说你们是天底下最好的观众,能为你们表演是我方文岐此生莫大的荣幸。”

    “好……”观众也很激动,全都站起来鼓掌,大声喊好,仿佛要把肺里面的空气全都喊出来一般。

    何向东紧紧抿着嘴,绷着脸,他怕自己一松懈,眼泪就要下来了。

    方文岐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呲牙苦涩一笑,看着观众继续道:“人生难得是相聚,唯有离别多,此去山高路远,相逢不知在何期,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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