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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惊!这个妃子居然-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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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正坐在屋里对坐着簪花儿。
一个手里拿着一朵皱皱巴巴的大紫的布绢花,嘻嘻笑道:“这朵紫花儿就像宓妃头上戴的那朵青龙卧墨池一般大,你说我戴上了,陛下是不是便宠我如宓妃一般了?”
另一个拿着一朵大红的堆纱:“你看我这个,就像孙贵仪去时嘴里吐的舌头一样红。她哪里是病死的,分明是被吊死的!”
两人正说着见了枕春进来,立时笑起来。
戴紫花儿的道:“咦,你也来了?”
枕春慌忙摆摆手,往后退出去。
那戴红花儿的却在里头喊着追出来:“咱们三人儿都是浣衣局出身的,我们两个封了更衣,哪里能忘了你?你快来看看,我还有一朵绿的花儿,油光油绿的,戴起来就像陛下的帽……”
“快走!”枕春捂着心口,一手拽着玉兰,忙不迭地往别院里头跑。
她一路跑动惊起声音无数,引来屋里形状疯癫的女子们探头观看。
她们有的已经年老,或是前朝不得恩宠的嫔御;有的青春少艾,大抵是本朝不入流的宫娥得了幸被收拾进来的。
那一张张脸走马观花般从枕春眼前掠过,她脚下踩得生风,心中跳得厉害,跑落了头上的素银簪子尤不可知。
满目的灰败掠过,肩膀一沉,砰地一声,枕春撞上了一个人。
那人身子歪了歪却是稳住了,朝枕春看来。枕春往后一摔,扶着玉兰站稳,抬头看去,不禁骇然呼声:“祺……”
面前女子素衣灰裙,脚上一双薄绒鹿皮靴已经破了面儿,露出里头的针线痕迹。她头发拢得一丝不苟,用木簪贯成了一个顶髻,梳得服帖整齐。便见其一挑用灰炭尖儿描出来的黛眉,好似看一块儿破布般看着枕春,冷笑道:“错了。是庶人薛氏。”她高傲地昂着下颌,“你呢,如今是罪妃安氏还是什么劳什子的玩意儿?”
“庶人……安氏。”枕春堪堪答道。
“有趣。”大薛氏笑起来,满眼尽是嘲讽,“当年我权倾后宫,为废你着实花了不少心思。你为扳倒我,与阿九那贱蹄子联手落井下石,才能得逞!看看如今帝城是谁家天下,庶人薛氏?庶人安氏?你我皆是庶人了,哈哈哈……有趣有趣!”
枕春咬紧嘴唇,凝视着大薛氏。
她是薛氏嫡女,便是冷宫之中也端着薛氏嫡女的姿态,高傲且自惜。如今别苑之中尽是癫狂痴疯的女子,唯独这个令枕春往日避之如蛇蝎的大薛氏眼神之中仍有一丝清明。枕春素来是斗不过大薛氏的,见她心中本能的怨怼。啐道:“成王败寇,你我俱是失败者……可笑故人才在此处相遇!”
“故人?”大薛氏满脸不屑,扬眉冷笑,“我落到如此田地,哪能没有你的精心设计?!你算什么出身,也敢配称我的故人!”
“你却一把火想烧死我,想杀了我的孩子!”说起此事,枕春亦是愤恨难当,手心攥得青疼,,满腔怒火只想上去与大薛氏扭打一番。
大薛氏极不在乎的扬眉:“那是你的孩子福薄。你当年一个小小贵仪,何德何能可以使我事无巨细地计算?本便是月牙那贱婢向我献策,我听得有些精妙,便让她去做了。”
枕春张了张嘴,声音酸涩:“月牙?”
“这个月牙出身卑贱,但主意挺多,动作又快。”大薛氏看着枕春的表情满是嘲讽,“你从来都不是最聪明的那个,甚至更多的时候,只是自以为聪慧。不过,倒也有一些本事,能将我拉下马来。”
“若不是陛下忌惮薛家,岂能如此容易撬动你?”
大薛氏脸色一黯,深深吸气:“我待陛下举案齐眉,没有半分逾越。”
“可陛下……你可知道,庄懿皇太后既是天子嫡母,也是杀他生母的罪魁祸首。天子厌恶庄懿皇太后已久,你为登后位杀庄懿皇太后,正中天子下怀罢了!”枕春扬眉,声声诛心,“他治你重罪,打你入冷宫,不过顺水推舟,做个孝子模样。你杀庄懿皇太后的百合,不过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已。早在这些年的日日夜夜,在陛下的赦令下,庄懿皇太后药补得还少吗?”
“陛下……竟如此待我?!”大薛氏醍醐灌顶,惊怒至极又笑,“我既知他薄情冷性,却不曾料到有这样狠辣。”
“咱们俱是一样愚蠢!”枕春凄凄笑道,“我恨你入骨,小产之痛数年隐隐作祟,午夜梦回泪水滂沱。这些年,我却不知是月牙做的此等手段,还想着与她井水不犯河水……”枕春怆然。
大薛氏听来颇觉诙谐:“你竟觉得内宫之事,可以泾渭分明,果然天真!我竟被如此愚蠢不堪的你斗倒,也实在是劣迹!倘若如今我尚在位,阿九的儿子,定然已经在我怀中抱着了……”
“她的儿子死了。”
“死了?”大薛氏这才显示出一丝错愕,“按日子算,也该一岁余了。”
枕春苦笑起来:“她的儿子被人以淬血封喉的耳勾扎入脸颊下的翳风穴,我见到时已经夭折了。月牙指认我乃谋害三皇子之人,我措手不及。”
“所以你被废了。”大薛氏恍然,端详枕春既是厌恶又觉玄妙,不禁叹谓,“权柄的斗争,当真是山不转水转。咱们两个,可真真儿都是欺骗他人,又被旁人欺骗的女人。”她拨了拨手,指了一旁一件挂着破洞帘子的耳房,“这间屋子是我的,你进来罢。”
枕春犹豫了一下,提裙随她进去了。
那是一间漆黑沉闷的屋子,低矮的房梁与光亮溜溜的四面灰土墙壁。屋里摆着一张缺腿儿的矮桌子,茅草垫罢两张破了棉絮的青布白边儿的被子,便是床了。
矮桌上摆了两只裂口的瓷杯,一把没有手柄的陶壶。一侧还有削成条儿的黑炭、盛在碟子里捣碎的花瓣儿,和两个青皮的果子。
枕春很是震惊:“冷宫别苑儿,你以炭条描眉、花汁染唇,如此爱美?”
大薛氏淡瞥一眼枕春,冷道:“我乃薛氏乐京嫡宗嫡女,岂能如这些疯妇一般蓬头垢面、不加修饰?!”她说着,敛裙跪坐在矮桌前头,在一旁盛满水的木盆里净了净手,打开陶瓷壶,道,“坐罢。此处没有热水,你要花水还是凉茶?”
“你竟以凉水泡茶?”枕春更是错愕。
大薛氏淡淡道:“我在塌下藏了两只火石,若运气好时,能捡到枯木自能偷偷生火。”
枕春入座,面对面端详了大薛氏一阵,忽道:“进这扇门前,我本是害怕极的。冷宫的生活如何炼狱般摧磨,我在书上、话本里读过许多。我只以为此处会使人日益同化,每日行尸走肉,或是生无可恋。今日见你朽木中绽蕊,我竟觉得松了一口气。”
大薛氏听她此话也略是怔忪,垂下眼睛,捻了一撮高碎细细入了陶壶,似是自嘲:“你以为很容易的?”
这话听来如此伤感。
“安枕春。”大薛氏将指尖儿上的最后一抹茶沫抖落,声音冷冷的,“我是薛氏嫡女,大魏除了慕家,便是薛姓最尊贵了。我不能负了我的姓氏。”她兑了凉水与花沫,端给枕春一盏,脸上露出一丝疲态:“与我说说罢,如今内宫,到底谁人天下。”
枕春饮了一口那凉茶,苦苦涩涩的,带着草木香气,格外震人心魄。她徐徐吐了口气,“柳安然,端阳节时,要封后了。”
“嗬。”大薛氏竟是笑起来,眼底的凄绝再三隐藏仍是流露出来,“你与柳安然那蹄子不是手帕之交情同姐妹吗,她位登凤台之时,竟然是你打入冷宫之日?”
枕春默然。
“也对,也对。这便是女人。阿九与我……也曾是姊妹。”大薛氏自说自话,呷了口茶水,“咱们为人妾室的,削尖了脑袋往上钻,脚下踩着白骨,不就为了一个正室之位。柳安然的出身、德行与才学都堪做皇后。”忽然,大薛氏眼睛一眯,语气怪诞问道,“她有了子嗣?”
枕春不解,答:“她抱养了月牙的儿子在身边。待柳安然登临后位,月牙所出的四皇子……便是名义上的嫡皇子了。”
“哈哈哈……”大薛氏骤然大笑,“愚不可及!愚不可及!”
“这是何解?”
大薛氏笑得难以停下,扶着瘸腿的矮桌不住颤抖:“她如此年轻,竟也要抱个贱婢的孩子做嫡出,才换来后位。当真是个可怜见的……”
枕春摆头:“如今她为走上后位,抱来月牙的儿子,不过为个名正言顺的册封理由。正如你所说,她年纪还轻,如何不能有自己的孩子。便是做了皇后,往后诞下自个儿的儿子,立为储君便如意了。”
“痴心妄想!”大薛氏一拍矮桌,狂笑起来,“她柳安然此生此世,别想有自己的孩子!”
枕春陡然被晃动的茶水溅了一身,错愕看着大薛氏。
大薛氏笑足了,轻轻将头上松落的木钗贯紧,道:“她柳安然如此痴恋天子,我何尝能够放心?歧阳宫汀兰阁的那口井……”
“那口井我记得。”枕春回忆起来,“清澈幽深,四时落英缤纷,还有幽香阵阵。”
大薛氏莞尔,仿若回到了曾为祺淑妃时那样端庄柔顺又华贵的光华气度,她声音软和,字句说来:“可不是幽香阵阵吗?在你们入宫之前,汀兰阁的那口井里,被我沉了一截厚厚的实实的棕树根芯子,那样的井水便如麝香日日闻着、红花日日喝着、朱砂日日吞着。她为主位之前住在汀兰阁时日已久,便是她知道了,也再也无法回转天命。她想再诞个储君?痴人说梦!”
枕春倒抽一口凉气,始料未及的是大薛氏未雨绸缪的本事如此远密,又想着如今住在汀兰阁里的庶妹安画棠……可惜她们再也不可能知道真相了。
枕春不免叹一句时也命也,一口饮尽那冰冷的苦茶,叹道:“薛袆啊薛袆,机关算尽太聪明。”
正且说着,却见门口那条破破烂烂的垂布被人撩起,一人探了进来,道:“小姐,今日的午膳又被抢完了,奴婢只拿得这些。”那人是大薛氏的贴身婢女红依,她浑身穿得极其简素,但收拾得还算整齐,手里拿着个木碗儿,见里头坐着的枕春与站着的玉兰,吓了一大跳,“这……这……明贵仪?”
玉兰道:“红依姑娘,我家主子……与你家主子一样,如今是庶人了。”
红依便明白过来,端着木碗的手在裙上擦了擦,将东西端了过来:“现下一粒粮都没余下,便是水都抢不到了。明……安庶人……”
“你我都是冷宫等死的庶人,也不必分了。”大薛氏指红衣,“分给她们一半儿罢。”
红依哎了一声,偷偷瞟了一眼枕春,便将那木碗先呈了上来。
枕春只看了碗中一眼,因为得见大薛氏松下来的那口气,又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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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草莓
这世上,唯有爱与美食,是不可辜负的。
自入宫那日起,枕春便割舍了第一样。如今老天爷这般残忍,竟要一并夺走。
她望着红依手上木碗里端着的黑色糊糊和泡在里头的半个沾灰的冷馍馍,咽了咽唾沫。
红依看枕春青了的脸,着意道:“安庶人不要嫌弃,这已是奴婢拼死抢来的了。”说着也颇是不愿意的模样,“我家小姐还不够用,若不是您来了,也不会……”
言下之意,是很嫌弃枕春来分羹的。
玉兰便不服气,说道:“这也不是咱们主子占了你家小姐的便宜,何时再有吃食,我便也去抢便是了!”
大薛氏又气又恼:“闻听膳房的婆子说,你父亲荣升了左仆射。大魏国中,乐京城里,安氏嫡长女与我这薛氏嫡宗女,为了半个馊臭的冷馒头争执,当真好笑极了。”
枕春无奈:“今日只有这些膳食吗?”
“别苑一共住着十五个人。”大薛氏开口道,“我与你曾是主位娘娘,被废黜为庶人打入冷宫,带着一个贴身的人。当朝不入流的宫娥得了宠幸,后得了病抑或是被废弃的,是没得资格带使唤的人的。她们都曾在坤和宫外远远地朝我叩过头,拢共有四人。前朝的罪妃大多已死了,如今还吊着一口气儿的还有三人,身边各打发了一个侍奉的。余下的,还有一位太祖皇帝时的娘娘,老得已经不能动弹了,去见太祖皇帝也就是这几日的事儿。”
枕春听大薛氏这样数来,不免皱起眉头。
红依便道:“这样的一座别苑,每日只有正午时才有膳食端来。端膳食的是两个膳房的老嬷嬷,因着老嬷嬷懒惰懒得多抬,每日别苑只有十个馊臭的黄面嬷嬷与一盆糠米煮的豆糊。”
“六宫嫔御好歹都是良家出身,即便是入了冷宫,也敢如此苛待?”枕春十分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能有这些便不错了。”红依怜悯地看着枕春,“您若带了细软,使给那膳房的老嬷嬷,也能得几日宽松些的吃的。”
枕春值钱的东西都被掖庭司搜宫的时候拿走了,剩下的银子也都给了苏白。眼下……她与玉兰头上摸了摸,手上摸了摸,荷包里找了找,才寻出了一只银梳篦与一只压在袖子底的金镯子。枕春问红依,“这些够吃几日?”
红依道:“两日。”
“……那。”枕春当真是认认真真地偏头想了会儿,对玉兰道,“你收着,明日发饭时去拿给嬷嬷,说我后日想吃卤肉肘子和蜂蜜脆皮鸭。”她咽了咽口水又说,“再后日便吃个酸辣排骨与白斩鸡,白斩鸡要鸡肉与酱料分开盛,酱料上得洒满葱花儿。”
大薛氏与红依像看傻子一样看枕春。
玉兰愣了会儿:“哦……”她收起两样细软,心想主子被打入冷宫该不是伤心傻了吧。
“不不不。”枕春又摆摆手,“你明日拿这梳篦与镯子跟梳篦和膳房的老嬷嬷换些没洗过摘过的豆角、桃核、大蒜这一类蔬果苗儿果儿。”
“主子要这些做什么?”玉兰问。
“活下去。”枕春如此道。
当日,枕春与玉兰在别院里挑了一间不漏雨的屋子,收拾了一番。
所谓收拾一番,也不过是铺上稻草,将屋里长霉的薄被迎风抖了抖灰。
那屋子没有门的,也没有窗户,黑漆漆透着股子死人气息。大薛氏说,那屋子里才死过一个老妇,被抬了出去,连物件儿都还是以前的样子。
枕春发现,大薛氏褪去那层为妃子时伪善贤德的外皮,其实是个既毒嘴又难相处的女子。她自矜贵女又自视甚高,不然也不会与小薛氏撕破了脸皮。枕春还是恨她的,当知道是月牙主张害死了自己的孩子时,她仍旧不能原谅大薛氏。
大薛氏对后位的渴望,伤害了许多人,甚至要了许多人的性命。
但眼见大薛氏都或者,仍不愿放弃薛氏嫡女的尊严活着。
她安枕春心比天高,今日但凡想着活下去,又有何难。
别苑树木茂密,一排二房在两座宫宇的夹层中间,抬头尽是又高又大的树叶遮盖,平日里勤捡些枯枝作柴,存起来,待冬日下雪,也能勉强过日子的。肥沃多落叶的墙角土边儿可以种些春种夏秋收的蔬果度日。像果瓜这类摘下来便可食用的,最好不过。又像是豆子、菜苗、蒜的一类,收成时日最短,虽打理起来麻烦些,却是最饱腹的了。
如今有四个人,看着这二丈见方地的熙攘苗苗,还是有这精神的。
想枕春、玉兰、大薛氏、红依。她们四人,如今不必成日绞尽脑汁固宠复宠,或是对付旁人处理一宫庶务,也不必吟诗作画或打扮、收拾、精妆。每日便有了许多许多时间。
漫长的时间容易使人发疯的。
天气一热,别苑的屋子里边便潮闷起来。挑水、洗衣、补缝。做完之后除草、捉虫、浇水。最先能吃的,是葱。葱是最容易养活的了。结实青白些的葱根插进土里,浇水照料几日,便能发出葱叶子来。枕春拆了几次,用磨尖的瓦片儿切段儿,洒在那黑面糊里,吃起来便心里觉得没有那么难以下咽了。
其实还是很难以下咽的。
但当枕春在自个儿屋子后头发现了隐逸苑中一枝伸过来的青皮核桃树枝时,眼睛便亮了。
有核桃便能榨油,能榨油便能烹菜,能烹菜,她安枕春恐怕便要成为称霸冷宫别苑的女人了。
别苑里头,是一个小世界。这个小世界,由太祖皇帝那一代被废弃的老太妃、先帝的三位罪太妃、当朝被废除的大薛氏与枕春,还有四位不入流的更衣组成。
想要活下去,每个人都得有自己的硬通货。
太祖皇帝的老太妃神志不清,出气多进气少了。偶尔有人闲来无事,进去喂她两口黑糊糊,替她收拾打点一番。她便一口气撑着,也不死透,也算不上活着的。人人都说她是活不到今年冬至那天的。
因为别院之所以叫冷宫,它的冷是枕春未曾见识过的,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寒冷。
以先帝的三位罪妃为例,尚且算作神志清明的一位张太嫔,便是唯一能用得上炭火的人。她在前朝时候,开罪了少师贵妃,被先帝发落来此。后来庄懿皇太后登顶,故意要与少师一族唱反调,后宫中人也见风使舵。据说这位张太嫔年轻时也算飞扬跋扈的主儿,一口唾沫也吐到了少师贵妃的脸上过。因此掖庭司的人为做讨好庄懿皇太后,便也每至冬日便也拨给这位张太嫔一些黑炭。
此事被当做光辉事迹说到了庄懿皇太后前头,人人称赞庄懿皇太后仁慈,掖庭司也讨了好儿。因此,整个别院之中只有张太嫔有炭火用,也成了掖庭的一项约定俗成的事务。乃至如今庄懿皇太后死了,新负责别院份例的内侍也不知前朝事故,只当张太嫔有什么特殊缘故,仍照样供着。
又说今朝的四位更衣里面,有一位周更衣曾是膳房当差负责做兔子糕点的宫女,原本是被元皇后赏脸提拔起来。后来侍奉了慕北易才封了更衣,据说还得宠过几日。后来因一个不慎撞了当年宓妃施氏的衣裳,便被设计打入冷宫了来。
周更衣做更衣前,有个好姐妹如今还在膳房当差,偶尔偷偷地给周更衣捎些盐巴或者冰糖来。遇着宫里有节庆的时候,甚至还有千层糕与咸口榛子酥。
掌握盐与糖的周更衣,是想与其他人换什么,就能换到的。
更有大薛氏,她那间破屋漏雨、没门、反潮,冬日里下雨的时候,外头小雨里头中雨,外头大雨里头暴雨。但她无所畏惧,因为她的那间屋子门口,贴着墙角,长了一颗青皮的苹果树。大薛氏的青皮果子产量虽不高,也不甜,但胜在物以稀为贵。
而枕春。她仰头望着头顶从隐逸苑伸过来的核桃枝,心里欢喜。她即将成为登顶冷宫别院的女人。虽然……不知何年何月,那核桃才能结下来。
最先结果子的,是草莓。
那两株草莓苗,还是枕春徒手伸出墙垣缝隙,从隐逸苑那边儿连根扒拉过来的。一来一去满手蹭得俱是鲜血,但她还挺开心。甚至……有点羡慕那位传说中的前李朝的妃子。她心中的“结庐在人境”的愿景,不管在世时有没有品尝过。但她如今死了,她生前生活的地方,能令别院的这些女人们,远远抬头窥见。这重重金紫宫殿下头,一块儿田园隐秘的山水,是一个女人在深宫中渴望自由,不肯向泼天富贵屈服的灵魂。
草莓苗被枕春扒拉过来的时候,稀稀拉拉地快死了。
她好水好光地将养几日,每日来看着那叶子祈愿,终于在天热的时候,结出了小指甲大小的果子。那青青涩涩的小果子日益在枕春的精心照料下长大,虽不泛红,却渐渐有了颜色。
枕春以前是不知道草莓如此难以栽种的,总觉得下头奉上来的果子都是个个呗儿大呗儿甜。如今见着眼前这小小的果儿青青小小的,心里却爱得不行。
五月的某一天,她骤然发现,那草莓顶尖儿的几颗红了。
最上头的两颗红得透光透亮,枕春心中欢喜雀跃难以言喻,好似回到了少女时候。她将满是泥土的手在裙子上揩拭干净,跪在草莓枝儿边,轻手轻脚地摘下那两个熟透的果子,再拿去别苑中间一口满是雨水的缸里清洗干净。
她拿在嘴边儿,张了张口,又停住了。
枕春望了望手上的草莓,撩着裙子坐回一旁的石头台阶上,小心翼翼地捡了一枝细树枝,眯着眼睛去挑那草莓上的籽。
大薛氏抱着浆洗衣裳的盆子,路过见了。嫌弃地嘲道:“你如此讲究,连籽都不吃吗?”
枕春将手心里另外一个红红的草莓递过去:“给你也尝一个,籽不能丢。攒起来晒干,下次发了苗,我们便有许多果子吃了。”
大薛氏轻哼一声,看了看枕春手里的草莓。她面无表情地想了想,坐下来,接过了那果子,并排坐在枕春旁边一起剥起籽来。
一个曾经的皇贵妃,一个曾经的明婕妤,两人穿着满是补丁的衣裳,并排坐着。她们一人拿一个草莓,小心翼翼地剥着草莓上的小种子。五月有些耀眼的日光洒在她们因往昔精心保养而雪白的脸上,将肌肤上的泥土灰尘,照得格外清晰。
大薛氏忽然道:“你还会出去吗?”
枕春专心致志地剥着草莓,马马虎虎应着:“出去,出哪儿去?你读过吗?我很小的时候,想当一个周游世界列国的行者。”她一边剥,一边舍不得地舔舔手上的果子汁水,“我少时,父亲为我请了一个女先生,那位女先生很有学问,教我看书识字不能拘泥于四书五经。她说女子作学问,可以不为功名利禄,但也不可全为三从四德,要多多涉及杂学百家。女子作学问,不要为了别人做,不要为了父亲、丈夫作。要为了,哪怕身在井底,心也要在银汉。”说着兜了兜裙子上剥出来的种子,道,“所以她先叫我看。”
大薛氏凝神:“我读过,也不过是粗略读过,大抵讲的一个人四处行走的事情。”说着也是陷入回忆,“我少时读书,精读、与。家中有一处藏书阁,女子本不得进的。我有时趁着父亲在外,常去偷看,最喜欢看的,是。”
“什么?”枕春颇是吃惊,“我见你贤淑模样,你竟然看这等怪力乱神。”
大薛氏不与枕春缠,只说:“后来被父亲发现,赐下一顿家法,还抄了一百遍供奉在祖宗祠堂之前。”
“那你恨你父亲吗?”
大薛氏垂眸:“不恨,我很想他。”她将草莓抹了抹干净,“家人都想我做皇后,我不争气,辜负了他们。”她看枕春,“薛家几朝功高盖主,陛下多疑,眼下我们家再难鼎盛起来。倘若你能出去,替我向陛下求个恩典。”
“你想回去继续与她们斗?”枕春问。
“不。求陛下念在我多年的举案齐眉,放我回薛家。”大薛氏有些伤感,“也不为这世家名门的朱门雕栏荣耀尊贵,只为能见着父亲、母亲,我日日抄那,也是好的。祖母自小便说我的字儿好,像她少女时的样子,最喜欢我为她抄经。她头发该白尽了罢,脸上都是深深沟壑般的皱纹,我多想……再见一面呀。”
枕春看着大薛氏。她不年轻了,她的父母应也老了。她的祖母……该是时日无多的耄耋老人。枕春忽想安慰她,却听见外头响起了激烈的鞭炮之声。
两人抬头朝高墙外的天空看去,只看见远处天空惊飞的乌鸦。旋即远远地,传来礼炮、锣鼓、唱礼的声响。
枕春转头朝屋子里问:“玉兰,今日是初几了?”
玉兰在屋里回道:“是五月初五了。”
枕春与大薛氏对看一眼,埋头沉默地吃起那草莓来。
草莓种得不服水土,酸涩难忍,满口难耐的艰难。枕春难以把持,眼眶发红。她抬头一看,只迎上了大薛氏泪眼婆娑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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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丽嫔
柳安然迁进了先皇后住过的凰元宫。
先皇后莫氏只在这儿住过几个月便死了。每一个精美装饰、珍珠宝树、漆金高粱,都已经找不见她的影子。这座与乾曦宫遥遥相对的,只配皇后居住的宫殿,好似一直就在等着柳安然这个主人。
好似……她是它的第一个主人一样。
凰元宫的每一处都透露出六宫最尊贵的女人才能有的身份体面。地衣要金色抑或红色,帷幔要用厚重的正红绣着鸾凤和鸣在紫色的云朵中翻腾。所有的瓶子里都插满了颜色艳丽的牡丹,碗莲里头的红鱼尾尾儿都是精神奕奕,阳光一照便氤氲出光彩。
入目都是层层叠叠的红浪与冲天的喜气,一样样的首饰、衣裳如鱼贯一般往殿里抬。
人人都唤她。
皇后娘娘。
柳安然心潮澎湃好似潮汐的大海,幸福激动得宛如要晕过去。
这样的欢喜也仅仅持续了五日,便被高山一般的皇后事务遮掩。六宫的事宜、份例,还有嫔御们的琐事。还要接见外头前来请安的诰命、命妇,操心宗亲女眷的婚事。
一桩一桩一件件,都没有想象的容易。
但慕北易在册封之后连着三日的恩幸,让柳安然很是甘之如饴。她每每抱着四皇子的时候,也那么期盼这自己能有一个孩子。
多么让人期待的事情。可惜三日之后,慕北易便没进后宫了。
他到底是一个爱朝政胜过燕嬉的男人。柳安然如此想,在这日诸妃请安的时候,听到一些不同的消息。
柳安然到时,诸妃已经到了。她牵动百鸟朝凰万花穿蝶的深金色广袖长裙,在皇后的宝座上坐定,众人起身便向她朝拜唱礼,声音在殿内久久回荡。
“闻说,陛下这几次在御书房的暖阁里头,宣看了一个做糕点的小丫头。”玉贵仪拿着桌上的茶水,半饷不饮。她眸子转动,好整以暇地看向柳安然,“不知皇后娘娘,可听了这等趣闻?”
柳安然却不去看玉贵仪,只颁赐了糕点花样给在座的人,澹然说道:“陛下是九五之尊,但凡要宣看谁、问话谁,或是平日里见谁不见谁,都容不得咱们置喙。”
玉贵仪表情凉了凉:“嫔妾也不过是,好奇问问罢了。闻说那御书房女眷不易进去,便是皇后娘娘您……也轻易去不得的。”
扶风郡主瞥看月牙,嘟囔道:“也不只是谁人那里兴起的坏习惯糟规矩,一会儿洗脚婢的一会儿茶水奴。”
“也并非是茶水奴。”雅妃温柔笑着,“似乎是个做糕点的丫头,制了一样别致些的点心,让陛下吃得喜欢,便宣看罢了。”
“雅妃娘娘何以知道?”安画棠问。
“缘是本宫的父亲在朝外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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