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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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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谭老国师而来的几位弟子不禁面面相觑,原以为这会是一场耗时许久的攻防战,谁知道这么快就结束了,他们自旁人脸上看到了未及收敛的笑意,下意识便想伸手摸一摸自己的脸。
没想到啊。连谭四先生都面露微笑了呢。
过了好一阵,众人平复下心情,方听谭老国师开口:“这一场毫无疑问是顾文笙赢了。白建元,你出去调节一下心情,我会叫他们把你的下一场尽量往后排。”
白建元站起身,恭恭敬敬垂首道:“是。”只听这话。他就知道谭老国师完全了解他此时的感受。
白建元退了出去。文笙随着站起来,准备让出地方给下一场的乐师。
谭老国师却轻轻挥了下手。
随他进来的几个弟子会意,相互使了个眼色,深施一礼,鱼贯退了出去,并且将后面两个准备上场的学生也叫走了。
谭老国师望着文笙,目光十分温和:“你想去白州?”
“是,国师。学生非常想得到这次去军中的机会。”哪怕钟天政那样劝她,文笙也从来没有动摇过。
谭老国师白眉低垂。眼中却似有锋芒一闪:“是因为程国公在白州?”
文笙对此很坦然:“各占一半吧,学生想学师父到战场上去杀敌立功,叫百姓尽早脱离苦难,同时程国公在军中,学生正好可以助他一臂之力,这是两全其美的事。”
谭老国师点了点头:“你的琴声非常特别,原本我是想多给你安排一些实力相当的对手,让你们在切磋中取长补短,但刚才这一战,让我很是意外。”
他顿了顿,望向旁边包括谭四在内的三位主考官,果然那三人此时回过神来,目光中都露出了惊诧之色。
“自成一家,同妙音八法全然不同,不在乎指法甚至旋律。”谭老国师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一叹,“我准备让你直接进到此次大比的前五十名,过几天参加排名战,你那里没有什么问题吧?”
此言一出,不但是文笙,就连三位主考都瞪大了眼睛。
这是……被保送了?
文笙自然喜出望外,有谭老国师特准,她不必再参加接下来的淘汰比试,也意味着过些时候,她便可以正大光明地随队去白州了。
虽然一场一场打下去,文笙对自己也有信心,但哪赶得上这样痛快?
三位主考想的却是,太好了,顾文笙不参赛,他们也就跟着解脱了,等排名战的时候叫其他的主考官们头疼去吧。
文笙目光璀璨,唇边露出一丝动人的浅笑:“学生没有问题。多谢国师成全。”
谭老国师笑了笑,望着这个他曾经一度以为会成为自己孙媳妇的少女,语重心长道:“去吧,好好准备,另外,若是有阁里的乐师私下里找你切磋,我希望你不要拒绝。”
文笙恭恭敬敬施了一礼,脆声应道:“是!”
她抱起“太平”待要退出,脚步迈了出去,心中却是突然一动,停下来商量谭老国师和三位主考:“这件事,呃,就是国师直接让学生进到前五十名的事,能不能先保密?”
三位主考面面相觑,谭老国师哈哈一笑:“不想被人议论打扰?好。你们三个不要说出去,等排位战之前再公布不迟。”
文笙复又行了个礼,心满意足地退了出去。
她有些坏心眼地想,钟天政不是很有把握地说要阻止她进入前五十名么,如今谭老国师亲口发了话,看他还有什么办法?
话说回来,钟天政不知道她在《希声谱》上取得了重大的突破,还当她必定不敢当着这么多师长的面显露实力,说不定这会儿满心以为她已经被淘汰了。
文笙高高兴兴回了乐君堂,将好消息告诉了卞晴川,又特意叮嘱他不要露出口风来,专等钟天政上门。
果然,太阳还没下山呢,钟天政便来了。
他明显是刚比试完,打听到了文笙战胜了梅纵和白建元,两轮全过,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找来了。
文笙正哼着小曲在准备她和师父的晚饭,平时她忙,饭菜都是由侍者做,师徒两个将就将就。难得她今天有暇又有心情。
钟天政彬彬有礼在外头应付完了卞晴川,进屋之后就虎着脸,对灶下烧火的侍者道:“你先出去,我有话单独和顾姑娘说。”
那侍者赶紧站起来,退了出去。
文笙忙里抽空扫了他一眼:“没吃吧?要不要在这里用点儿?”
“气都气饱了。”
咦?文笙似笑非笑道:“怎么,被淘汰出局了?”
钟天政站在那里深深吸气。
“你用《希声谱》!”
“对呀。”
“你能用《希声谱》为什么不跟我说?”继续吸气。
文笙笑了笑:“你知道,我不是一个喜欢炫耀的人。”
“顾文笙!”吸气也不管用了,钟天政是真被她这玩笑一样的口吻气到了。
文笙一手端着盘子,所以她只是象征性地举了举另一只手,以图息事宁人:“阿政,好了,消消气,我说过,白州我必须要去,不管你同不同意。”
钟天政冷冷地接口:“是不是还要同我争队长?”
“队长?”这个文笙还真没想过。她转身尝了尝菜的咸淡,而后装盘,道:“能去白州就行,我不喜欢有人管着我,同样的,我也不喜欢管着旁人。”
屋子里一时变得很安静,只有锅碗瓢盆时不时发出声响。
过了片刻,钟天政长长叹了口气:“好吧。那就一言为定。”
文笙望他一眼:“留下来吃饭吧。”
这一次钟天政没有拒绝。
并且他还很快恢复了过来,浑若无事地在饭桌上同师徒两个说说笑笑。
吃过饭,钟天政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他悄悄地同文笙商量:“呆会儿等你师父睡了,咱们出去转转好不好?”
两人好久没有一起出去了,文笙亦悄声道:“去哪儿?”
钟天政神神秘秘地道:“还记得那次我带你去看胡良弼他们么,配合之法,十乐合鸣,他们练成了。我带你瞧瞧去。”
文笙面露为难:“定要今天晚上去么,不如等大比结束……”
“去吧,来回一个时辰,看半个时辰,统共一个半时辰,赶不及回玄音阁,我便送你回马场。”
文笙凝目望着他:“那好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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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打个赌如何?
钟天政的那处秘密所在还在原来的地方,房舍依旧十分得简陋,将近两年的时间,唯一的变化大约只是地盘扩张了不少。
文笙一靠近,就觉着这片林子里简直像是藏了个小小的村落,周围岗哨密布,戒备森严,想是此处虽然偏僻,平时为了掩盖它的存在,钟天政和他的手下也花了不少工夫。
呼喝应答声不停,钟天政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进去。
马车里,钟天政和文笙对面而坐,车外的灯光隔着帘子隐隐透进来。
“胡良弼的配合之法有多厉害?”
“可惜大比取消了团战,否则可以让你看看。”
“这么有把握?”文笙反应很快,稍一沉吟即道:“看来掌握了诀窍之后生手要想学会并不是很难。”
钟天政笑了一声,将小几上的一碟点心拿过来,放到两人之间。
“团战咱们都参加过,不管怎么排兵布阵,就算能做到八打一,也不过是这样。”他以修长的手指捻起一块七巧酥放到中间,在它的四周摆上了八块如意糕,示意文笙来看。
“但是你看,胡良弼开创了一个先河,十道乐声可以在某个点上形成合力,十道攻击是叠加的。”说话间他将八块如意糕一一拿起来,压在七巧酥上。
也就是钟天政精通武艺,手上有一股巧劲儿,在颠簸飞驰的马车上,还能像玩杂耍一样。把几块点心高高摞成了一摞。
最底下的七巧酥很是松脆,只压到第七块,就碎成了一堆点心渣子。
文笙很是惊讶:“某个点?”
能叫文笙意外一下。看得出钟天政非常快慰,车里光线昏暗看不清他表情,但声音里的得意劲却无法掩盖:“是啊,某一个旋律、音高,虽然我们现在还没能找到其中的规律,但经过千万次的试验,终于硬是把它碰出来了。”
难怪钟天政这么急着向她炫耀。文笙一下子就意识到了这个发现的重大意义。
从来人们只说“好虎架不住一群狼”,却不说好虎架不住一群兔子,为什么。因为兔子太弱了,对老虎而言毫无威胁。
在乐师的世界里也是这样。
乐师随实力提高,身体具有相应的抗性,原本若是有一群妙音八法一二重的乐师同时对文笙发起攻击。文笙是不怕的。但现在,她却不敢再夸这样的海口。
若是真的,只要人够多,连谭老国师都不再无敌,何况是她。
文笙久久未能说出话来,直到马车进到林子,听到远处隐隐有乐声传来,才回过神道:“胡良弼终于心愿得偿。现在又在忙些什么?”
“十道乐声远远不是终点,他在想办法让更多的乐师加入进来。”
乐声越来越清晰。距离文笙上次过来,时间一晃过去了二十个月,最明显的区别是,在某些瞬间,依她的耳力竟然无法判断发声的乐器都有哪些。
钟天政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带着蛊惑的意味:“怎么样,要不要去试试?我手下这帮乐师实力不高,十个加起来,也不一定是你的对手。”
文笙微微侧头,在幽暗的车内看到他的眼睛闪亮如星。
她心中也涌起了一阵冲动,将“太平”拿在手中:“好,那就试试。”
钟天政低声而笑:“也就是你了,旁人想见识,我也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要不然,你我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钟天政沉默了一瞬,方才道:“若是他们赢了,你就答应我,此次大比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不许生气。”
文笙眨了眨眼睛,似是在想这赌约对自己是否有利,而后她笑道:“那好吧,同样的,你也不许生我的气。”
钟天政笑了,探身撩起车帘,车旁的灯火一下子映亮了他俊美无俦的脸,因为这个笑容,他整个人看上去好亲近了不少,闻声赶来迎接的几位手下俱是一愣,赶紧低下头去。
他笑道:“那咱们便一言为定。”
文笙怀抱古琴下了马车,站定了打量四周。
不但是地方大了,房子多了,连人都有了很多新面孔。
粗粗估计,只这一处的守卫们就差不多有数百甚至上千人。
钟天政毫不介意在她面前暴露实力,抬手示意,两人循着那乐声进到迎面的大厅。
大厅里灯火通明,胡良弼手里拿了根细长的木棍,居中而坐,二十来位乐师各执乐器分散在四周。
这些乐师突见钟天政带人进来,赶紧中断了吹弹,起身相迎,面上带着恭敬。
看得出钟天政对乐师要比对外边的那些守卫随从优容得多,他冲众人点了点头,把胡良弼叫过来,吩咐了几句。
说好要比试,胡良弼点了十位乐师,叫他们出列准备,又给文笙在中间让出张空案桌来,文笙把琴放上。
都准备好了,胡良弼看向钟天政,见对方微微颔首,将木棍向着坐在首位的乐师一点,那乐师手中鼓槌“咚”地落了下去。
文笙没有出手,钟天政说得不错,由这一声鼓响她便轻易判断出来,对方只有妙音八法三重的实力。
胡良弼木棍连挥,左右两道琴笛声加入进来,似乎只是突然之间,之前的鼓点消失不见,同样的,也听不到琴弦铮鸣和笛子的气音,三声合一,实力暴增,几乎达到了妙音八法五重的程度。
可这时候,胡良弼等人也是吃了一惊。
因为文笙手虽然放在琴弦上,却直到现在还没有动作。
胡良弼偷偷瞥了眼钟天政,见他脸上带着笑意,注意力全在文笙身上,当即将木棍再度一挥,琴钟瑟箫一齐加了进来。
文笙单只动了动右手,食指、中指齐撮,中指勾剔,“嗡嗡”几声空弦散音,将对方这来势汹汹的音浪挡住。
看似轻松,钟天政却留意到文笙出指的一霎那,两道弯弯的黛眉轻轻一蹙。
七位乐师同时出手,单论攻击已相当于闻人英、孔长义那等级数的高手,钟天政亲身试过,知道自己抵挡不住,而文笙显然也感觉到了压力。(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七章 狐狸尾巴
文笙蹙眉不但是因为感觉到了压力,还有就是,她估计到自己可能要输。
前年的团战,别看她一场一场,以琴声挡住了很多妙音八法六重的师长,但不要忘了,那多亏有卞晴川的鼓声加持,单凭她自己,在当时还做不到那么轻松。
一年多以来,她几乎将所有的时间用在了学习上。
看的书多了,触类旁通,对《希声谱》的领悟犹如脱胎换骨,但抗性这个东西却像卞晴川说得那样,需要在激烈的对抗中慢慢寻求突破,文笙能有所提高,还是沾了《行船》的光。
《行船》变得更强了。
因为钟天政上来就发了话,不得伤到人,胡良弼有意控制着乐师的人数,眼见文笙若无其事,担心对方受伤的心态一下子就变成了不能被人小瞧,随即做了个手势,剩下三道乐声一齐加入。
文笙登时感觉到了沉重的压力。
就像独自面对着谭四先生。
堤坝虽然挡住了洪峰,滔滔洪流却无处宣泄,越积越多,越压越重,被冲开只在时间的早晚。文笙甚至没有办法不倾尽全力,她现在弹的一声声都是《行船》。
这半天足够钟天政由惊讶转为平静,看向文笙的目光情不自禁就带上了欣赏。
现在他无比地确定,若是文笙继续去参加个人战,她将是此次玄音阁大比中最坚固的盾,没有人能够突破她的防御。哪怕是自己也不行。
钟天政微微苦笑,还真是艺如其人啊。这死丫头从琴声到为人处事,都是油盐不进。枉他花了那么多心思。
胡良弼全力指挥,十位乐师鼓足了劲儿吹拉弹打,文笙落指越来越吃力,她有些弹不动了。
好像是特意想叫文笙吃吃苦头,钟天政眼看胜负渐渐倾斜,偏不作声。
文笙微微抿着唇,手下化繁为简。那道由琴声撑起的无形屏障猛地一个大晃,被声浪扑飞,贴近至文笙身前尺许处。即将破碎,可这时候,就像双方计算好了一样,这一波攻击恰好过去。它又趁隙飘回到原位。
由此开始。那屏障在文笙周遭忽近忽远,摇摆不定,如同风中烛火,好似再多吹一口气就会熄灭,到将胡良弼急出了一头汗。
文笙也出了一身汗,不到半刻钟的时间,她就觉着这比在星辉堂同梅纵、白建元等人对战上一整天还要辛苦。
钟天政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文笙,她的鬓边已被汗水洇湿了。连睫毛也变得湿漉漉的,灯火照上去。晶晶亮像泛着光一样,鼻梁挺直,鼻翼上渗出细小的汗滴来,再往下是光洁如玉的肌肤,粉润柔软的唇……
钟天政慌忙避开了眼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都这样了,死撑着不认输有意思么?”
就听着文笙笑了一声,而后右手一记滚拂,七根琴弦先自内而外,而后自外而内逐一被弹响,响成一片的琴声中,文笙道:“好吧,这局是我输了。”
十位乐师都是大大松了口气,赶紧停下来。
文笙这才有暇取出块帕子,大大方方擦了汗,笑着赞道:“很厉害。当日邺州寒兰会初见胡老先生的情形还在眼前,谁会想到这么天马行空的设想,还真叫胡老先生做成了。钟兄真会识人用人。”
当着钟天政这么多手下,文笙没有叫他“阿政”,选了个虽然疏远,但不会叫他失面子的称呼。
谁知钟天政好似不怎么领情,别别扭扭嗤笑了一声:“拍马屁也没用,记着咱们的赌约。”
文笙有些无语,站起身来,打算回玄音阁。
这一起来,突然就觉着一阵晕眩,文笙心知是刚才斗得太狠,有些脱力,当下站立不动,等着这一阵不适过去了,才抬头笑道:“放心吧,我会记得,天色不早,该回去了。”
钟天政望着她,没有作声,等两人一起自屋里出来才道:“我看你出了一身的汗,夜里风凉容易生病,不如就在我这里洗漱了休息一阵再走。”
里衣都湿透了,穿着确实有些不舒服。
文笙犹豫了一下,问他:“方便么?”
钟天政笑道:“有什么不方便的,你要说丫鬟,我这里还真没有,做饭洒扫的婆子总有几个,服侍顾大小姐沐浴更个衣总没问题吧。”
他都这么说了,文笙自然是从善若流。
钟天政吩咐下去,很快就来了两个低眉顺眼的妇人,恭敬地小声请文笙去更衣。
文笙看这两人年纪都在三四十岁,衣着干净朴素,举止恭顺有度,很像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仆妇。
不过因为她们是钟天政的人,文笙没有多问,跟着两人来到了一处待客的院子。
进了这个小跨院,文笙就觉着有异,待进了屋,更是看出来这里和别处不同,是精心布置过的。
屋里干净整齐,墙上挂着字画,桌案上摆着笔墨纸砚,摆设不多,处处透着雅致。屏风后头是床榻,看布置和那满床的粉色,明显是给女眷住的地方。
两个妇人里外一通忙活,不一会儿,搬来了浴桶,兑好了温水。
二人还要服侍文笙沐浴,文笙和她们不熟悉,再加上这几年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便叫她俩先出去。
两个妇人对望了一眼,年长的那个笑了,恭谨地道:“姑娘,我先帮您把干净衣裳找出来吧,您看看行不行?”而后她进了屏风后头,开柜子找衣裳。
衣裳一找出来,文笙就知道必定是合适的。根本就和当日林家人帮她置办的几件款式大小都差不多。
文笙站在柜子前面有些愣怔。
女子住的地方,这到也罢了,柜子里的衣裳却是她的尺码,再说和她全然无关,岂不是有些自欺欺人。
等文笙回过神来,两个妇人已经退了出去,还随手带上了房门。
可文笙目光一扫,却发现之前被她随手放在桌子上的“太平”已不见了踪影。
文笙心中一动,快步到了门口,伸手一拉,果不其然,房门从外边锁上了。
文笙简直要气笑了,好哇,钟天政,她便知道这小子非要她今晚出来,没安好心。每回她觉着要被对方打动的时候,他那狐狸尾巴就不能多藏一会儿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七十八章 大败仗(二合一)
这一次,文笙是真的有些不高兴了。
虽然文笙白天在谭老国师保送她的时候,特意恳求他和三位主考先不公开这个消息,便是想看看钟天政会不会耍花样,但事情真的如她所料发生了,她又难抑心中的失望。
这种失望中还带着丝丝惆怅。
其实钟天政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从早便心中有数。
虽然知道,相处得久了,她却还是忍不住希望他和自己想的不一样,就连文笙自己,也说不清这到底是为什么。
出了这等事,文笙哪还有心情沐浴更衣,拍了拍门,沉声道:“叫钟天政来见我。”
屋外脚步声响,有人接声:“你乖乖呆在这里,过两天我就把你放出来。别忘了刚才的那个赌约。”正是钟天政。
——此次大比不管结果如何,你都不许生气。
做出这种事来的钟天政,还在乎她生不生气?文笙觉着有些可笑,忍着不快道:“过两天是几天?”
钟天政迟疑了一下:“两天吧,淘汰战结束的时候。等去白州的人选一定下来,我便立刻放你出去。”
文笙有些累了,拖了把椅子到门口,坐下来同他慢慢说:“阿政,你这是何必,我想去白州,只要和师父说一声,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又不是必须有了这次机会才能成行。”
“那不一样。”钟天政不为所动。
文笙也知道,这一次是建昭帝亲允的。属官方的行动。
虽然谭老国师强调说乐师去了军中之后同将领们没有什么不同,但鲁大通、符良吉等人必定会异常重视,逢大战调兵遣将的时候。只怕要第一个考虑乐师,把他们用在刀刃上。
“阿政,你知道么,我很难过。”
屋外一阵静寂,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钟天政道:“你太累了,好好睡上一觉。等明天休息过来,心情会好一点。”
文笙叹了口气:“我若是不参加接下来的考试,阁里会查我的。说不定会处分我,甚至像当初对杨兰逸那样将我除名。”
“这个你大可放心,我师父师兄,不。他们家上上下下都很看重你。你师父当初在玄音阁醉生梦死那么多年都没事,哪舍得因为这么件小事便将你开革。”这番话,几乎是从钟天政的牙缝里钻出来,透着酸意。
文笙没有作声。
停了停,钟天政又道:“你若是实在不放心,我可以帮你请个病假。”
“呵呵,病假。阿政,何必自欺欺人。”文笙还想着最后试着劝劝他。“我师父知道咱们两个晚上出来,你别看他不说。只是装糊涂罢了,明天不见我,他必定找你问话,不信咱们可以试试。”
“卞前辈啊,好吧,我知道了。”钟天政淡淡接声。
他没有再与文笙说什么,隔了一阵,不知对谁吩咐:“好好伺候顾姑娘,不要让她出来,什么乐器也不许给她,除此之外,她有什么要求,你们都尽量满足。”
屋外陷入安静,虽然隔着门看不到,文笙却知道,钟天政走了。
如果他守信,会在两天之后放自己自由。
这个时候再想别的也没什么用处,文笙宽了衣裳准备沐浴休息,这半天水早就凉了,文笙想起钟天政适才的话,觉着没有必要委屈自己,当即叫外边的人给她送热水进来。
不大会儿工夫,门开了,依旧是那两个妇人低眉顺眼地进来添热水。
门外果然不见了钟天政的踪影,十余根火把照得院子里亮如白昼,两列侍从守着,一个个虎视眈眈,不要说文笙这么个大活人,就是一只飞蛾打这么多人眼皮底下也休想逃脱。
文笙关门洗了澡,叫人进来收拾了,熄灯休息。
她原以为自己叫钟天政这么一气,怕是很难入眠,但大约是夜里的那场赌斗消耗了她大量的精力,叫她颇觉心力交瘁,脑袋沾上枕头不久,她就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等文笙睁开眼睛,外边已经是天光大亮。
这个时辰,不用说,钟天政肯定是已经动身去玄音阁了。
文笙穿戴好,叫人打水洗漱,再将早饭送进来。
看不出这荒山野岭的,为她准备的点心粥菜还相当精致。
虽然被关在这里,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同那些藏在深闺的大家小姐们日子过得也差不多。
文笙不由地叹了口气。
虽然钟天政说两天之后放人,但谁知道他到时会不会改主意,又或是再出什么意外,文笙向来不喜欢将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若是以为这样就能困住她,那可就大错而特错了。
昨天两轮比试下来,被淘汰的乐师达到了二百多,接下来参加的人少了,进程大大加快。
钟天政今天白天有三轮比赛要打,中间实在抽不出空跑那么远的道回来看看文笙,只好命手下人代劳。
侍从午时回去,未时回来,快马赶了个来回,悄悄向钟天政回禀:“公子,顾姑娘一直呆在屋子里,早饭、午饭都按时吃了,什么额外的要求也没有提。”
这么乖?钟天政皱了下眉,真叫人不敢相信。
“一上午她都做了什么?”特意给她准备了笔墨纸砚,写字了没有?画画了没有?也不知写的什么画的什么。
“顾姑娘关着门,不过她好像心情不错,一直在唱歌。”
那侍从听说之后深觉不可思议,还特意竖着耳朵去听了听,别说,这位姑娘不愧是乐师,随便唱两句就叫人失神,真好听啊。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跟钟天政讲,自家公子明显对这位顾姑娘不一般。万一叫公子误会他对顾姑娘有觊觎之心,那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唱歌?她还挺有心情。”钟天政没当一回事。
不过听手下人说文笙这般配合,全不似要翻脸的样子。他到也跟着松了口气。
中午的时候,卞晴川果然派侍者来送信,叫他去一趟乐君堂。
当着卞晴川的面,他虽然解释说文笙有急事,需得过两天才回来,但在这大比的节骨眼上,文笙提前连招呼不打就突然失踪不见。还是引得卞晴川以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好容易等到第三轮结束,钟天政不出意外战胜了对手,他匆匆离开玄音阁。坐车赶了回去,想看看文笙,听她当面说说今天被迫弃赛是个什么感觉。
不过关文笙的小院里很安静,看守她的人说顾姑娘早早就洗漱休息了。
钟天政不由地想。这么早睡。摆明了是不想见自己。
还是生气了吧,毕竟她现在已经失去了争夺前五十名的机会。
考虑到对方心情不好在装睡,钟天政也就不去触霉头,在院子里站了站,转身离去。
文笙在跟他赌气么?自然不是,她是累了,提不起精神应付钟天政,所以索性避而不见。
早在前年年末。文笙便对琴歌起了兴趣。
其实单说琴歌,还不够准确。应该说是人声。她兴趣的起源虽是那本《古平琴歌考》,灵感却来自于和“藏头猱”陈老的一番对答。
文笙始终认为人声与琴箫等诸般乐器发出的声音从本质上讲没有什么不同。
若说妙音八法那高超的技巧人声无法达成,只能借助乐器来实现的话,《希声谱》却完全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
她曾亲耳听到过妩大家献艺,她的歌声里就蕴含了一种未知的力量,堪比催情猛药。
文笙深信这同乐师通过乐器激发出的力量其实隐隐关联,一脉相通。
那妩大家的歌没有歌词,声音婉转明丽,初听仿佛洞箫之声,也许就是因此,才叫她另辟蹊径,自成一家。
学问,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这一年多以来,文笙闲暇时常常随口哼唱,想要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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