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青瑶夫人-第30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狐狸笑道:“老七现在是堂堂的将军,统领几万人马,为保住他的威严,这话可只能咱们自己家里人笑上一笑。”

我卟地一笑,道:“那你呢?”

“我什么?”他一愣。

我学着他当年的样子,左手撑住廊下的木柱子,右手做出摇折扇的样子,看着他,粗了声音,悠悠然道:“前段时间人骨汤喝多了,太腻,想吃点清淡的,嫂嫂炒两个小菜便是。”

狐狸呆了那么一下,转而仰头大笑。笑罢,他低头看着我,含笑道:“你那时怕不怕?”

我侧头想了想,摇头道:“不怕。”

“为什么?”

“活着再疼,也疼不过死。我当时死都不怕了,怎么还会怕一个喝人骨汤的大活人?我当时就想,要是他真的要拿我的骨头来熬汤,就让他熬好了,反正死了之后,我也没有感觉,不会觉得痛。”

狐狸笑着摇头,“你那时,倒真让我大感惊讶,看着那么娇娇弱弱的,居然也在山贼窝里熬了下来。我几次都以为你要倒下了,结果……”

他停顿片刻,忽然间张开双臂,将我揽在怀中。我刚想挣扎,他在我头顶低沉地唤了声,“青瑶。”

青瑶。

这声低沉的呼唤,似乎包含了太多的情绪,我心中一动,没有再挣扎。

他却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静静地抱着我。许久许久,他才低声道:“青瑶,等早早病好了,我会亲自去珐琅城接你们回来。我答应过你,要送你回洪安老家,我不能言而无信,你别让我做失信之人。”

我无言以对,他用固执的语气一字一句道:“你—答—应—我。”

我的目光越过他的肩头,看着满天濛濛的雪花,良久,低低道:“好。”

他似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松了手,神情温存地看着我,再慢慢低下头,微凉的唇在我额头上轻柔地印下。我本能地垂下眼帘,再抬起眼时,他已大步转身,消失在院门后。

园中皆被皑皑积雪覆盖,唯有他的一行脚印,踏碎积雪,延伸向前。

十一月十八,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这一日,洛王军首辅大将军杜凤正式向益王的三女儿蔺子湘下聘。熹州百姓一片欢腾,谁都清楚,洛益两方联姻,对饱受战乱之苦的天下苍生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一日,青瑶夫人亲自将首辅大将军杜凤的生辰八字及聘礼送至益王长子蔺子楚手中后,便带着“病重”的洛王,前往南方的珐琅城休养。

这一日雪却停了。

云开雪霁,阳光灿烂,风却更加寒冷。

此番洛王“南下休养”,由黎朔率一千离火营、楚泰率一千艮土营精兵护送,狐狸另拨了一千名他最精锐的卫士相随,尚未婚配的青瑶军也一同前行。

马车辘辘向前,出了熹州城,一路向南。云绣坐立不安地绞着双手,邓婆婆也有点紧张,坐在一边不言不语。马车中只有早早无忧无虑,他将小手放在熏笼上,抬头问我,“娘,我们去哪?”

“去看五叔。”

他想了想,道:“六叔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去?”

出城时,狐狸没有来送我们,我正迟疑如何回答,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云绣“咦”了声,略带惊慌地看着我,“怎么不走了?不会是……”

我抬起右手,止住她的话语。寒风呼啸而过,夹杂着一缕笛音,起始如空山莺啼、啁啾相应,转而潇然一拔、暴落如雨,再然后清越悠然、绵绵不绝。

正是狐狸改过后的那曲《春莺儿》,只是今日这笛音自始至终夹杂了几分悱恻婉转之情,一曲三叠,仿若在诉说着什么。

几年的时光,也在这笛音中徐徐闪过,我心绪翻滚,跳下马车。

东面的小山丘上,苍松覆着积雪,如同银色的伞盖。树下,清俊颀长的身影正抚笛而奏,一株寒梅在他身侧吐蕊怒放。

我跳下马车的一瞬,笛音略有停滞,等我抬头望向他,笛音又续,欢快了数分。

我眼中微微湿润,回头将早早抱下来,早早在雪地中跳跃,拼命向狐狸挥手,大声叫道:“六叔!”

狐狸放下竹笛,走出数步,又停住。良久,他轻轻地挥了挥手中的竹笛,我仿佛能看到他沉静的目光,还有唇角湮漫开来的温柔笑意。

我也轻轻地向他挥了挥手。

登上马车时,我回头再望,他仍站在松树下。此时正是辰时末,久违的太阳升至他身后的碧空之中,灿烂的阳光照得我满眼生花,他在阳光中的端然身影,仿若能令万众折腰、山河共颂。

我不由抱起早早,向着他,微微躬身,拜了一拜。

寒风呼卷,卷着马车继续向前。

直至走出很远,仿若仍有笛音缠绕在我心头,如水般散开,沁入我一生的回忆之中。

为了给蔺子湘的人充足的时间,借口早早身体不适,我们走得很慢。二十天后,才到达清阳县。燕红悄悄来禀,已见到了蔺子湘的人留下的暗号,一切都已准备妥当。

于是,我传令下去,在清阳县歇息一晚,明天再继续赶路。

清阳县有一处行宫,哀帝数下江南,曾在此住过一晚。如今虽已荒废许久,但仍可以看出当年的富丽辉煌。

早早在车上闷了这么多天,下了马车便撒脚丫子跑。狐狸派来护送的统领名叫侯暎Φ溃骸罢獗吲托幌卵煌跻硖寰秃枚嗔恕!

我一笑,道:“确是如此,我也放心多了。赶了这么多天的路,弟兄们也都辛苦了,今晚好好歇息,补充些粮草。”

侯曈α耍匀グ才胖邓奘匚馈@杷返热酥朗墙裢硇惺拢甲白魅粑奁涫碌难印N迨辶粼诘钡氐墓倮羲土嗣谰萍央裙矗顣却不肯和楚泰他们同时食用,宁愿啃着干粮饼子。

楚泰喊上在鸡公寨的老兄弟,胡吃海喝的,不时狠狠地吼上几嗓子,酒足饭饱后,便都横七竖八地倒在文安院。

侯暶私鲂泄磐攀刈 ⒀厦苁鼗ぁK床恢酉嬖缗闪巳肆垢侠辞搴酉兀檬斓氖奔洌谡庑泄赂贤诹耸醯氐馈

我留了一封信给侯暋H盟诜⑾治颐鞘ё俸螅匀蛔白魅粑奁涫碌难樱绦に吐逋鹾颓嘌蛉巳ツ戏叫菅话抵匈鞅ê瓯闶恰:顣乃狐狸的得力手下,大战当前,他自然知道宜稳不宜乱,定会依我说的去做。到时五叔再上个奏折,道洛王病重不治,在珐琅城不幸夭折,青瑶夫人思子成疾,加上水土不服,也随之而去,临终前遗命首辅大将军杜凤接掌王位。

“遗命”与王印,自有人暗中送去珐琅城。

离火营、艮土营及青瑶军的副统领,也早由黎朔、楚泰和燕红暗中叮嘱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他们需得听侯暤闹富有惺拢鹿鼐禄埽坏糜形ァ5搅朔├懦呛螅迨遄曰岫运峭咨瓢仓谩

今夜要借助地道脱身的,便是我、早早、云绣、邓婆婆与一众老兄弟,二百余人。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夜深人静时,我们悄悄由地道潜出行宫,在黑夜中急行数里路,赶到清阳河渡口,刘明早已率着他的一百多名手下在那里等候。十多位已成亲的弟兄的女眷,也早秘密到达了此处。

一同等候的,还有蔺子湘的手下。其中一人身形魁梧,方面宽额,过来向我行礼,“小的贺荃,拜见夫人。”

“贺统领,此番真是辛苦你了。”我微微欠身。

“夫人太客气。”

我微笑道:“若非贺统领相助,我们也不能顺利脱身。还请贺统领回复贵上,她的恩情,我沈青瑶铭记在心,我答应她的事情,绝不反悔。”

贺荃恭谨地躬着腰,听罢,道:“多谢夫人。我家小姐也有句话,让我转达给夫人。”

“请说。”

“小姐说,夫人高风亮节,乃当世第一女中豪杰,她不能与夫人结为姐妹,只恨缘浅福薄。她定会谨记夫人的嘱托,完成夫人未竟之心愿,还天下女子一片朗朗晴空。”

抉择(六)

冷月高悬,船只起锚,扬帆而行。

清阳河蜿蜒向东,河的尽头,便是阔淼无边、任鱼跃鸢飞的浩浩东海。

当渡口越来越远,楚泰喜极而泣,跪在甲板之上,向着头顶的明月,深深磕头。老兄弟们一阵欢呼,拥上去,将他高高地抛起。

哄闹一番,他们又齐齐过来向我行礼,楚泰更是哽咽难言。

怕侯曂贫铣鑫颐亲叩氖撬罚纱防矗妨饺眨蛔叩眉欤钡焦酥烊赶浚谌巳范ㄍ牙肓讼站常欧潘上吕础D戏教炱吓┑热苏赵诩装迳仙固簦染瞥瑁挡怀龅你馇崴伞

早早从没这样坐过船,感觉十分新鲜,兴奋地上窜下跳,等楚泰喂他喝了两口酒,一大一小,便都醉倒在甲板上。

可我,却越来越沉默。

我每日长久地站在甲板上,注视着河风中飘扬的风帆,全身一阵阵地颤抖。

云绣似是知道我在想什么,这日黄昏,她与刘明一起过来,刘明低声道:“夫人,您且放宽心,送信的人走了这么些天。公子此刻应当已经知道您和早早脱离了险境,他可以放手一搏,再无牵挂。”

再无牵挂。

我的眼泪险些掉落,望着正缓缓下坠的金乌,喃喃道:“已经打起来了吧?”

云绣抹去眼泪,劝道:“夫人,您别太忧思了,您看您这段日子,瘦了这么多。”

叹息声响起,黎朔负手走近,他锐利的目光里夹杂着复杂的情绪,道:“夫人,有个问题,我一直很想问您。”

“请说。”

自上船后,所有鸡公寨的弟兄都改口称我为“大嫂”,此刻听黎朔称我一声“夫人”,我心中一动,挥了挥手,刘明与云绣悄然退开。

“夫人,在您心中,是希望洛王军胜,还是永王军胜?”

周遭所有的声音仿佛在一刹那退去,我耳边嗡嗡作响,呆呆地望着黎朔。黎朔坦然地回望着我,轻声道:“夫人,我想听您的回答。”

我的唇颤抖了许久,才终于将积在心底多日的话说了出来,“我希望我们洛王军胜。但是,他、他绝不能死。”

黎朔没有问我“他”是谁,叹了声,招了招手,走过来的是一名叫李延的人。此人因为个子矮瘦,力气小,被人看不起,也升不上去,一直就是个普通的士卒。

黎朔道:“你将那些话,再向大嫂说一遍。”

“是。”

李延口齿倒十分伶俐,一番话说得相当顺畅。

“十个月前,我是随身侍候包副将的。有一天,就是上将军打完漫天王回到洛郡后的第二天,上将军命包副将带着我们护送青陵府的罗弘才将军及罗家小姐,就是永嘉军的江二夫人回青陵。当时罗弘才大病初愈,上将军送了好些名贵的补品,包副将又与罗弘才谈得极为投机,等到了青陵,他二人已结为了异姓兄弟。

“我当时还嘀咕,包副将私自与外将结拜,难道就不怕上将军责怪吗?后来有一次包副将喝醉了酒,吐露真言,我才知道,他是奉了上将军的命令,故意拉拢罗弘才的。上将军想将罗弘才作为一颗棋子,关键的时候,用他来分裂永嘉军。

“再后来,包副将带着我们,给罗弘才送过很多次东西,有银子,也有粮草,听说罗弘才及青陵军慢慢地恢复了元气,对上将军一直感恩在心。

“后来黎大哥来问我,我自然是愿意跟着大嫂走的,黎大哥便把我调到了离火营。上个月,我碰到当初一起送东西给罗弘才的弟兄,随口问了一句,那弟兄告诉我,就是那几天,他们刚刚将一批兵刃和粮草,秘密送到树达,来接兵器和粮草的,正是罗弘才的人。”

我太阳穴突突直跳,茫然地张着嘴,望向黎朔。

“夫人,方才他们喝酒打赌,赌洛王军几个月内可以取得胜利,李延说不用一个月便可结束战争,大伙笑他,他一急之下说了出来。我想来想去,觉得这件事情,有必要让您知道。”

我急急回头,叫道:“云绣!刘明!”

云绣扑过来,我紧攥住她的手,惶然问道:“云绣,你告诉我实话,我没有死、还成为了青瑶夫人的事情,罗婉到底知不知道?”

云绣望向刘明,刘明沉吟片刻,道:“夫人,说实话,我不知道罗婉知不知情。但上次夫人想报仇,将她引来,被杜凤搅得功亏一篑。罗婉回去后,您原来住过的小楼便莫名其妙地失火,烧为灰烬。只是她若真的知道了,为何一直没有发作,我们就不清楚了。”

我无力地退后两步,靠着桅杆,全身冰凉。

电光火石间,我忽然明白了狐狸的真实意图。

以江大公子的兵力,即使狐狸和蔺不屈联手,即使有罗弘才的配合,也绝非三天时间可以拿下的。

狐狸用我和早早的安危,换江文略在淮阴三天按兵不动,不是要江文略放弃驰援江大公子,而是让江文略以为危机尽在前线,而忽视东州,罗婉便可以从容地在东州动手,拿下江太公夫妇。

一直隐忍淡定的狐狸,为何那日在江文略面前锋芒毕露、直言挑衅?因为他有了必胜的把握,更因为他要激怒江文略,让江文略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前线,准备与他奋力一搏。

只要东州乱起,江太公夫妇成为人质,即使江大公子不投降,江文略却肯定会为了父母族人的性命而放弃一切。

甚至包括他的生命。

罗婉,那样性情的罗婉,在得知江文略心中自始至终只有我一人,在得知一切都是他的安排后,对他会是怎样切齿的仇恨?

爱而不得,必毁之。

她从来不懂“放手”二字。

我转头看着黎朔,颤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黎朔摸了摸鼻子,道:“夫人,以前我真的没有怀疑过什么。直到那次您带着我们赶去桑山救楚泰他们,路上遇到江公子。我觉得实在反常,即使双方是再坚定的盟友,也没有他主动随我们去送死的道理。后来,我又暗自想了想,江公子一共救过我们多少次,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然后回忆起当初就是在江家牌坊下将您抢回来的,我就慢慢地明白了。”

不知何时,燕红站在了旁边,她轻声插嘴,“夫人,我不知道鸡公寨的往事,但我知道一点,江公子看着您和早早的眼神,分明就是……”

我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文略。'网罗电子书:。WRbook。'

我闭上双眼,仰起头,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我暗暗下了决心,睁开眼,向黎朔和燕红深深地拜了下去。

燕红忙将我扶住,我凝望着她,轻声道:“燕红,我想求你一事。”

“夫人,我的命是您救的,您但有命令,燕红就是死也要办到。”

“我……”我心中绞痛,却不得不说下去,“我想把早早托付给你。”

燕红大惊,我又望向黎朔,“黎大哥,我愧对你们,枉做了这么久的大嫂,却一直欺瞒着你们。我想请你将弟兄们平安地带出海,若是、若是我没有来找你们,还请黎大哥帮我将早早抚养成人。”

我转头看着正在甲板上和楚泰等人嬉闹的早早,眼泪簌簌而落。

黎朔却冷笑一声,“夫人,您是看不起我黎朔,看不起各位弟兄吗?!”

他慨然道:“夫人,自打上了这艘船起,我们就不再是洛王军的人,我们只听夫人的命令行事!夫人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江公子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打黄二怪、打田公顺、打陈和尚,夫人,您算一算,江公子救过我们多少次?我们是不能和洛王军作对,但我们一定要救出江公子!”

我还未说话,他已跳上甲板最高的地方,大声喝道:“弟兄们!”

甲板上正酣歌高唱的人纷纷抬起头来,黎朔双手叉腰,朗声道:“弟兄们,你们说,夫人是不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是!”上百人齐声回答,也有人吹口哨,起哄道:“老黎,你这不是说废话吗?怎么成了亲,废话就多了?和燕家妹子学的?”

燕红在一边啐道:“灌多了黄汤,拿我打趣!”

楚泰慢慢站起,走过去,拍上黎朔的肩膀,道:“有话就直说!不要看不起各位弟兄!”

“弟兄们!夫人现在要去救她的救命恩人,那个人,也曾经救过我们大家的性命!但这一去,可能会很危险,甚至不能活着回来!”黎朔目光徐徐扫过所有的人,道:“有愿意随夫人去的,站起来!我们等会就上岸!不愿意去的,可以继续留在船上,依旧照原计划出海,去过逍遥日子!”

风在刹那间凝定。

泪眼模糊中,所有的人,几乎没有一丝犹豫,都站了起来。

风又大了。

所有人的衣衫和头巾,在河风中猎猎飞扬,他们都看着我,许多人举起了手中的酒碗,向我行礼,然后一饮而尽。

没有人说话,但所有人的眼神,都给了我回答。

我默默地接过云绣手中的酒碗,压下喉头的哽咽,向他们欠身为礼,再仰起头,一饮而尽。

刘明双眸通红,率领江文略留下的那一百多人缓缓跪了下来,云绣则喜极而泣,扑在我面前,“夫人!”

上岸时已是日落时分,赶路到半夜,在野外歇息时,我问云绣,“一直以来,你是不是很怨我?”

“夫人,我不怨您,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我只是心疼公子,自您走后,他没过一天舒心的日子。”云绣抱着熟睡的早早,低头凝望着他。

树林里长着许多粗大的藤蔓,纠结缠绕,象尘世间的恩怨情仇。我望着这藤蔓,低声道:“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云绣用鹤氅紧紧地包住早早,许久,才道:“夫人,我不知道自己若真处在您那种境地会怎么做。可能我也会一心保护早早,保护这些弟兄们。可是夫人,今天您也看到了,弟兄们不只是需要您的保护,他们更想为您做些什么。”

再过了许久,她低低地叹了声,“谁欠了谁的,谁还给谁,又岂是那么简单就算得清的呢?想到便去做,问心无愧便是。”

我伸出双手,云绣将早早递给我,我将他紧紧地抱在怀中,闭上双眼,轻声道:“但愿,不会太迟。”

谁是谁的债(上)

我们加起来才四百来人,要想对战局起到影响是根本不可能的,只有搞突然袭击,乘敌不备,看能不能将江文略自罗婉手中救出来。

黎朔、楚泰都身经百战,黎朔更在前陈国的虎贲营呆过,针对此次行动,他们迅速定下了策略。

燕红、云绣、邓婆婆以及十余位弟兄们的女眷,再由刘明拨二十人,负责保护早早,暗中跟在大队伍后面,并约好了万一分散后重新会合的地方。

我和其他的人,星夜赶往淮阴。如果江文略还在淮阴,想办法将他诱出来,把他打晕带走;若是罗婉已经动手,他已赶回东州救江家的人,那么就只有到了东州,看看形势再作决定。

黎朔带人到附近的县府抢了一批马回来,没有多话,我们星夜兼程,一路向北,不过数日,便赶到了淮阴。

尚在淮阴城外的山坡上,便看到了城头上高高竖起来的洛王军军旗。我心情复杂地看着那熟悉的军旗上绣着的五爪金龙,险些落下泪来。

难道真的太迟了吗?

由军旗番号可以确定,拿下淮阴的是兑泽营。再看城内外的严密态势,我们已无法偷偷地越过淮阴城去往东州。若是拐道,起码得多花三天的时间。

想起青瑶军中能歌善舞的苗兰正是由我作主许配给了兑泽营的统领莫海平,而苗兰成亲后,耐不住寂寞,自己又组织了一支娘子军,跟着莫海平在前方作战,我灵机一动,让黎朔悄悄进城,去将莫海平和苗兰秘密找来。

苗兰几乎是冲过来扑进我怀中的,兴奋得胡言乱语,倒是莫海平稳重,行礼道:“夫人,您怎么来了?”

苗兰这才觉得不对劲,问道:“是啊,夫人,您怎么到淮阴来了?您不是带着早早去珐琅城了吗?”

我向一边走出十余步,二人跟上,见我郑重的神色,莫海平似是醒悟过来,悄声道:“夫人,您去珐琅城,是不是惑敌之计?”

我露出赞许的微笑,苗兰一拍手,笑道:“我就知道!夫人神机妙算,每次大战都能一计定乾坤,怎么这次倒走开了?”又推了推莫海平,“我没说错吧?”

我压低声音道:“大将军和我定下计策,力求一举拿下永王军,你们千万不可泄密。”

二人连连点头。

我问道:“这边形势怎样?”

莫海平道:“我们是昨天才攻下淮阴的。之前江家老二驻守此处,但从前两天开始,永王军开始大举撤离,大部分去往树达等地支援江老大,小部分随着他撤往东州,只留了很少的人驻守淮阴。大将军似是早就估计到了这种情况,命我们在看到江二公子离开后便马上占领淮阴,等树达那边大胜,再一起攻向东州。啧啧,大将军真是神机妙算。”

我的心稍宽,文略刚走两天,也许,还赶得上。

我压下翻滚的思绪,平静道:“你们听着,我此次行动,是要一举攻破东州,千万不能走漏一点风声。你们去准备四百匹最好的马,再从俘虏身上扒下四百套永王军军服来,配好每个人三天的干粮,撤走往东州方向的哨防,今夜子时以后再重新布防。”

莫海平一愣,道:“就这样?”

“是,其余的你别多问。”我肃容道,“为防泄密,你只当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也别向任何人提起,一切还按大将军之前的命令行事,否则军规处置,明白了吗?!”说至最后一句,我的语气已近乎凌厉。

莫海平一挺胸,大声道:“是!夫人!”

有了最好的马,三天的干粮,又由莫海平和苗兰亲自护送过封锁线,我们似离弦之箭,直驰向东州。

也幸亏换上了永王军的军服,再加上刘明等人本身就是永王军的人,我们走得极为顺利。尽管一路上经过的州府已开始大乱,但至少,没人敢拦截我们。

骏马急驰,寒风过耳,挥鞭间,我总是低头祷告,让我在下一刻钟便能赶上文略,能看到他挺直的背影。可每当我抬起头,眼中看到的,只有天与地,原野与一片素白。

又开始下雪了。

雪花扑上每个人的面颊,染白了我们的眉毛,我们在雪中飞驰狂奔,可直到看见东州城外寒山寺的白塔塔尖,仍没能追上江文略。

看着东州城门处驳驳血迹、满地尸首,我几乎就要脱力,坐在马鞍上大口喘气后,转头向刘明道:“刘兄弟,你带几个弟兄,想办法混进城去,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好。”刘明迅速离去。小半个时辰后,他急驰回来,神色焦虑不安,我心中一沉,强自镇定,问道:“怎么样了?”

“我们晚了一步,罗婉带着青陵军作乱,将永王、王妃和江氏一族全抓了起来。可永王拒不下令投降,永王卫队顽强抵抗,青陵军退守王宫,永王卫队将王宫包围。双方僵持不下时,公子带兵赶到。罗婉以永王性命要胁,令他孤身入宫,公子照办了,刚刚进了宫门。”

我眼前一黑,脑子里嗡嗡作响,勉力吸了几口气,镇定了一下,问道:“刘明,文略留在王城外的将领,你认不认识?靠不靠得住?”

“认识。是公子的心腹,对公子忠心不二。夫人的事情,他也略知一二。”

我缓缓道:“带我去见他。”

东州城内已是一片混乱,兵刃、尸首,遍地都是。寒冷的空气卷过,充塞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

江文略留在王城外的心腹将领蒙俊与刘明交好,也对我的事情略有了解,听罢我的要求后,犹豫道:“王爷和公子都在罗婉手上,强行攻打的话,会不会……”

我道:“不是让你真的打,你只是装作进攻,只要能让我们混进去就行。至于人质,你放心,罗婉不到最后时刻,肯定不会伤害你家公子。别人进去没用,但只要我进去,便能引开罗婉的注意力,才有一丝机会救出你家公子。你只等里面发出信号,带兵强攻就是。”

蒙俊思索片刻,毅然道:“只有这个办法了!其余的人我们顾不了,先将公子救出来再说!”

又向我长身一揖,“小的代公子谢过夫人!”

情况危急,我们没有再多说什么,迅速换上从青陵军死尸上扒下来的衣服,带上兵刃箭矢。一切准备妥当,蒙俊一声令下,永王军向宫门发起了潮水般的进攻。

青陵军显然没有料到永王军竟会在人质尚未脱险时就发动进攻,被攻了个措手不及,宫门前一片混乱,待蒙俊带领精兵压过金水桥,我们迅速跟了上去。

我们脚步急急,自刀光剑影间穿过。此时已是黄昏,天色渐黑,青陵军忙于激战,即使见到我们奔入宫门,也只当是己方临阵退缩的逃兵,咒骂两声而已。不多时,我们顺利地潜入了宫门。

按照事先商量好的,楚泰带人分头潜往宫内各处,想办法爬上屋脊,占据制高点。还有一部分人,则潜伏在暗处,只待这边发起攻击,便放火烧房。

黎朔和刘明等人则护着我,借着暮色的掩护,潜向王宫中轴线上灯火通明的主殿。

青陵军将主殿守护得严严实实,我们潜伏到西南角的假山后,便无法再往前行。遥遥见主殿内人影幢幢,其中一个身影无比熟悉,我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急得五内俱焚。

还未来得及想出对策,忽听主殿内传来罗婉的狂笑,伴着她的笑声,一个人影从殿内飞出,落在地上数个翻滚后,弓起腰,痛苦地喘气,却没有发出一丝呻吟。

我几乎就要冲出去,黎朔一把将我拉住,捂住了我的嘴,低声道:“隔得太远,救不了,反会危及公子性命,看看再说。”

我的眼泪,如开闸的洪水,流了下来。

文略。

火光熊熊,将江文略惨白的脸照得十分清晰。他蜷缩在地上,右肋伤口的血汩汩而下,片刻间便将他的衣衫浸成了触目惊心的殷红色。

罗婉手握长剑,自殿内一步步地走出来,又一步步走下石阶。江文略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十余名青陵军过去,将他踢倒在地。

“婉妹,他若死了,外面的人可不好打发。你念在夫妻一场,还是留他一口气吧。”低笑声响起,一名身着紫色缎袍的青年男子从殿内走出来,面上满是得意讥讽的笑容。

罗婉并不回头,冷声道:“你别管我!看好那几个老东西!”

“舅舅临走时可嘱咐了我的,让我看着你,别坏了大事,你却让我别管你。婉妹,你让我听谁的好?”有士兵搬过椅子,紫袍青年大喇喇在椅中坐下,斜靠着椅背,吊儿郎当地看着罗婉和江文略。

从这话来判断,他是罗弘才的外甥,罗婉的表哥,也是青陵军的一员大将。

罗婉仍冷冷地盯着江文略,寒风吹过,江文略剧烈咳嗽了几声,忽然抬起头,看着她,神情痛楚,喘气道:“婉妹,为什么你不相信我的话?”

“信你?!”罗婉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

“江文略,我很想相信你,可是这些年来,你对我做过些什么?”她缓慢地走向江文略,紫袍青年一挥手,便有十余名青陵军过去,护在她身边。

“你在青陵军中安插内奸,挑拨离间,害得爹在小江口遭遇大败,险些丧命,爹说是你干的,我还不信,帮着你辩解。后来,杜凤派人将你模仿爹和我的笔迹写的那两封信送给我,我才知道你根本就是想帮那个贱人洗冤!江文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