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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风道骨-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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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传十,十传百,真相就在传递的过程中变了味,或是被救者的感激使然,硬生生把他捧成了能够未卜先知的高僧大德,从而名声大振。

    魏定一瞪了身后男子一眼,无奈地道:“舍弟无状,还请兄台见谅。”

    清秀男子撇了撇嘴,心中却想到,下次能够出来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了,索性心下一横,耍着赖道:“张大师,就给我相上一面吧,就说……就说婚姻嫁娶之事。”

    张原拿眼一扫,见这男子声音尖细,嘴上无须,喉中无骨,上身被什么束得紧紧的,显得衣衫宽松,胸部位置又有些微微鼓起,明显是个女子,却不知道为何女扮男装。

    大魏风气,比之前朝而言已经开放许多,女子抛头露面是家常便饭,并不为人忌讳,却不知此女为何乔装出行。

    心中微微一晒,便说道:“你阴气有余,阳气不足,以后想要找个宜室宜家的女子极难,倒不如寻个男子执手,日后生儿育女,可得永年。”

    “真准!”清秀男子神情娇憨地拍了拍手,随即感到什么地方不对劲,心中反应了过来,马上脸红过耳,嗔怒地望了张原一眼,拉着魏定一逃也似的离开了。

    魏定一苦笑着拱了拱手,匆忙间道了一声告辞,就被拉拽着走出房门。

    “什么高僧大德,尽说些入不了耳朵的怪话,哼!坏死了!”魏云水抓起一团正在消融的积雪,捂了捂发烧的脸颊,水汪汪的大眼中满是羞涩。

    春天来了。

第二十章 大考 二

    “报!张原已经动身下山。”

    “报!张原离贡院还有三十里路!”

    相国府中,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汇报着监视对象的动态。

    张轩忍不住起身:“母亲,还不派人阻拦吗?”

    “沉住气,急什么?”司马夫人睁开眼睛,神态中有些烦躁,“左右不过一个秀才,有什么值得大动干戈的?”

    “你以为为娘不想阻拦吗?那贱种的声名,已经在那些黔首庶民间传开了。阻他赴考容易,处理后面的事情就麻烦了啊。三万寒门士子齐聚王京,若是被人鼓噪起来,反而画虎不成反类犬,让那竖子的名声更加响亮!”

    张轩不甘地眯了眯眼,目中跳动着算计的邪火:“母亲,不如这样……。”

    司马夫人眼中一亮,横了他一眼:“你还真想得出,拿为娘当幌子!”

    “这是阳谋,我倒要瞧瞧那贱种如何应对!”

    ……

    卯时之初,天色依旧一片黑沉,张原从塌上起来,在院中练了一会“禅剑”,这才背着包袱往山下走去。

    所谓禅剑,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一种习剑之法。持剑之人重意不重招,重收不重出,与其说是练法,不如说是养法。养心、养意、养剑,使得自己愈见本心,澄澈无垢,在对敌激斗之时,才会更加冷静理智,同时也使得无相摧魂剑更加圆融精进。

    此时,天色依旧黑暗,山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初春的时节,拂过人体的山风仿佛能冻人骨髓。

    山林中隐约传来几声鸟鸣,更显幽深而空远。行走其中的黑袍少年,踏着地上枯萎的落叶坚定地往前走着,就像他未来漫长的人生中,遇到的许多人和事一样,也不曾让他稍停一步。

    无非是剑与血,聚和散。

    刚刚走入城中,张原便觉得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密密麻麻的人群挤满了各条巷道,各自提着灯笼,在夜色中星星点点,从巷道汇入街道,又从街道涌向贯穿整个王京洛邑的两条通衢大街,最后,向着贡院的方向行去。

    这些,都是来自四面八方的士子,振兴家门和出人头地的双重愿望驱使着他们,不惜跨越了千山万水,寄望于百里取一的科举大考。

    大魏科举,为了防止地方世家上下其手,挤兑寒门士子,在太宗在位时就统一在王京洛邑举行。

    地方士子,则由官员处领取官印文书,以此为准考凭证,然后上京赴考。

    因此,三万士子陆续赶赴洛邑,全部在这一个初春的黎明,不约而同的汇集起来,朝着那决定命运的地方赶去。

    只是三万之数看似极多,于整个天下而言却又是极少了。从这可以分析出,地方官员的职务已被世家把持到何等地步。

    科举的内容,一共有三试。

    第一关:明经试。这一关考的是儒家经义,史书万卷。也俗称常识考试,士子只要肯下苦功,长年累月的阅读记诵,通常都能考过。这一关过了就是秀才,有着担任地方吏员的资格。

    第二关,策问试。这一关便要考士子的实际行政能力,并涵盖了多方面的领域,这要有着一定阅历、有着自己见识和认知的士子才能过关,而不是只知闭门不出,一味死读就能蒙混过去。

    第三关,殿试。到了这一步就是皇帝亲选人才了,留京还是分驻地方,重点栽培还是一般人才,就全看这一场。总的说来,进入这一关的士子只有高下之分,不再有黜落的危险。

    贡院在洛邑城西,占据了好大一片地势。此刻贡院门口,六扇大门全部打开,一队队长龙排得整整齐齐,蔚为壮观。

    然而随时有新到的士子试图挤进队伍,造成不大不小的混乱,但马上被巡逻的甲士押着丢了出来,只能灰溜溜的重新爬起来,乖乖的排到最后去。

    上千装备齐整的甲士里里外外的守着,保证了科举的秩序和顺利,然而即便如此,张原仍看到队伍的最前方,不知为何造成了一阵混乱,久久未曾平息。

    “你这给脸不要脸贱民!对,说的就是你!”一个贵介公子模样的人咧嘴冷笑着,拍了拍那个士子的脸,“大爷看你排到最前面,就要了你的位置,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明白吗?”

    “你说你……竟然拒绝大爷我?很没面子的知不知道?”

    “啪啪!”一边说着,他又朝那士子扇了两耳光。

    那士子气得脸色涨红,无奈被两个健壮的仆人死死按着,分毫动弹不得。

    一旁围观的士子虽然人人激愤,但看到这公子身侧环绕着数名武士,人人垮着腰刀,朝这边虎视眈眈,便无人敢有所动作。

    正喧嚣间,一个绿袍官员走了过来,皱眉道:“怎么回事?闹成这般模样,还要不要体统了?”

    贵介公子笑了笑,目光转向这官员身上,走了几步靠近过去,唾沫都喷到对方脸上,“本公子司马广,家父司马温,你有意见么?”

    “哼!”绿袍官员脸色一青,马上转身走开。

    “哈哈哈呵呵哈哈哈!”司马广仰天大笑,眼泪都笑出来,手指点了点周围的士子:“你们这些贱民,就是天生的贱骨头!”

    “现在本公子排第一名!我不进门,谁敢进去??”

    贡院大门口,当着众多监督官员和甲士的面,司马广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放声狂笑着,他就喜欢别人恨得想咬他却无能为力的样子。

    这时,队伍的后方,一个鬼鬼祟祟,仆人打扮的男子正悄悄向张原靠近,待靠近一段距离时,忽然扑了过去,试图抱住他的双腿……

    他连接下来的台词都已想好,眼泪也准备就绪,却愕然发现自己抱了个空!

    蒙着圈抬头看去,只见目标人物张原刚从队伍中抽身离开,往最前方的贡院大门走去。

    司马广站在台阶上,得意洋洋地叉着腰:“我排第一!哈哈哈……我就不进去,你们也不能进,对不对?”

    “人要讲道理嘛,排第一的都没有进,后面的更不能进,对不对?”他用折扇敲了敲手心:“哎呀,这考试时间也没多久了,要是赶不上……啧啧啧,多可怜哪!”

    “嘿嘿!但本公子不怕啊,不用考试也能当官的,你们拿我奈何呀?”司马广细声细气地嗤笑着,旋即转了个身,正面对着贡院大门,摆出个金鸡独立的姿势……

    “呔!今日我把门,谁敢进门来?”

    “砰!”张原先是不紧不慢地靠近,突然蹦起一脚,重重地踹在对方屁股上。

    司马广就这么闭着眼睛、哼着唱腔、余音不绝地飞了起来,直直地扑入贡院大门内,随即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传来。

    一脚踹出,张原跟着走进,望着一众呆怔的官员,仿佛什么也没发生,面无表情地道:“搜身。”

    这时才有人反应过来,随意检查了下他的身体,慌忙着放了进去。

    这时司马广的随从才反应过来,大声鼓噪着要冲进贡院找他麻烦。与此同时,一个身着红袍、看似官品极高的老者满面怒容地走了出来,与张原擦肩而过,往他细细看了一眼,目中有着一丝欣赏。

    张原不知这老者是何人,只能拱手肃立,随后看到满面鲜血的司马广被两个军士一左一右拎着,紧紧跟在这老者后面,将其拖出门外。

    随后听到老者的声如洪钟般的怒吼……

    “来人!将这捣乱贡院的狂徒重打六十大板,其余从犯,胆敢聚众冲击贡院,当场斩杀,悬首示众!”

第二十一章 痴迷话本的孩子 一

    王崇阳将司马家的幼子痛打了一顿,又把其余随从全部斩杀,此事掀起一阵不小的风波。然而对于皇室与世家而言,这不过是件略损颜面的小事,只要没有伤及族人性命,没有牵涉到利益层面,都是可以妥协和谅解的。

    也是司马广倒霉,这人是真的想去体验一把传说中的科举大考是怎么回事的,但他一向骄横惯了,稍有不顺便大发狂性,平时也无人能够拦住他。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王崇阳竟然出现在初试的贡院中。

    这人虽是寒门出身,却手握重权,代表着天底下最大一个世家大魏皇室。虽说世家可与皇室分庭抗礼,但无论大义名分,还是底蕴实力,只要不是所有世家铁了心联合起来,皇室还是能够压制单独任何一家的。

    因此,此人是为数不多,有胆量、有实力与世家叫板的人。

    赶考的士子们新鲜痛快一阵子也就过去了,继续埋头于人生中最重要的场合,倒是张原突兀的一踢,又让他的名声在士子中不大不小地火了一把。

    张原走进贡院,便被眼前如山如海的考房震了一下。

    眼前广阔的空地上,密密麻麻地陈列了数之不尽的考房。以五排考房为一个小区,每一排考房隔出20个小房间,也就是二十名士子的考座。

    粗粗数来,这样的考房不在千排之下。

    张原还算进来得早,寻了一个通风的位置安顿下来,又将房内仔细打扫了一遍,这才安然坐下。

    考房破旧不堪,不知用了多少年,环境之恶劣自不必说,然而对这鱼跃龙门之地,没有人会叫苦。

    又足足枯坐了一个多时辰,这才有考官走过,往每间房内发下一叠厚厚的卷宗,里面已印上密密麻麻的考题。

    张原粗粗一看,发现考题大多是墨义、贴经(问答填空默写),只要下过苦功,倒是难不倒人。

    只是这题目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并且非常全面,就算照着答案抄,估计也要大半天时间。

    张原倒了一点水在砚台上,不疾不徐地磨着,待一切准备就绪,便拾起狼毫,点点了墨汁,专注地写了起来。

    考棚与考棚之间,时不时走过一队甲士,往来巡视的监考官吏也不停穿梭其中,负责揪出作弊之人。

    寂静的考场,又有一种别样的声音时不时传入耳中。有苦思不出、急得连连顿足之声;有频频更换坐姿,衣袍摩擦之声;咳嗽声、呼吸声、放屁声,甚至数万人同时落笔于纸,将那原本无声之音汇集起来,变成一种类似海水没过沙滩的潮汐之声。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一念及此,张原心中自有一番明悟:这是人类奋发向上的声音,就像那扑向礁石、永不停歇的浪花,这也是读书人寄望于改变命运的道!

    然而,我志不在此!

    我的道,又在哪里?

    这一考,便是整整一天。

    天色近黑之时,张原才顺着人流缓缓走出贡院,这时人人脸色疲惫,却有悲有喜,各自心情不一。

    虽说七日之后才放榜公示,然而许多自觉无望的士子已经收拾好行李,准备打道回府。或许下一次大考又会来搏上一把,年复一年,直到老迈不能挪步为止。

    张原穿街走巷,渐渐形只影单,身旁不再有士子随行。最后在往生寺山脚寻了一家小酒肆坐下来,叫上一壶浊酒,两盘小菜,一个人自斟自酌。

    吃着吃着,忽听店家向外招呼一声:“宁大吏,您老要来点什么?”

    一个白白生生的中年人从店外走进,脸上似乎随时带着一副微笑,样子很是亲切,“不是告诉过你,叫我宁秀才的么?”

    店家挠了挠头皮:“是是,小的总是忘记。”

    大吏是对吏员的尊称,只是吏员根本不在官员序列之中,通常由秀才或精于任事的常人担当,因此常常被真正官员鄙视。

    这人如此强调称谓,想必一定是耿耿于怀。

    这中年人往自斟自饮的张原看了几眼,便作了个揖,彬彬有礼地道:“这位小兄弟,可介意与在下同座?”

    张原点点头,“可。”

    中年人微笑着坐下,待店家送上酒食,又问了一句:“鄙人宁无我,小兄弟可是此次应试的士子么?”

    “然。”

    中年人似乎毫不介意张原的冷淡,倒满一杯浊酒,端着向他示意道:“那在下祝你七日后功成名就,名列皇榜了。”

    张原看了这人一眼,跟着饮了一杯酒,也不称谢,忽然道:“阁下考了多少次?”

    宁无我闻言有些尴尬,随即“哈哈”一笑:“见笑了,在下痴长些年岁,明经试一次就过,拿到这秀才功名,只是在这之后,策问试考了也近十年……。”

    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喟叹道:“十年十考,无一次上榜,看来这秀才之名,要背上一辈子喽!”

    二人又喝了几杯酒,中年人的谈兴愈发高涨,一直絮絮叨叨地说着吏员的苦楚,无非是给官员打杂跑腿的末流,又感叹一朝不为举人,终究难以晋位于真正的官员。

    张原摇摇头,“做官,有什么好?”

    宁无我拍了拍桌案,肃声道:“做官怎么不好?就算作一个七品县令,那也是百里侯,一地生杀大权,尽操于手,大丈夫不该如此?”

    张原眼神中已有些醉意,道:“你能掌平民生杀大权,别人也能掌你生杀之权。能捧你上高位,也能随时夺取所有,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你苦求一生,就为了这等随时可能失去的东西?”

    宁无我愣了愣,眼神有些古怪地望着张原:“那你追求什么?”

    张原眼神迷惘地注视着杯中浊酒,语气有些飘忽:“我追求什么……。”

    “人生几何,去日苦多!我追求……永远不会失去的东西。”

    “拥有,不是为了失去!”

    人生能够有多少岁月可以挥霍?只有到了暮年之时,才会骤然醒觉,这一生如同日升日落般短促,失去的光阴太多太多。

    一旦光阴逝去,拥有的东西统统都会失去。

    “人生几何,去日苦多!”宁无我喃喃地念着,笑眯眯地脸色似哭似笑,忽而开口道:“那照你这般说来,没有什么东西是不会失去的,难道要做一个无欲无求的人,终日无所事事?那还不如去剃度出家做和尚!”

    这时店家忽然插口道:“这小哥就在往生寺中修行呢,虽然没有剃度,也不比那些大师们差到哪儿去了,去年霜冻,不知救过多少人性命。”

    闻言,宁无我脸色更加古怪,足足看了张原半响,忽而失笑道:“莫非你的追求,就是做僧侣?道人?”

    说完叹息着摇了摇头,“形赢骨瘦久修行,养身百年终成灰。青灯灭时金身破,一梦极乐化舍利。”

    “这佛道二门,虽说是有些神异,可与凡人也没什么两样,最后终要化作灰灰,归于尘土。”

    “原来是个痴迷话本的孩子!”宁无我摇了摇头,起身走出店外,身形消失在巷道之中。

第二十二章 痴迷话本的孩子 二

    初春的小雨细细绵绵,洒落在山林间,又渐渐升起一层淡淡的白气,愈发显得宛如仙境一般。

    “张兄好胆色!好耐性!好悠闲!”

    魏定一含笑走进院落,“大考当日,脚踢司马家的纨绔,今日首试发榜,张兄还耐得住性子在此苦读,真不知道教人该怎么评断你才好。”

    张原抬头一看,魏云水在其兄肩膀后露出半张脸来,飞快地瞟了他一眼。

    这几天中,两兄妹没少前来叨扰,每次都只聊上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就离开,颇让人费解。

    “给喜钱、给喜钱!”往日羞羞怯怯的魏云水也混熟了,壮着胆子跳出来向张原伸出手掌,一脸理直气壮。

    “噢?什么名次?”张原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少女,不知对方为何今日没有着男装,一身小家碧玉的打扮,倒显得赏心悦目。

    魏云水嘟嘟嘴:“你怎么就知道你考上了?那么有信心的样子,都不觉得一点意外,真个没趣!”

    张原微微一笑,看向魏定一。

    魏定一拱了拱手:“恭喜张兄了,第17名,三万人中有这名列,举人唾手可得啊。”

    “秀才罢了,唯独靠一个死记,举人又是另一回事,难度不可同日而语。”说到这里,张原顿了顿,脸色有些意味深长:“魏兄此次前来,就为了给在下报喜么?”

    魏定一先是一怔,沉吟了下,道:“大考之后,不知张兄有何打算?”

    “若是外出为官,或者留任京城,在下都能出些力气,替张兄谋得一官半职。”

    说完,魏定一注视着张原的神色,希望从中看到喜悦与意外,但他失望了。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无论张原之后能否中举,甚至成为进士,他都能够为张原谋得官职,这承诺不可谓不重,简直是每个士子梦寐以求的好事。

    张原并未有半点动容,拱手谢过对方好意,道:“做官并非在下所愿,考取功名,也只为了满足亡母夙愿而已。”

    他犹自记得,幼年时母亲时常拉着他的手,哭着让他赶快长大,赶快考取功名,这样他们娘儿俩才能够过上好日子。

    当然,除了这一个原因,他并未道出另一重想法来。

    魏定一眼中露出失望,沉默了半响,眼中忽然露出一丝决意,恳切地道:“张兄的志向仅止于此吗?若是有人能使你母亲得到册封,甚至让司马氏与相国府坍台,你可愿出仕,助这人一臂之力?”

    听到这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张原心中略有意外。

    这些时日以来,他虽然猜出对方是皇族子弟,毕竟如此派头的世家公子,又是姓魏,除了皇族就没有其他可能了。但是能够说出这话,就透露了多重意思在内。

    第一,他查清了张原的身份底细,以及与相国府的纠葛。

    第二,有资格说出让两大世家坍台,必定是皇帝子嗣、未来有着登基可能的亲王之一。

    第三,此人对相国府与司马家也有着不满和怨恨,这才会大力招揽同仇敌忾的他。

    但他们两人都是聪明人,一方终究不道破自己身份,一方猜透不说透,都是为了维持表面上这种友好而恬淡的君子之交,不然徒自亮出身份,分隔了君臣位份,就再难有这样氛围的交谈了。

    换作往日,张原已经一口答应,毕竟出将入相、醒掌大权才是一个凡人“应有”的追求。

    只是不知为何,这份“应有”的追求,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愈发在他心中淡化,甚至不屑一顾,仿佛这世间还有着更高层次、更值得努力的方向和道路,在静静的等着他踏上……

    沉思片刻,张原的眼神愈发坚定,注视着魏定一道:“步入仕途,终日蝇营狗苟,非我平生志向。但若是驱除朝廷毒瘤,我这一身一剑,也会全力以赴!”

    这话里意思,就是推却了魏定一的招揽,但同时表示,若是有着对付相国府与司马氏的地方,也会赶来效力。

    可惜了!

    魏定一暗叹一声,摇了摇头,面露失望而去。

    一介武夫,能顶什么用?

    他看中的,是他相国府庶子的身份,是王崇阳为之赞赏、敢于打击世家的心迹,是一系列秘谍呈报上来的往日事迹,是这段时日来,张原脱口而出的见识与智谋。

    魏云水犹犹豫豫地走到门口,忽然掉过头,飞快地跑了回来,话还没说,小脸已经涨得通红。

    这少女埋着头,鼻尖几乎触到了自己鼓鼓胀胀的饱满胸膛,对张原期期艾艾地道:“发……发喜钱,你还没给!”

    张原神色一愕,往怀中摸了半响,掏出一枚铜钱放入对方白白嫩嫩的手心。

    魏云水握拳一捏,随即掉头就跑,脸都红到了脖子根。

    张原摇了摇头,重新走回书桌前,刚拿起一本书看了几个字,就觉得有哪里不对,骤然回头一看,身后的窗户外,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蒙着面纱的白衣女子,一双清冷的眸子正静静地看着他。

    修持佛家心经带来的好处,除了让肉身更加强健外,就是让“感”更加敏锐一层,别人话里的真伪、以及周遭环境的变化,都很难瞒过他对外界一切的感知。

    这女子光洁的额头中间纹了一个形状繁复的花钿,像是某种宗教里的符号,一双美眸似乎映着星光,正无声无息地注视着张原。

    “你就是张原?”女子忽然开口,音调有些淡漠生涩,似很久没有说过话。

    “我是。”张原点点头。

    “你就是那个痴迷话本的孩子?”

    张原皱皱眉头,这叫什么话?他哪里看过什么话本?

    见他不回答,女子又出声道:“就是你说的‘人生几何,去日苦多’?也是你说的‘拥有,不是为了失去’?”

    张原心中有些古怪,仍然点头道:“是。”

    “方才那姑娘,对你有意思,你送铜钱,不合适。”这女子出言每每让人意外,并且前言不搭后语,似乎想到什么说什么。

    张原眼角抽了抽,波澜不惊地道:“我心中没有男女之情,不管别人有没有意思,我从不考虑什么合适不合适。”

    白纱女子点了点头,眼神中似乎有些赞同,又道:“前些时日,你伤了我师妹。”

    “噢?那你来报仇的吗?”张原神色平淡,仍然稳稳地坐着。

    “不,不会。”白衣女子的说话声带着淡淡的磁音,颇为悦耳:“你,我,是知己,我不会伤你。”

    一阵清风拂过,窗外人影已然芳踪杳杳。

    张原沉默片刻,忽而失笑:这才是痴迷话本的孩子吧?

第二十三章 白衣少女 一

    张原在室内来回踱步,不知为何心绪有些不宁。

    忽然脚步一顿,眼中略有所悟:“不,不对,那女子有杀机!”

    杀机是什么?

    对普通人而言,杀机无非是咬牙切齿,目呲欲裂。

    人一旦修了武道,手底下沾过了鲜血,这体内的气机就会令外界的空气发生细不可觉的震荡,修为越是高深,给外界带来的影响就越大。

    若是这杀机中又包含了莫大的恨意,那就到了足以令树叶坠落、沉鱼翻肚的地步。

    那白纱女子的杀意隐藏得极深,而且不是针对自己而来,故而张原一直未能察觉,只是精深的佛法修为之下,终究令他生出了一丝警觉。

    她想杀谁?

    魏定一一行人从峰顶缓缓走下,魏云水走在中间,一个人埋着头,眼珠子眨也不眨地望着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微风拂过,四周茂密的竹林缓缓摇曳着,发出沙沙的的碰撞声,空气中一片静谧。

    而魏定一神色有些阴郁,拳头握得紧紧的。

    “孤堂堂嫡长皇子,连一个刚刚考上秀才的庶子都招揽不来,真是可悲可恨!如此下去,怎么斗得过老二老三?此二人的母家皆是世族高门,根深叶茂,唯独孤的母亲是小门小户出身,竞争不过!”

    “不过我不会放弃,若不能登临九五,君临天下,就只有做那圈禁中混吃等死的彘狗!如此,孤宁愿死!”

    大魏皇后,历来是世家之女,皇朝的嫡长皇子,也历来为世家之女诞下,只不过这一朝却出了意外。

    当朝天子在登基之前,还只是一介闲散王爷,并无克继大统的希望,因此在婚事上也没有世家大族与其联姻,就随便娶了个官员之女。

    谁料到,先帝早夭,膝下无子,再加上一连串巧合下,便让今上坐了大位,那寒门出身的女子自然成了皇后,魏定一也成了嫡长子。

    世家自然不会容许这样的意外出现,因此魏定一的成长过程充满波折惊险,几次险些死在各种阴谋诡计之下。

    好在,他顺利的成长起来,但他母亲却早早的逝去了。

    甚至不用去查探,他就知道,那是世家出身的嫔妃使的手段,只因为她们不会允许一个寒门出身的女子爬在她们头上。

    因为此故,他对世家充满怨憎,誓以灭之后快。也因此他频频示好张原,他以为相似的出身、相似的经历,也一定会有相同的志愿。

    孰料到,那张原竟是一介匹夫,妄图用一剑之力,就想自不量力地解决那些流传了千年的世家大族?

    真是荒谬!

    正沉思间,只听得风中传来些异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竹林中飞速穿行……

    随侍在侧的一众护卫顿时警惕起来,纷纷拔出腰刀,团团围住了二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四周。

    “呜……。”

    随着一声轻微的破空声,七八根削得尖锐无比的翠竹破林而出,自上而下朝一干人飞速飙射而来。

    啪啪啪啪啪!

    一连串砍劈之声大作,飞来的竹节被护卫砍成无数碎片,正在这时,一道寒光从一根碎裂的竹子中凸显而出,以迅雷之势杀进人群中,血光飙射之下,四个猝不及防的护卫捂着脖子愕然扑倒。

    这赫然是一柄藏于竹中的无柄剑。

    这道剑光连杀数人后,又仿佛有个隐形之人在操纵,剑锋一转,往着来的方向激射而去,重新隐没在茂密的竹林中。

    剩下三个护卫目瞪口袋地望着倒下同伴,其中一人忽然心神失控,嚎声大叫:“御剑术!这是御剑术!”

    魏定一脸色铁青,心中连连咆哮:他们动手了!他们真的敢向我动手!!

    魏云水一张小脸上满是恐惧,使劲捂着嘴巴,强忍着大声喊叫的冲动。只是腿肚子打着颤,小拳头把衣裳抓得紧紧的,窈窕有致的身体上扑簌扑簌抖个不停。

    “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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