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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风道骨-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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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面残余弩手组成的小小三角军阵,没有让他稍停脚步,缓缓逼近过去。

    蓦然,足下发劲,脚尖勾起一大捧积雪朝对面泼洒而去,黑色的身影裹挟在这雪雾中,以雷霆之势暴突而至!

    “杀!”翎羽甲士刚刚发出一声喊,就觉得胸口一凉,全身飞快地失去所有气力……

    呆呆往下一看,一个碗口大的破洞出现在胸腹间,几乎碎裂成渣的五脏六腑正从血洞中汨汨涌出……

    一连串血雾在战阵中飙射而出,自领头的甲士以降,站在他后方的三人也同时被这一道剑罡透体而过,落得心肺俱碎的下场。

    无相摧魂剑破魂式!

    最后三人心胆俱碎,连连后退,也被张原合身扑上,一剑一个,了结了性命。

    原本祥和的佛寺小院,此刻鲜血流淌一地,残肢断体到处散布,猩红刺目,如同修罗场。但这惨烈的一幕很快被这连天大雪遮盖住,就连尸体也渐渐消失在雪地中。

    夜,还很长。

第十六章 漫长一夜 三

    这一番大战,饶是如今体质大增,张原也打得几乎精疲力竭。

    作为武道高手,最怕的并非是修为高出自己的同道,而是不知不觉的遭到军中甲士围杀。

    吃一堑长一智,要杜绝再次陷入这类危机,必须在对方合围之前远遁而去,充分发挥出武道的精义来,避敌之长,击敌之短,以游杀的方式对付,总好过正面硬撼。

    调息片刻,张原又看了看身上中箭的创口,看见伤口处血肉收缩,紧紧裹住箭头,已有凝血恢复之兆,不由暗叹佛门经法的神奇。

    若不是莫名地变得聪明了些,想必自己也无法兼顾佛法与武道吧。

    正待出去找些伤药,只见不远处火光冲天,看那方位,似乎是住持方圆的住所。

    莫非相国府同时派人来杀方圆?

    张原想了想,将身上的三支弩箭折断,只留着箭头在体内,想必短时间内并无大碍。

    随手草草包裹了一下,便提着剑朝火光冲天处掠去。

    这一夜,看来还要死更多人!

    ……

    “方圆,秃驴方圆……呵呵呵,躲到哪里去了呢?”

    静院禅房处大火冲天,一个风情妖娆的女子悠悠哉哉地坐在树梢头,火光映射下,妩媚娇嫩的脸蛋上笑靥如花,美眸中似欲滴出水来。

    “方圆老秃驴啊,还不肯出来么?那本姑娘只有把火烧到你的大雄宝殿去了哦,啧啧啧,千年的寺庙就这么毁于一旦,不可惜吗?”

    寺中许多和尚沙弥远远地围着,不敢稍前一步。

    而在一处夹壁中,方圆与方太二人正挤在里面,不停地念着佛号。

    听到这话,方圆身子一动,似是想要走出去,却被方太紧紧拉着,小脸上满是惊恐:“不行啊师兄,房子没了还可以再建,人没了可就真没了!”

    “阿弥陀佛,房子没了是可以再建,可那么多代祖师留下来的经书不能没有啊!”方圆神态沮丧,看模样又老了几分。

    方太一脸气愤:“这女施主什么来头,怎么能这样对我们?”

    方圆摇摇头:“是那些江湖中人的事,你不懂。”

    “江湖中人?”方太眼珠子一转,“啊?莫非是师兄上次治疗的那个……叫什么无相子的人,和他有关系?”

    此子聪颖是聪颖,但却没有根性……方圆暗叹一声,道:“无相子与这女子分属两家敌对门派,上次贫僧救了无相子,不想竟惹来对方,实属……。”

    “实属无妄之灾!”方太愤愤地道:“我们佛门中人,治伤疗疾本就是份内中事,怎可因为师兄救了他们的敌人就来找麻烦?这太过分了,真是无法无天!”

    “你不懂,这女子是神道教圣女,他们这一门的人,做什么事情从来不讲规矩和缘由,向来随心所欲惯了,就连世家的人也敢说杀就杀,怎会在意贫僧一介老朽。”

    “神道教?有无相剑派厉害么?”听到江湖轶事,方太的眼中顿时放出光来,声音便大了些。

    方圆连忙捂住他的嘴巴,正要说什么,忽而听到那个像是在喘息的声音几乎近在耳边一般。

    “嘻嘻嘻,原来是躲在这里呀,好狡猾的两个光头。”

    说着,这女子伸手扶在墙上,暗劲一震,整面墙壁便垮塌下来,砸得里面二人狼狈不堪。

    “果然是不秃不滑,不滑不秃。”这女子一把拎起方太,笑意盈盈地打量了一番,随即不感兴趣地扔到一边,目光望向咳嗽不已的方圆。

    “老和尚,我们神道教要杀的人,你怎么敢救呢?我们杀一个,你们救一个,不是和我们作对么?”

    这女子嘴中不疾不徐地说着,却一脚踹在方圆身上,将其踢飞到五六丈外,吐血不已。

    “啧啧啧,好硬的身板啊,可惜不通杀伐,也只是砧板上的肉而已。”

    若换成普通人,早被这灌注了功力的一脚踢得肝肺俱碎而死。

    “掌教要杀的人,你也敢救!到了黄泉之下,可莫要责怪奴家啊。”这女子脸上笑着,眼中却透出冰冷杀意。

    正要再下杀手,忽觉一道森寒剑气直指后心,刺得那处的肌肤都冒出一片鸡皮疙瘩。

    急忙转身一望,只见那道剑光已经不知不觉逼近一丈之内,来势凌厉而迅捷,连忙合掌一拍,将剑身紧紧夹住。

    “噗!”

    剑锋还是刺入肩膀少许,但透剑而出的剑气让她半边身子都几乎麻痹!

    女子心中大惊:该死!这和尚庙怎么有这等高手?!

    “可惜!还是没能完全将剑气剑意收敛起来!”张原见一击凑功,随即拔剑后退,再度挥出一捧剑光笼罩而去。

    方才那一击,若是张原将无相摧魂剑练至圆满之境,就一定能在不知不觉下将这女子穿胸而过!

    所谓无相摧魂,最高的精义就是在不动声色、无知无觉间取人性命,决计不会教人提前发现,乃所有剑法中最善于暗中袭杀的武技!

    张原运剑如电,剑身上似乎裹了一层淡淡的清光,如暴风骤雨般朝对方攻去,那女子持着一柄形如弯月的小刀,被打得连连后退。

    “无相……摧魂剑!”女子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眼神中不复妩媚之色,带着一丝震惊。

    “你是无相子新收的徒弟?不对!不对!剑法这般纯熟,功法修为也登堂入室,至少也是十年的修为!”

    “好好好!无相子果真老奸巨猾,狡兔三窟,不过你以为暴露了身份,还能逃过我教的追杀吗?”

    女子感觉自己身子愈发无力,而张原功力和体力均未恢复,又身负三处箭伤,也已是强弩之末。

    “你不是我对手。”张原淡淡地道,仿佛言出必中,手中长剑一撩,女子的颈侧又多了一道血痕。

    “你元阴已失,功力不纯,只能突起暴击,最不耐久战苦战。”

    张原木着一张脸,继续用话语打击着对方的信心:“这样下去,不出二十招,你必然亡命于我剑下。”

    噗!

    女子脸色一白,被他话语激得略微一分神,肩头又中了一剑,暴起一团血雾。

    打到最后,已是意志的比拼和较量!

    二人的身形纵跃腾挪间,剑光与刀影森森逼人,唯独方太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那女子被张原的话语打击得攻少防多,并且抵挡得愈发无力,只觉得手中小刀无比沉重,堪堪不支之下,阴毒地剜了张原一眼,一连暴退三丈,嗖地一下腾身而起,消失在茫茫夜幕中。

    张原也没追击,拄着剑直直地站在原地,缓缓地调息着近乎油尽灯枯的身体。连番苦战之下,若那女子坚持不退,很说不准最后谁生谁死!

    他一身黑衣黑裳,上面满是破洞和划痕,一张原本文弱秀气的脸,在经历了数场性命搏杀之后,添了几分英挺与出尘之气,整个人终于开始朝着另一个方向蜕变。

    然而,长夜依旧未央。

第十七章 漫长一夜 四

    见危险已过,一众僧侣连忙上来扑灭大火。方太将方圆扶回厢房,又从药室找来一瓶丹药和一些外敷伤药递给张原。

    张原服下一颗丹药,调息片刻,又用剑锋在火上燎了燎,割开创口上的皮肉,将箭头取了出来。

    虽然额上冷汗涔涔,但整个过程面不改色,仿佛割的不是自己身上的肉,瞧得一旁的方太眼球直跳,眼中多了几分敬仰之色。

    将伤药洒在创口处,一股清凉之意缓缓扩散开来。所幸那些弩手信心满满,觉得这么多人围杀一个孺子万万没有失手的道理,便不曾在箭头上涂抹什么毒药或者污物,不然不是这么轻易就容易解决的。

    “大师,这世间真有邪法不成?”张原将之前撞见地上的阴影意图来加害一事说了出来。

    听到张原之前的遭遇,方太顿时瞪大了眼睛:“这是那些道人的把戏!能使出阴神脱壳的道人,只有问天观才有吧??”

    塌上的方圆也是愕然:“不错。不过……这怎么可能!”

    方太愤愤地拍了拍自己的小光头:“这群杂毛,铁定是与神道教那些人勾结起来,一起来为难咱们的。”

    方圆瞪了他一眼:“不许口出妄语!”

    方太急得直跳脚:“师兄!这都什么时候了?人家都杀上门来了!”

    张原静静地听着,也不插话。方圆叹了口气:“往生寺与我寺……虽然为了香火信众,平时多有竞争,可也不至于此啊。”

    “等等!”方圆突然想起一事,有些诧异望着张原道:“你……你是怎么驱散那阴魂的?”

    虽然佛门中人天生就对着阴邪之物有着抵抗之力,但出壳的阴魂非同小可,不是一般沙弥能抵抗的。

    张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收了功法,脸色在黯淡的烛火下明灭不定:“哼哈二音,果有驱邪之效,若非如此,也不知被那阴魂扑中会有什么后果。”

    方圆瞪大眼睛:“你……你到了‘和尚’位份了?”

    张原无声地点点头。

    方太期期艾艾地道:“不会罢?我前些时日才正式成为和尚,虽然你比我大……但是你才进院多久啊?还有啊,你头都没剃!”

    说着,掉头对方圆怒目道:“师兄!当初你怎么说来的?不剃发就学不会法术!”

    方圆苦笑一声,念了声佛号,这才神色复杂地望着张原:“这哼哈二音,实际也是禅音的一种,只不过极少有用到的时候,想不到却救了你一命。”

    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若你被那阴魂扑中,便会上了你身吞食你的魂魄。你虽然武艺高强,但锻炼的是肉身,而不是神魂,因此是万万敌不过对方的阴魂的。”

    接着,方圆又说了一些关于道院的常识。

    在大魏,道院与佛门并驾齐驱,皆以善于治人疾疫而地位尊崇。

    而二者所长不同,佛门善以禅唱之音驱人阴邪,高深处能白骨生肌;道院则善用符水治人疾疫,位份高的更能使人乍死复活。

    二门遍布天下,而佛门以往生寺为首,道院则以问天观为尊。

    修道之人,也同样也划分了位份,分别是道子、道士、法师。

    道子,善能画符,焚之混入无根之水,能治疗大多数疾疫。

    道士,更能令暴猝之人死而复生,只是限制多多,有着许多前提条件。

    法师,能够将自己神魂修炼得出壳脱窍,夜游千里。不但能治人,也能害人。

    阴魂害人,限制极多。首先,身怀朝廷官职者,无论皇亲国戚、世家大族,还是寒门官员,乃至九品小吏别说害人,就是治人也要经过对方明言允许。

    其次,就是僧侣、武道高手,以及军队。这类人对阴魂的克制要弱一些,但也分具体层次。譬如僧侣,除非到了住持这一位份,才能完全不虞阴魂的袭击,若是和尚,则处于弱势,但阴魂也不会好过,往往两败俱伤。若是沙弥,就毫无抵抗之力了。

    再说军队或者武道高手,如无相子那般级别,阴魂便完全无可奈何,军中杀人如麻的大将猛士也是一样,但只要是在军营之中,战阵之士的血气冲天,阴魂连接近也难做到。

    总的来说,法师级道人的阴魂受到朝廷龙气、军队血气、武道高手的内气与空门中人的佛法克制,但如张离这般,武道高手与修持佛法的双重身份,却是那背后的道人所未料到的了。

    或者说,相国府也没料到张原如今的变化,因此给出了错误情报,让阴魂出壳的道人作出误判。

    但不管如何,以阴魂吞人魂魄,除非是弱质女流或孩童,不然总会令自己受些伤害,因此就算张原未修佛法,让那阴魂入体,结果也是一死一伤。

    张原听到这里,默默地抽出长剑,只见上面血迹隐隐,颇有缺损之处。

    当下告别方圆,他也未说出自己打算,独自一个人越墙而过,朝着问天观的方向行去。

    爪牙如此猖獗,若不以迅猛之势将其斩除,将来还不知有多少魑魅魍魉、阴魂恶鬼藏身在黑暗中,伺机发出致命一击!

    今夜的血,还未流够!

    此刻,已是五更天,黎明前最黑暗的两个时辰。

    在这号称“不夜”的王京中,世俗的喧嚣与热闹丝毫没有波及到这两家相隔甚远的一寺一院,沉沉的夜幕牢牢地笼罩着整个大地,只有洛邑城中最为繁华的兰桂坊市,仍然在这个时候还亮着盏盏灯光。

    张原掠进城中,顺手牵了匹马,专挑那些没有兵卒巡逻的偏僻街道跑着,一点点地向问天观逼近。

    一人,一马,在飞速地狂奔着,腰中的利剑在湛然嗡鸣!

    此时的问天观中,一处光线昏暗的厢房之内。

    那面带苦相的年老道人,此刻神色似乎更加愁苦,连那上方神像的狰狞面孔也不及他。

    看着蒲团上盘腿而地的中年道人,心中只觉得愈发不安。

    正焦急间,忽然烛光动了一动,苦脸道人连忙朝看去,发现地上的道人双眼暴凸,面色如金纸一般。

    “师兄……救……救我!”

    中年道人抬出一只手臂,五指萁张,抖抖嗖嗖地伸在半空……

    苦脸道人心中一沉,连忙抬起对方头颅,将一碗备好的符水灌了下去。

    那中年道人大口大口地喘息,仿佛在水中憋了许久,好半天缓不过气来。

    “我废了……我废了……师兄,我彻底废了!!”道人喃喃自语,连连惨笑道。

第十八章 漫长一夜 五

    烛光下,阴魂归位的广元子脸色一片煞白,眼角一颗浊泪缓缓滑下。

    “三十年苦功……一朝东流!一朝东流!!”

    说到最后,语气哽咽悲切。

    道号清元子的苦脸道人沉默半响,脸上的愁苦又增了三分。

    “那人不是一个孺子吗,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

    广元子凄凄一笑,眼中流露出深切的恨意来:“孺子?孺子?师兄可曾见过,一个同时精研佛门心法和武道的孺子?”

    “贫道真怀疑,是否什么时候得罪了相国府,叫我阴魂出壳去面对这样一个人!”

    “哈哈哈……贫道真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啊!!”

    清元子一怔:“怎会有这样的人?佛法与武道,这一静一动,便如一手持刀,一手敲木鱼,最终只能是一事无成,怎能抵挡我等出壳的阴魂?”

    “那竖子……武道身手已是一流之选,乍见之时便给了我一剑,阴魂就受了些伤害,接着又使出‘哼哈’二音,打得我几乎魂飞魄散!”

    “嗬嗬……如今神魂有缺,今生再也无望晋升真人,毕生大愿,毁于一旦!”说到这里,广元子的眼泪扑簌扑簌流了下来。

    “我不甘!不甘呐!!”他拼尽全力厉声高呼:“贫道四岁入院,六岁修道,八岁成为道子,十二岁就是道士,二十岁晋位法师!”

    “眼见真人有望,届时我道门大兴,不仅压过佛门一头,就算是大魏朝廷、皇族世家,也拿贫道莫可奈何,再也不能肆意打压折辱,囚禁杀害!”

    “我好恨!!!!!!”

    清元子默默无语地听着,心中也是悲戚不已。自己这师弟可谓天生道种,晋升之速,千年来莫可比肩者。

    按照这么下去,一二十年内成就那渺渺不可臆测的真人之位,是极有可能的事。

    可不想,问天观历代先辈孜孜以求、千年未得一见的真人,竟然坏在一介孺子手中!

    如今,全毁了!

    道子、道士、法师,这三个位份就如同佛门的沙弥、和尚与住持,而真人,则对应着同样是千年未得一见圣僧!

    比起圣僧,真人的神异之处已不可闻,道门中人口耳相传,一旦成就真人,便再不惧世俗武力的打压!

    道佛二门,在修持上各有不同的侧重。佛门中人不管如何修持,最多肉身坚实强悍,却没有伤人的能力。而道人不同,若是道子道士也就罢了,一旦修成法师,便有了阴魂出壳的神异,为上位者忌讳。

    虽然限制多多,阴魂不能加害稍有朝廷名份在身的人,甚至不得命令之下,连贵人所居的房屋都不能进入。但世间之事没有什么是万无一失的,上溯历史,依稀能发现不少法师为祸的记载。

    也因此,无论哪朝哪代,对于道人的限制和打压是最不遗余力的。若非在治疗疾疫上离不开道人,又或是一些少见的毛病非得法师出手不可,大刀重弩之下,早把道人灭杀干净了。

    上至天子,下至百里侯,当权之人最怕的就是一个死,任凭你生前拥有美人如玉、江山如画,一旦死去就只有一坯黄土陪伴,因此谁也不敢说自己或后人没有求到道人的时候。

    也因为这个原因,道人就在夹缝中一直存活了下来,朝廷与世家历来的态度,就是既要用之,也要打压之,中间的辛酸屈辱,自不待言。

    二人正自垂泪间,忽然清元子脸色一变,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下一个瞬间,一道人影推门而进,裹挟着一股风霜雨雪的味道,与一往无前的意志!

    张原摘下斗笠,长剑出鞘,斗室间寒光生辉。

    “使邪法害我者,是谁?”

    “呼呜”一股寒风顺着大门吹了进来,黯淡的烛光一阵摇曳,几近熄灭。

    广元子身体一阵瑟缩,脸上露出震惊与痛恨之色:“你怎么……你竟然还不肯放过我?”

    显然意外非常,两家相隔数十里路,此子竟然簧夜追索而来?

    张原面无表情,一步步缓缓靠近着。

    “我放过你,谁放过我?”

    轻微的脚步声踏在殿内的地板上,在广元子耳中却不啻于死神的步伐,沉重而威慑。

    地上的影子被拉得老长,一点一点将地上的道人覆盖在内……

    清元子蓦地起身,慌忙拦在广元子前面作揖道:“且慢,且慢……。”

    张原步伐一顿,“你要拦我?”

    清元子抹了抹额头的汗,一脸老脸挤得跟苦瓜似的,“贫道这师弟已经成了废人,从今再动不得法力,寿命也会大大缩短,还请尊客仁心仁德,放他一马啊!”

    张原沉默不语,晕暗的光线中,一双幽深黑眸扫向面前的老道人,忽然开口道:“你也是能够阴神出壳的法师吧?”

    清元子神情一滞,“贫道……。”

    “道人,你心相不一!”张原神色幽暗,又踏前一步,“面上惺惺作态,又说出这些求情的话语,根本不是发自本心。”

    “莫非你想诱得我放松戒备,然后阴魂出壳,将我一举扑杀?”

    面前这少年清清淡淡的话语,让清元子身体僵硬,口中干涩,再也吐不出半个字来。

    突兀间,清元子脖颈一寒……

    “道人,你试试。”

    张原的声音就像他手中的剑,无声无色、寒透肺腑,字字落进苦脸道人的心坎中:“阴魂与利剑,孰快?”

    烛光的映射下,将二人的身影投在一旁的白墙上,只见一人挺剑欲刺,一人看似作揖求饶,却随时会发出凶狠一击!

    沉寂,持续了片刻。

    白墙上的身影,也宛如一幅年代久远、失了颜色的壁画,永远定格在这一幕。

    清元子缓缓放下双手,脊背挺直,只是一双清朗的眼神中也沾染了几丝苦意。

    “奔袭千里,不知不觉间取人性命,阴魂快;近在咫尺,直面生死,利剑快。”

    清元子叹了口气,知道连最后一搏的机会也没有,索性坦然地道:“少年人,你好本领啊。”

    张原不为所动,面色依旧平淡,掌中长剑没有丝毫放松,漠然地注视着对方。

    清元子微微苦笑:“少年人,贫道很有兴趣知道,你佛武同修,是怎么做到的?”

    等待片刻,见到张原没有回答的意思,只好又开口道:“若是贫道愿意献出观中修行之法,可否就放过了他?以你天生资质,说不得能够三道同修,走出一条前人未有之路来,如何?”

    武、道、佛三道同修,看似前景光明之极,说不得真如对方所言,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张原隐隐有所心动,然而不知为何,心中对广元子的杀意没有丝毫减少,仿佛一旦放过,便会种下无穷后患!

    广元子……广元子……怎么在哪里听过这名号……

    蓦然,张原身形一晃,绕过了清元子,跳跃着寒光的剑锋带着死亡地尖啸,在广元子惊惧狰狞的目光中,自喉部破肉而入,将其贯脑而死!

    “嗬……嗬……我……真人!”最后,广元子捂着喉咙,大股大股的鲜血喷涌而出,他伸出手掌抓捏着空气,仿佛要握紧那逝去的生机与未来的荣耀,随即双眼一凸,身死道消!

    “你!!”清元子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

    张原收回长剑,瞥了惊怒交集的清元子一眼,往门口走去。

    “我道,我自求之!”

    天边熹微的晨光中,远远传来一声鸡鸣。

第十九章 大考 一

    冬寒渐退,春绿初萌。

    在经过了三个多月的严霜后,沉寂已久的大魏王京渐渐复苏了那种人流如织、车马喧嚣的热火劲头,来自各地的行商、游学的士子,以及载着娇俏小娘、世家子弟的宝马香车,开始踏着未曾完全消融的积雪,兴致勃勃地穿梭于大街小巷。

    一年之计在于春,这段时间来,前往往生寺烧香许愿的人也特别多,重重叠叠的山路石梯上满是香客来往。

    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忽然一伙人从主干道中脱离出来,走向另一条较为偏僻狭窄的小路。

    “大哥,听说这寺里边有个精通佛儒两家经义的‘佛秀才’,是不是真的啊?”一个眉清目秀,作儒生打扮的年轻男子道。

    另一个宛如世家公子模样的人微微一笑:“兴许佛气是沾了些,秀才却不一定了,这次若能通过大考,这绰号才当之无愧。”

    清秀男子的谈兴颇浓,又道:“听说此人的佛法造诣已经不亚于方圆大师,却偏偏还是个未受戒的俗家弟子,这事儿可真是稀罕。”

    “这世上奇人多……不过不入世家,终是草芥,僧道一流,实则与匠工等人无异,终归登不得大雅之堂。”

    听见这话,清秀男子便有些不乐意,似乎对那未曾蒙面的“高僧”很有好感,抗声分辨:“人家不是准备参加大考了么?等一路考上去,谁还能轻视?”

    气质轩昂的男子失笑道:“一路考上去就能出头么?你也太天真了。就算他考到进士,今后能做个七品县令就不错了,做到六品知府更是烧高香的福分。”

    清秀男子有些不服气:“那朝中的王大人呢?他还不是寒门出身!”

    听到这里,轩昂男子就有些沉默,顿了顿道:“王崇阳……终归是少数中的少数,有些事情说出来你也不懂的。”

    那是父皇费尽心机,利用各世家相互角力之余,才提拔到三公之一、太尉这一职,也是三公中唯一属于父皇的人,你又怎么明白?

    这二人身后有着七八个随从,个个气势沉凝,目光如虎,随时警惕地张望着四周,愈发显得二人的地位不凡。

    众人沿着曲曲折折的山路走了一截,忽然眼前开阔,环境幽雅,一处溪流环绕的雅致小院就在不远处。

    轩昂男子抬手一挥,一众随从便往四周散布开来,似松实密地防守中间二人。

    往小院门口处走进几步,这男子抬声喝道:“久慕阁下声名,在下魏定一,携舍弟特来拜访,还请不吝一见。”

    过不多时,一人推开门扉,一身黑衣黑裳,颇显陈旧,还打了几个补丁在上面,但目光沉静,文质中带着几分出尘之气。

    后面的清秀男子捂了捂嘴巴,显得非常意外,没想到这传言中堪比高僧的大德是如此年轻。

    张原拱了拱手:“若是求医治疾,请往寺庙一行,在下大考在即,无暇分神。”

    这个叫魏定一的轩昂男子笑道:“在下并非求治疾疫,只是听闻阁下经义了得,特来请教一二。”

    顿了顿又道:“二人印证磋磨,总好过一人闷头苦读,阁下认为呢?”

    张原往四周扫了一眼,点了点头,身体往旁边让了一步:“请。”

    魏定一二人走进屋中,只见里面铺设至简,没有多余一丝一毫的装饰,显出一种古拙之雅来。

    并且整间屋子中,隐隐透着一股竹子的清香与纸墨的油香,给人清神醒脑的感觉,丝毫没有寺院中那股让人昏昏欲睡的檀香味。

    “兄台至雅,怡然自得啊!”魏定一感叹道。

    张原神色平静:“谈不上什么雅不雅,随心所欲罢了。”

    魏定一点点头,目中有些赞赏:“随心所欲而不越矩,更贵在如此雅情,先生已是难得。”

    不知不觉中已是换了尊称。

    二人随口讨论了几句儒学经义上的问题,站在魏定一身后那名清秀的男子一直滴溜溜地注视着张原,大眼中满是好奇,忽然插话进来道:“听说兄台善相人,知吉凶祸福,不知是真是假?”

    张原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不过愚夫愚妇,以讹传讹罢了,当不得真。”

    这几个月来,王京中受不了严冬酷寒的灾民极多,积雪压蹋房屋之事时有发生,其中不乏冻死冻伤者,佛道二门在朝廷一纸令谕之下,也出人出力,参与救治。已经触摸到“住持”门槛的张原自然也活跃其中。

    由于他观察入微,又有着不凡的武道修为、耳目聪敏,使得很多时候,都是他出面告诫旁人此处房屋即将垮塌、或者何处仍然埋有伤者,不知挽救了多少平民。

    这一传十,十传百,真相就在传递的过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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